本文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zaxsw.org/ 或书本网(www.bookben.cn) 书名:执岸画布(高干) 作者:柳卷香附 ================== ☆、楔子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话说楔子写得有点虐了是伐。。。。   楔子      这是一个真实得让人心痛的故事。      这双男女差了那么一点点就真的成了传说。      我曾经多少次庆幸,还好,他们都还安稳地活着。      那么骄傲的女人,为了一个男人的蜕变。      那么脆弱的男人,为了一个女人坚强。      然后,当爱情变得没有意义,他们在静谧的余生里,相濡以沫。      德国的朋友常常跟我说,偶尔会遇到,他们像最平凡的夫妻突然相携在德累斯顿圣母教堂广场,散漫悠闲地在冬日里晒着太阳谈话,女人有时挽着男人发的胳膊,有时推着男人的轮椅,有时抱着依依呀呀咬着手指的孩子。      生活浸泡了彼此。   她再也不是当初一年一个完美转型的设计界传奇Venus。   他也不是她口中樊家的三少爷,那个城市里最年轻有才的教授。      那样平凡里丝毫窥探不出曾经的沧桑和偏执。      把他们的纠葛放进北里这个虚构的城市里,把她们的名字寄托在故事里,不想让他们的悲伤在同一个空间里交叉上演,再次伤感了安稳的当今。      不问真假,不求得失,怀着这样一颗心情看这篇似真亦假的文,刚刚好。      .......      故事发生在夏季伊始,一个满世界合欢树环抱吐芳,云层印染蓝天,所有的烦躁和压抑都无可遁形的季节。      干净整洁的沥青水泥地面上落红氤氲。      偶尔轻风拂过,有丝丝缕缕的花瓣洒落,是繁华当头的歇息。      合欢树的花枝上交相呼应地长满了浓翠细长的树叶。      粉白色的花羽轻柔地绽开在日头最毒热的夏季,一把小伞开满枝头然后串联流动便遮住了整个北里的初夏。      夏日千里拂绒帐,红光十暴花里凉。      马路边一排排的绯绿色,在路面上投下一片片暗影,撑开了这个季节里最凉爽舒适的颜色。      五张机,芳心密与巧心期。      合欢树上枝连理,双头花下,两同心处,一对化生儿。      此树朝开暮合,每至黄昏,枝叶互相交结,是名合欢。      或许,关于合欢花的故事很早就已经发生,只不过独独这个夏日开始了□。      他们在合欢浓密的枝叶下穿梭。   他们在合欢艳丽的背景下执手。   那些誓言,只敢在心里许下,那些想念,只敢在合欢树的美好福光下成风飘过。      只是他们的感情,是否像是合欢树的年轮,越来越趋向圆满。      尖锐的感触一年一年的成长成顽固的根茎,无声无息中拔节伸展,缠绕的错根盘结一如他们的生命线。      终于一发不可收拾地滋长成血肉,不可分离。      ——是念今生愿,生与君同衾,死与君同穴,朝朝暮暮羡合欢。    ☆、Chapter1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的亲请果断收藏。   2010年11月24号德国德累斯顿Kathrin手记:      有些地方好像就是冥冥中突然出现在你的视野中,带着许多的似曾相识,带着许多能勾起过往的拐角。      不管是街道上疾驰的车辆,排着队的拥挤的公交,以及挂满了耀眼的灯饰的店铺,还是柔和俏丽的云彩,绿树成荫的半空,她肯定梦里无数地出现过这样的画面,前世无数次经过这个街头。      在干净的街道上走过,在日光的逼迫下闪躲。      明明哪里都没有仔仔细细探寻过,却又偏偏哪里都不陌生。      她的前世必然死在这里。      安居在北里对于言布施,是一种宿命。      那种只一眼就想要落地生根下来的冲动。      若是冠上一个堂皇的行头,北里便是风景秀丽优美,十佳宜居城市。      每每天气转热的时候,笔直宽阔地马路便会被清晨的机车喷洒下细润的水珠,给沥青色的马路一个暂时的凉爽底色。      而后那样暗沉的颜色渐渐地如黄锋过境般被初升的朝阳撕碎,变成齑粉升腾在渐渐热乎起来的空气里。   身上的汗珠跟着凝结,凝结成夏日固有的味道。      言布施也知道,被一股新潮带动起来的城市里,鳞次栉比的黄金首饰商铺,挨家就得见的银行,稍微的俗气了整这个幽静美丽的地方。   但她从来不是清高自诩的人。      就在这样矛盾地美丽都市中,用一种依赖的姿态过活。      言布施虽然如是地贬低这里。      可是北里还是有北里的好。      每个人都在层层的枷锁下过话,看天,看地,看风景,看四季轮回里的命运。      其实,退去了俗世的外衣,北里也不过是再平凡不过的城市。      这里一样有家长里短,恩爱情仇,功名利禄,生老病死。      有人的地方,怎么都会是平凡的。      有人的地方,却又恰恰都是神奇的。      生而为人,他们相遇,别离,重聚。      人在人群里行走,寻找他的方向。   人在人群里说话,寻找他的回声。   人在人群里凝望,寻找他的前世。   人在人群里......总会生出无数的纠缠。      眼泪欢笑悲哀喜悦层次递进。      生活就是这个样子。      平凡里总是迷离地梦幻的因子。   因为这样,生活才滋生出那么多的心事。      北里的夏日来得出奇的燥热,清晨往往有一段极其短暂的阴凉舒适,剩下的更多的背景,是那些街道里横流的人群穿梭在猛烈赤白的天光里,往来奔走。      路旁大片大片的合欢树开出粉色的羽翼般的花簇,跟夏日的灼热僵持着,对扛着。      一朵朵的花簇死了落败,却会诡异地又在某一个清晨忽然溢满枝头。      正午的阳光从玻璃窗外直射进来,光线所到之处,可以看见微细的粉尘在空中飘舞,空气因为光线的强度,而显得不洁净。但你却不知道那粉尘要落向哪里,似乎他们只是漂浮着,漂浮是他们的归宿。      一粒一粒将空气渲染成燥热的紫色,穿透香榭里咖啡简餐的精致的门面,而后被一室悠扬割断。      进出的客人开门时送来一屋子竹木编制的风铃轻响,微微陈旧夹杂着细小灰黑杂色地白色皮质沙发陈列在透明的童话一样的玻璃屋子内,屋顶是厚实的琉璃瓦,古色生香的翻卷的瓦片将阳光打碎成无数刺眼的细线,一根一根晶莹地闪烁出夏日的气息。      工作休憩之余在陈旧古老的咖啡厅里捧上一杯香浓的咖啡,像是全身都浸泡在了那种在陈旧里拔节而出的摩登里。      香榭里隔绝了浓烈燥热的一隅,工作之余的上班族,附近学校往来的学生,以及逛街累极歇息的女人们,笑谈的声音被略微的压低,精巧的真皮沙发恰好地陈列在一百五十多平米的咖啡厅,藕色的大理石桌面细碎的花纹被咖啡杯子细密地压住。      北里在改革开放最早的一批城市里头,可是正儿八经的咖啡厅还是那么几家。香榭里独独占据了这个黄金地带,为往来的各路人群提供歇息之地。      几个沙发座位设置在靠近玻璃的位置,正午时间,一些固定的老顾客的专权。      正午的时候,不管旁边的座位再紧缺,那一排座位总是理所当然地摆在那里,空置着也无人去坐。      那是光临香榭咖啡厅三年以上老客户的VIP专座,也是言布施尤其爱这家咖啡厅的缘由。      这个咖啡厅,她来得何止三年。      从上大学时起,她就趴在在闲置出来的桌子上,摆弄怎么也画不好的图稿,咖啡一杯杯地换上,坐到店铺打烊。      此时靠近玻璃窗的沙发上,长长的头发一段调皮地流泻在白色的皮质靠背外,女人休闲地坐在那里。      言布施穿着细碎的碎紫色长裙,无袖斜肩的款式,露出白润的一段肩膀,手里捧着一杯浓郁的卡布其诺,扎起餐盘里一颗红透的樱桃送进嘴里去,庞若无人地眯起了眼,慵懒的表情,很远的距离里也仿佛能听到她满足地唔了一声。      随着满足的慵懒将窈窕的身子陷入柔软的沙发里去,轻轻地弯腰解去足踝上缚着的高跟凉鞋的带子,脱开了赤足蜷缩在裙下。      完全的自得其乐,周围的一切她都懒得抬眼看一下,好像所有的燥热和拥挤都与她无关。   那样的年代里思想任然惯性老旧的年代里,这样的女人,总是让人难生欢喜,只因她们太难了解,太自我,凉薄妖娆到决绝的地步,并不顾及别人的礼数。      言布施,的确是跟外表如出一辙地乖张自得的人。      天生如此的脾性,她总是习惯于把自己打扮得大胆新潮。      所有尖锐的元素毫无芥蒂地糅合,纳入,彰显出妖娆的脾性,而后,魅惑地散发出一种明媚的忧伤,野性的优雅。      那种明媚中的阴暗正如Venus 的作品,大片大片鲜艳的底色中刺出暗黑的色彩,永远是一种刺眼的亮丽,亮丽中带着尖锐的忧伤。      仿佛是一个被命运含在嘴里娇宠之后,又狠狠抛弃的孩子。      无法无天,那样显而易见的叛逆。      一个二十四岁的女人成熟故我地反抗着什么。      午后是她一天的忙碌中唯一可以悠然自得,自我犒赏的时间。      言布施往往习惯于在人群噪杂中浅睡。而后醒来时,往往身上会多一件外套。      就像此刻,女人靠在沙发里,像一只野性潜伏的猫,长长的睫毛匍匐在被热气蒸腾得红润的脸上,丝毫不觉别扭地浅眠。      梦里熹微的感觉,朦胧而又清晰,仿佛那衣服怎样小心轻柔地覆盖上,怎样把她过于□的肩膀和胸前偶尔露出的白皙密密实实地盖住,怎样让清雅的气味拂过鼻尖带出悠扬的风。      女人这样的穿着,很容易引起旁观者的侧目。      男的目光窘迫,女的指指点点。      像是一个被男人疼宠至极的女人,言布施睡得慵懒妩媚,自然而然的散发出着野性难驯的本性。      身上不多不少的那么一件深色的男人的衣物。      即便是炎热的夏天,也总是有一件薄薄的外套。      言布施却总是乐享其成地睡得一塌糊涂,哪怕明知道微抬眼皮就能看见面前的人。      言布施就是独独的那一个连眼皮都懒得掀开,连好奇都不愿施舍的。      他人给予的好坏,从来都不假辞色地,装作无知。      像一朵彼岸花盛开在人气蒸腾的都市.      兀自凉薄,大胆地妖艳吐蕊。      谁碰上,谁哀伤。      有人,已经站在命运的路口,哀伤了几个世纪轮回。      言布施惟独不喜欢的声音,比如,现在正在催命一样响起的手机铃声,看了眼屏幕,刚刚两点半。      挂了电话,扭过头去继续睡。      两点五十五的闹铃响起,三分钟冲到大楼,两分钟乘电梯,三点钟准时上班。      衣服被挣扎了掉在地上,言布施捡起来放在沙发上,有没有人认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从来与她无关。      总之,她是急着去上班的。      言布施穿起鞋子拿着很少有正经的女人去买的那种特别艳丽的包包,高跟鞋踩出非凡的水准,如履平地地朝着门外进发。      站在大雨倾盆的当头,言布施长长的柳叶眉一挑,睡得太过了吧,下了这么大的雨都没有听见。      晴空当头泼下来的日头雨,豆粒大的雨点溅湿了言布施的紫色长裙,晕染成深沉的紫黑。      言布施无奈地看了看过往的人群,好吧,豁出去算了。      女人把斜跨的布包套头去了下来,正准备弯腰脱下鞋子,胳膊蓦地被一只手拽住了,而后出于礼貌很快速地放开。      “小姐,用我的吧。”男人清清淡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言布施停下动作,看了一眼伸到前面来的雨伞,指骨分明的手,修长漂亮。      言布施的好奇心也就恰恰地止在这双手上。      毫不推卸地接过,头也不回地只是侧着脸仿佛瞥见了男人的胸前的纽扣,大声娇笑了一句,“不会还的哦!”      那样媚声媚气地笑,和安分守己屋檐下等雨停的宁静气氛格格不入,和这个都市里许许多多固守本分的人格格不入。      女人小跑着的细组足在雨水里溅出透明的水花,碎花裙子飘扬在漫天的大雨里,欢快地在雨里跑出一个妖娆的背影,缩小,定格。      至于身后的目光,被雨淋湿后,总会再次重见天日,被晒干。    ☆、Chapter2   (那样美丽上挑的一双凤眼,看尽世间一切的肮脏)      超出了两分钟。      言布施蹙了眉,推开会议室的门依旧风情万种丝毫不见慌张。      一屋子的人刚刚坐好。      拉开椅子,坐下,拨了拨被雨水沾湿的头发,双手交错放在面前。对着看过来的人挑了一下眉,点头示意过便不再理会。      “咳咳....现在会议开始。”中年男人被言布施看过来的魅惑的目光迟滞了一下,略微的不自在后开始了会议。      言布施未察觉,不经意地扭头收回来坐得还算端正,把不耐烦的神情低到颈窝里。      最不喜欢这种开学典礼式的会议。      “今天主要讨论下一季度推出的品牌服装设计问题,去年秋季的业绩不错,但任然有不足之处,今年公司势必要有所突破。国家政策上放松了对服装品牌国际化的限制......”   言布施随意地听着接下来的一番长篇大论。      这绝不是摸鱼打混,只是对例行公事不满。      言布施工作的时候,是极为认真的。      说不上多么敬业,只是对钱来到特别有感情,特别有安全感。      生长在一个权力追逐,利令智昏的家庭,这是她的归宿。      BINMEI设计团队一直凭着独有艳丽绝伦的品味,在女性服装市场出尽风头。      新颖大胆的设计风格,艳丽绝俗的色彩,或许恰好地诱发了为生活疲于奔命的都市人心里压抑着的原始野性,每每公司都是被挤兑打破限量生产的规定,为高官权贵破了例。      BINMEI的设计是从几千年来女性服装风格被封建礼教和男权禁锢下跳脱出来的保守走向开化的转变。      改革开放的风吹进中国,扭转的是一个民族掘起的方向。      这种时尚的思潮也在静谧且大胆地挑战着被驯服得妥帖的女人们顽固的思想。      Venus,BINNMEI的首席设计师—— 言布施的另一个代码。      她所有的作品都会印上这样的标签,而后标上纷繁杂乱的阿拉伯数字价码。      言布施喜欢看着那些哀艳顽感的东西疯狂地带着她灵感中喷薄而出的狂野在利益权势中争锋,冲破道德礼教的桎梏,在街头巷尾里铺张覆盖一个个年轻袅娜的躯体,□出女人该有的千娇百媚。      仿佛这个道貌岸然的世界,被她的思想渗透,剥光,逐渐露出原始的丑陋本色。      背后的呕心沥血和多少年的辛酸追逐,都被明艳的色彩吞没掉,被世俗的嘲弄揶揄掉了。      每种东西赤手可热的同时,也必然意味着会遭到更多批判者的围攻。      BINMEI的风格便是在一阵阵叫骂声中像是毒药一样渗透女人们的视野,逐渐蔓延开来。      指不定某个尖酸刻薄地骂着T台上模特身上过于暴露,不齿设计者的萎靡之风的女人,背地里就偷偷地珍藏了那么一件Venus设计的东西。      她的衣服总是在万人喊打中莫名地卖开。      或许这就是人的本性,言布施看着每每销售一空的衣服,撇撇嘴。      有哪个女人敢直截了当地承认自己心里的罪恶。      言布施,骄傲固执地诠释着女人难养的本性。      从来都难以把握她的脾性,让男人看了心里痒痒,却又恨得跳脚。      前一刻还对着你言笑晏晏,后一秒立马就翻脸不认人。      生活是平凡的生活,女人就这么在啁哳地都市中倔强独立地活着,一步步沦落为成为第三类人。      男人,女人,女强人。      走出会议室的门,小职员立马头挨着头私语起来,说这个女人连老总的电话都挂掉,说这个女人种种嚣张。      即便是嚣张的人,也还是被不嚣张的人说了去。      言布施径直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没有听见一般,眉头都不皱一下。      我不想刚好这个性子,刚好努力地生活,恃才傲物的罪名,我担当不起。      可是既然扣得严实了,就不必扯得头皮生疼地徒劳挣扎。      横竖我除了我的设计,我不在乎什么。      你们不过都是为利益流转的人。      办公室有两间屋子,外头是整齐办公桌,刻板端正。      里屋的透光性极好,布置得散漫而随便。      大大的画夹撑开在落地窗前迎着光芒,明亮铺陈折新的纸张,素描的一把铅笔被放在一旁的笔筒里露出尖尖的石墨笔芯,软软的沙发就在靠墙的位置,玻璃桌面上种了一盆仙人掌,浑身绿色锐利的倒刺,往往倒刺旁边的一杯,是女人最爱喝的咖啡。      言布施把窗帘完全拉开,阳光透过天蓝色的玻璃窗缓和了生硬刺眼的力度,柔和不失明亮地照在地板上,妆点在女人的妩媚的脸上。      言布施挽起头发,高高地盘在脑后,抽出笔筒里的一只铅笔别住,另取一只黑色铅笔,总是喜欢用小刀将笔尖削细得要断下来才罢休。      言布施钟爱于用这种尖锐描摹出来的东西,总是带着刮痕的纸张上呈现出她的一次次灵感。      那些尖细的痕迹,是灵感破空而出的冲击。      下笔流畅逶迤,收笔果断有力。      阳光打在娇媚瘦削的脸上,衬出挺直娇俏的鼻梁,上翘的鼻尖宣泄着女人的执着和骄傲,高挺的鼻梁又是天生的狂野难驯。      长长的睫毛翻卷起来,仿佛是拨开了一层流苏的碧波。      那双眸子,专注地凝聚了女人所有的精神和力气,随着素色流转,被灵感牵引着走。      三根指头死死地扣住铅笔,稳稳地落下,急剧地转弯。      哪里需要破入,哪里需要缓和,照着思绪描摹,从来都不按着条条框框去办事。      到底是个随性的人。      言布施总是在这样阳光正好的午后,一杯咖啡,一卷画作,自然忘我,一醉陶然。      ~*~*~*~*~*~*~*~*~*~*~*~*~*~*~*~*~*~*~*~*~*~*~*~*      傍晚的时候,言布施摇了摇酸酸的脖颈,从一地的纸卷中起身。      总是力求完美,所以那么多的挑剔,地上散乱的都是揉捏丢弃的纸张。      一个一个像是烦躁的郁结。      一个下午,一无所获。      言布施想,似乎是该放纵一下了,这样按部就班地生活工作,哪里能真把灵感压榨出来。      拉上窗户,房屋里瞬间就没有了光亮。      言布施忽而什么都看不见,这是一个夜盲症患者的悲哀。      言布施矛盾地既恐慌又喜爱这份自我抛弃的恐惧感吞噬自我。      暗黑的的房间里,一道静坐的人影,女人睁着晶亮的眼,尽管那眼里全是黑暗。      长长的指甲摩挲着下巴,指针安静地行走,带动时间迟滞地卡擦咔嚓地响动。      那种不间断的时间流动的声音,提醒言布施,她的存在。      不一会儿就想到了好去处。      摸索着贴着墙壁走了出去,重获光明。      言布施从来是说了就干的。      于是夜里,就真的摇身一变,满身艳色软香地留恋欢场。      那是北里很少普通人能进去的地方,总是像是一个禁地。      这里有政府的高官,有成功的企业家,有知名的学者。      似乎所有的不为人知都会在这里得以窥见。言布施笑看着从各种繁华名忘里回归原始的人,像是脱了衣服的禽兽。      红色露背的曳地长裙裹住高挑雪白的身躯,身后瘦薄的白皙美背上嵌着一副天使断翅一样弥留的蝴蝶骨,曲线一直蜿蜒到臀部,终是到达顶峰,遮住的布料忽然把膨张的色欲突然掐断了,只能生生留恋目光妄想的地方,煎熬多少人。低低的领口,恰到好处收到乳/沟出,撑出一方浑圆的饱满。陇起的头发垂到一边,露出尖细的下巴。      这样的装饰走在大街上是无论如何会被喊打的。在这种新旧交替的年代里,言布施总是乐于在风尖浪口上优雅行走。      让妩媚从头到脚侵染渗透了的女人。      一杯绝世佳人在手,言布施细细流连,男人声色犬马的地方总是让人感觉五光十色充满了迤逦遐思。      就像是老上海的夜总会里的绯靡酒色,穿着旗袍的艳冶的孤傲歌姬。      灯光是迷离的晕黄和霓虹,还有墨绿,交替着来。      不是亮色,言布施便喜欢,不是黑暗,她也喜欢。      在这样恰到好处的灯光下,她可以窥探到一切丑陋的东西,却又刚好不会刺瞎她夜盲症的双眼。      言布施似乎一直流连,酒杯里的绝世佳人,只在她扭着头驻足时红唇才垂怜细细地啄上一口。      看男人怎么样色相百态地在一个个年轻的身体上遐想。      看女人怎样风骚入骨地满怀空虚寻找慰藉。      走道上,能听见兽性地嘶吼和放荡的喘息,迷离灯光到达不到的角落里,两个暗影旁若无人地交合。      成人的Party,永远是这样的单调乏味。      除了做,还是做。      似乎男人和女人,便只有这点用处了。      恰当一些地说,女人还是可悲一些的。      总是不自知地被压倒。       ☆、Chapter3   言布施走过时,角落里覆在上头的黑影闪过野兽一样油亮的眼,□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女人接着柔媚入骨便花招使尽地让男人再次癫狂。      置于那一袭高挑的红衣,只是这场淫靡中的逗点,疗效甚微的起了停顿,只在不经意时断了,而后,肮脏再一如既往地接上。      言布施或许已经习惯了这样旁观者一样欣赏兽性驱使下的人自导自演的戏。      粗黑的长鞭和满室满屋的器具,□萎靡的身体,老者的低吼,少女的哭泣,听在耳里,冲击着神经。      言布施有时候觉得,自己已经无药可救了。      明知道摆在自己面前的东西多么地让她倒尽胃口。还是停不住地去尝试。      只有试过了,见识过了,才不会对自己将要遭受或已经遭受的境遇感到恐惧。      那些灰暗破败的东西像是钻心的虫子,埋在言布施心里最深的地方,要抵抗往事出其不意地阵痛,言布施就逼迫自己无时不刻都活在黑暗里。      一直习惯到,我是真的固若金汤,不会害怕孤独,不会害怕暖阳,更不会让回忆那么轻巧地就勾出我的懦弱。      可是,越来越觉得乏味了呢。      言布施了无兴致地走过一间间房门敞开着的屋子,径直地走向走廊的那端。      尽头站在一个男人,靠着柱子吊着烟卷,吐云吐雾里性感而撩人,穿着时下流行的仿古衣着。      男人其实也可以很勾人的。      但是被勾引的永远不会包括那个女人。      郝坤琛吐出一口烟雾,在朦胧的烟雾里看言布施。      那样美丽上挑的一双凤眼,看尽世间一切的肮脏,白皙纤纤一双素手,画尽极致的狂野。      “觉得厌烦了,就去陪我喝一杯。”一身深蓝色盘扣唐装的男人从雕花的柱子上直起身,亲昵地走过来揽住女人纤细水蛇似的腰,往灯火璀璨是亮处走。      言布施仰首喝尽玻璃杯中最后一点猩红的液体,嘴角总是向上勾起,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被男人高大的身躯挡住了的是一株带刺的玫瑰,顿显娇小像是依偎在男人怀里。      言布施坐在吧台上,要了一杯Sangrita(第一滴血),龙舌兰烈性酒种。      郝坤琛勾了勾嘴角,毫不阻拦。      这女人总是大胆地尝试一切激烈的东西。总是比寻常的女子要越出许多的界定。      比如就像现在这样丝毫不觉得欠妥地流连在往往是有了权势的男人和最卑贱的女人集结的禁地。      有时候风轻云淡功名无争,好像她不是生活在这个嗜血的都市。   有时候,却又比谁都厌恨周遭。   郝坤琛有时候会无奈地想,他还是当真不知道,该怎么去顺应她的脾性了。      “最近又无聊了?”男人要了一杯玛丽格诺,坐在一旁,以女人难以察觉的占有性的姿态。      “唔,画了一个下午,全部都是废纸。”言布施皱着柳叶眉吞下一大口辛辣的液体,心中懊恼,却说得云淡风轻。      “有灵感了么?”郝坤霖扭头笑问。      “没,视觉疲劳了,无趣!”      女人而后微笑,眼中闪着狡黠的光偏着头看了男人一眼,“要不,郝少爷亲自出马来一出香艳刺激些的,那些个真是倒胃口啊。”      郝坤琛低低地笑了,俊美的脸因着邪邪的笑意更加耀眼,男人倾□子靠近言布施,手圈住她的腰,收紧,“也好......”      男人对着女人耳语,灼热的鼻息喷洒在女人的耳垂上“你怎么不亲自同我去体会一下那是怎么个销魂堕落法。”      言布施不扭头,看着前方调酒师花哨的技法,抿着唇,饶有兴致,郝坤琛以为被她忽略了的时候,言布施才清清淡淡的一句,“被上也叫销魂?郝坤琛你当然感觉销魂......。”      郝坤琛看不到言布施的表情。      若是他能看见,必然会发现那双总是宴宴含笑的眼里,氤氲的满是厌恶。      言布施下了吧台,随着大厅中央里轻歌曼舞的人群,就着爵士舞曲,微醺的缓缓踩着舞步自得其乐开始扭动。      郝坤琛只是这么远远地看着,就觉得被蛊惑了。      呵......真是个耐人寻味瞬息万变的女人。      认识两年了,也是说不好就不给好脸色的。      一边的女人瞄见正主走了,伺机占据了言布施的座位,撩人地倾身。      只一会儿就熟络了起来,这样的场合,往往不需要太多共同的话题。      本来□的欲望就是最让这里的男男女女契合欢笑的永恒切入点。      其他的一切在这种场合上都显得苍白无力。      郝坤琛游刃有余地和女人调笑,一张俊美的脸上尽是玩世不恭的味道,此刻的风流仿佛是在弥补他方才的冲动言语。      用他的行动告诉言布施,他还是那个风流潇洒的世家公子。      男人的味道是那种黑夜里饥渴难耐的女人最喜欢的邪气雅痞。      只一会儿,两人便没了踪影。      郝坤琛从来不忌讳怎样去寻欢作乐。似乎和言布施真的成了知己。红颜之交。      明明是最危险易燃的两个人,却真得奇异地擦不出任何火花。      一曲舞罢,言布施从一双双贪婪的目光中挤出来,瞄了一眼吧台,笑意抿在嘴角,拿上放在接待处的坎肩,出了这厌烦之地。      坐在那辆被批判过的奢侈至极的红色跑车奔驰在夜色中,风吹乱了精致挽起的发,女人明媚的脸在乱飞的发中妖艳地绽开,夜灯五颜六色地抛光其上,美轮美奂。      该怎么去寻找灵感。      她曾经尝试着去画那些埋在角落里快要发酵的东西——      废弃的残墟,苟延残喘的人睁着饿得发黄的眼。      地下潮湿的水泥地上一个个躺着吸毒的骷髅身躯,抽搐着挣扎的,满口白粉欲仙欲死的,猥琐着圈在一起,这个社会不为人知的毒瘤。      她想画下那种生命将尽的节奏和旋律。——帮派的拼杀,枪声伴奏的刀子为舞。白色锋利快速带出的血液和内脏,沿着血管割断忽而喷薄的猩红,还有狠狠地撞击下属于人类最绝望的嘶吼。      然后灵感便像从罪恶中滋生出的两生花,一片一片开满了白色宣纸。      当那些发着腐烂的霉味的东西被她的笔触陈列在纸上。      当所有的画面铺陈在纸上的时候,言布施看着看着就感觉冷了,冷入骨髓。      她闭上眼圈起胳膊围着自己,而后发了疯一样把画纸撕个稀巴烂。      这个世界,哪里是温暖的呢?      言布施从来不觉得真的有什么可以让她感觉暖意横生,哪怕是最最美的花朵,撕开了,里头也往往会住着一只噬啃花心的红虫。      好在她早就已经知道,肮脏的原本,所以不会惊恐,不会慌张,只会镇静地看着,肮脏怎样在她的目光下仓皇而逃,而她总是快意地把那一瞬间的丑陋用画笔揪出来,而后,永远地定格。      可是如今,这些都无法救赎你啊。      言布施你是被罪恶和黑暗喂养惯了的孩子,现在开始厌倦了,挑剔了,想背叛了。      风声呜咽在耳边,长长的路段快速地被碾在身后。      言布施有那么一瞬真想松开手,让这尘世将她淹没,高速度地吻上死神,不留任何思考的空当。      就那样想着的时候——      手机里男人嘶哑着嗓音在爆破的摇滚里响起,言布施眼神顿时清明,手瞬间抓住方向盘。      言布施塞上耳麦,“哪位?”      “小施啊,我是阿姨啦。”      言布施蹙了一下眉,指甲摩挲着黑色的皮质上的凸凹,红唇吐出冷淡的声音,“有事么?”      “你这孩子!阿姨就是关心一下女儿,咳...最近生活过得好不好?你爸爸和我都想你了,你什么时候抽空回家看看吧。”      言布施轻声嗤笑了一下,才对上耳麦,“钱我已经打到卡里了。”      “我知道,我知道,阿姨和爸爸就是想你了,你爸爸最近想你想得紧,盼着你回来看看呢?你周末抽个半天时间回家坐坐,看看这一个城市的,也不多回家看看。”那边的女人嗔怪着。      言布施敛下眉眼,红唇抿了抿,推搪了一句“嗯,有空就回去。我正在开车,没事我先挂了。”   “哦,好、好,开车就要小心点啦,周末一定要回来啊。”女人极其热衷地在一旁絮叨。      言布施去下耳麦。声音就消失了。      呵,言殷瓷,你高兴了吧,要我死都不安生。      让我死都不敢死。      你留下来的责任,我必须毫无怨言地扛上。      谁让我该死地遇上你这么个人。不遇见你,我早早地就在罪恶里超生了。      你的妈妈,我的爸爸,我走了谁来管。      可是我真被这周遭的一切虚情假意闷得快要窒息了。      嘘——      言布施吐了一口气没入空气里,揉了揉眉心,嘴角扯了扯。      怎么今个儿太阳打西边出来。      从前可都是张口不离钱的。      如此这般还真是让人不适应。      言布施对着前方快速倒退的马路呵地笑出了声。      ——还是,什么忽然就在一夜之间开始发酵。      于是谁都不正常了。      她的思绪短竭,郝坤琛今日的失态,以及那个女人的假心假意。    ☆、Chapter4   周六上午,阳光爬上翠绿色的窗帘,关掉床前的亮了一夜的台灯,言布施下了床。      言布施看了一眼手机,九点四十六,十几个未接电话。      看来真是想我想得紧。      言布施挥去心中的不耐,拉开了窗帘,天气晴好,鸟儿清唱的早晨。瞥了一眼书桌上的日历,6月13号。明天,是殷瓷的祭日。      这次该是送他什么花朵呢?言布施一边打理头发,一边蹙着眉,踩着人字拖鞋进了浴室。      刷牙洗脸的功夫又增加了两个未接电话,还未放下去手机又响了起来。      “喂?”言布施摁下按键,期待女人气急败坏的声音。      “小施啊,起床了么,妈妈跟你说的今天回来一下,你没有忘吧?妈妈做了很多好吃的,爸爸中午也会从单位回来。你这孩子赶快回来啊。”      言布施揉了揉眼,还真是不习惯呵,瞥了一眼楼下嬉笑着的孩子,清脆的笑声传得老远。      “嗯,我中午回去。”言布施告诉自己,兴许回去的时候不会那么的厌烦。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不就是一个短暂的白日么。      车子开到家门口的时候,就看见女人在楼下张望。      那模样甚像一个心心念念盼着儿女归来的母亲。      小区里头,清一色的砖红色小楼掩映在葱绿的葡萄架下。      是她当初省下来的全部财产花高价买下的。      言布施总是这样矛盾地对着自己不喜欢的人,给他们最好的她能给得起的享受。      只是因为这里环境清幽特别适合养老,所以她宁肯自己住在几十平米的房子内,也毫不犹豫地买下这里,给她的父亲和她的继母。      毕竟她只是一个刚刚踏上职场两年未满的年轻设计师,也不算委屈他们了,是吧,言殷瓷。      言布施一身长短不齐的黑色裙子,脸色艳冶而淡漠,摘下墨镜,挎着包,关上了车门。      高淑贞见了车上下来的女人眼中闪过一丝厌恶,还是拉开脸色,喜笑眉开地迎了上去。      “快点进屋凉快凉快,这外头的天儿热的哟。”      言布施踩着高跟,高出女人许多。      那样的妖艳美丽,永远是后头女人眼中的倒刺。      长大了也是跟她母亲一样的爱兴风作浪的狐狸精。      言布施记得这个女人这样指着她骂过。      于是她就越加不予阻拦让自己出落得更加妖艳。      起码不会败给自己的生母,再像狐狸精,不还是没有死死地迷住男人,被丢弃了。      客厅里的已迈入中年的男人正在看报纸,黑浓的头发上漂了几丝不易察觉的白发,见女儿回来了,也只是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言布施这辈子最恨这样的男人。      生生地逼死了她的母亲,逼迫她认他人为母,膝下承欢,永远的以事业名利为重,人前的谦谦君子。      可是她又矛盾地爱他的父亲,记得他匆忙塞给她的零钱,记得他在校门口的铁栅栏外偷偷窥探自己的眼神,记得他望着自己跟母亲肖像的脸不经意流露出自责哀伤的神情,到底也是一个可怜又可恨的父亲。      坐在一旁,言布施突然感觉到尴尬不自在,大概没有哪一个儿女回家一次不自在一次。      她宁可忍受最恶心丑陋的东西鞭笞视觉,也不愿这样矛盾地坐在这个男人身边。      “最近工作很忙么?”言陆起问罢,扭头用手抬了抬老花镜,继续看报纸。      “唔,不算太忙。”言布施伸手剥了一颗葡萄放入口中,是青涩的酸意,微微迷了一下眼。      “不忙的话就常回家里走走。”高淑贞端过一盘菜放在厅堂里的餐桌上,转身和蔼地笑。      言布施抬头没有看那女人脸,“嗯,有空的话自是回来,不过是下个季度的服装要开始着手准备了。”   高淑贞笑意未达眼角,走到厨房继续忙络,心中却恨那个小贱人对她的敷衍。      虽然不是亲生的,论身份好歹也是她妈!      “咳咳...是不是最近交男朋友了,所以不方便回来?”言父端起矮桌上的茶水,吹开茶叶,噿了一小口。      言布施笑笑,继续往嘴里塞酸死人的葡萄,“哪里忙得上交男朋友!现在没那个心思。”      菜被高淑贞几次就端完了,果真是满满丰盛一桌子。      言布施和言父起身落座,一个大桌子,就稀稀松松坐了三个人。      言父言母坐在一起,言布施一人在圆桌子的另一端,显得单薄。      原本这里也是有人和她一起的,一起坐着接受父母的苛责教训或者挑剔。      一起咀嚼上学路上的虫鸣鸟叫。      一起分享少年夏日午后沙发上的昏昏欲睡。      一起无聊地逛遍大街小巷,反复不厌烦。      那么多的一起,如今突然没有了承接,很多年都适应不了这样的突兀。      饭菜都是很有滋味的,只是言布施是带着一种忧伤的感觉,一筷子一筷子地赶到嘴里,把那种回味咽了下去,米饭摩擦着干涩发嗓子,越来越难以下咽。      “小施啊,你也都二十四五老大不小的年纪了,该是提及谈婚论嫁,有没有看中的人选啊?”高淑贞状似很关心的问,桌下言父扯了扯她的袖子。      高淑贞突然说起了,言布施还沉浸在微微的低落的情绪中,突然听见对面女人这么的一句,没细想就摇头,“没有。”      高淑贞笑开,呵呵地声音刺耳,“正好你爸爸他的同事...呃,有个儿子,家世背景都是很好的,我跟你爸爸谈过,那家人确实不错,要不你考虑考虑?”      言布施筷子顿住,瞥了眼言径直吃饭不往这边看的父亲,一副默许的样子。      言布施有些气恼,“阿姨,二十四岁也还早着,我的事情,你们就不用操心了。”      高淑贞被言布施断了后话,脸色有些难看,踢了言父一脚。      “小施,你这推推拖拖到什么时候,女孩子有事业固然好,但也不能耽误了婚姻大事,找了一个男人在背后靠着,才是女人的归宿。”      言布施挑了眉,继续吃饭“爸爸,我不是那种离了男人就要死要活没法子过活的没用女人,现在也没那个打算。”      高淑贞的脸色变了变,言父啪地一声放下筷子。      “你脾气怎么还是这么倔!结婚生子是错事么!?不是关心你干嘛问你这些!总是拿着你母亲说事!”言父板着脸沉声道。      言布施抬起头对上父亲的眼,却被他生生地避开了。      “爸爸,我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我不想吵架。”言布施说完低下头继续吃饭。      言父咽了口气,盯着女儿低下的脸,心中烦闷。      高淑贞见父女俩谈不妥,心里急了。      “小施,你别怪你爸爸,他是急了才这样说的,你爸爸最近工作上出了岔子,他——”      “吃饭!”言父对着高淑贞轻喝了一声,不许她继续说下去。      言布施抬头咬着筷子,看着父亲欲言又止的,似乎确实有烦心的事情。      言布施坐起来,看父亲不言语,之后又低头吃饭。      高淑贞见言布施不是也不是无动于衷,不理言父的劝阻,“小施啊,你爸他的会计勾结出纳带着一笔大款子逃走了,你爸爸这几天吃吃不好,睡睡不香的,头发一夜之间就白了一大半,你别同你爸生气,他也是着实关心你。”      言布施抬眼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嘴角,几时这么会圆场,从前可都是极为热衷于加油添醋来着。      言布施放下筷子看着面前的桌面,眉头都不皱地问,“需要多少钱?”      言父不出声。      高淑贞面色难为情地看着言父。      言父见女儿盯着他,只是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言布施抬眼,看到父亲是在为难,面色郁结,很久才抬起头,“小施啊,爸爸这回兴许是真的挂不住这老脸了......”      “小施,你爸是不想你操心啊,下面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上面肯定是要查的,你也知道那年你哥哥出事时,咱家还没有搬到北里,那时候你爸就挪了一笔款子,还有你出国留学读研的那两年,也是你爸爸私自借的钱,那时候假账都已经做实了,这会计抓不抓住,你爸爸都保不住饭碗,还要吃牢饭的!”      言布施皱眉,急问道“爸!那钱明明是保险公司索赔的,怎么会成了你挪用的呢!?”      言父吞吞吐吐,高淑贞在下头掐了一下言父的大腿,“那是爸爸搪塞你了,你哥哥半死不活的时候那么昂贵的医疗费那点钱早就遮掩不住......”      言布施啪地放下筷子,扭过头,看向别处,开口。      “爸,你说吧,能给你拉拢到的关系都给你找,需要找哪个部门办事?送礼还是直接塞钱去?我认识的也有那么几个当官的。”      “小施,这道坎要找黎家的才能掩得严实,你爸刚来这块儿一年就出了岔子,别的官员也都不知根知底。”高淑贞肯定地道,眼神有些躲躲闪闪的。      只不过言布施从来不去认真看那女人到底是什么表情,看了一眼父亲。      言父蹙眉“财政监督检查这块儿,是黎家的有人在里头。”      言布施楞了一下,咬了红唇思索,蹙起眉,“黎家么?”      高淑贞忙不迭地点头,“是啊,是那个,就是黎家里二老爷的亲家是这个财政督管这块儿的官,但是黎家也是北里出了名的大家族,耿直得很,哪里肯为你办这事儿啊!”      言布施这样沉吟了片刻,“只能靠黎家么?钱能不能摆平?黎家的长辈我不认得,倒是听人说过,不是那种能收受贿赂的人。”      “早知道如此,我就不找人把爸爸你弄到北里来受罪了,不如在小镇里呆着实在。”      言父听了收受贿赂,脸色一红一白的,他曾经在家乡里也是为官正直。被高淑贞这么一搞,如今在女儿面前,可是什么威严的形象都没有了。      高淑贞低头哎了一声,“小施,你不要怨怪你爸,他也是为了你们好不是,我同黎家的二太太有些交情,太太说....说要是能跟我们结成亲家,总比帮着外人说得过去,就跟老爷子说...帮我们通融通融。你爸他也是想同你商量。”高淑贞看着言布施笑丝毫不理会言父阻拦的眼色,一通到底地说。      言布施张了张口,终是没有说出话,餐桌上半响安静地没有声音,只有外头聒噪的知了鸣叫。      中央空调的冷气吹得言布施背脊发凉。气氛有些尴尬。      言布施放下筷子,转头看向父亲,“爸,你想好。”      言布施心里翻涌着怨恨,结亲这么可笑的事情,居然是自己也曾当做心中的信念仰慕的父亲做出来的,呵!      亲家?!黎家居然也是这么荒唐地表里不一糟蹋了自个儿的好名声。      言父沉下头,不顾高淑贞一旁使眼色催促,就是不做声。      言布施看父亲居然真的没有说不,真的在那里迟疑着,有想嫁了她的想法,发了狠地撂下话,“爸!你出了事我也不是没良心只顾自己好,当初哥哥走时让我好好侍奉您二位,费尽心思把你们大老远地拉关系弄到北里来工作,你是我亲生父亲,至于这个女儿你要不要就这样嫁了你自己想清楚,反正我也是不待见男人。我是随意惯了的人,你让我嫁我二话不说就嫁!嫁了人之后,莫怪我就为公婆侍奉为先,不能周全您二位,以后往来,还就用钱打发吧。你想好了就打电话给我,我等着出嫁就是。”言布施看了父亲一眼,恨恨地拉起沙发上的挎包,不顾父亲懊恼地呼唤直接走人了。      言父锤了锤桌子直摇头。骂咧咧地对着高淑贞数落,“你说你干的什么事情,非要去和黎家扯上亲家,当上亲家了你以为黎家就能帮着你,你那弟弟的公司就能活过来?!要我替你背这个黑锅也就罢了,还拿着这孩子心里的痛处说事儿!!让你在她面前少提殷瓷。”      高淑贞气了,尖细着嗓音,“我提我儿子怎么着了!你说这是黑锅啊,当初殷瓷那孩子的医药费凭你小镇上那清水工资的够么!不都是我从娘家里借钱!当初那丫头去留学你也是不顾我的劝阻铁了心要供她,再说了现在嫁人不是为了她好的呀,你以为黎家是一般人能嫁过去的呵,正好黎家的二太太喜欢她的设计的那些花花布块的,平常人家的闺女,谁有这么好的福气!?嫁过去你当了黎家的亲家,以后官场上不上更加顺溜了,你倒还捣腾起我来了?!”      言父无奈地叹了一声,拉开椅子进屋去。      他确实是希望这孩子嫁过去。      从来都是被苛责地生活着,好不容易有了些自己的成就。      不过眼下,哪里有女人经常出头露面的在男人堆里头混的,迟早要败坏名声。      就这么一直闲着拖沓下去总不好,言父别这手望了望卧室里头的全家福。那孩子心里究竟还是惦记着她哥哥。      别人家的女儿,这个年龄都是已经过上日子了。这年头女人不都是乖乖地在家里相夫教子,哪里像她那么操劳。      嫁到黎家也好,虽然那孩子是个残缺的,也总是有个背景在。      社会多残酷冷血,他为官多年这个份也看明白了,她一个女孩子家,脾性又那样倔气,就找个家底殷实名望好的嫁出去,安稳些过日子罢。       ☆、Chapter5   黎家大院的小楼下。树荫下乘凉的几个女人坐在一起,桌子上摆放着些绣花的行头,几本书上隔着老花镜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色的光,女人们怨怪天气太热,又不想终日憋在屋里头,只能一边摇着扇子,一边笑呵呵地说着体己话儿。      苏家的太太瞧见梁汇琴的衣服和她们身上这些古板保守的调子甚是不同,半嫉妒半调笑地吆喝了一声“二太太几天不见又上了一身好的,又是迷上那个什么歪露丝的衣服啦!”      二太太穿着一声藕色低领的裙子,繁复大方的绣花纹络,细腰和前胸,该有的都有。梁汇琴抿着嘴笑笑,“瞧你说的,还是旧的,只是没赶上限量版的就从箱子里翻出来凑合着今天夏天穿了。”      “就你这么温顺的性子,怎么爱上这种调调的衣服了?”旁边的苏太太笑着揶揄。      梁汇琴眼里露出笑意,“我怎么不能喜欢了,我们家那口子...说这衣服在家里穿着也挺好的。”      “我说汇琴怎么突然转性了,感情是女为悦己者容啊,都四五十的人了,瞧瞧!真不害臊!”端庄的大太太少有调侃的兴致,今天跟着风儿地数落起来。      妇人被说的脸红了,“咳咳......这衣服也确实好看不是么?”      “嗯,是不错,不过...总觉得女人穿上,显得太魅了。”大太太咂了口茶润了润干涩的喉咙说。      “唔,姑姑你可不知道!”一旁吃着香瓜的女生嘴里还含糊着东西立马反驳道。“这款衣服就是以这个调子出名的,我们这个年龄的女人都爱得很呢,但是只能看着了,没有钱买,像是二姑姑有钱了,也不但定能买着啊。也就是看着酸酸而已。”旁边年轻的丫头撅着嘴,似乎觉得姑姑太没有眼光了。      “呵呵,是么,也就是你们年轻人喜欢的,我是老了,穿不起这么有腰身的衣服了.....”大太太端庄地笑了笑,嘴上如是说,可心里总还是觉得现在的一些衣服,真的是越来越没谱了,还好弟妹只是在家穿穿。      “看你说的,比我大了五六岁,可是站在一起不还是一个年龄的,哪里见着老了?”      大太太叹了口气,“弟妹你就灌我汤水吧,我这五十几岁的人了,一辈辈地催人老啊,三个孩子如今都是大了,成家的成家,就是一个老幺还在搁着。”      妇人脸上皱纹缓和了一下,到也就像是四十几岁的女人,容貌是朴素中略带端庄的,犹可窥见出年轻时的威严干练。“这样我心里踏实,可是....烦心他总是这样没着落啊,介绍的姑娘一大把,就是不说好,也不说不好,总是忙着工作,你说这就马上三十岁的人了,他哥哥的孩子都已经五六岁了......我有时候真想狠下心把他的亲事随意找个人家好的姑娘给了结了。可是那孩子心里苦,总是想一个人呆着,我心里看了怎么都不是滋味啊。”      二太太一旁宽慰,“嫂子你就别想这些子烦心的事情,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幺毕竟比他几个哥哥遭受的难多,不想这么快成家也是能理解的。”      “弟妹,这话可是说到我的心坎里去了,我就说怕他就因为腿上的毛病不愿娶妻了啊,以前那么优秀的孩子,人见人爱的,弄成如今这个尴尬模样,这么几年了,他也未必能扭过来。”      “大嫂子,我看黎岸那孩子倒是挺看得开的,工作什么的不是照常上班,也没见什么扭捏的,是你多想了。”      旁边的女人听了,插上话,“我说黎家太太,这个婚事儿子要是有打算早就急着要娶人家姑娘了,没打算的做长辈的也不能就这么等下去的,我们家那个还不是去年他爸硬逼着他娶了个温顺的媳妇儿,现在小两口甜蜜的,我这个做妈的都看着嫉妒。黎岸那孩子不都是二十九岁了,比我家孩子还大了一岁吧,这样的年纪男人是该成家了。”      “我是不是想着也赶紧地给我家老幺物色一个媳妇儿?”大太太迷了眼思索着。      几个女人都点点头,“是该了......亏得姐姐你还能沉得住气去等,适当的时候也要施加点压力,逼迫着来。”      是该了,老太太也是这么觉得。      只半个月的光景,就让媒婆说兑了许多家的姑娘。      黎家二太太就满心欢喜地拿着高家里的女人给的照片递给大太太,插在了一叠其他的女孩子照片里,摆在上头。      “姐姐,看看这个,长得多灵气。”      大太太带着老花镜瞅了瞅,女孩子长长直直的头发披在身上,还是大学里校园的背景,一片灿烂的樱花林下,女孩睁着眼看向镜头的方向,眼神却是破空穿过纸张,看向别处的。      “我跟你说啊,这个女孩子....嫂子,高家的女儿,在我家那口子手下的职员,跟黎家也算是门当户对了吧,这还不算,你猜怎么着,这个女孩儿,高太太跟我说,就是设计这衣服的,人家是一个设计师啊。”二太太很兴奋地拉拢着。      大太太瞥了一眼照片,却是美得紧,可是这太美了,总是感觉怪怪的。听了二太太的话,抬了抬老花镜,“门当户对的东西,只要那孩子喜欢,乖乖地结了婚,眼下都不重要了,你这烂人不会就是为了你能穿一件衣服,把我家老幺给卖了吧!?”      二太太遮掩着嘴笑,“瞧嫂子你说的,怎么会,怎么会,可是人家嫁到咱们黎家里头来,横竖是黎岸那孩子不吃亏的,况且家世又好,模样也俏,还有一份这么好的工作。”   大太太点点头,“是不错,可这一堆姑娘里选哪个也不是我能做主的,我就等老幺周末回来给他瞧瞧,看看我马上是不是又得挨着他的脸色了,唉......当妈的真不容易,他爹又是天天不操心的人。”      二太太偷笑,“姐姐着给孩子张罗亲事,这个年头不比以往,总要招来孩子的埋怨的,孩子以后总会明白都是父母想着他们好,何况黎岸那么通透的孩子。”      大太太脸色的一丝担心被二太太给抚平了,当下是铁了心,这会子一定要给三儿子找个好好的媳妇儿,温顺乖巧,能干贤惠的可以顾家,让她遭罪的儿子也享享福啊。      可怜天下父母心。      不知这一段逼迫着来的婚姻,到底是不是福气。      *~*~*~*~*~*~*~*~*~*~*~*~*~*~*~*~*~*~*~*      夏日的蝉鸣越来越清脆儿聒噪,一片片叶子绿的深了,挡住大片大片的烈日。      言布施站在墓园里,身上穿着素白的一群,一如往年清纯的模样。      在墓前放上一大捧鲜艳的百合花。      墓地里沉睡的是百合花一样纯洁的男子。      “殷瓷,你不孝的妹妹来看你了。”站在墓地前面,言布施看着照片里俊秀的男子,凝固住了还是二十几岁的年华。      言布施心里怨恨着许多夺走这个少年生命的东西。      这个世界很无情,那么好的,曾经她奉以为星辰的人,终是被命运无情的害死,在夜空里陨落成一枚尸骸。      这个世界,容不下哥哥那般善良阳光温柔美好的人,反而让她这样嫉恨的人活下来,然后对周遭的一切都麻木,都残忍。      “殷瓷,也许下一次来,我就真的嫁人了。呵呵....”言布施笑得调皮,眼角里丝毫没有欢愉,眸子里反射出晶亮的光,半含嘲讽。      美丽的妆容,艳丽的红唇,一袭素色,一轮悲戚。      “要是你在的话,肯定会同你妈争辩,不让我出嫁的。你说过,我将来一定可以幸福地跟我爱的人一起白头。”      “果然还是哄我的。”言布施撩起耳垂散下来的发丝,我爱的人,你知道是谁么。      “眼下,我嫁给谁都还不是一样的烦恼!”      “唔,嫁人就嫁人吧,过不好就离了,我怎么着也不能真去学着忍辱负重非要争个好媳妇的虚名。”      ......      毫无章程地说了几句,像是抱怨,对着毫无回响的一方青石塚叹了口气,朝着墓地鞠了一躬。      照片里温暖的笑容像是刺眼的阳光,生生地逼退了她不堪回首的往事。      “哥哥,再见......你一定要时时刻刻在我身边看着,看我怎样活得风生水起。言布施既然要活着,我就要比许许多多见不得我好的人都过得舒坦。”      “连带着你的那份,我也一并赚回来,这是老天爷它欠我的。唔,怎么得也得盖住你风光盛北大学的风头吧。”      “盛北大学的传奇啊!呵,谁又晓得当年盛北大学的传奇躺在这里真的成了传奇.......”言布施嘴角闪过一丝悲凉。      说完言布施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一个倔强妖娆的背影。是千百万顺流的人群中着生出的一片逆鳞。    ☆、Chapter6   言父来电话的时候,言布施正趴在床头看画册。      拿起手机,前后两分钟。      不过是一个问句一个回答,然后再肯定。      就决定了她去黎家的命运,她的婚姻短短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定下了。      唔,前提是,还得等着人家的挑剔,她就是是跟送到黎家跟前的肉,总是挑东捡西从一堆女人中脱颖而出了才能入口。      似乎所有牵扯到言布施的事情,都会溅上荒唐的印记。      她从来没有想过去嫁一个人,生那么几个孩子。      然后兴许外边还会滋生出来一些血缘。      男人出轨,女人可悲。      言布施就是这类繁复无休止上演中的悲剧的产物。      但凡是婚姻,似乎没有多少能跳脱出这个格局。      男人,真正耐得住寂寞的能有几个。      没钱没成就的玩不出花样儿。      富贵的,哪一个没有沾染一些俗气。      连他的父亲——两个女人都深爱着的男人,她们曾经的天,都幸免不了。      越渐开放的社会,为数不多的好男人也被改革了吧。      眼下,她还是牵扯进来她原本最不以为意也最痛恨的婚姻中。      *~*~*~*~*~*~*~*~*~*~*~*~*~*~      黎家三儿子的婚事,老太太紧促地操劳着,不催促还不觉得,这样三五回地跟邻里常说话的老太太们一说,都说这孩子快三十还没有成婚,都说有些晚了。      老太太更是急。      可是婚姻不是儿戏,还得细细的挑着。      二太太在一旁参考把关,看了照片都是觉得怎么也不如言家的那个姑娘好,煽风点火地劝着。      准备忙乎了快一个月,终于确定了人选,因为自家那个儿子终是有了反应。      老太太其实还有些疑虑的,但是也没有办法,瞅着二太太那高兴的模样,总觉得怎么正好这么巧来着。      二太太梁汇琴可是理直气壮地劝着了,“这个也不是我撮合的吧,看看黎岸自个儿就挑上这个。诺,晚上回来你自己问问他,你不是前两天还念叨着他一直不看你给的那些子照片,怎么独独言家女儿的那一张丢了的,当初可是眼看着都放在一起的啊。不是黎岸拿走的是谁!”      说完二太太捂着嘴笑,“黎岸教书的大学不就是在东区,说不定那孩子早就知道这个妞儿了,毕竟年轻人里还是很有名气的设计师。看你这当妈的,就这么阴差阳错地给孩子的心事挑明了,不正好给了他一个惊喜。”      老太太听了这话,心里是受用的,可是另一层担忧又浮起来了,“你说,这么有名气的孩子,她能安下心不嫌弃好好地跟我家老幺过日子么。老幺中意了,要是人家女孩子不愿意....这该如何是好?!”   二太太拍了拍她的手,“嫂子你放心吧,既然是人家送上来的,总是还是肯定我们黎家的不是,况且我也是跟他们说过,老三是断了一条腿的,现在嫁女儿,不就是图个家世什么的,虽然家里的男人让咱不要势力了,但是人家总是有那个心的,又不是我们先巴巴地求着人家的。”      老太太叹了口气,“要是当年不出事,哪里轮到让我给他张罗,爱慕老幺的女孩子怕是排上一大街了   ,我还记得那时候他上大学,家里的信箱里都是塞了满满的一铁箱子,都是些面皮儿薄的女孩子写的东西。结果老幺回来都是被老头子批评,说他不学好,尽是学着跟女生鬼混!现在想想,我这心里可酸气儿......”      “呵呵,是,黎家的这几个孩子里,就是老三看着最有...那个什么..”二太太皱着眉地想,“就是年轻人说的,有什么...哦!叫做气质涵养..么.呵呵。长得这么俊,瘸了一条腿的,姐姐...”二太太突然地上笑着悄悄低声地说,“瘸了腿可还是迷死了他那一帮子年轻的学生呢!”      “瞧你说得,不正经!他那是有威望。没这些个师生作风问题。”      “是,是,咱们黎岸是盛北里最年轻博学的教授,开个讲座上节课都是回回爆满的。这样不会牵扯到作风问题了吧,我说嫂子,现在是新时代,得顺应新潮流,不是啥啥都要按照咱们年轻的时候评判,怨不得上头俩儿子都不带媳妇回来住吧,怕是被你训死!”      “这老幺要是娶了媳妇,你可得改改你那挑剔的毛病,看看能不能有个在身边伺候的,亲自看着督促着将来定是儿孙满堂啊。”      老太太终是被说得喜笑眉开。“妹子你就会惹人开心。怪不得你家那口子对你服服帖帖的。”      二太太羞了羞脸,“瞧你说的,大伯又那时候亏待你了啊。女人找对了男人,总得是有人疼着的,要是找..黎家的男人..这不是咱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么,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舒韵听了,颇有感慨,“弟妹说得对,黎家的男人可是个个都不孬,老天定是不会这么刻薄我们家老幺的。”      老太太回去跟家里的男人说了物色了人选,黎鸿宾是十分放心媳妇的办事,听说儿子中意,没有异议,其实他心里也是为儿子的婚事着急很久了,但又不是妇道人家,不好去跟老幺劝说,这下子婚事有着落了,其实正合他意。      六月底的时候,言家回话了,说是自家闺女也同意这门亲事,两位太太算是瞄住了这个言家的女儿,正好是家里在北区挨着东区边上的,两个太太开了车就要去看看这个准媳妇儿一眼。      那时言布施仍然泡在咖啡馆里,许是被憋着不能随心所欲心里冒出的焦躁情绪的刺激,忽然发了疯一样地网上购物。      蓝色的笔记本电脑摆在面前的玻璃桌上,一旁满满的一杯咖啡和一盘哈密瓜。      言布施一身湖绿色的连衣裙,裹着纤细玲珑的身段,赤足圈在沙发里,对着电脑眼睛一眨不眨地从上到下浏览。      二太太对着大太太指了指,“诺,言家的媳妇儿说他家女儿每天会不出意外都会来这里。”      大太太和二太太像是卧底一样,小心翼翼地推来门,风铃叮咚轻响,两位太太快步地走到后头的座位上,以便可以纵览全局。      “弟妹,你说哪一个是?”大太太颇为不自在这样的行径,却有耐不住梁汇琴的鼓动,终是放弃了平日里一本正经当家主母的威严相,干起了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      言布施盯着网页上的什么鞋子衣物的,只要是看得上眼的,全都一股脑地点击鼠标,填单子交货。      其实,金钱带来的乐趣,之于言布施无非就是这么些。      一部分给家里的两位养老。      剩下的就是满足自己的物质欲。      再进一步想,兜兜转转的她设计的那些东西换来的不过是些俗气的纸钞,还有Venus的耀眼的标记。      今天穿着素色裙子感觉特别的别扭。      除了殷瓷的祭日,她往常是不习惯这样中规中矩的装扮的。      既然都发了狠话要嫁过去,那就乖乖地做戏吧,至于这婚事成了之后该如何。那就是以后的事情了。      言布施有些好笑地想着电话里女人絮絮叨叨的声音,诸多的约束——端正地坐着,温和地微笑,要穿着得体,化妆适当,果真是巴不得她装作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给黎家骗得团团转,好早些嫁过去。      黎家两个太太还仰着脖子左右观望着,忽然二太太就赶忙扯着大太太舒韵的手,舒韵眼神顺着汇琴的手看去,一个英俊的男人走了进来。      两人马上低下头,装作喝茶。      也幸亏是坐在最后的角落里了。      “嫂子,我说的果然是没错。原来都经常在一个屋檐下的。”      “唉,我也不知道,那孩子内敛得很,也从来没有跟我提起过这事,没想到心里还真是有人。”舒韵看了自家儿子低着头看着电脑屏幕的侧脸。      两位太太怕是上了年龄以来第一次这么忐忑地躲躲藏藏,不敢明目张胆。      找不到那妞儿,总是盯着儿子就是了。      “可是,这进来半个多小时了,也没见他往哪个姑娘脸上瞄的,这都对着后脑勺的,看不出言家的姑娘到底是哪一个啊?”舒韵端着杯子挡住脸小声地对二太太说。      二太太也点头,“是啊,看看前边那几个女孩儿盯着你家老幺的,里面不知道又没有啊,怎么黎岸这孩子就一头钻在电脑上,也不看看人家姑娘,好给我们提示提示啊。”      “唔,估计是在用电脑又在办公吧,现在的年轻人好些子都是用电脑工作,可这不是下班的时间么,唉!没想到我家老幺这么辛苦......”看着儿子专注的侧脸老太太心疼了一下。      跟他爹一样坚毅的棱角,深沉内敛的性子,而后又多了一份斯文隽秀的书生气。      黎家的男人,再不济都是迷人的。父亲给的相貌好,老祖宗传下来的家法好,这孩子自己心地也好。      怎么就越看越觉得旁人家的孩子都不如自己的好。      其实心里也一直是这么觉着。      舒韵喝了口咖啡,立即皱了眉。      “...我记得老幺最喜欢喝茶的,怎么见天的来喝这个苦了吧唧的东西。”      二太太心思通透,“这个,你想想不就晓得,不是言家的那个女儿也常常在这里么?”      大太太心里酸了一下,“我们黎家的儿子就这么委屈自己么?”      “男人为女人受点委屈算什么?总得是要抱得美人归的。”      “唔,弟妹,我这坐得时间长了,腰杆就发酸,这孩子老是这么跟我们耗着,我可是挺不住!你说着直接遣人去打听打听不就行了,非要做这些不正经的事儿....”      “啧啧...嫂子,打听的没个准头,怎么都不如自己亲眼来瞧瞧好啊。”      两个太太坐了一个钟头,却是有些如坐针毡了。坐得不是贵宾的软沙发,硬座软垫的也还算不舒服。      “唉,我们俩啊,也快要一把老骨头了,还出来受这份罪,这找到人了,马上就给定下,我也不想再来第二回了。”舒韵蹙了眉,看着儿子坐着纹丝不动的样子颇为恼火。      还是跟他爹一样的性子,能在那里不动声色就憋死你。      “哎!就是!嫂子你是多累,亏我就只生了一个女儿,不过话说回来,再累呀,其实我也是想给他生个儿子,可是瞧我当年的身子骨,又不行!”      “呵呵...妹子你可别又限到死角里别着筋了,当初为了啥,二兄弟跟你使脸色闹翻的,不就是心疼你,你现在倒是还惦记着,晚啦!!”      梁汇琴哀怨地瞅了一眼大太太,“这赶明儿老是结婚了,得赶紧地生个孙子来抱抱,你家总共就老二家那一个孙女儿,还给带到军区里去了,老大和大媳妇又都是野心的人,大媳妇还年轻着,不想这么早地生孩子,这回老幺的日子倒是过得挺安稳的,多生几个总是再也没有理由推脱了吧!?”      “是是...结了婚了,我可是要狠狠地催促,趁我还有把力气,就生个娃娃享受享受抱孙子的天伦之乐,以后老了,怕是想抱都抱不动啰!”      两位太太一旁等着无聊地唠嗑幻想往后美好生活地在打发时间。      只是不知道,这未来的日子,是否真如这当母亲的所想,安安定定,平平稳稳的。      媳妇儿是言布施,一切幻想都可以被推翻。      命运凑巧,当妈的就是这么阴差阳错地把儿子生生地推进了火坑里。      两个太太聊得口干舌燥了,又不敢大声地招呼服务员。      这么长时间了。可儿子就是不见有动静。      终于快要两眼昏花的时候。。。儿子起身了,大太太松了严厉的脸,微笑地看着儿子挺拔的背影,心里满是宽慰。      “没想到现在的技术就是好,看看我儿子走得多顺,不看仔细哪里像是瘸了?!”      二太太忙不迭地点头,“唔,比那些个弯腰勾背的男人俊俏不知多少倍。嫂子......这孩子是要去干嘛?”      两个太太往后台张望。      几分钟的功夫,服务生拿着一件衣服,搭在了一位小姐的身上。      然后儿子穿着白色的衬衣提着手提电脑直接就走了出去。      半个小时后,两位太太合不拢嘴地上了车,揉了揉坐了两个钟头酸了的腰杆,真是没有白来这趟,值了。      既然老幺心里有人家,就这么办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亲木有看出来,略施小计的含义,以后就会明白。 ☆、Chapter7   要结婚了呵。      一个人的夜晚,很凉爽,也很冷。   两个人的夜晚,该是怎样呢。   寒冷会加倍的浸染身心吧。      言布施去经常去过的酒吧,喝水一样喝着那些被人们称作忘忧水的东西。      还记得前几个月遇见的一个男人。所以她还记得这家酒吧。      现在,能找到跟哥哥一样温暖的男人,好难好难......      都是惦记着你的身体,再不就是你的金钱,或是你如花似玉的外表。      现在的男人,庸俗透了,糟糕透了。      所以言布施记得,那个只留下一件外套的男人。      那时候灯光很暗很暗,她没来得及抬起头看清男人的脸,手腕就被抓住了,满满的一杯酒像是溢出来湿了男人的袖口。      “好女孩儿不该贪酒。”男人清清淡淡略微低沉的嗓音飘到了言布施的耳朵里。      言布施只是盯着男人的手,一双修长完美的男人的手。      放开了酒杯,啪地一声酒杯就落在吧台上,然后言布施就那么趴在湿漉漉的冰冷的台面上埋着头,垂死的人一样。      男人见了,转过身去。      言布施回想,两个男人嘴里吐出的,是她记忆深刻的一句。      那是一句遗言一样的关怀。      ——好女孩不应该贪酒。      她是在哭么?      言布施倔强地连眼泪都不敢暴露在别人的目光里。把头深深地埋进臂弯。      言布施只是想着那句话,忽然就想把自己埋在黑暗的地下。      “好女孩不应该贪酒。”      他也是这样说她的。      ~*~*~*~*~*~*~*~*~*~*~*~*~*~*~*~*~*~*~*~      听说哥哥回来的时候,言布施从二十里地的高中欢喜地赶回来。   高淑贞白了一眼言布施的疯癫样子,嘴里嫌弃地说着:      “殷瓷第一次带女朋友回家,你先在外头把头发弄整齐了,别吓着人家!”      言布施往屋里冲的脚步忽然就顿住。转过来头。      “你说什么?”女孩脸上的笑容还未消失干净,眼里已经盛满了不置信。      “说你别痴心妄想!嗤.......”      高淑贞满是嘲讽地看着言布施,转身进了厨房。      言布施还是背着土里土气的书包,穿着短短的遮不住长高了许多的长腿。      许久才敢踏进去。      哥哥没有出来接我,是因为她......      言布施站在门口。      那个女孩子恬静地坐在沙发上,坐在言殷瓷的左边。      少年脸上有着淡淡的红晕,言语之间满是对女生的疼宠。      女子温柔素净地坐在他左边的位置,悄无声息地就夺走了一直属于言布施的专属。      所有的听见哥哥回来的狂喜忽而酝酿成了酸意。      涩然且难以抵挡的恶劣的情绪。      言布施走得进了,言殷瓷抬头看见,还是往常一样温暖清雅的笑容。      “小施今天放假了?”      说着言殷瓷起身,拉起女孩儿,然后走过来对言布施说,“小施,这是宋子今,哥哥的女朋友。你可别欺负人家啊......”言殷瓷亲昵地摸摸言布施的头,笑着说。      言布施僵硬了一会儿,扯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哥哥的...女朋友...很漂亮..呵呵。”   言布施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突然感觉自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笑话。女孩闪躲着言殷瓷看着她的温暖的眼睛,积极寻找出路。   “哥哥,我是偷偷跑回来...看你的,我...要马上回去上课!”说完言布施背着书包,好像几分钟的功夫,方才的欢喜跑来和现在的仓皇出奔,不想让言殷瓷看见她快要忍不住的眼泪,言布施不知道究竟该如何解释。      这么明显的嫉妒,谁也骗不了吧!      好像就是从那一天开始。      言布施开始几个星期都不回家。      上课时不再去努力克制自己想睡觉的冲动努力地听讲。      不在可怜虫一样追着好学生屁股后头让人家讲习题。      她是在想,连哥哥都抛弃她了,她做好女孩给谁看,做好学生给谁去嘲笑。      像是忽然被抽去了所有的动力。      把她瞬间打回了原形。      还是没有言殷瓷以前的那个姥姥不疼,妈妈不爱的孩子。      亲妈不喜欢她的时候只是打她,只是疼上那么几天而已。可是,我活在高家忍受那么多人的嘲讽和唾骂日日夜夜伤心难过是因为知道你会一直对我好,一直有那么一个人,让我感觉这个世界很温暖很温暖。      我初次进高家想逃走的那天晚上,我被抓回来毒打了一顿的时候,是你护着我被妈妈打,搂着我陪了我一夜。      我第一次感觉,这个世界真的还是有像星星一样耀眼的人。      于是就是那时候开始,我努力地在不属于我的天空下过活仰望这颗明星。      可终究,还是我妄想了。      你始终有一天,还是要走,和别人一起牵手,要丢下我。      我本身就是一个累赘,不论在谁的眼里,都是一个不可救药的坏孩子。   丑小鸭变成天鹅了,是一种盛开。那么有谁能告诉我,若一只乌鸦伪装成天鹅,那到底该有多么丑陋。是否是东施效颦。      言布施她就是那样的丑陋的存在,永远心里充满了占有,充满了妒忌。      其实,还是黑暗和堕落里,我才能孤芳自赏不怕被阳光耻笑。      ......      你走了,我只敢躲在阴暗里头,不出来。      言布施突然被打回了原形——来高家之前的那个样子。      酗酒,抽烟,打架,像所有高中的问题学生一样活在最杂乱黑暗的角落里。      最后,言布施几乎被学校开除的时候,言父终于从繁忙的工作中想起这个女儿。      藤条抽下来的时候,言布施睁着眼睛一动不动,那双狐狸一样上吊的眉眼里满是讪讪的笑意。      她知道,她的笑意只会让鞭子来得更猛烈,只会让她更接近死亡。      死了算了吧,言布施笑得放肆。      女孩被父亲打死也决然不悔改,堕落地彻底。      终于女孩快要无可救药的时候,言殷瓷赶回来了。      他斥责她,抱着她被爸爸打得青紫的身体,多么像一个严厉的兄长。      言布施不敢说原因,不敢说她心里忽然蹦出的连自己都恐慌的察觉。      言布施像个鸵鸟一样从此就不理言殷瓷不敢看他关切的眼神。      依旧固执地堕落。      言殷瓷抱着她说,“阿布,我求你了,为了哥哥你好好的。你是怎么了?连哥哥都讨厌了么?”      言布施眼泪一滴滴地掉落,用袖子狠狠地擦掉“言殷瓷...你听好了,你不要我,我也...不稀罕你!你滚开!”      言布施猛力地推开了男孩,趔趄地上楼。砰地关上了门。      言殷瓷脸色刷地变了脸色,手僵硬了一下,冲上去,再怎么唤言布施,女孩终究是不愿跟他再言语一句了。      尽管,言布施知道了最终言殷瓷跟那个女孩子分手了。      她胜利了不是么......哈哈哈,可是抢来的东西还是不属于自己。      言布施还是从此就怨愤起来。      为什么这个男孩是她的哥哥。      为什么老天总是这么刻薄地对待她。      她开始疏远这个家,上了学也决然留宿不回来。      开始更加厌恶高淑贞,更加憎恨自己的父亲。      放假了往往是和一群朋友开始狂饮,不敢回家见那人俊秀的脸。      那是她的哥哥,言布施是个坏女孩,言布施该死地肖想上了自己的哥哥。      多么罪恶可耻的不伦的情感。      言布施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了,像个小混混一样打架抢钱,就是不依靠言家。      小女孩已经被心中羞耻的萌动逼迫得快要发疯了。      言殷瓷找来的时候,看到明明聪颖坚强那么美丽明艳的女孩头发剪得参差不齐,衣服穿得惨不忍睹,和那些不成调子的男孩勾肩搭背,那样的言布施,生生地刺痛了他,生硬地冷着脸抓住她的手腕。      “阿布,好女孩是不应该贪酒的,你跟哥哥保证过你要做一个好女孩。”言殷瓷的声音非常冷清,里头是斥责和心痛。”      言布施那时候嘲笑讽刺地甩开了哥哥的手,“言殷瓷,你是骗子!你是骗子!”      言布施瞪开了艳若星辰的明眸,满含恨意。      “我去过T大,我看见你们在花树下接吻。是你强吻她的。你不配来说我!我TM的是不是好女孩从今以后都与你无关!你不要假惺惺地让我恶心。”      言布施记得那时她心中刺伤他的快意和言殷瓷脸上的复杂悲伤的情绪,那是两种强烈的对比。      言布施喊着一群男混混一起,把那个人赶了出去,从此赶出了她的生命。      那是她最后一次,与哥哥的对话。沉重而惨烈的一次从此没了回音。      言布施模糊了双眼,她的爱到底是不该浮出水面的,可是为何被惩罚的不是她。      言殷瓷或许死都无辜而不知晓被自己的妹妹那样耻辱地喜欢着。      他多好,给了言布施这辈子再也没有承受过的最短暂的幸福。      他多可恨,丢下了最沉重的包袱让她沉睡在罪恶里无法得到救赎。      言布施抬起头的时候,记得自己泪眼模糊。      然后,她就忽然失魂落魄地丢下一切,仓皇出奔。      她不能是这么软弱的,夜风吹醒了醉意。      言布施站在车子旁边,擦干了眼泪,像是突然不小心从心底爬出来的噬血的蚂蚁,爬乱了脸上的妆容。      言布施撑着车子,摸着打开了车门就坐了进去。      你不该是这么脆弱的,言布施。      她要好好的睡一觉,然后精神焕发地继续用画笔坚强地过活。      她的生命,被两种东西占据。      一个是言殷瓷的希冀:哥哥相信阿布能出入头地,阿布是很好的女孩子。      一个是言家的姓:言殷瓷撒手不管的,言布施全都接受。      她的爸爸,他的妈妈。      她都毫不犹疑不管多么痛恨也要拼命工作去侍奉。      她不该果真如怨妇一样堕落着对着悲伤的过往投降。      殷瓷会笑话她的。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这个女人的好与坏,我已无法掌控,亲们自己掂量哈。 ☆、Chapter8   7月15号,刚好是天气阴凉少有的燥热的夏日里易于出行的好日子。      言布施和黎岸,似乎是在从这一天开始,有了名至实归的牵绊。      一大早,高淑贞忙里忙外地为言布施准备着。      衣服鞋子都是精心挑选,名门闺秀才有的行头。      不给黎家小瞧了去,也不能让人家觉得浮夸没德行。      言布施扎起了一直习惯与披散着的长长的卷发,在后脑绑上一个马尾辫,画着淡淡妆容的耐人寻味的灵秀脸蛋立马显露出来,露出长长的一截雪白色发的脖颈,妩媚的女子不挑眼眸半垂着眼眸也能像是天鹅一样的纯洁。      就是这种无辜纯洁的样子,不知骗了多少男人。      高淑贞心里恨恨地想,手上还是极其热络地递给言布施一把伞。      男婚女嫁总是要得当事人打照面才行,言布施忍受着婚前的种种繁琐礼节,极力往好了去依着这么两个长辈,横竖反正,她发誓,就这么一回了。      地点是定在北区里好像是最高贵的一家西餐厅。      黎家定然也不能免俗。      言布施原本对于黎家本就不知真假而产生甚少的好感轰然倒塌。      言布施你不过是一个交易的东西,嫁过去了,人家才肯帮忙,其他的什么都不是,也什么都不会有。      言布施开着车按照给的地址,去了那家餐厅。      微微停了步子,望着面前玻璃小筑依着湖水架空的餐厅。      独独是低矮的两层,屋外爬满了翠绿色的爬山虎,腾腾蔓蔓纠缠不清,只落入满眼充盈汁液的青色茎秆。仿佛最直接□着的脆弱的血管。      湖水清澈地可以看见忽地铺陈的白色绿色黑色褐红色的鹅暖石,整个水面顿时五光十色起来。      里头是古旧的摆设,照着晚清酒楼的陈设,怎么言布施就感觉有一种醒后末世的味道。      饶是如此的雕梁画栋,雅致横生,不还是用金钱堆砌的。      始终是北区里最贵的地方。      言布施看着一眼不甚明显的大门,推开走了进去。      显然是低调的张狂。      言布施向标着蔷薇水榭的雅间走去,推开门前,手顿了顿。      这屋后的男子,可是她要嫁的人,黎岸。      最好你是耐磨的。      复古的雕花木门吱呀一声被言布施推开了。言布施眯着眼打量那男人。      挺拔地靠着窗子凝望的背影,而后被她惊了的回眸。      言布施只瞥了一眼便没再细看,脑中只留下那么一个清隽的背影,关上门便盘腿坐在屋里的矮桌子上。      男人走过来,未坐下,站在她右边,清澈略微低沉地嗓音在头顶响起,“言小姐你好,我是黎岸。”      男人颇为有礼,言布施抬头看清了男人的眉眼,清隽的脸,好看的眉眼,沉静地看着她,那样的眼神,猜不出真实年纪和真实的情绪。言布施的眼光下,少有的性感的薄唇,微微的缺了血色。难得一见的英俊男人。      “你好,言布施。”女人伸出短袖下长长的手臂,纤巧细长的手和男人的手交握,手里是匀称刚刚好的略微粗糙的手掌。      算是命运里的第一次这么正式地,他是黎岸,她是言布施。这么不带太多复杂情感地握手。      握住了,生命线就开始交叉,他们的缘起程铺开,不知绘出怎样的流年。      吃饭的时候,男人是极其有风度的,靠在门的方向坐着,负责填料挪菜。      低垂着眉眼吃饭的时候,神脸上的情总是静谧的像一滩深水。      “言小姐是考虑好要嫁给我么?”男人显然很大方利落,开门见山地问。      男人看着言布施的脸,眼神清澈认真,似乎是看出言布施寒暄中的敷衍,直接切入主题。      “是。”言布施回答地很干脆,分外地不带犹豫。      心里却是愤恨这人的虚情假意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要是我不同意呢?”黎岸看着言布施低垂的眼,忽然放下筷子这么说。      言布施的手顿了顿。      抬起头看着男子的眼睛,是微微内双深邃的眸子,言布施勾起嘴角笑得灿烂“呵......不愿意你就不会来了。”      黎岸没有说话,眼帘半开,“言小姐条件是很好。但是...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言布施咬着塞入口中的丸子,含糊地打断了男人的话。      言布施知道他顾虑什么,高淑贞那时候小心翼翼地说,对方是个跛子。      也亏得有了残缺,不然这么好的气度相貌,哪里又轮得上她言布施了。      老天一向刻薄待她,好在她已经习惯久了。      “是真的考虑好了么?清楚我的为人?我已到该成婚的年龄,确实不该让父母在操劳,我们都是成熟理智的人,谈情说爱未免太矫情,黎小姐若是情愿了,那么婚事就算是定下来了。”      男子一边夹菜一边说着,话语不是多热络,始终清清淡淡的,既不给人冷落了,也算不上多么热情,仿佛这婚姻,的确是两个成年人之间你情我愿的一笔交易。      我是需要一个妻子的男人,你是一个待嫁的女人,刚刚好的碰在一起,如此而已。      如此这般,甚是对了言布施的胃口。      言布施捏着合欢花羽哂笑自己形单影只的时候,薄唇轻启地眯着眼回忆那日,雨后初晴,风景秀丽,男人更是纯良如画。      自己当初怎么就信了他的一派胡言的论调,真的被那种书卷般俊雅的气质给蒙蔽了。      这个男人呵,是多用心良苦.....      一点一点地让她自愿把她的心都掏空了给他。      言布施眼中清明,她当然不想太多的牵扯,一只勺子在碗中搅着汤水,柔夷撑着右脸,看着男人直视过来的眼睛“唔,知道,了解一些,要是黎家没有太多的意见,那么就这么订下吧,婚期什么的按照你们的主意来,不过,我事先说明,黎家的人最好不要让我有离婚的念头。”      那个时候,女人随随便便提及离婚,着实是轻浮了些。旁边的人听到,一个坏女人的标签便会贴得严严实实了。      这话语轻飘飘的仿佛听不出一点威胁的意味。      这女人,无形中就强势霸道了起来,把离婚说得轻巧得很。      说完言布施对男人颇有深意的一笑,收了下巴,放下手,汤已经不烫了,一勺一勺悠然地开始喝汤。      清纯的衣着也遮挡不住她掩饰住的慵懒随性。      似乎,婚姻对她来说,没有太多的实际意义。      黎岸嘴角抿了抿,看女人一副怡然自得,好不悠闲的样子。清隽的脸上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眼角微微泛着看不出意味的笑意。      只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这个性子,真是让他......      “好。”黎岸点头应承。      “唔,那就吃饭!”言布施指指男人面前动太多的菜肴,细长的手指点了点,随后自己不想再多费唇舌地跟男人虚假地应酬下去,埋着头索性大吃一顿。      一分钱一分货,这里味道怎么得都是比别处好的,言布施最不能饶恕的事情就是亏待自己。      他们像是牵强地被风纠缠在一起的风筝,深远的天空里开始跌跌撞撞。      婚姻是两个人的,却谁都像是局外人。 ☆、Chapter9      言家和黎家的亲事定在9月16。      离结婚的日子还有一个月,言布施就必须要暂时抛下工作忙着挑婚纱。      本来黎家是主张从简,直接订做红嫁衣作罢。      只是言布施铁了心地要赶潮流,非要白色嫁衣才好。      黎家那时候没有细想,就随了她去了。      其实那时言布施,是在为言殷瓷象征性地穿上了孝服。      祭奠天上的人,看她终于被尘世推着远离了他,远离了她的不敢爱。      时间赶得紧,来不急订做,黎家也不习惯搞得那么奢侈显摆,让儿子跟着未来的媳妇在好的婚纱店里挑一件作罢。      俊逸的男人总是一旁不言语,看着言布施一件件地试了丢下皱眉地吹毛求疵。      总归是个挑剔的女人。      不是对结婚多么热衷渴望,最美的那一天对于言布施来说,不过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中很普通的一日,言布施,时时刻刻都美丽到极致。      只是一种天然的挑剔,腰束得太紧的断然不行,花式也大都看不上眼,言布施一件一件地扫过,走了好几家婚纱店,男人任然任劳任怨地没有丝毫不耐,这么反反复复地挑三拣四,言布施踩着布扎的凉鞋,轻快地走过几条街,      言布施甚至能从反光的玻璃橱窗上看出男人走路时略微的颠簸,嘴角勾了勾,长腿跨出,一前一后更加像是曼妙的女郎穿街而过,总是要把男人甩在身后才罢休。      可最后,每每男人还是从不犹豫不管花多长时间很坚定地跟了上来,言布施有时甚至想恶作剧地躲藏起来,看他如何地心焦懊恼,残缺的人,一点点的变数都能够狠狠地击破他们脆弱的心理。      可随后又想了想,这种幼稚的行为得来的快感也甚是不痛快。      与一个喜欢胡闹的孩子没什么两样,她最讨厌不成熟的举措。      终于像是走了一个下午,言布施感到视觉疲劳腿都酸了,又拐回到之前隔了几条街的地方,将一件马马虎虎还凑合的婚纱给买下了,连带着又像是突然来了购物的兴致狂了几家首饰店,买了些珍珠项链,白金耳环的。那时候女人们最爱戴着的东西。      横竖反正有人陪着她一块受累的。      但凡俗气的东西,婚礼上她能想到的,指甲油护手霜唇膏高跟鞋滴眼液,什么有的没的事无巨细都要买,不管是有用没用她都一样不落下地买上。      仿佛在跟身后的男人宣告,看吧,你即将要娶的就是一个这么挑剔俗气的女人。      就让你悔不当初。      “你还好吧!”言布施也好偶尔回过头来问,眼神却是挑衅的。      “没事,走吧。”      “真没事?”女人撇撇嘴。      “真没事。”男人皱了皱眉。      于是言布施又大胆地开始了下一波地折磨。      心里气不过他的强硬。      黎岸抿着薄唇跟在女人的身后,步子明显地比来时坡得多,一直安静地看着女人像是要把所有的东西都买回家一样的好兴致,提着她塞过来的包装袋,她买东西时,他就在一旁靠着墙看着,她,不说好,也不说不好,这女人从来都不征询他的意见,像是根本不屑。      她掉头出门,他便付了钱,继续忍着假肢搁着摩擦的疼痛,付出比常人多一倍的力气,一步一步艰难地加快,跟上。      将女人送到家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黎岸望着女人提了几包东西进了屋才转过头,靠在车座上,看着迷蒙的夜色,后视镜里的车座上,落下几包女人下午看着急切要买的东西。      黎岸俊逸的脸上微微的清冷,睫毛上像是结了一层霜,湿湿的汗从耳侧晕染到脖颈,西装裤子质量良好,隔着质感的布料,血迹只是晕染了零星地不甚明显的血渍。      言布施故意丢下的,其实是可有可无的物品。大大咧咧地几个满满的包装袋,嘲笑着男人的闷不吭声。   将腿微微地挪了挪位,不让假肢的接受腔继续杵着疼痛的地方,黎岸呼出一口气,打开车门,将打包小包的东西提到女人门前,用了比常人三倍的时间,喘了口气,摁了一下门铃.      门铃响了的时候,黎岸强忍着方才的撕磨,转回身坐到车里启动了油门,车子像是一尾银鱼,穿梭在暗黑的天幕下,离那个能要人命的女人暂时地远了点。      请帖发样式定下的时候,言布施看了眼红色烫金的玩意儿,很随意地瞄了一眼地址。      结婚的那天早上,几乎是凌晨三点刚过的时候,言布施被言父敲门的声音吵醒。      看了看表,言布施披散着头发出来,面无表情地开了门,然后像一个木偶,被请来的几个化妆师上妆梳头。      言布施能做的,大抵只有拿着纸巾不停地擦着因为浓重的呵欠让眼角溢出的泪水,怕是花了妆容。      高淑贞丝毫没有嫁女儿的感伤,忙里忙外乐呵呵地给化妆师们端茶送夜宵,看着言布施逐渐被套上一层一层地束缚,满心的急迫,言布施就是那急于送出去的礼物。      言布施面瘫地任着一群人忙乎,镜子里倒映出自己还是上学时居住的屋子。隔壁是哥哥的。      七点四十五分的时候,外头传来车鸣声,言布施穿着一身洁白色的长裙,姿容绝美。   长长的曳地嫁纱被身后的人拖着,走过哥哥的房门时,停顿了下。      言父见了呵斥了一声,“小施!今天是大好日子,别冲了喜气!”      言布施忘了父亲一眼,不予理会,也像是挑衅,不由分说地推开了门,哥哥的遗照摆在屋子里显眼的地方。      那淡雅美好的笑容隔着层层时空讽刺着她一身的洁白。      言父走过来将言布施拉出来,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像是要突然地把曾经隔绝在门的另一侧。   门前好几个往常跟高淑贞打麻将闲聊的附近的女人,叽叽喳喳地叫唤着。   她的婚礼,热闹了别人。      言布施走出去,男人笔挺的黑色西装和考究的白色衬衣,深蓝色的领带系衬着英俊的略显贵气的脸,像是十八世纪的贵族,高贵,却谦逊儒雅。言布施怔愣了一下,抬步走了上去。      黎岸脸上始终一贯儒雅的表情,不瘟不火那种隽永清淡的感觉,就像他这个人。      言布施走过去,把手放在男人的手上,有些嘲笑地看了一眼高淑贞和这个她呆了许久的地方。      而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      临近中午的时候,客人已经来得满满的一大院。车辆排着摆在黎家门前,拥挤地挨着。      黎家大院里,坐席布置了几十张,本来宽阔的大院里尚显拥挤。      黎家的老辈们都喜欢在自家里喜庆摆宴席,酒店里的婚礼太没味道。      宾客们都坐在一起,围着一圈一圈地谈笑。      黎家的两个太太忙碌得不行,脸上挂着喜庆,热切大方地招呼着客人。      外头车队抵达的时候,人们都起身挤在门口,有的客人不顾着还是一身贵气的形象巴巴地伸着头,看门外头缓缓进来的新人。      还是旧时婚礼的习俗。      彩色的丝带挂在白色婚纱上,尤其地明亮喜庆。      气球乱飞在脚下,人群拥挤着来,爆破的声音啪啪地响。      孩子调皮地牵着新娘的婚纱,细细打量着上面的绣花和珍珠。      言布施任性地想,反正挑不到好看的,索性就将缀满珍珠最俗气也最贵的一件买来了。      婚姻在言布施的眼里本就是很俗气的。      哪里料到,新娘子还是穿出了一身的妩媚和贵气。      高高盘起的发髻恰到好处地衬托出婀娜有致的身段,一袭价值不菲的洁白纱裙,像是高贵的妇人,这姿态模样当真是羡煞旁人。      新娘的手放在新郎的臂弯里,英俊安静的男人走得不是很快,抱着新娘拖着长长的婚纱行得缓慢。      舒韵看着儿子,高兴地抹了抹眼泪,她的儿子终是不愿意委屈了新娘子。      外人眼里,的确是天造地设地一双人儿。      被放在红地毯上,言布施丝毫不羞怯地打量着黎家,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只知道,人很多。      也算是众目睽睽之下。      言布施走进了黎家大院的。      一切好像就是例行公事,公证人站在那里信誓旦旦地宣布着礼成的时候,言布施终是笑开了眉眼。      黎家的长辈很多,言布施只知道她的婆婆似乎是个不苟言笑的女人。反而是父亲和高淑贞笑得很开心。      敬茶完毕。      黎家的宾客主人都热闹开了,两边家长一番客套地讲了话,热热闹闹地开始了婚宴。      换衣间里,言布施皱着眉拉着身上的拉链,黎岸在外头等了一会儿见还没有出来,本想敲门的手顿了顿,又等了十分钟。      推开门时,言布施正困难地同拉链作斗争。      黎岸走过来,直接就将言布施的身子转了过去,从后头把隐藏得极好的拉链给拉开了。      随后男人便转身,瞥见桌子上女人没吃完的糕点,“你先吃饱,十分钟之后出来。”      “嗯。”      言布施被逮住偷吃东西,微微尴尬了一下,出来时一直不看男人的脸。      跟着他逐桌地敬酒,言布施尝到红酒里是兑了可乐的,多数是黎岸帮着挡下,她先前的担心似乎完全多余了。      她一向没有酒量,甚至还倒霉地完全没有酒品。      婚宴一直持续到很晚,随意吃的东西早就被消化干净,言布施饿的前胸贴后背地扯着脸应酬。      三点多的时候,言布施才终于得了空子跑到里屋里找了一些糕点吃,黎母过来的时候,言布施正在擦着嘴上的碎屑。      老太太路过门口时看了一眼儿媳妇,“黎家的媳妇不容易当,要忍得住很多,收拾干净了赶快出来送送客人。”      言布施点了点头,心里微微一怔。      没想到还是个严苛的婆婆,她这是赶得什么运。 ☆、Chapter10   黎太太和黎先生      我坐在电脑桌前,前前后后花了一个多小时仔细读完了Kathrin发来的Email。      朋友说,我笔力不好,有些情绪在里头,他们的婚姻大概是这个样子促成的。      “这样就嫁过去了?”我还是难以置信,那位夫人到底任性到什么地步,肯为父亲牺牲到什么地步,竟然完全把婚姻视作了可有可无,这根本完全就是交易。      “是的。”      朋友果断发来的两个字。      我轻叹一声。      那个年代里,婚姻便只是儿戏,虽然也是新旧接替的年代。      究竟还是缘分推挤着他们结合在一起,不管是多么荒唐的理由,一旦成为历史,便永远义正言辞绝对成立。      “唔,Kathrin,下面的何时能发给我?”      MSN那头没有动静。      朋友很久才回音,“我问了夫人,她说,她会抽时间写一封Emile给你。”      我看了,指尖快速点击键盘,欣喜若狂。      “真的?!”      “真的。”      我吁了一口气怕又是Kathrin调笑我的。马上回了一个字,好,后头加上了诸多的感叹号。      后又想想,告诫Kathrin一定要帮我多谢谢人家。      果真是改变极多的,不然那个随意凉薄的女人,哪里会亲自给她讲述过去。      “Kathrin,现在夫人的生活好么,她先生的状况如何。”      “很稳定,生活如同德国里的其他居民一个模样,先生在大学里头授课,夫人在家里有一个工作室,忙着设计时装,有时常常会抱着孩子出来买东西,然后会直接拐到大学校园等先生一起回去。我在校园里头碰见过好几回。”      呵呵,真好。我在这头傻笑。      很快的,年底的时候,邮件很稳定有规律地发来了,我看了一眼署名,Frau li.      这是她MSN的昵称,以及各种网络工具用户昵称。      她说这是她的荣誉,像是二战德军脖子前的十字架一样,她巴不得天天地冠带着。      她是黎夫人。      ............      Frau Li(黎夫人):      回忆往事的时候,往往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像是在逆流,流到青涩懵懂,与爱邂逅的年纪,而今来之不易的安稳里,我往往会不时地拒绝我们一路走来的艰辛,然后更加投入,加倍地爱这个男人。      我知道,起初的爱是之余那些之余尘世的眼光,他帅气,有才,一点一点像是一颗璀璨的钻石,越靠近就越会发现那光芒的锐利都被他恰到好处的收敛,然后像是一种弥留的香味,总是吸引着人靠近,似乎紧紧靠近了还不够,那样的美好吸引着人掠夺,夺来捧在手心里亦不够,最后想完全地吞下。      最后才发现,我想夺来的是他的爱,我想追求的是他的狂热。      总是淡然的让人发疯。我于是用尽了办法撩拨,可我不后悔那些不成熟的举措,我终于知道,原来有一种爱,真的悄无声息地就可以溺死人。      他是个淡雅的男人,像是三月阳春的水,挑起了一个自认为最冷清的女人所以的□和心事和贪婪和霸道。      我恨过,猜疑过,冲动过。      然能够和他相守,我始终觉得这是无比美好的,我对上苍千千万万种说不出的谢意。      他说,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而今,我最关注的莫过于他的健康,在德国嗜酒如命的日耳曼血统里,他有四分之一,却被我强行掐断了德国男人对酒的痴狂,我允许他吃汉堡,吃小熊饼干,吃巧克力,我说哪怕你吃出了和德国男人一样三十之后普遍的肥胖的身材,我依然爱你。他却总是淡淡的笑,像是被宠溺的羞涩的孩子,像是一个母亲一样把他当做孩子来宠爱,和我们依依呀呀的宝贝一样,我的爱给了他和他的骨肉,一点都不偏颇。      我写这篇回忆的时候,他笑着看我艰涩的言语,逐个词语地纠正那时候他的心情,他的表情。      关于这篇回忆录,两个人一起咀嚼的时候,我们时常有争议,他用指尖指着我的一句话——“他毫无表情地转身,我的心沉入了谷底,心里酸涩并着冷意.....”他蹙眉,他说我明明当时很生气,为什么你看不出来。      我坚决反驳他所谓的明明生气的表情,我说,我一直觉得你无所谓的,真的看不出来。      他说我生气的时候,会有所行动的。      我笑着看着他,眨了眨眼,是有那么几次,直接往床上扑的,可是我依然觉得是我的魅力使然,看不出来你哪里生气倒像是欲求不满。      他哑然,看了我半响,俊逸成熟的脸可疑地红了些许,抿起了嘴角盯着自己的K线图不说话了。      我颇为好笑地看着他的侧脸,趴在他的肩膀上,咬着他的耳朵“BABY,不生气,今天晚上,我好好看看你生气了有多厉害?嗯?”      我重新移到电脑上,看着他红白交加的表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半天才叹气,“我没有生气,我用说的。”      我知道他是担心我的身体刚刚切除阑尾的伤口没有愈合完全,我猛然扭头,像是一个撒泼的女人“不听不听,就要做的!Ich Liebe “ML”。(我喜欢“ML”)”      “.......”发丝低垂,薄唇温吞吐息。      我知道,他也想了。      我不是个忸怩的女人,我喜欢他爱我,那时我能肆无忌惮地看着他为了自己爱的女人脸红失控......   而他却是个十足的扭捏的男人。那么,想想那时他该是用了多大的勇气,才能强装身经百战地想要压制我。      而我又是多愚蠢地被骗了......       作者有话要说:洞房下一章。。这章过渡章。以后大家应该能看出来,会用第一人称讲述。 ☆、Chapter11   我是他的妻了,在我还不知道如何为人妻的时候,懵懂地嫁了过来。      看着满屋的喜气,红色刚刚滚过喜的床,热闹的人群散去,便是一股低沉近似血色的红。      热烘烘的一天,像是历经了一个劫难,我从来不喜欢这样在人前忙碌,还好,就是这么一次了。      这是黎家的老宅,新房很古朴,红木漆的家具在柔和的吊灯下泛着古典的色泽,我喜欢新鲜的元素和狂乱的搭配,这样的沉稳反而给我一种格格不入的压迫感。收回目光,我翻出自己带来的衣服,进来隔间的浴室。      水洒打开,被热气蒸腾的水冲着,疲惫顿时放大了几倍,靠着墙面,我洗的十分快速,洗了头发,然后随意地冲了澡。      没有人告诉我新婚之夜应该做什么,我知道,若是我母亲还在,一定回手把手地教会我如何精心地沐浴打扮等待新郎,如何进行所有女人都紧张的过程。若我的母亲还在,也许我会像平常的女孩一样满心欢喜的期待我的新郎。      而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甚至不知道是该先睡觉,还是该一直等着他。      好在我不是按部就班的人,就按照自己的意愿做吧。      我不是小孩子,新婚之夜,是所有的妻子成为女人的第一步。      言布施不是让黎家娶来供奉的,这个我十分清楚。      我随意擦了擦身上的水,想着接下来必然是一个十分让人头疼的环节,也是此时,我开始愤恨自己的冷情。      若是能像平常女子一样,忍一忍,痛一次,也就过去了。      我站在梳妆台椭圆形的镜面前,看着自己微湿的头发,特意地穿上了不是太保守的睡衣。至少把表面功夫做足了,看着镜子里的女人白皙里透着红润的肌肤和略微高挑起的眼角,十分的魅至。      我一边拿起吹风机,将自己的头发吹得半干,轰隆隆的响声让我真想这么一下子把自己给敲晕了,然后随他怎么摆布。      或许这还是不错的主意。      新娘在浴室昏倒,任新郎自食其力吧。      摸了摸半干的头发,我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      皱着眉头深思,我该怎样遮掩自己对情事的厌恶才好......      若是黎岸知道自己娶了一个尼姑的身体,不,甚至说连尼姑都不如的身体,他必定会十分愤恨。作风上自己可以随意撒泼来宣泄不满,可是关乎到本质的问题,我心里还是没有底气的。我不了解他的脾性,但我有种预感,他绝不会如他看起来那么纯良。      最起码,在父亲的事办好之前,我也得讨好他。      我愣怔的时候听见外头的房门响了,是黎岸送完客人回来了。      我踩着门口的拖鞋,打开房门,看见他正在解开西装的领带。清隽的侧脸在柔和的灯光下特别的可观,他的目光是看向墙上那个大大的双喜的,见我出来他扭过头,我想此刻平常女子对着新郎是该笑的,于是我笑了,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打招呼,淡淡的笑了一下,我经过他,走到那张铺着神红色龙凤呈祥被褥的床边。      他没有转过头,依旧那个姿势不紧不慢地脱下西装放在旁边的椅子上,白色的衬衣纽扣微微开了一颗,言布施靠在床上很肆无忌惮地欣赏他脱衣服的过程,十分的优雅且有程序感,言布施的目光移向他的裤带,见他只是脱了外套便不再进行下去不免有些失望。      黎岸的手顿了顿,知道言布施的眼睛此刻一定放在他的身上,他微微弯下腰,摸到西服裤子里的金属质感的腿,接着,捋起裤子,十分熟稔却又觉得无比缓慢地脱下了假肢。      我感觉这是十分戏剧化的一出,我死死地看着靠在那里的一截假肢,仿佛那是一个莫大的讽刺。该是多么可笑的,高淑贞竟然分不清跛腿和断腿的差别。听见里头隐隐传来的水声,虽然心里窝着火,脑海里却还是十分清楚地记得男人的每一个动作,他弯下腰,没有犹豫地就往上捋起了裤腿,摸索着假肢的接受腔,卸下后,撑着墙,拿起旁边的拐杖,十分熟练的进了浴室。每一个表情都是该死的云淡风轻。      我呼出一口气,移开目光,管他是跛子还是断腿的,你还能要求什么不成,当时就算知道是个瞎子,不一样也得嫁过来。这样一想,我心里稍微有些平衡了些,可是想到接下来的场景,我不免全身发毛,我直觉我必须晕倒,不然我一定当着他的面吐出来的。      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我都不会待见。我无法想象我被一个断了腿的男人压在身下,时不时地被他的断腿触碰到的感觉,定然是极为不舒服的。我瞄了一下屋子,想着该如何快速地陷入昏阙,跑到我自己的衣柜里泛出LV包,查找一番,十分头疼地看着还剩下的剂量不多的安眠药,我正想着全部倒入口中,却听见门把转动的声音。      我假装镇静地把东西塞进去,我知道自己现在的形象很不好。我满头黑线地想,黎岸现在定然看见一个女人上身爬进衣柜,撅起屁股石化的模样。      我迅速起身,转过来看见他穿着一身白色的浴袍,拐杖放在离着床很远的位置,将自己的衣服拿起来放在床边的柜子上。洗完头,他的头发吹干了很清爽地贴在耳侧,或许是他终于想起来我这个妻子,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嘴角动了动,指了指屋角的桌子。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是一瓶葡萄酒。      我没有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黎岸见我没有动作,撑着墙,单脚跳了过去。      他的稳定性极好,那样跳跃的动作竟让我感觉不出有什么唐突过分,他拿起酒,我见他似乎又准备跳回来,怀疑他的能力,我走到浴室旁边拿起拐杖递给他,从他的手里接过酒杯酒匙还有红酒。      他跟着我回到床边,额角有些汗珠,薄唇抿着接过我手中的酒水,打开之后倒了一杯递给我。      我不知道他的意图,不过可能这是一种情趣,虽然没有实战经验,但我十分明白男女发情的过程,无非是感觉对了,兽性来了,然后就滚到一起了。      我的意识没有集中到酒上,只是在担忧接下来我怎么样表现才能让他误以为我进入状况。我又怎么样才能忍住关键时候腾升上来的排斥感,这时我不禁有些后悔,若是那次让郝坤琛得逞了,兴许我的难关就解决了。      我低估了葡萄酒的辣度,喝水的速度不禁让我噎了嗓子,急急地咳嗽了几声,我才后觉,他拍了我的背,丝质睡衣的料子很清晰地传来温热的气息,而且,男人距离的有些近了,意识到这些,我的所有感官到转移到这个男人身上,像是预备抗战一样,又不禁纳闷地想,该不会这么快就开始吧,没吃过猪肉倒也见过猪跑,倒是这男人一副温和儒雅的模样难道是个急色的?      我觉着好受了些,抚了抚胸口,把剩下的酒也喝了进去,猛然间我一个灵光乍现,这样喝晕了似乎也还不错。      我很想把酒杯握在自己的手里满满地倒上一大杯,而不是这样一回只盖住杯底,见我一直喝酒,黎岸皱了皱眉,放下酒瓶,大概是不想让我喝了,我得了机会,抓起酒瓶倒了一大杯,对他笑了一记,估计是我这辈子最傻的笑容,“那个...我紧张...”然后,我没顾着看他的表情,径自喝了满满的一大杯红酒,这下好了,我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我讨厌至极的不胜酒力今晚终是帮了我一回。      唯一感到不满的就是酒劲儿有点慢,我意识尚还清醒,看了黎岸一眼,他也正看着我,我心虚地扭过头,径直倒在床上,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我知道,今晚我必定要经历我人生中诸多过分第一次。      第一次最没形象的,最狗血的,最傻的,也最...憋屈的把自己的尊严放在男人的身下。      我眯着眼看他,他很英俊,我这样说服自己不要被心中潜藏的不安打败,我难以想象一个男人在这种时候,能够依然用那种纯净至极的目光看着他的妻子,白色的浴袍勾勒出他修长的身材,我又恍然有种错觉,仿佛那是一个手足无措的孩子。圣洁的白色在我的头顶上盛开,我想到很多,我想到,言殷瓷他最喜欢的颜色。      错觉就是错觉,黎岸靠近了我,我似乎感觉到他弯□带来的气流波动,似乎我的神智还依然够清醒,我讨厌这种在灯光下被男人玩弄的感觉,伸出手,十分快速的,“啪”地一声,房间陷入了黑暗,我知道他能就着月光看清我的样子,但是起码,我不会看到他了.....       ☆、Chapter12   我关灯的动作似乎让男人迟滞了一下,那时候,全身的毛发都竖立起来,我感受到他慢慢的靠近,带着一股男性温热的气息,然后...身侧柔软的床铺下陷的感觉传来。      我不知道我何以如此的敏感,见惯了男女那档子事,我以为我不会如此的草木皆兵,把自己搞得分外的紧张,却还是由于我自身的缺陷,不得不把全身的警惕感都调到了最高。      不过该庆幸的是,他没有立马扑上来,我的心跳微微地放缓了些,我只希望我能顺利地过了今晚这一关,然后搬家到东区里的新房,我便会找机会不让他近我的身。      真是一场难捱的战役。      我能感受到他的胸膛贴着我的后背,是那种看起来削瘦,触感却硬朗宽阔的男性的身体,他的体温不是很灼热,温热的气息在我的身后似有若无的传来,他的手轻抚我的腰侧,却再无任何的动作,我闭着眼睛想让酒意上涌,我知道下一步若我还是清醒的,该是我剧烈反应的时候了。      大概过了十分钟之久,像是终于熟悉了他的搂抱,我的气息平稳了些,微微发懵的神经让我暂时忘记了接下来的恐惧,我几乎感觉自己快要睡着了。      就在这时,我擦觉到他动了,黎岸似乎觉得我是足够放松了,才缓缓地把手伸到我的背下,我装醉地不给予反应,任他将我翻转过来,跟他面对着面,我看不清他的脸在哪里,但我能感觉到他的鼻息,热热的正喷洒在我的额上,他低低地问,“还紧张吗?”      温热的气息在我的脸上流转,我不能说紧张,也不能说不紧张,黎岸见我半天没有言语,微微将我搂抱得紧了,我感觉他小心翼翼地想把我搂紧,却又不让我碰到他的下/体的谨慎。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嘲讽地扯了扯嘴角,看来今晚,难捱的不止我一个啊。      我不知道黎岸有没有看到我的表情,我只知道我还没来得及收回我的讪笑,温热的唇便贴上了我的额头,我十分清晰地几乎能够感受到那种湿热的形状,一如白日他美好的唇形的线条。      我微微地抓紧了床单,黎岸动作很轻,却毫不含糊地从额头到眼睛,到鼻尖,似乎所有的步骤都不容遗漏,他吻到我的鼻子,我似乎能感觉到他的舌,小心地抵着我的鼻子,不上前,也没有退后。他的鼻尖坚/挺地触在我的左腮旁,两人的鼻息让彼此见的气流的温度攀升,然他只是瞬间的迟疑,唇便准确地含住了我的。      我急促的喘息落入他的口中,他不疾不徐的动作,我一时间无法判断他到底是一个调情的高手,还是一个初步试探的初学者。何况,我也从没有让人如此亲近地来接受我的判断。      他的手从后背穿梭到脖颈,一只手固定住我的后脑,一只手开始沿着我的锁骨,然后,也就堪堪地停在那里,真实的触感,让我的大脑真的开始发懵了,他用舌尖描摹我的唇,像是等它被他舔湿后才完全地含住,吮吸。      我只跟郝坤琛有过接吻的经验,不过也是很少的几次,郝坤琛的吻,从来都是急切并火热,贴上便要唇舌纠缠的,快速的让我感觉,接吻无非就是那样简单的舌与舌的纠缠。      黎岸很仔细的细舔,柔软痒痒的触感让我有更大的空间去联想接下来的进程该是会多么缓慢,我发现接吻的过程竟可以是如此的漫长,他的舌始终却步在我的唇外,没有进来,我觉得他再这么轻柔缓慢地挑逗我,我会发疯的,这样没有危险性的侵略,我绝对会把他推下去。      于是,我毫不迟疑地趁着他吮吸的片刻将舌头深入到他的嘴里,安然地把舌平铺在他的柔软上头,我感觉到他的一瞬间的停顿,不过也仅仅是一瞬间而已,像是察觉到我的不耐,他开始深一层次的探索,用手抵住我的后脑,然后卷起我落入他口中湿热的软舌,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舌吻。      他的口气中有股淡淡的香味,像是苦杏仁的香气,又像是核桃的味道,没有预想的啃咬的疼痛,我的眉头舒缓开来,任他吮吸,我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轻轻地咬住他的唇,算作回应,我觉察到他似乎十分专注这个吻,手一直停留在我的胸部上方的锁骨上,忘记了其他。      我不禁开始怀疑,莫非他真的是生手,还是,更懂得如何让女人先难耐动情。      但是,我绝对不承认自己是动情了,因为我不会。      我只希望,这个过程尽可能的简单明了,甚至他掠去其他直接奔入主题,我只希望这个过程不要漫长到我的酒意退去还没有结束。      舌头上的触感让我感觉很舒服,但我知道这种舒服是短暂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男人真正进入我的前戏,我不知道自己是被黎岸吻得眩晕了,还是酒意开始大规模上涌,总之我觉得正好,我终于可以昏倒,虽然这个过程有些缓慢,我迷迷糊糊中拽住了男人的浴袍,手伸了进去,迷迷糊糊中我感觉手下的触感极好,线条分明的肌肤,这样肆意地抚摸他,似乎稍稍减缓了我的排斥感,因为我觉得,我才是那个猥亵他的人,我才是即将把他压住的人,于是头脑一热,我便毫不含糊地折腾着翻身,他的腿不是很灵便,我很轻而易举地便真正切切地把他压在了身下。      他的浴袍带子在我的折腾下已经散开,我晕晕地趴在上头,下巴抵着他的胸膛,像是终于得逞了却没有力气和神智去逞凶的恶棍,只是死死地摁住他的肩膀,不让他动。      我集中了些神智,慢慢地往上爬了爬,一直到能和他对视的时候,其实我看不到他,我只能感觉到他微微喘息的声音在我的前方,我知道接下来我必须挑逗他,更明显地告诉他我的意图,让他加快速度。      我正想着是该吻他的胸,还是该一直抚摸,这样想着的时候,我猛然擦觉到身下硬挺的触感,无法忽略地抵在我磨蹭上来的睡衣下摆内光滑的大腿内侧,虽然隔着他的内裤,但我仍然不耐地动了动腿,想离它更远一些,我讨厌它侵略性的硬度和形状。      我听见他细细地喘息了一下,双手扶着我的腰,像是要帮着我移动,我勾着嘴角笑了笑,像是猜测到他也一样无法承受这样太过赤/裸的接触,然而显然是我高兴的太早了,我还没来得及重新趴会去,便感觉到他的手在我的胸前,细细的痒痒的在心口摩挲,然后胸前一凉,我才意识到,是他在解开我的纽扣,然后从胸前一直到小腹,纽扣被他不疾不徐地一一打开,我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但是四肢确实软软的如同我被酒精麻痹的神经,我趴在他胸膛,感觉自己要撑不住了,他还在慢慢地解开睡衣下摆的纽扣,我啪地倒在他身上真正肌肤摩擦着肌肤接触了的时候,我很郁卒地想,他这下想必肯定会认为,自己的妻子非常的急色与迫不及待。      然而我无法管那么多了,我感觉死就得快一点死,谁能有心情去好好感受死亡的过程。      伸出胳膊搂住他的脖子,照着我多次见过的场景细细地啃咬他的下颚,然后咬住他的喉结,感觉到他明显地吞咽了一下,双手便附上我的背脊沿着还未扯下来实质上却名存实亡的睡衣,那双手掌好像就是突然之前变得火热的,一直摩挲着我,我竟然会感受到麻痒的感觉。      他摩挲了一会儿,像是不满我将他压下,想翻身却无奈我又是一阵使劲地磨蹭,两个人倒像是扭在一起交/配着打架的两条蛇,我得意地压着他,丝毫不让他有翻身的机会,我知道一旦被他压下,我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摸着床头的水晶天使砸他的脑袋。      他的手在我还得意洋洋的时候陡然附上我的胸,我感觉到他的掌心不像看起来那么光滑,微微的粗糙让我感受的特别清晰,似乎能细细地猜测出他掌心的纹络。然后他开始逗弄,让我微微侧着躺在他的身上,在胸前一直抚摸揉捏,力度不大,却还是让我有些挨不住。我的胸正好在他的手里,不大不小刚刚好被他全部包围,他不时地按压揉捏,我觉得不适应极了。      我记得男人这样的动作痛处是会让女人皱眉的,我惊异地擦觉我没有皱眉,而且还是颇为享受的样子,我努力回忆自己第一次被侵犯的感觉,脑子里有些乱,那时不知什么缘由我一下子坚定,这个男人是个调情的高手。      因为他让我压,因为他让我舒服,因为他让我觉得我才是欲求不满的那一个。我为这样的发觉懊恼了一声,因为我的确没有厌恶他覆在我身上的手,我安慰自己,因为白日里我瞥见的手修长且指骨分明,跟那种长满粗毛乱掐人的手比起来,让人厌恶不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写这个好有挑战性的说,求抚摸~~下一章继续...... ☆、Chapter13   他的手像是温热的水流,舒缓却毫无遗漏地摸遍了我的身上,然后托起我往上,开始一边深吻我,一边试探我的敏感地带,等着让我迷失,我讨厌自己为什么明明醉得没有力气了,还能感受他的一举一动,像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怎么被人家一点点地拆骨入腹,为此我感到十分的不爽。      他的手移到我的大腿内侧,似有若无地隔薄薄的蕾丝内裤碰着我的敏感,我察觉到那是一双男人的手,不论这过程多么的无害且令人舒畅,我察觉到男人的手在碰我最私密的地方,瞬间还是止不住恶心的感觉上涌,似乎马上我就会感受到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以及不停歇的原始蠕动,那是我一辈子也忘不了的感觉——恶心并且绝望。      我的额头开始渗出密密的汗珠,我没有忘记我现在的身份是他的妻子,我知道新婚之夜不让自己的丈夫触碰的后必然会牵扯到我的父亲,我也知道,黎家的老太太这会儿兴许派人在门外守候着。      我咬着牙,不想等他,决定自己结束这个过程。      我微微地推开他,双手一把扯下了自己的内裤,然后摸着他的腰际,顾不得脱下他的,在他还喘息的空当一举掏出了他的分/身,然后挺起来觉得似乎就是那个位置,我用力地按下他,显然他不想顺了我的意,我觉得他不动声色地有些过分了,我再用力,他就紧扣着我的手跟我僵持着,我捏他的腰,使劲儿地掐他,指甲似乎都被触得弯折了,然后像是一个发疯的野兽,扬起下巴用尖尖的牙齿咬他的脖子。      黎岸拍拍我的背,他拉下我的头,开始用力吻我,语气明灭间努力压抑且柔和地安慰我“等会,太快会疼.....”      我忽然想到一个极富有戏剧化的场景——侩子手拉拉我脖子上的衣服止住我乱动的身体,然后举起大刀对我说,“别乱动,砍错了会疼!”      我听了黎岸的话,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我想反正都是会疼的,哪里在乎早晚,甚至腹诽了一句,真怕我疼,你就别进来!      我知道我又异想天开了,这是现实中赤/裸裸的权钱交易,这就是生活。      我紧紧地抓住身下的床单,我不应该把酒倒进酒杯,应该直接把整瓶喝进去。      黎岸见我挣扎的不那么激烈了,才缓缓地放松了手劲儿,他褪去我的睡衣,然后解下自己身上的浴袍,我压着他,他的动作有些不方便,我感觉到他的衣服没有完全退去便拉下我,我有气无力地趴在他身上,把头死死地埋进他的胸前,贴着他热度逐渐攀升的肌理,我感觉我们像是两个孩子,在欲海中挣扎却找不到出口。      严格来说,是谁到都没有进入状况,却谁都想奔着主题而去。      因为那是洞房花烛的终极目标,也是我得以在黎家获得信任的第一步。      显然的,他比我要耐得下心许多,因为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而我,心虚自己是一个不正常的女人。      我意识到无法这样折腾下去,我抬起头,抓住他探向我身下的手,哼唧了一声,气息不稳,咽了咽口中涌上来的酸水,我才说,“我想喝点酒......”。      黎岸止住动作,气息瞬间离得我很近,我意识到他连着我的身上把我抱了起来,靠在床头。      我以为他答应了,翻着身就去摸索先前放在床头雕木红柜上的酒瓶,大抵是我过于心急,眼前又是漆黑一片,翻身一个不稳就从床沿跌了下来,噗通的响声在夜里尤其的明显,冰冷的木质地板贴着我只剩下内裤近乎全/裸的肌肤,虽然才九月份的天气还是让我冻得瑟缩了一下,我撑起身从地上坐起来,膝盖有些疼了,几乎同时,黎岸便抓住了我的手臂,把我拉过去,漆黑的一片,我根本看不清他,挨得进了我才摸索着感觉到他也跪在地上。      我们两个人好像很狼狈,我衣衫不挂,他衣衫不整,我还坐在他的腿上,我心里一惊,感觉到身下完好的腿,还好坐的不是另一条。虽然如此,我也不乐意,便很快地起了身。      “谢谢......”我对他说,然后我伸手往前方摸索,我记得那个方位,柜子比低矮,应该就在前方。然而摸了半天我搜寻了一圈什么也没有,我放低手,都摸到桌面了,向前,向左,再像右,整个柜子的木板都被我摸过,我才恍然地收回手,刷地转身看向前方依然暗黑的地方。      酒瓶不会凭空飘起来,我心里有些不快,我不喜欢别人拿着我的短处捉弄我。我摩挲的动作有点像撑桌子,我有信心他不会发现我的夜盲症,我开口又要求,“我想喝酒......”      “起来喝,地上凉。”清清淡淡的声音在我的头顶上响起。      我起身,还好看不见自己一身狼狈的模样,头发披散,只着内衣地在他面前喝酒,可是我霎时间却找不到穿衣服是理由,反正还是要继续,一会儿还要脱掉,喝了酒就一了百了罢。      他抓着我的手臂,把我拉了起来,我靠着他,不时地感觉他的衣服碰着我的肌肤,我捞住他的手接下酒瓶,如同握住了胜利的法宝,我摸着瓶口,已经被他拧开了盖子,我抬头看向他所在的方位,公式化地问了一句“你喝不喝?”      “不喝。”他是这么说的。我也没期待他喝。      于是我毫不迟疑地把剩下的半瓶酒喝了进去,我想若是醉成这样我还能排斥他,那么我压根就不适合当一个女人。      他看着我喝酒,一直没有说话,等我喝完了才拿下我手中的酒瓶,我听见瓶底磕着桌面,吭的一声闷响。然后我的脚步有些不稳,拉住他顺势倒在了床上。      只是这次,是我失策了,倒下来的方位不对,正好是他压在了我的身上,这时候我还有力气不满,又折腾着要起来,可是却再也拗不过他了,他手上的动作愈加有力起来,气息也变得灼热,仿佛刚刚喝了酒的那个人是他。      他吻我的耳垂,轻咬我的下颌骨,疼的时候我便不满地细哼出了声,换来他更加激烈的啃咬。      他的腿压住我抗议扭动的身体,我气愤地挠抓他的背,然后我感觉胸前一阵湿热,猛地敏感地顶端被他含住,细细麻麻的感觉瞬间击中了我,我感觉手下有了水迹。我知道,那是血红色的。      估计过了今晚,我的指甲会折断的差不多了,我愤懑地想。      他像是没有感觉到我的指甲造成的刺痛,继续耐心地撩拨我,想让我动情,似乎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我也愤恨自己的身体,想到这种事情,本能的排斥让我的下/体久久都没有动情的迹象,但我知道,他已经挺立很久了,从最初折腾到现在。他极为细心地周全我全身的每一处,从胸前到小腹,他修长的手指一直试探着,我想给予他反应,却该死的发不出声音,因为我死死地咬住唇,我怕一个放松就吐了出来,泛着酒气我晕沉沉地期待,他能不能不要这么固执!      我本想就这酒意睡去,但两人的磨合又让我大脑紧绷的没有了睡衣,只能晕晕地一边担忧,反而连压着他硬上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不希望他继续挑逗,时间越长,就越能反应我作为一个女人的失败和迟钝,我感觉到湿热的气息滑到小腹,而他的指尖浅浅地陷入了薄薄的内裤,卡在我的私/处,很突兀地存在着,我扭动着想要摆脱,我觉得这样的场景更加符合一个男人,玩弄一个女人,可是我又不得不承认,他是在很认真地对待,很认真地想让我有反应。      可我该死的要疯了,这是一种屈辱,我迟迟没有动情的身体在提醒着我,言布施她的身体早就死了,我的手指猛地陷入他的发中,不让他的舌继续下移,我知道他的目的,那是一个男人肯为女人做的极限,可是我却没有胆量去承受,我知道,就算他做了,我也不一定会如他所料地会有明显的反应。那样做为一个妻子,是很耻辱的事情。      没有料到今晚的状态会这么差,甚至那么多的酒都不能让我死死地睡过去,明明平时我的酒量很低,可今天为何不醉死过去,难道红酒和白酒就差那么多么?      想到这里,我顿时一惊,莫非,这一瓶,也是掺了水的?!      我迟迟地没有醉掉让我有些慌乱,我但是我还是死撑着尽力地迎合他,我张开腿缠住他的腰,拉上他的身子,我趴在他的肩头,近乎恳求地喘息,“黎岸,开始吧。”      我感受到他的身体微微地停顿了一下,我知道我的久久没有水迹必定也伤了他的男性自尊,可是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恍然这时候我才猛地想起来,他是一个残缺的人,必然心理会十分的敏感,兴许把过错都揽在一个人的身上。我又微微地有些庆幸,似乎这样一来他可能不会发觉我的异样。      那么,就这样吧,我再次肯定地缠住他,趴在他的耳侧,诱惑性地喊,“黎岸...”我真的伸手握住了它,我感觉到他温热躯体中不一样的温度,有些灼烫的在我的手中,坚持的像他一样,有力的脉动让我清晰地感受到他的隐忍,这么折腾着,该是有半个多小时了吧。      这个男人,是有多么能忍,我不禁唏嘘。但也更加担忧起来,他越不急,我的缺点就暴露的越多。      他听了我的话,没有做声,唇沿着我的耳垂慢慢地咬了咬我的下巴,然后向上,吻住我。      我牵引着他,按下他的小腹贴着我的,我伸手拽住他扶着我的腰的手,用膝盖蹭了蹭他的腿,意思再明显不过。我张开腿,用腿心似有若无的磨蹭他,我虽然是个冷感的女人,但他总是个健全的男人。   至少在这方面,我肯定他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因为我十分清晰地感觉到手里的他似乎又挺立了许多。      我不再犹疑其他,挺起□,让他抵住我,趁机咬住他的舌,在他没料到的时候就硬生生地把他吞没了,我粗鲁的动作让两人都极其痛苦地闷哼了一声,他没有完全进去,下/体发胀和撕裂的疼痛瞬间让酒意清晰了几分,排斥的感觉也越加强烈了起来,我不禁急急地催促他,“黎岸,动啊!”      我忍住痛,几乎要把床单揉烂了,可他却扶着我的腰,一边细细地吻我,一边有退出去的意图,我怒了,口不择言地冷声地骂他,“混蛋!想让我再疼一次吗!?”      而我的眼角,也确实酸涩了,我感觉到胸膛起伏的特别剧烈,水汽弥漫上涌,眼前似乎不是黑暗的,而是被拉长的晕黄色的路灯,然后有一个黑色的禽兽覆在我的身上,不知餍足地猥亵着我的灵魂。      我呜咽了一声,捂住了嘴之前狠狠地对黎岸警告了一句,“你敢出来试试看!”      我用另一只手摁下他,感受到他在我身体里,疼痛伴着热度一起袭来,我不断地告诉自己,这是我的丈夫,这是我的丈夫,我不能真的砸死他。      黎岸似乎感受到我的痛苦,他有些歉意地亲吻我,手移到我的腰侧,开始试探着移动,我能感受到从他的肌肤上滚下来的汗珠,滴滴地落到我的身上,我的手下已经湿了,他开始浅浅地抽动,这样的力度并没有我预料中的惨烈,我环绕着他的背部的手不停地轻掐自己的虎口,借此来缓解自己的情绪。      起初的干涩像是习惯了这样的频率,两个人似乎都十分专注地被身下的感官捕获,忘记了亲吻,忘记了抚摸,我听见他似有若无的喘息在我的上头传来,身下盈虚的充实感伴着他的动作越来越快速,等我我意识到自己不是那么疼痛的时候,我已经开始回应他的动作了。      我不介意自己细碎的呻吟声被他听到,或者,被门后更多的人听到,我在心底如获大赦地想,我终于迈出了第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警告我。。。 既然...那么...!! ☆、Chapter14   清晨,我醒来的时候,外头已经艳阳高照,光晕从拉开的窗帘中斜斜地射进屋子里,将紫红色的窗帘裹了一层晕黄色的明色,我仰躺在床上,一瞬间有些慌神,看清了屋里深红色不一样的布景,我才意识到,我已经嫁人了。      看了看旁边,被子很平整,我缩腿准备起身,却嘶得抽了一口气,撑起来的身子又砰地倒了下去。      我皱了眉仰躺着,等着这痛感稍稍过去。      我知道,他要的只有一次。而我却如此地疼了。      真是没有用,我懊恼地抓住被子。      听见门把转动的声音,我抬头看过去,见黎岸走了进来,我看见他手上有托盘。      见他要走过来,我忍住痛强撑着起来,心里好强的本性不想让他以为我真的没用      “你放在那里,我下去吃。谢谢。”我披散着头发说。      我不知道该如何跟他相处,只能用我以为的礼貌的方式。      礼多人莫怪,夫妻之间,大概这样也不算坏事。      我看着他朝我这里看了看,停下的步子,然后真的照我说的把早餐放在靠近门口的长桌上了。      他穿着天蓝色的家居服,站得笔直,看来已经着了假肢,不细看确实看不出来。      不,确切地说应该是不知道他残缺,就不会看出来。      他是的小腿下五公分的地方开始截肢的,这样的部位很容易遮掩过去。他走路的姿态很平稳,甚至,很挺拔。      我知道他在看我 ,我转过头看着被放在右边床头的衣服,想到自己一丝未挂的身体,难为了一下,又觉得可笑起来,便很淡然地掀开被子,伸手抓来了自己的睡衣,然后很快地穿上去。      要是这时候还装娇羞的话,未免有些太过矫情了。      我觉得我表现的应该不是很慌乱。扣扣子的动作也很平稳。      再抬头的时候,黎岸已经别过了脸在整理自己放在桌子上的课件。   我直接进了洗手间,快速地刷牙洗脸,然后脱下睡衣洗了个澡。      把头发挽起来的时候,看见脖子上有很明显的痕迹,皱眉啧了一声,又把头发全部散开了放下,正好完全遮挡住了。      我打理好头发特意注意了一下衣领,脖子旁边也有,正想去找衣服换下,又想自己今天反正不上班,给黎家人看到,不正好,于是我便很果断地挽起了松松的发髻,用一根簪子别上。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脖子上,还有前胸隐隐有淡淡的吻痕,嘴角嘲讽又凄然地勾起,然后坚定地正了神色,言布施,你可以的。      不管黎岸是个什么样的人,言布施你只需要遇鬼杀鬼,遇佛杀佛。      只有父亲的事情结了,我没有什么输不起。      现在,我要忍。      我推开门,走出去,黎岸已经不在房间里了,我看见被褥很整齐,大概是已经被他整理过。我走过去端着饭,站在窗前,确实有些饿了。      我们的新房是在二楼,正好可以窥见黎家的大院子。      院子中央有一颗很粗壮的柿子树,枝条蔓延的样子在太阳光下形成了密密的阴影。      我不经意地往树下看,见一个淡蓝色的身影,那是黎岸。      但是不止他一个人。      树下摆了一张桌子,阳光穿过林叶的间隙照了进去,我隐隐约约看见那个男人似乎在笑。      是与初见时客套的笑意不同的一种书生气的淡雅的气息,他用手上的东西轻轻敲了一下扎着麻花辫子带着黄色小花的小女孩的头,然后看着她淡淡地笑了。      看起来很纯良,我扯了扯唇,轻笑。      不会是这么简单的人的,我扭过头,用背靠着窗户晒太阳,因为我好像发觉他的目光不经意间看向这里了。      我吃完了饭,端着空空的碗下了楼,我好像记得厨房在哪里,下了楼梯左拐的样子。      我正在门口准备进去,厨房里突然闪出来一个女人。      我没来得及反应,她倒是先跑过来,眼睛忽闪地看了我一眼,视线从我的脖子上闪过“弟妹啊,你怎么下来了,来给我,回去歇着吧,昨天累着了今天就不要下来了。”      女人长得很娇俏,比我矮了一些,但是看起来很端庄的样子,反而是我显得在她面前有些没有底气。      听她的称呼应该是黎家的媳妇,按辈分我应该叫嫂子的。      我知道她说的累着了是什么意思。没有反驳我略表善意地笑了笑,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又确实不想呆在屋里,我看了看外头,“..嫂子...我没事,出去看看。”      然后我想这应该算是回应了,我想,于是我便毫不迟疑地向外头走去了。      我本不是热络的人,不知道该说什么,但现在毕竟在黎家的大院里,定是容不得我不放低些姿态。      我刚出来,正准备找一个离他们远一点的位置,好熟悉一下黎家的布置,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便在院子里头响起来。      “三婶婶!!”      孩子的声音从树下传来,我不能装作没听到,我抬起头,这么远我没有如小孩子一般扯着嗓子应答,只能对着孩子点点头,走上去。      我看见孩子露出甜甜的笑,五六岁的样子,缺了一颗门牙,看起来很逗巧。      我见黎岸手里拿着孩子写字用的铅笔,似乎是在教孩子写字。      我对孩子笑了笑。小孩子一直睁着骨碌碌的大眼打量我,一点也不怕生的模样。      “妈妈说三婶婶是新娘子.....三婶婶真好看。我长大了也要当新娘子!”小女孩笑着露出粉色的牙龈,歪着头,嘴巴调皮地咕哝了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跑来牵我的手。      我被她拽着往桌子那边去,我看了看黎岸,他偏过头很安静地看了看这边,没有说话。      我在旁边的位置上坐下来,见他们原来是在画画。      我随意瞥了一眼,嘴角机不可见地抽了抽。      纸上是一个很大的乌龟,还有一个兔子,然后是一个‘中’字,旁边是大大的一团红色的彩笔描绘成的圆点。      我想这应该就是孩子心中所谓的“终点”了。五六岁的孩子应该还不认识字,黎岸定是没有纠正她,因为我看见那只兔子像一个猫,而那只乌龟,还真的是一只地地道道的鳖。不用想也知道,一个是侄女的杰作,一个是叔叔的杰作。      黎岸见我往画上瞅,不着痕迹地拿走了纸张,微微压在蓝色暗花的袖子下,手中的铅笔放了下来。      我也随着移开了眼睛,小姑娘在我身边蹭来蹭去的,一会瞅着眼睛看我,一会扭过头看看自己的三叔,然后拿起桌上的茶水递过来,“婶婶,喝水。”      我不知道小女孩为何让我喝水,只好接过来,再她亮晶晶期盼地目光下示范性地喝了一口。      然后,小女孩又拿着杯子,跑到黎岸那边,“叔叔,喝水。”      我看了看黎岸,他冲我淡淡地笑了笑,便收回目光,宠溺地看着小女孩,我们两个大人反而被一个孩子搞得莫名其妙。      黎岸也终是顺着孩子,接下杯子,喝了一口。      小姑娘见我们两人都喝了,高兴地拍了拍手,站在中间嘿嘿地笑了起来,夺过黎岸的杯子放在手上,然后扭头看了看我,小辫子帮着向日葵花骨朵,随着她扭头一晃一晃的甚是可爱,小女孩偏着头问黎岸,趴在黎岸耳朵旁边,像是耳语,可说话的声音还是很大,憨憨地,把一句话说成了几句,我姑且认为这小女孩觉得我是听不到的。      “三叔,婶婶肚子里的...肚子里的..嗯..宝宝什么时候出来呀?”      我才恍然,小女孩看的是我的肚子。      黎岸扬起俊逸的脸,轻皱了一下眉,意识到侄女说什么的时候,微微张嘴,不自在地看了我一眼,揽过小孩子,摸了摸她的头“来,跟着三叔接着画画,这里头有宝宝。”黎岸低着头轻声地对小女孩说。      小女孩撅着嘴,“不嘛不嘛,我要会尿尿的宝宝,妈妈说爸爸吃了妈妈的口水才有晴天的,三叔也吃了婶婶的口水,肯定会有宝宝......”      黎岸没有看我,搂住撅着嘴撒娇的侄女,耐心地哄着,“晴天乖,宝宝才会出来,到时候晴天要教宝宝画画,教宝宝玩橡皮泥,所以......”      我挑眉看着叔侄二人,叫晴天的小丫头马上被叔叔哄住了,撅着小屁股跪在椅子上开始乐呵呵地玩了起来。      小孩子忘性大,抓到一头是一头。      我坐在一边,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被太阳秋日的太阳晒得很舒服,我没有看他们,而是靠着椅子微微眯了眼,我确实觉得有些困了。      还未睡着我觉得有人影靠近,遮住了阳光,警惕地睁开了眼,见是黎岸站起来了,他见我醒了,收回手,“进屋睡,外头容易着凉。”      我看了他一会,方才的动作,是想,抱着我回楼上去?      我觉得不太可能。因为他的脚根本无法支撑两个人的重力。昨天抱着我从车上到院子里这么短短的一程,我已经感觉到他的艰辛。      我撑着椅子起来,弯了弯嘴角,我必须要好好休息一天。      结婚真的很累,我感觉。好在昨天晚上黎家已经告诉我,第三天回门。否则我今天怕是更加凄惨。      走到主屋的时候我停了一下,我很诧异为何公婆们都不在家,黎岸也拿着凉掉的茶水跟着进屋,见我停下,便上前,“爸妈他们早上赶着去做第一课礼拜了,稍后才回来,午饭的时候我叫你,你去歇着吧。”      我对他点了点头,表示知道,然后上了楼。      特别注意了一下黎家老人,敬了茶,收了改口费,现在算是我爸妈,我直觉,老人家一向都比较挑剔,特别是这种深宅大院,有些背景的家族。      黎岸告诉我黎家的规矩,新媳妇婚后不是立马住进新房,而是要在黎家大院里住上半个月,我不知道这是哪门子规矩,但我记得,像是方才的那位嫂子,昨天来新房中也说起了此事,大概每个媳妇儿都要这样,我也不能例外了。      好在工作的地方虽然在东区,开车起早的话还是能赶上上班时间的。      但是这半个月......我上楼的脚步顿了顿,看着一色复古的黎家摆设,想起黎家长辈严肃庄重的表情,怎么越来越觉得我自己像误入深闺的妇人,从此就被这古木严规给禁锢了。       ☆、Chapter15   感觉还有些疲惫,但大白日里头却没有睡意,上楼之后,就靠在床上。      我看着天花板上繁复的花纹和满屋子的沉重,脑海中只有一个词语。      ——格格不入。      言布施,是一个被灯红酒绿浸泡完全的女人,一步步地放任自己在虚荣名利之间奔走。      往日里,即便是周末,也丝毫不歇息地创作,撕毁,再创作。      我想,每天的这个时候,我可能在办公室里对着一版白纸发呆,可能在某个时装发布会上指挥模特们如何用姿态和表情更加贴切地展现出vinus的风格,亦或是和某个杂志社的主编洽谈,然后是无聊的会议,亦或是即兴而发的party......      总是有很多很多她看起来必须去做的事情,并且恰恰都是永远也做不完的事情。      生活之中突然就毫无预警地闯入了一个名为“丈夫”的男人。真是让人无所适从呢。      生活被的单调乏味的重复塞满,每天奔波忙碌已经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      窗外晴日正好,鸟语花香,我想我应该不是对婚姻无所适从,而是对这种看似宁静的生活。      他们与我,本是两个世界的人。      这裂痕,能融合得好吗?      呵呵,我为自己的担忧笑了笑,融合不了又能怎样,我还期待这做个长长久久的黎家媳妇儿了不成。      我直觉,我的人生不会就这么被一桩婚姻定格,脑子里总在这桩婚姻的前头加一个修饰语。      那就是“临时的。”      我想,等父亲的事告一段落,我和他的这桩婚姻必定会有很多种方法去破裂。      有了这幅心态,我便觉得,当下所受的拘束和不自在,也就没有什么可在意的。      因为一切,都只是时间的问题。      我伸了伸懒腰,起身拿来经常翻阅的画册。      十点多的时候,我院子里头有人声,大概是两位老人做礼拜回来了。      我对他们的了解也仅限于昨天的一面之缘。若说还有其他,也就是在生意场上听过一些关于黎家的传言。      我不知道,为何在我看来的平静安稳的一个家庭,能够让那么多政界甚至商场上发人都耳熟能详。      那些饭后闲聊的事情很无奈地闯入我耳朵,我当时不甚在意。      现在,我进入了这个家庭,同样地,却也还没有走进。      “——铛铛”      过了一会儿,敲门声传来,我放下画册走下床。      打开门,我很诧异,居然是黎岸的母亲。      我口拙地喊,“阿——”然后想了想,很快地改了口,不习惯地喊了一声。      “......妈。”      老太太与昨日的严肃端庄的神情不同,眼带笑意地打量了我,然后我闪开身让她进了屋。      我关上门,老太太转身,拉着我走到房里的沙发上坐下。      我看了一眼她覆在我手背上的手。      我不知道她来是什么用意,便跟着坐下。      我不是会闲聊家长里短的人,我想我们之间是无话可说的,在她心中我也许是个笨拙的媳妇儿,我正尴尬着,老太太却先开了口。      黎母拉着我的手问,“还习惯吗?”      我点了点头,尽量让自己的嘴角保持微笑的弧度。明明昨日看起来很严苛的婆婆,今天却忽然这般和蔼地拉着我,一时之间我还真摸不出她的脾性。      黎母欣慰地叹了口气,又说,“嗯,习惯就好,老三虽然...不比腿脚健全的男人,可心地却是我三个儿子中最温厚的,从他断了腿,我这些年盼着他能找个姑娘成了家,今个儿终于算是了了这桩心愿,所以我一大早就跟他爹去礼拜,谢谢主还了我的愿。呵呵......”      黎母看着我,又说,“看着你也是个精致的人,黎家的规矩也不多,我和孩子他爹老啦,不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怎么想,但是大媳妇儿二媳妇儿也都是这么过来的,想着你也应该不犯难。”      黎母抬头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这个新房啊,里头的摆设,可还是百年前的样儿,黎家的子孙成婚,都在这个新房里住过,黎家从清朝时就是大家族了。家和万事兴,祖宗说,都是因了一份好姻缘,才能有得好前程,便嘱咐后辈们,把每一代的喜气儿都传下来,妈也希望你们能过得和和美美的,夫妻之间互相关爱体谅,这多了一个人可不比自个儿过。你这做媳妇儿的,多担待些。呵呵,结了婚在家里先住上半个月,再跟老三回东区,啊?”      我心里明了,原来老太太此刻来,是为了儿子。      话里话外,无非是让我做个好妻子。      就像是黎家几百年来传下来的喜气儿不能从我这里断开了。      “嗯。”我点点头,“我嫁过来,也是想大家都过得好好的。”我看着她,抿着唇笑开,我知道,黎母定是明白我话中的意思。我父亲的事情解决了,我不会不识好歹。      黎母听了我的话,也微笑着“好,老大家媳妇儿在这里,你们妯娌多说说话,有什么不懂,也好让她帮帮你,我和孩子他爸也就不管你们年轻人的事儿了,呵呵......你先收拾收拾,到时间了下来吃饭。”      我微笑送走了黎母,关了门,呼出一口气,竟有种比工作还累的感觉。      假装确实不是我的强项。      还有半个月,我在心里默念。      ......      我本以为,在黎家的半个月是很难熬的,但日子却出乎我意料过得飞快。      那日黎岸问了我的意见,我们两人在工作上似乎都达成了一致。      回过门,歇息了一天,便都各自开始了工作。      我们两个人也许都没有度蜜月的情趣。      而黎家显然也是不在意这些的。      要说有不同的地方。      那就是每天早晚,有一个人和你一起起床入眠,然后有一家子人围在一个圆木的餐桌上开始吃饭。      然后,车子的后视镜里,往往有一辆黑色的轿车和你一起从北区到东区,历时将进一个小时的车程。      但是,我唯一觉得很难做的就是,我像是必须学着做饭。      我明显地觉得每每黎母看着我,再看看自己的大媳妇儿,说得那些意味深长的话,就是逼迫着我去学会做一个贤惠的好妻子。      我有时甚至想,黎家的大媳妇,会不会就是拿来给我一个下马威的。      我会做的饭不多,下面已经是我的极限。      往常的早上,我都不习惯吃饭,一杯咖啡或者果汁就打发了。      可黎家的早餐似乎讲究许多,非得做出香喷喷的一桌子,清粥小菜很是别致。      我被迫跟着他们一起,吃这种程序很繁杂的早餐。      然后丢脸的是,第一次竟让刚盛出来的热粥给烫了舌头。      黎岸当时看了我半响,递来微凉的水,说我吃得急了。      我的确是个急性子的人,然我觉得我已经掩饰得很好了。      通常随性优雅,开会迟到,甚少在意什么的言布施,应该不会给人一种急性的感觉吧。      这一点,与黎家的大媳妇儿相比,我承认算是给彻底地比下去了。      我看着她能一会功夫就做上满满一桌子小菜,而我只有慌忙地帮着打下手反而还有些帮倒忙的意味儿。这个我只能望洋兴叹。      但是,我必须做给黎母看,我想。      那就学吧,学习应该不是难事,而我也没有特别地讨厌做饭,只是苦于没有时间去想这些琐碎的事,现在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林璇,就是黎家的大媳妇儿,很温婉的一个女人。      她手把手地教我,如何把米洗净,如何把粥熬得粘稠,还有如何去做简单的小菜。      我看着自己笨拙的产物,还有林璇很无语的表情,我便知道,我天生不是做饭的料。      我知道黎母必然也在有意无意地观察着我这个新来的儿媳,我破罐子破摔地想,黎家大概没料到会娶进来一个食指不沾阳春水的媳妇儿。我应该也不会因为不会做饭面临被黎家人唾弃的危险。不会做就不会做吧,大不了多受一些责难。      但令我很诧异地是,我没有受到任何的苛责。      反而那次是黎岸看着我被烫伤的手,皱了皱眉,说让我别勉强。      我想黎家也还不是想象的那么糟。      中午我是不回来吃饭的,可晚上,我必须极力避免加班和应酬。      每每看着画了一半就必须放下的图稿,我捏了捏笔,仅仅是这半个月,我告诉自己。      我工作结束的时间是下午五点。      黎岸往往比我晚回来一些。我不知道他竟然如此忙,夜里经常是十一点才睡下,也因此我感到很侥幸,我每每都比他先入睡,即使没有睡意,也假装了睡着。      在我种种的意料之外,这十五日,像是新军特训,但又比新军特训平稳太多。      明天,我跟黎岸是要回东区了。      我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仿佛过了明天,我就像出笼的鸟儿,可以自由了一样。      但看了看后视镜里淡然地开着车的男人,我不禁皱了眉头想,我为什么会有这种错觉。      后来我总结出,黎岸那人表现得太无害,我直觉把他的危险性给忽略了。       ☆、Chapter16      我们两人的行李本不是很多,但是.....      我看着黎岸与我的车子后背箱里均塞得满满的东西,有些无奈。      我知道里头有礼品,有新棉被,有据说那个亲戚带来的地道的东北大米,还有特别腌制的咸鱼与酱豆。      而这些东西,我都是鲜少接触过的。      去高家之前,我的母亲虽然落魄,却也十分讲究且挑剔。      去高家之后,高淑贞便也从来不教与我这些。      我当时只很没底气的想,这么多的东西的命运都已经摆在我的眼前了啊,是都要腐烂掉的吧。      我们回来的时候,恰巧是两个星期之后。      今天是也是个星期天,林璇走到时候告诉我,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好好打扫新房。然后要添置家用物品。      决定结婚的时候,我住的公寓的房子并未退掉,只任它空置着,所有的东西原封未动地摆在那里,我想有一天我还是会回去的。      黎岸带着我来到他住的楼房。我看了一下位置,东区偏向郊外的地方,空气很好。      这里应该就是我们的新家了。      小区里普遍的三层楼,我跟着他进了最右边的一栋楼。      黎岸开了门,我本来已经准备大战一个上午来打扫卫生,进屋了才发现并没有我想象的那样灰层扑面,反而很干净整齐,黎岸看我随意的用指腹抹了一下大理石桌面的动作,便告诉我,他工作的时候有回来过,所以不是很脏。      他带着我楼上楼下看了一下,告诉我房间的位置。      然后,我跑到浴室去看了看,真的需要制备一些东西,毕竟多了一个人出来。      我们下楼,我习惯性地去开车,黎岸却迎面开车出来打开车窗让我坐进去,说小区里车位紧张,开出来了再放进去会比较麻烦。      我看了看周围,车位确实不太宽敞。      我想了想,毕竟是要一起生活的人,我拉开他的车门便坐了进去。      鲜少有男人为我开车,坐在车后座里我不习惯地看着窗外。      我很少去坐别人的车,这是我的习惯。大概是从言殷瓷去世那一年开始养成的。      言殷瓷是因为车祸去世的。      我扭过头看了看后视镜,然后才移开眼,看着他专注的背影。      修长地指骨打着方向盘,侧面的轮廓坚毅而安静,车水马龙的街头也尤其平稳。      不一会儿,我们来到一家大百货超市。      我在超市里转了一遍,挑选了许多日常用品,知道把东西装进车里,结完帐我才后知后觉,貌似都是我一个人在买,而黎岸只是跟着我,提着我买下的东西然后付钱。      这让我想到了买婚纱那日的情景来。      莫非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购物模式,我挑了挑眉,看了看付完钱出来的黎岸。想到那日我故意落下的东西被他送到门前,不知道当时他是以什么表情摁响门铃,还是现在这样温温淡淡的表情吗?      “还有什么要买的?”黎岸突然开口问我。      “没有,回去吧。”我快速地移开眼,意识到我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上了车,黎岸并没有直接开回去,他带着我将附近的店面和马路大致地看了一下。      我觉得他把我当成了弱智的孩子,告诉我哪里有商店,哪里是干洗店,哪里有公园。      我从车窗往外看,他每说一处,我就点头应答。      我瞄了眼对面路口走过来的人群,看着一些市民提着大包小包的蔬菜之类的东西。远远地我就能感受到前方拥挤熙攘的气息。      这回他应该是跟我说前头是菜市场了。      黎岸的车子受阻,很缓慢地行进,像是爬行的蜗牛一样,短短的一个街道花了十几分钟才开过去。      我撑着下巴靠着窗子,黎岸这回道是没有吱声。      唔,我应该是被鄙视了,黎岸大概觉得像我这样的女人,知道便利店和餐厅在哪里就行了,因为菜市场压根没有言布施的立足之地。      回到家,我把洗漱用品分开归位,将我自己的衣服摆在二楼主卧的衣柜里,心里一直对三楼上的小房间垂涎,看了看床头上的婚纱照,我只能认命地坐在地板上,绞尽脑汁地想,到底怎么样才能避免像新婚当晚那样尴尬的事情。      我不认为往后的日子里,他可以像这两个星期一样,一直像个谦谦君子一样待我。      新婚丈夫可以放任妻子逍遥两个星期,其实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我觉得庆幸,但又矛盾地想,言布施你的魅力也不过如此。要是被别人听见,八成觉得这俩夫妻没活路了。      分居?是新婚,肯定不行。      装病?不许我上班,也不行。      直接拒绝?怕他受不住打击,若是要打击他,我也没有必要坐在这里苦思冥想了,这个还不如尴尬着呢。      我看了看照片上的男人,叹了口气,俊雅的模样,可真是...秀色可餐。      眼睛转了转,那么......还是老办法吧。      打定主意我腾地从地上坐起来,抚平了裙子上的褶皱,看了看表,都十一点多了,跨上我的包跑下楼去。      我见黎岸从他的书房出来,看了我一眼,我笑了笑,“刚刚回来的时候我记得有一家餐厅离这里特别近,我们就去那里吃吧。”      黎岸并没有马上答应,我见他手上还拿着厚厚的一叠材料,“你等一下。”      黎岸转身进屋放了东西然后出来,指了指楼下,淡淡地说“你先去看电视,我去做。”      我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他是指,做饭么。然后我用怀疑的目光瞄着他“你会?”      “会一点。”黎岸不理会我小看人的眼神转身下楼去了。      乐享其成。我看了看我手上的包,转身进屋就让它飞到床上去了。      我觉得我吃饭还不是很快吧,把嘴角的米粒舔干净我看了看他。他吃得很慢,我已经吃完了一碗米饭,他的还剩下一半。      我正好撞上他抬头的视线,他问,“还吃吗?”      我马上回答,“不吃了。”说完我就立即骂自己,言布施你真会装,明明很想吃。      黎岸嗯了一声,低下头继续用餐。      我起身走到楼上,忽然觉得他刚才低下头吃饭的表情似乎有些失望。走到楼梯拐角我鬼使神差般地转身,对着他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说“那个,呃...很好吃!”我对他笑了笑,立即扭头跑上楼。      其实,他做的饭比不上酒店里的特色风味,特别地,吃起来却有种怪怪的感觉,这种感觉我从来没有过。      我知道是我忐忑的心情影响了我的食欲。      因为他是第一个在家里给我做饭的男人。      我的嘴里还有米饭的味道,也是那日之后我开始在想一个问题——黎岸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我的人生,大概就是从这一个问题开始慢慢沉沦的。      一个下午我把自己因为结婚耽误下来的工作整理了一下,黎岸在他的书房里工作,偶尔会出来泡上一杯茶,我把画册和资料散了一地,坐在地板上,一点点地分析对比。门没有关上,他出来时我能看见他一闪而过的身影。我想他的生活似乎远没有看起来的那么惬意。周末本该是休息的日子,黎岸却用了整个下午都在工作。      大学教师不该这么忙啊!      我收拾好东西,跑到楼下的客厅里看电视,看了几个时装节目,瞥了一眼闹钟,已经很晚了。      晚饭怎么办......我窝在沙发里,想着晚饭,有些看不下去电视了。      我无语地看着天花板,言布施她有一天竟然会为了一顿饭而发愁。      我怕我再挎着包出去找食吃,黎岸会笑话我。      等他出来煮吗?      我侧耳听了听楼上没有什么动静,我放下遥控器,让电视继续响着,踏着楼梯准备去瞅瞅。      我走进他的书房,小心翼翼在门口探了探头,我还没有发现他。再往里看,发现椅子上是空的,我转身正碰到黎岸拿着一本书从三楼上下来,我站在门口,不自在地用手撩了撩头发,睁大眼睛问他,“晚上...吃什么?”      我说完便觉得此刻我像是一个正嗷嗷待哺的幼崽。      黎岸脱下西装后少了些锐气,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衣,袖子挽起来到手腕上,看起来像是贵族的少年。      而我觅食的对象,就是这个带着书生气的男人。      看黎岸的表情他似乎没注意到时间,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才发现已经很晚了。      然后,我又理所当然地让这个男人为我做了第二顿饭,吃得更加理所当然。      晚上,我洗完澡躺在床上,想着黎岸应该又该忙到很晚了,我关上电脑准备睡觉,正准备关灯,黎岸进来了。      我的手还放在台灯的按钮边,不情愿地收回来手,我立马感觉紧张起来。      黎岸见我也准备睡,淡淡笑了笑,走到床边。      我直直地看着他的动作,看他开始卸掉假肢,我倏地扭过了头不再看他。      这该怎么办才好,我本以为今晚能够侥幸逃脱,明天去买瓶度数最高的葡萄酒,危险来临之前自己先晕倒。可今晚是个例外!我的眼皮轻微地跳了跳。      右边的男人是除了新婚那一晚,已经两个星期没有碰我的丈夫。      今晚,在劫难逃吗?       ☆、Chapter17   难以抗拒      在黎家的两个星期,我们相安无事,就算偶尔触碰上了,我也刻意地躲开,我不知道今晚他是不是还会放过我,但我知道离他越远越好,我不着痕迹地往床的左边挪,我正小心翼翼不想让他察觉慢慢奋斗地时候,黎岸却忽然伸出手揽住了我的腰,我全身一僵,不敢再动。      “外边是床沿。”黎岸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我尴尬了一下,不得已朝里边挪了挪,男人的气息淡淡地盈满鼻尖,我张开嘴呼吸想挥去这种异样的感觉。      黎岸的手就覆在我的腰上,我不敢乱动,直直地躺在床上。      我知道我睡觉是极不规矩的,我喜欢蒙着头蜷缩在一块儿,夜里我不知道我曾怎样手舞足蹈过,往往早上醒来,被子都会掉到地上。所以这样规规矩矩地仰躺着我一时难以入眠。      我以为他睡着了,因为我听见了他绵长的呼吸声,我轻轻地抓住他的胳膊,想放回去,黎岸忽然动了动,胳膊像是条件反射般地收紧,我被迫被他揽到怀里,我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呼吸正喷洒进我的颈窝。不过还好,他是真的睡着了,我放下了心,也就着我喜欢的姿势闭上眼睛开始酝酿睡意。      星期一我们都要上班,早上我被闹钟吵醒的时候是六点整,我睁开眼,懒懒地往被子里蹭了蹭,却抵住了男人的胸膛,我抬头一看,黎岸也刚刚被闹钟吵醒,微眯着眼然后偏过头,线条优美的下颚微扬,我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刚睡醒的表情,纯良的像一个懵懂的少年,细碎的发微乱地贴在脸侧和鬓角,好看的眼睛温柔而惺忪,像一个懒懒地睡着太阳的猫咪。给人一种慵懒并且单薄的感觉。      发现我正枕着他的胳膊,我不好意思地往下溜了溜,放过他的胳膊,黎岸顺势抽了出来。      我背对着他,听见他起身穿衣的声音,我身后的被子被他掖好后,他才穿戴上假肢去了洗漱间。      我习惯赖床十几分钟,可现在有些不好意思,他起床后我便迅速地爬起来,找了衣服换下,然后,我想着他应该出来了,我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进了洗漱间,他正放好毛巾。我眯着眼笑了笑,黎岸洗漱之后,给人一种很清爽的感觉,他走过来,我站在门边让路。      我正靠着瓷砖墙面看着镜子,见到他忽然转身,手顺着我的脖子把我没弄好的衣领翻了翻,我回头忘他,他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就转了身,好像这个动作是再自然不过的,我见他转身出去了,我才摸了摸发烫的脖颈,凉凉的指尖的触感还停留在上边,我摇了摇头,是我对男人太过敏了,我告诉自己,这没什么。      我捧着黎岸做的早餐跟他面对面坐在长方形花色玻璃桌上,我不禁想,难道别的新婚夫妻的相处模式都像我们这般吗?静静的没有一丝波澜,我看了看他,然后埋头吃饭。      “中午回来吃饭吗?”黎岸忽然抬起头来问我。      “呃..”我想了想,“不回来。”      “嗯。”黎岸点了点头,“以后若是晚上回来吃饭打电话给我。”      “好。”我答应。我不知道别人的丈夫是怎样对妻子的,但是起码,我觉得他给了我足够的自由,我没有什么不满的,便很爽快地答应了他。我想,就算以后做不了夫妻,我们也可以相安无事地度过这段日子,只要对我的工作没有影响,对我的自由没有限制,我就不会生出厌烦的心理。      这个男人,他尊重我。这就够了。      我们两个是同时出的门,黎岸锁好门,把钥匙塞到我的手上,“这把钥匙你拿着。”      我拿着钥匙,把它放进了我的提包里,对黎岸点了点头。然后突然问,“你晚上几点回来?”      黎岸笑开,然后说,“通常是七点钟。”      我看着他的笑容愣了愣。      他算是一个随和的人,但是却不是脸上总是挂着笑意的那种,总是给人一种清清淡淡却又不过分冷落的感觉,除了那日见他对他的侄女笑开,我还是第二次见他露出这种表情。      是那种与对孩子的宠溺不同的淡雅笑容,很满足,却又很平静地缓缓勾起嘴角。那抹笑容让我想到一种绽放,淡淡如栀子花开。      “路上小心,别太晚回来。”黎岸趁着我还看着他的时候,俯□亲了亲我的额头,蜻蜓点水般触碰而后离开,我装做毫不介意地点点头,然后就转身去开车。      我知道,那一刻,男人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像是羽翼一样散着光晕,我的心,被蜻蜓触碰了一下。      我知道,有一种自然而然就来袭的亲昵是无法抗拒的。      正如淡淡的栀子花,香味来袭的时候。      我难以抗拒.......      ~*~*~*~*~*~*~*~*~*~*~*~*~*~*~*~*~*~*~*~*~*~*~*~      去了公司,我像往常一样进了办公室,估计鲜少有人知道我的婚礼。      因为我没有请任何一个同事。      我把包甩到沙发上,倒了一杯咖啡。      我正在努力寻找结婚之前的状态,我不觉得这个婚姻应该对我产生什么影响,如果有,那也绝对不是在上班的时候。      我一个上午都在审核下一场时装秀表演的模特的名单,从他们的资料和着衣风格里找出我需要的感觉。言布施是个很难搞的设计师,我想,这是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对我的评价。      因为我会在走秀的一半,突然推掉被入选的人,只是因为他那天忽然染了一头我不喜欢的发色。      我也会因为某一个模特眼眶的浮肿而将他PASS掉,或者由于他的某一个不搭调的表情。      我知道有个年轻的模特纠缠了我一个月,问我将他筛掉的原因,我告诉他:我忽而觉得他像极了某一个人。      我知道我的行径可能会让人以为我是一个极度吹毛求疵的女人。      但这已经成了我的习惯,除了那对父母,我不会对任何我看不惯的事情妥协。      我看了看人选,用笔从十几个男模特里勾出来四五个,然后打电话让秘书通知这些人面试的时间地点。      中午,吃完了午餐,我去经常去的咖啡厅里小坐了一会儿便又回来了,天已转凉,我没有那个心情去小睡,更何况这个月末还有一场大型的时装秀正在紧急的筹备中。      忙活了一个下午,接近五点的时候,郝坤琛打了电话过来。      我开着车去金锐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暗下来,金锐门外的摇钱树闪光灯炫得人眼花缭乱,我将车钥匙甩给停车员,然后提着包走了进去。      “最近在忙什么?”郝坤琛噙着笑意递给我一杯低度数的鸡尾酒。      我接过来,揉了揉太阳穴,喝了一口,偏过头去,“结婚呐,忙着结婚呢。”      我知道他在看我,我晃了晃酒杯,转过头去他已经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了,还是原本一副浪荡不羁的模样。      “我倒说...唔,准备从我这里敲诈多少红包?”郝坤琛往这边靠了靠,低着头有些暧昧地问。      “不多不多,只要郝少爷帮我一个小忙就好。”我摇了摇食指,然后故意很期待地望着他。      “哦?”郝坤琛挑了挑眉,然后用暧昧地眼神看着我。      我知道他想歪了,皱了皱眉,“不是那件事。”      郝坤琛敛下眉目,抿住嘴角啄了一口酒,“已经洞房了?”      我抿着唇笑了笑,挑着下巴道,很从容地回答“当然。”      郝坤琛低着头,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我知道是男人多少都会有一点情绪,因为他三番几次都没有得逞过,这个自诩御女无数的花花公子自然会受点打击,而我毫不留情地打击他。因为,我们都是习惯了带着厚重面具伪装的人,都希望看到对方撕破脸皮有血有肉的一面。      郝坤琛低低地笑了,然后伸出酒杯。“不知是谁这么倒霉。”      我弯着眉眼,撑着下巴,没有说话,看着前方迷离的灯火,突然想起那个倒霉蛋。      现在,应该正在家里吧,我想起今天上午临走时他说的话,不知道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忽然有种想要揭开他真实面目的冲动,但是现在还不能,我告诉自己。      郝坤琛见我走神了,伸手揽住我的腰,我瞥了他一眼,意思是问他想做什么,他没有言语,固执地将我往包间里面带去,我没有惊慌,端着酒杯跟着他进去了。      他进去后便将门锁上,我看了看他的动作,挑了挑眉,“郝少爷不要表现的这么急色好不好?掉价!”我轻啐了一声,坐在沙发上。我明白他的眼神,像是狩猎者看着猎物时露出的那种危险而敏锐的目光。      郝坤琛笑了笑,妖孽的脸上隐约有种情绪在酝酿,我移开眼,看着墙上挂着的吊钟,晚上八点半。      我弯腰放下酒杯,跷起腿,将手横抱在胸前,“郝坤琛,先把红包补齐,不然没戏。”      我提“红包”的话让他仰头喝了一口酒,然后点点下巴,“说吧!”      “唔,月底的走秀.......”      “言布施,没戏!”郝坤琛放下酒杯撑着桌面直直地望着我。      “这样啊......”我略显失望地看着桌面,然后偏过头绕着他看了看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我抓起包要起身却被郝坤琛按住了肩膀,我挑衅地抬头看着他。      “除了这件事,其他的你说我都照办。”      “那就放开我。让我走,这一件可以么?”我拿掉他覆在我肩上的手,红唇微张地看着他。      我和他对视了半分钟之久,郝坤琛懊恼地锤了一下桌面,直勾勾地看着我“言布施,你明知道我露面的话我家族的人会有人趁机挑起事端的!”      “不会的,相信我的化妆技术,要不也学学日本艺妓,在脸上涂点白色石膏,我保证不会有人认出来,毕竟.....”我将目光下移,“我看中的不是你那张脸。”      郝坤琛沉默了半响,敛下眉目,我静静地等着他的答案。      “好。”郝坤琛说罢,我还没看清他的表情,便被他结结实实地吻住了。      激烈地让人无法喘息的吻,我闭着眼睛,忽然想起了黎岸给我的那种轻柔微痒的感觉,我抬眼看着郝坤琛,竟发现他也用一种侵略的眼神看着我,而不是像那个男子闭着长长的双睫,完全沉醉的模样。      一个太具有侵略性,一个...太容易让人联想到沉沦。      郝坤琛猛地咬了我的舌头,我吃痛地叫了一声推开他,他抬起我的下巴,“言布施,你不专心。”      我挥开他的手,偏着头看他,“我要是个‘正常’的女人,现在不是早该扑你身上去了,郝少爷用得着露出这么受伤表情吗?”      郝坤琛扭过头看了我半响才笑了笑,说“我很好奇你的丈夫怎么把你给压倒的!”      我抚平了衣领,抬起下巴,“想知道,自己娶个媳妇儿回家试试不就晓得。”      郝坤琛摇摇头,“那不一样,毕竟我不能去娶个跟言布施一样没良心的女人。”      我噗嗤一声笑了,“你还知道找有良心的女人啊,啧啧,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了,我还以为郝少爷就喜欢找憋。”      郝坤琛卡住我的下巴,“你还真说对了,结婚的话,爷就找个有良心的。玩儿的话,爷就喜欢找憋!”      我知道他无非是想在我的脸上看到生气的表情,我们一直是彼此调笑又彼此挑衅的相处,一直在角逐谁才是那个最无情的,我不巧正是知道他的心思,所以笑得更加明艳,我靠近他,在他的耳边呵气如兰,“好吧,看看我能把你憋成个什么样儿!”      就像预料般地,我被他死死地压在沙发上......    作者有话要说:我感觉我明显地把握不住言布施。。。她丫的想干啥跟我无关,我抱头溜走。。。。 ☆、Chapter18   我知道他想在我的脸上看到生气的表情,我们一直是彼此调笑又彼此挑衅的相处,我不巧正是知道他的心思,所以笑得更加明艳,我靠近他,在他的耳边呵气,“好吧,看看我能把你憋成个什么样儿!”      就像预料般地,我被他死死地压在沙发上。      几乎是有些疯狂地去吻,狠狠地噬咬殷红柔软的唇,轻巧地撬开了我的牙关,吮吸我几乎毫不反抗地柔软,男人身子压下,将我紧紧地压在沙发上,长长的卷发铺陈了一地,男人的眸光因这样妖艳的姿态越发地深沉且难以回收。      我丝毫没有反抗,睁着眼略带笑意地任男人吻着,那样毫不恐惧反而淡淡的嘲讽着的笑意,让男人紧紧地扣住我的腰,不想再多看一眼我脸上的挑衅,闭上眼吻得更深切。      被男人有些狂乱地压着,手指紧紧地捏着控制自己不要挣扎,血色苍白的手指紧紧地握住,指甲刺进肉里让自己有些理智,不想被心中潜伏的恐惧打败。      我忍住抽动的指尖,喘息不止地扯开郝坤琛的头发,“不要留下痕迹。”我严肃地说。      郝坤琛因为我的话顿了顿,随即又开始了越发激烈的侵犯。      他的热情,只让我联想到侵犯。      我闭上眼尽量让自己不要冲动去拿起一旁的玻璃杯子砸下去。      郝坤琛被欲/望淹没了神智,没有发现我的身子已经在微微地颤抖,也许他知道,但是不甘心承认我的毫无反应,唇舌蜿蜒从下巴一直到颈项,手从后背抚摸着直直地滑进了后股,使劲揉捏着窈窕丰腴的身子。      我扭过头咬着唇,盯着壁画上半裸/露的颓靡妖艳的舞女。唇渐渐地失去血色。      我怔忪地看着那些壁纸上被男人玩弄猥/亵的模样,倏地别开了头,我不能这么丢人地从此怕了那个昏暗的夜晚。      我将手死死地压在后背让自己不反抗,男人的唇舌湿软地在身上吮吸噬咬,衣服被耸起,郝坤琛的手掌推攘着裹胸一下子就抓住了跳脱出来的雪白浑/圆。      我痛苦地抽搐了一下,急促地喘息,胃液翻涌着恶心感就不可压抑地奔涌而出。      裤子已经被推倒胯/下,郝坤琛的手指刚探到女性私/处细腻的柔软,我便抗拒性地忽而蜷缩起双腿,趴在一旁极其痛苦地干呕着,泛着艳色半裸/露的身子像是被蛊虫噬咬一样地抽搐。      看见我如此痛苦地扭曲着身子,估计郝坤琛的欲/火也消退了大半,他倏地从方才的失控中回过神来,懊恼地抓了抓头发,马上将我陷入沙发中的上半身抱起来。      我觉得多让他的手在我的身上停留一刻,我就会吐出来,我趴在桌子的一边呕得撕心裂肺,脸色刷白,好一会儿才渐渐缓和过来。      郝坤琛一直拍着我的背,脸上阴沉遮掩不住地焦灼。      我苦苦地笑了一下,然后拉拢了衣服,唇色发白地勾了勾嘴角“真是不好意思,又坏了你的兴致。”      郝坤琛的衣服还没扣好,凌乱的发散在额迹有点凌乱不羁的味道,我倒了一杯水喝下,坐在沙发上扬起头闭了闭眼。      “我真怀疑你是故意的。”郝坤琛扭过头,笑得魅惑众生。      我没有看他,嗤笑了一声,“有什么好故意的,又不是我爱让你吃瘪。”我转过头看向他,“倒是我还要为谁守身不成,呵呵.......”      郝坤琛皱了皱眉,伸出手摩挲着我的脖颈,我捏住他的手拿开,挑了挑眉“还想再来?”      郝坤琛只是定定地看着我,然后严肃了表情,“言布施,为什么嫁人?我可不信你是真的想结婚了。”      我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放下手中的水杯,码起二郎腿,将身上往沙发里靠了靠“结婚自有结婚的理由,这是我的事,郝少爷好奇?”      郝坤琛拨了拨头发,扭过头,“什么时候离婚?”      我噗嗤一声笑了,感觉有时候他真是了解我,我抿着唇收敛了笑意,“想离的时候。”      郝坤琛点点头,忽然揽住我的脖子,靠得极近,“你骗我的,你们根本没有洞房.......”      我看着他幽深的眼睛,没有答话,扭过头拉了拉衣服下摆,对着他撇撇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聊......”      我直觉不愿意把我和黎岸的事说出来让他对比一番,我觉得那样清淡的男子不应该被放在这种场合里来审定,那是对他的一种亵渎。      更何况,他已经两个星期都没有再碰过我,我下意识地不想将我们的生活沾上这种暗黑的气息。      我一直觉得就算那个男人很陌生很危险,但毕竟,他给我的感觉是一种很纯粹的干净。      郝坤琛见我不愿意说,也就不再追问,让waiter送来了红酒,我们两人各自相安无事地聊了聊工作上的事,他最近的感情史      ,两个小时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我走的时候特意让郝坤琛拿了两瓶烈性的白酒,说是送人用。我看了看表,已经将近十一点了,我开车回去,却让郝坤琛趁机进了驾驶座,我皱了皱眉头,冷下脸,“你下去。”      郝坤琛丝毫不理会我的呵斥,从我手中拿去钥匙启动了车子,“你喝酒了,我开吧。”      我看着他,没有给他好脸色,我知道他怀着什么心思,无非是想去见识一下我的‘新家’。      可他显然也明白我的担忧,扭过头笑了笑,“难道,丈夫是个老古板,让你做个三从四德,贤良淑德的好妻子?真是苦了你了。”郝坤琛话虽这样说,还是启动了车子。      我靠着座子不想理他,“路口的时候,你就给我下来!”      郝坤琛一点没有被我的话影响,仍旧很随性地开着车,脸上还是那副拽得二五八万一样的表情。      一路上他也没有多说话,我靠着窗眯了会儿,看着快到小区的路口,让他停下了车,他倒是也很识趣儿,到了那里下了车,我挪到驾驶座对他挥了挥手,“唔,自己坐出租车去快活吧!”我说完便摁上了玻璃窗。    ☆、Chapter19   一路上他也没有多说话,我靠着窗眯了会儿,看着快到小区的路口,让他停下了车,他倒是也很识趣儿,到了那里下了车,我挪到驾驶座对他挥了挥手,“唔,自己坐出租车去快活吧!”我说完便摁上了玻璃窗。      “没良心的女人!”窗子关上的时候我隐隐听见他这样怒骂了一句。我看着后视镜里男人站在路口转身,转动方向盘拐进了小区。      停了车,我呼出一口气,凉爽的空气一下子涌到胸腔,我跑到车后头把酒拿了出来,用钥匙打开瓶盖,喝了好几口,真辣,我吸了几口气,将瓶子盖好。我知道我的酒量出奇地差,要不是上次那瓶掺了假的红酒,我也用不着这么狼狈。      不过还好的是,我在郝坤琛面前从来没有这样放肆地喝醉过。因为我不敢把自己毫无防备地一面袒露出来,也不敢把自己难堪的一面让他窥见。      而我,却是毫不在乎地这样醉醺醺地等着黎岸替我收尸了。我凭的,不过是他是我丈夫,而我,是他的妻子。      我摇了摇头,将酒瓶装进包装盒里放进了后备箱里,然后有点微醺地看睁开眼看清面前的路,一直向最右边走。      我看了眼右边门前亮着路灯的那一家,弯了弯嘴角,旁边都是黑漆漆的,我看着光亮走过去摁响了门铃。   然后我觉得我几乎是伏在了墙上,来人开了门,我意识到有人扶着我的手臂,然后我便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抓住来人的衣袖跌了过去。      我感觉到一双有力的臂膀揽着我,一只手扶着我的腋下,然后我将上身的重量几乎全部靠在了他的身上,我虽然晕得不知东南西北,但总隐隐约约地知道,回家了我就可以无所顾忌了,因为有黎岸那个男人在。      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意识到我的这种可怕的想法,直到这种习惯悄无声息地发展成一种无可救药的依赖。      早上,我依然被手机闹钟的铃声吵醒,我躺在床上眨了眨眼,发现黎岸已经起床了,我掀开被子起身,慢慢回忆昨天晚上的情形,却从我进门回到家中之后怎么也想不起来,我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我想肯定是没做吧。      想着他也不会是那种趁人之危的男人,然后我看着自己身上的睡衣叹了口气,十分郁卒地猜想难道他是摆明了要我清醒的时候再行夫妻之实啰。      许是我的闹铃声太具有穿透力,黎岸推开房门进来,他正准备穿上西装外套,然后打上绛紫色的领带,等他收拾完毕看了看还睡眼惺忪的我,“桌子上有醒酒茶,早餐在厨房里,我先去上班了。”黎岸说完便推开房门出去了。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有些不对劲的地方,或许是他的嘴角抿住线条太过僵硬,也或许是他的脸在暗影下少了朦胧柔和的感觉,我揉了揉醉酒后有些暗疼的太阳穴,他关上门的瞬间便停止了我的一切不合矩的胡思乱想。      黎岸还是那个黎岸,还有一顿热乎乎的早餐和清香的茶水。      那究竟是哪里不同,我咬着煎蛋看着对面玻璃桌面上反射的人影,摸了摸脸,喝了酒真的容易变得神经兮兮而且面色憔悴呢。我用牙齿咬着勺子,斜着眼盯着盘子里的煎蛋,我这都是干的什么事,居然被一个男人逼到灌自己酒的地步。      我吃完了早餐,看了眼手表,才六点三十多,慢悠悠地晃到洗手间,借口睡衣前的两颗点缀似的纽扣,然后我蓦然睁大了眼睛看着锁骨向下接近左胸的地方一个深紫色的吻痕赫然出现在哪里,我脱衣服的手顿住,看了一眼,沉思了片刻便换起了衣服。      肯定是郝坤琛那个王八蛋故意留下的,我咬了咬牙,明明还提醒过他。      我的睡衣是黎岸帮我换上的,我确定他是看见了。      既然他装作不知,我也就没什么好在乎的。我拉好套装裙子下摆腰身旁的拉链,将长发梳起来在后脑偏右侧挽了一个松散的发髻。      中午的时候,我让秘书把面试的地点定在开皇大酒店,先预订了一个包间,然后在里头将桌子撤离到一旁,我是想直接面试完了走人,可那个自称高瞻远瞩的老总总是千叮咛万嘱咐要和这些未来的新星们打好关系,在酒店里进行面试然后再用饭局就地联络联络感情。      我不予置否,反正中午都是要出来吃饭的,一举两得我就应承下来了。      言布施的另一个怪癖,那就是每次时装秀从来都不用旧人。总是乐此不疲地在新人中挑选,斟酌,然后让她的设计和剪裁赋予他们初次的腾飞。      vinus系列的服装秀上的男模,必然会引来媒体们的一番关注,所以就算是耳闻过言布施的挑剔,还是有新人前仆后继地来争取这个机会。      虽然勾画的是那几个,可是通知的时候硬是将名单上的人都给叫来了,我看着这些初出茅庐的模特,靠在椅子上细细地打量着,他们的穿着都很得体,仪表均是中上乘。      这些二十出头的模特们开始一个个挨着走步子,换上vinus系列的服装,而我则全神贯注地去琢磨他们的神韵。      中间休息的时候,我瞥了一眼还剩下的五个人。      我用笔指了指中间一个特别干净的少年,我一开始就注意到他了,那种纯净如朝阳的感觉。      “你走走步子给我瞧瞧。”我将秘书递过来的资料摆在面前。      简时愠,男,21岁,盛北大学美术系,有过一次X牌运动装代言经历.......      我瞥了他一眼,是个很俊秀的少年,白色质朴的运动装,亚麻色的头发,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传奇。      我收回眼神,勾起嘴角,拿起笔在名字上画了一个斜杠。      结果没有立即宣布,我和这些模特们坐在一个桌子上,许是我的形象跟他们心中的vinus相差甚远,一时间大家对我这个年纪相仿的设计师有些抓不准,我知道我不擅长谈话的态度肯定让他们觉得我是极难相处的,于是我加快速度吃饭,想要早些离去。      我临走时跟秘书说了声,便让公司的人陪着他们用餐,我吃得有些急,肠胃开始有些不舒服了,我去了趟洗手间再出来时被一个少年拦住了去路。      我抬起头看着少年有些固执的抿着嘴角,我挑了挑眉,“有事?”      我认出了他,正是那个简时愠。      “我看到你的动作了,你将我划掉了是不是?”少年很认真地问我。      我也很认真地看着他点点头。我不想多说什么绕开他准备走出去。      少年动了动喉结,不卑不亢地跟着我,“我辛苦准备了三个月,我自认为揣摩出了vinus系列想要扑捉的感觉,我希望你不是因为你的那些怪癖里的某一个让我出局!”      我皱了皱眉,勾起嘴角“不好意思,我想来面试前不仅要揣摩那种感觉,最重要的是你要揣摩出vinus这个人的心理,你还年轻着。”      我转了身,没想到少年竟然大胆地抓住了我的胳膊,我不动任他抓住,挑着眉看他,越看越坚定了我想要将他抹掉的决心,他似乎是有些生气地看着我,但还是把持住了自己的怒气“你是一个设计师,你是在给那些衣服挑模特,不该掺杂过多的个人情感不是么,若是我哪里做的不如别人,你可以直截了当地告诉我!”      我正想回答,却发现挡住了一拨要出酒店的人的路,我微微侧了侧身子,抽出被他拉住的手腕,再抬头忽然看见一个很熟悉的身影。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银灰色的西装,在一群男人里很是修长挺拔,俊逸的模样惹来不少人的侧目,看见他这样精炼的模样,我也是愣了半响才回过神。      我看见他跟两位上了年纪戴着眼镜的外国人和几个中国人说着我不懂的语言一起从我身边走了过去。      我看着黎岸居然对我视而不见,心里莫名地腾升出一股怒意。而旁边这个少年见我不回答,还是不罢休地质问我,我握了握手指转过身,“让你出局是我的决定,我看着你不舒服,你换上我设计的衣服,定然会连衣服都一起不舒服。”我是真的动了气,我最痛恨别人拿着我的挑剔说事,出口就是狠话。      少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抬头看了眼我身后,然后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人握住了手。我回头一看居然是黎岸,黎岸对着少年点了点头,“对不起,我太太今天心情不好,有什么事请改天去公司找她谈。家里有些事,我先带她走了,再见。”      我就这样被黎岸拉着出了酒店。看着那个少年好像相信了一般,我们出来后便随着从另一边走掉了。      黎岸将我带出来,站在酒店旁边的停车场处指了指那边还在等着的几个人,“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先回公司去。”黎岸转身要走,又突然回过头去,“如果推脱不掉一定要喝酒的话,打电话给我,我去接你。”      我看着他走远,和那群人一起开了车离开了。      我站在原地,心里却不知为何突然松了一口气,像是知道,黎岸还是黎岸,是不会因为那个吻而有所改变的黎岸。是我想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懒人。。需要动力。。。过年了,俺要红花!!亲,不能霸王我一整年。。。 ☆、Chapter20      晚上我画完了图稿的轮廓,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渐进昏暗,我估摸了一下,还需要两三个小时才能完成,我起身打开了灯,然后去外间泡了一杯咖啡坐在软垫上继续未完的工作。这时候公司里的人除了加班的都已经下班了,我本来可以将图稿带回去继续画,可我不想耽搁,总是想一口气就画完。因为这样紧促地时间里,灵感不会出现断层,这是我长久以来就养成的习惯。      等我将暗影打好,我揉了揉发酸的腰部和脖颈,软了腰靠在身后的墙上歇息了很久才想动。      我的腰椎在长时间地工作后总是隐隐泛疼,医生说是由于长时间地席地而坐没有活动的原因,可我偏偏习惯了这样一坐就是一个下午,我想我应该是急功近利的人,工作的时候是不管明天的死活的。      我从十几岁时就发誓,我一定要出人头地,那时候姑且想着将来能挣很多很多钱。      高家算是小康家庭,高淑贞却对我特别严苛,我强烈的自尊心告诉自己我绝对不能依靠着高家过活。因为我不仅知道金钱,名利,地位很庸俗,而且我更加明白这些所谓的庸俗的东西是对付那些同样庸俗的人的致命武器。我不管言布施是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俗人,我只想着击败某些人。      这样一来,我便也只是灯红酒绿中的一只蝼蚁,每天每日望着万人追逐的顶峰艰难地攀爬。      而今,又是为了这些庸俗的东西,我把自己给卖了,我甚至不知道有一天言布施她还是不是自己的。   因为空虚,我想要更多的东西来填满,哪怕我聊以慰藉的东西是虚浮的名利,掌握在手里了,才会有安全感,不是么?      我痛恨,但也无奈。生活就是这样一天一天地过下去。      我坐在车上,看着流光溢彩的线条从车窗上划过一道道弧线,道路在我眼前延伸出无数个褶皱,而我被夹在其间,循规蹈矩。      我将车子停在路边,点了一根烟,白色的雾霭迅速膨胀成诡异的形状将静谧的空间一圈一圈地包裹,我已经有好几次有这样的感受了,想到那个家,心里首先会顿时萌生出一股暖意,可就那么冲动地感到温暖宁静之后,接下来我又开始了焦灼。      我看着马路一道道弯曲成回家的路,我想要是没有多年前的那一夜,现在我不会这么愁绪满怀且暗暗心虚地去搪塞我名义上的丈夫。我可以理直气壮地享用他给我的一切,然后再理直气壮地离开。      我将烟蒂摁进烟灰缸,车子停了,可今夜却刚刚开始。我坐在车里,任凭黑暗和灯光将我剪裁成一尊迷途的雕塑。我看着大门前留下的灯光和二楼露出的熹微的明亮,我心里很清楚我迟迟不敢进去的原因。      我怕,我是真的怕了,我不想有人再给我第二次温暖。      谦逊柔和的眼神、淡雅微赧的笑容、清清淡淡的言语、他坦然面对的残缺、带着围裙俊挺的背影、夜半留下的灯光以及许多的关于这个男人的碎片在我的脑海里显现。      才半个多月而已啊,我又点燃了一支烟,闭上眼睛想挥去这些不时蹦出来的影像。      这些元素缔结的又将会是一张可怕的千结网。我隐隐感觉到我从心底对那些温暖美好的东西发出的渴望,强烈而迅猛。      可是我的理智又告诉我,他对你好,只因为你是他的妻,而不是言布施。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你好的,就像是言殷瓷的好,也只是因为他想为他的妈妈赎罪。      只是赎罪啊......      我那样全心全意信赖并且仰望的人,都没有真心真意地施舍给我一分一毫。      更何况是别人。      我擦了擦眼角溢出来的泪迹,无奈地扯开唇。      我以为我不会再为他流泪了。我也准备不为任何人流泪了。      可泪水到底是什么变成的,真他妈的烦人!      言殷瓷、哥哥、殷瓷......      我好像听见你说,不要去痴心妄想。你说,我应该给自己取暖。      我在车里整理好思绪,便打开了车门,在包里搜寻了一圈才终于摸到他给我的钥匙。      我握紧钥匙看着从客厅一直亮到楼梯的灯光,我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就发现的!!      却又该死的不动声色。      我上了二楼,推开卧室的门。      “回来了。”黎岸只是淡淡的一句,他抬头看了看我明显表情僵硬且连应付式的笑容都不肯给予的脸,没说什么,敛下眸又低下头去翻看手中的书。      我的手还握着门把,转过身进屋关上了房门,我不知道为何我今天心情糟糕透顶,居然真的给了他脸色。      我拿起睡衣直接进了浴室,洗好之后出来,我看了看挂钟,开了门,去外边倒了一杯水。      我端着杯子进屋,从左侧上了床,我笃定他今晚不会有兴致的。      “言布施,我们谈谈。”黎岸放下手中的书,穿着淡褐色的睡衣,偏过头看着我。      我没有看他,靠在枕头上,“嗯。”      他没有立即出声,我朝上面坐了坐,我们两人坐在床头,这样的交谈我还真有点不适应。      “我们才刚是夫妻,很多事情都需要磨合,比如习惯,比如价值观...结婚是为了更好地生活。我是你的丈夫,我会尽力做到我应该做的,让你觉得满意。”黎岸顿了顿,“那么,你准备好成为一个妻子,成为...我的妻子了么,我是说从心理上你能不能真正地接受。”      我看着他儒雅中又有些锐利的眼神,扭过头,很快地说,“我可以。”      黎岸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伸手转过我的身子对着他,面对面地。      “你听好,我不一定会让你锦衣玉食,可我完全有信心让你衣食无忧,工作是永远也做不完的,你不要拼命,给自己留些余地。你还年轻。”黎岸说这话时,态度很严肃,我看着他不苟言笑的表情,我知道这个男人当真是很认真地在跟我谈婚姻,谈生活。      “言布施,作为一个妻子,希望你能尽快适应这个角色。”      “我的书房会分出来二分之一给你作为画室,晚上早点回来,有事要打电话给我。这是对丈夫最起码的尊重,当然,我也会如此。”黎岸有些霸道地这样说,我盯着他抿起的嘴角,想了想,依然点头。      然后他起身,撑着床边的拐杖,拿来毛巾帮我擦了擦我随意抹得半干的头发,我嘴唇动了动,看着他淡淡勾住的嘴角和坚毅的下颚,我抓住他还在擦拭的手腕,“你看出来了吧,新婚那夜......”我望着他的眼睛,我知道他肯定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      黎岸拿开我的手,继续擦头发,我看见他喉咙滚动了下,抿了抿唇,然后他说,“嗯。”      我一直看着他擦干我的头发,所以才放我逍遥了半个月不是吗,可是我还在战战兢兢地想着一切躲避尴尬的方式。      我深呼吸了一下,挑了挑眉“你不介意?不介意你的妻子是一个...”我没有说出口,我看着他停下了动作。      他的手指穿过我的额发将它们捋到后头,露出我光洁的额头。让我靠着他,我看着他的前胸褐色的睡衣上的格子线。      “我会陪你一起努力的,相信我,那种..那种病可以治疗的。我是你丈夫。”黎岸拍了拍我的背,用很肯定的语气告诉我。      然后我还没有细看他的表情,便见他忽然转过了头,下床放好毛巾,我只是坐在那里看着他的背影。      没想到我一直耿耿于怀的事情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那是第一次黎岸对我说,他是我丈夫。然后我们可以一起努力。      而我当时却松了一口气,我终于不用再担心我的父亲因为我而误了事。      我是个没心没肺的女人,我打很早以前就知道。因为言布施的心肺早就在没有遇到黎岸之前腐蚀掉了。      他帮我一块块将那些尖锐的碎片拼接起来的时候,已经被刺得鲜血淋漓。      那过程必定极其艰苦。      他离开的那些年,我不止一次地想,终于是我把他的耐性全磨光了,言布施定是他一生的劫难。      而我后悔的是,我从来没有...没有真正地看懂他的眼睛。      那是一双极为漂亮的微微内双的眼,有着溺死人的深沉和气死人的淡然,这是我的记忆。      我最为后悔,我没能尽早发现那双的眸子中的波澜。      言布施那个女人她大部分的时候都在忙着装模作样。      因为他有了血肉有了牵挂。      我知道我一辈子会产生的所有的思念,即便把它们都叠加起来,也不能和我在暗黑的午夜思念黎岸的那一刻的艰难与心碎匹敌。      我只敢在午夜里那么想他,在白日里遮住所有的泪水。       作者有话要说:提前提个醒。。我可是很公平,也虐女主。 给大家拜个早年啦,哈哈。。。 ☆、Chapter21      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我尝试着做许多我不曾沾手的事情。      黎岸拉起还迷迷糊糊刚睡醒的我,说言布施我不需要你做出满汉全席,你得能确保饭店关门的时候你能不饿死自己。      我在他的要求下快速地洗漱,然后就此披散着头发,开始学习做饭。      第一天,我在他忙碌的时候,一直看着他的侧脸,从下巴到颌骨然后断如耳鬓。我在想那么优美的线条该是用怎样的力度怎样的断线去描绘,该是比画一件服装的轮廓难上许多许多才能将美感把握的恰好,将硬度调整得恰好。      第二天,我又注意到他有一双特别文雅修长的手,这样一双手捏着粉笔,该是会让多少学生开小差。      第三天,我终于忐忑地像一个孩子,端着还算成形的早餐,看着黎岸一口一口地吃掉。过程中依旧是那副淡淡的表情,然后他弯起唇角,“还可以,继续努力。”      我不知道他何以对这份我看着就没有食欲的早餐笑得这么满足,我看着他,微微地有些不好意思,我偷吃过,我本来想直接倒掉耍无赖的,想到真得倒了他也许会轻皱着眉晚上逼迫着我继续,我才咬着牙摆放在他面前祸害他。      每次早上出门的时候,我已经习惯了比他先开车出来,我从后视镜里看了看穿着咖啡色的外套男人拉开车门,我才启动了车子。      我们在小区的路口便分开,一个向南、一个向北。      “言小姐,有位先生在候客室找您。”我刚进办公室,摁了工作中的按钮,客服小姐便打来电话告诉我。      我想了想,还真不知道会是谁,便告诉她我一会儿过去。      我倒了一杯咖啡,很香很浓。我端着咖啡去了画室,看着我三天来把中午时间都压榨出来一鼓作气完成的一份图稿,看着男士服装的袖口,我皱了皱眉,忽然觉得掩饰得太过严实,我转了眼想了想,若是...男人刚好有一只好看的腕骨,不是太过可惜了。      我坐在软垫上,将两个袖口的素描用橡皮仔仔细细地抹去,然后一点点地想象怎么让一只突出的男人的腕骨就可以...有种致命的吸引力。      我画完之后,看着重新覆盖上的图,眯了眯眼,然后我突然想起侯客室里有人在等我,看了一下表,已经迟到一个多小时了,我猛地才地上站起来,大脑由于突然的动作缺了血,眼睛一黑就晕眩了一下,我摇了摇头看清了才扶着墙走了出去。      我推开侯客室的门,看见那个背影,眼睛几乎是被刺痛了一下,男子听见推门的声音转过身。      我看见他,低下眼眸,微微点了点头,“请坐。”      我们各自坐了下来,对面而谈。      男孩子紧抿着嘴角,我能看见他努力压抑的局促还有一些不知名的情绪,参杂在里头。   我直接了当地问他,“真的费了很长时间去准备吗?”      男孩子点了点头,“是的,唔,不仅是这一次,我从开始知道vinus这个品牌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关注了。”男孩很诚恳地看着我说。      “Vinus也只是在北里刚刚站稳脚,它不是什么风靡全球的大品牌,但是我的要求可能比大牌设计师还要严格许多倍,这样,你还准备接这个Case么?”      二十出头的男孩子点点头,“只要你给我机会呃,...我不是请求您有何偏颇,如果我的实力可以,请给我这个机会就好。”      我扯开嘴角,“我给你机会,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男孩子抬起头,眸光因为兴奋有些忽闪。      “你去,把头发染成纯黑色。我这个衣服不适合亚麻色的头发。”      男孩子愣了愣,看着我起身,点了点头,“好,我答应。”      “那么,T台上祝你好运。再见!”我起身与他握了握手。      男孩有些局促地伸出手,和我握了握。“再见......”      我抿起嘴角,很少见到这么执着的人,就像言布施她当初为了一副作品窝在屋子里寸步不出一个月只吃泡面一样。若不是他和他太像,论身形论气质,该是最好的。      我整理一下情绪,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我今天回来的倒是比黎岸早了许多,他七点多打来电话,说是要和处理一些事情,晚点回来,让我自己试着做饭吃。我看了眼冰箱里的东西,然后又想到今天早上的那盘惨不忍睹的东西,于是毫不含糊地拿出一袋方便面。我可不想被自己做的东西给毒死。      黎岸是接近十点了才回来,那时候我洗了澡,穿着睡衣还在沙发上盯着电视猛看,卧室里也有电视,但是我喜欢楼下客厅里这个大的,我有个毛病,就是特别地爱看电视,无论是肥皂剧广告还是时装秀,我都能一直看下去而不觉得厌烦。      我对电视有种特别的依赖,因为一个人的时候,许多时候我都是害怕着一边听着电视闹哄哄的人声开始睡着的。      黎岸走到客厅,看了眼垃圾桶里的泡面袋,我看着他往那里面看,心里咯噔了一下,我光记得把碗洗干净,倒是忘记那个袋子了,我被他轻皱起的眉头搞得心虚,扭过头圈着腿坐在沙发上,弥勒佛一样直直地看着电视,假装没看见。      我瞄着他从我面前走过去,将公文包和外套放在横侧的大沙发上,然后他进了厨房。      我想,我的碗肯定是洗干净了。这一点我还是非常自信的。      他走出来,我得意地看着他,他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但是我还是看见他好像很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突然去开了冰箱,我在心里暗暗地腹诽,靠!不就是吃了一袋泡面,至于嘛。      我扭过头盯着电视,不再神经兮兮像个白痴一样盯着他,他能把我怎么样?!      “先把面吃了再看。”大约十几分钟的功夫黎岸就从厨房里端出一碗面摆在茶几上,丢下这么一句话。      我看着他把面放下下后就提着皮包上了楼梯,我看不见他的身影了,才向着茶几的方向挪了挪,端着放了芥菜的面,很清淡也很香,而我只吃了泡面的肚子早就开始泛空了。      我吃完了舔了舔唇,去把碗洗了两遍才放进柜子里。我临走时还特意查看了一下,大理石灶台上和地板上都没有水了,我才放心地离开。      我穿着睡衣上楼睡觉,黎岸已经躺在床上了,他抬头看了看我,向床的右边挪了一下。我掀开被子,抿了抿唇,准备关了大灯。      现在我想,既然他知道了,我也就没有必要遮遮掩掩,于是我便很光明正大地每夜点着晕黄色的台灯入睡,再也不用因为黑乎乎的一片憋着不去上厕所了。      我刚钻进去,往被子下溜了溜,黎岸便握住我的手,他转过头看着我,我扭过头看他,灯光下他的薄唇轻启,好像雕刻上去的剑眉淡淡地舒展开。      “我们,今晚试试吧......”      我吞咽了一下,看着他微张的薄唇,我从来没有直视过这个问题,我从前也没想过某一天会有一个男人耐心地为我尝试,我告诉自己,他既然知道,我就没什么可怕的,于是我想了半响,握着他的手紧了紧,微微点头算作回应。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给我拜年我就给你们吃肉啦。。。 来吧来吧,哈哈,这个他们的激情,与你们的热情是成正比的。。。 ☆、Chapter22   我刚钻进去,往被子下溜了溜,黎岸便握住我的手,他转过头看着我,我扭过头看他,灯光下他的薄唇轻启,好像雕刻上去的剑眉淡淡地舒展开。      “我们,今晚试试吧......”      我吞咽了一下,看着他微张的薄唇,我从来没有直视过这个问题,我从前也没想过某一天会有一个男人耐心地为我尝试,我告诉自己,他既然知道,我就没什么可怕的,于是我想了半响,握着他的手紧了紧,微微点头算作回应。      我的手不自觉地用了力,抓紧了他的手,黎岸感觉到我的紧张,他回握住我的手,像是安抚我的情绪。      然后他一个翻身,便覆在了我的身上,我们两个离得很近,他额角的发丝轻扫在我的脸上,晕黄色的灯光下我们相互对望了几秒钟,然后我便赴死一般闭上了眼睛。      我现在已经微微适应了他的身体,哪怕清楚地知道他的残缺。      我决定慢慢配合他,尝试。      我刚闭上眼他便低下头吻住了我,似乎根本不想给我反应的空当,我被他微凉的薄唇堵住的时候,本能地嘤嗡了一声,身体开始了僵硬。但是我开始逼迫自己投入,于是我的手顺着他的脖颈慢慢上抚,攀上了他的脖子,并且开始用舌尖回应他的吻。      我隐隐约约感觉,这个吻和初次有些不一样了,他不再等我去循序渐进地感受,唇齿相交,舌尖开始弥漫出情/欲的味道,间或他咬住我的唇,用力将我的舌头拖出来,透明的唾液湿润了我们摩擦相抵的下颚,在灯光的反射下,有点色/情,我们两人时不时的粗重的喘息和接吻发出的暧昧的声音都跟上次不一样。      我觉得这个吻太有热度,身上都已经冒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了,我感觉到有些闷热,挪着身子要从他的钳制下挣脱出来,黎岸察觉到我的意图,微微侧了侧身子,我便很轻巧地换了一个姿势和他拥吻。      我们侧卧着拥吻,我的手顺着他敞开的浴袍开始往下抚摸,感觉到他的肌肤上热度逐渐地腾升。而黎岸显然也丝毫不放过我,他扯开我睡衣的腰带,然后我猛然感觉肩头一凉,睡衣便搭拉在我的胳膊上,而我的胸/乳都袒露在他的眼前了,我本能地睁开眼睛,正对上他看过来的视线,上一次是黑暗中昏昏沉沉进行的,我看不见他的任何表情,而现在......我们借着灯光看清了彼此,我看到他俊逸的脸上弥漫着潮红,下巴上还粘黏着明亮的水渍,我知道那是什么,心中顿时一羞。那时他的眼神正直直地看着我,好看的眸子深邃并且...具有侵略性。      我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模样,我用手肘微微撑起了身,有样学样地将他的浴袍剥落。      我早在新婚那夜就知道他的身体不同于表面上的纤瘦,大概是有过锻炼的原因,很明显地一副男性的躯体让我微微移开了眼,我顺着他的肌理开始贴近,身体开始小面积地摩擦,我能清楚地感觉到我们两个人身上都已经微微出了汗。      然后我眼神闪烁了下,因为我正在和一个男人肌肤贴着肌肤,那种感觉似乎又悄悄上涌了起来。      可他显然不想给我思考的时间,黎岸搂紧我的身子,手一直抚摸着寻找我的敏/感地带,每每他摩挲的时候,我都会不时地发出哼哼的声音,然后他便加重了力道,唇舌开始袭击我的身体。      他伏在我胸前。淡淡的吻痕从锁骨一直延伸到挺立的乳/房,他闭着眼睛开始一边揉搓一边啃咬。我有些不适应地扭动着身子,像一条蛇一样不住地轻蹭着他,腿早已经被他的一只手抓起,探在了他的腰上,我双腿敞开,衣衫退到胯/骨,这种浪/荡的姿态让我自己跟着开始眩晕,胸前传来一阵阵酥麻的感觉,我明明是清楚地知道这种快感,喉咙也不住地发出声音,可下面,却总是像是排斥一般,很强烈的排斥感。      我们两个这样摩挲了很久,我懊恼地推开他,别开头,靠在床前,我说,“我进行不下去了。”      他将我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摩挲我的背“这才刚开始,不要灰心,毕竟...你已经开始习惯了我的触碰了不是么?”      我心里一惊,他说的是实话,我才想起这半个月来他总是有意无意地抱抱我,或者早晨起床时亲亲我的额头,原来...是在不知不觉中就让我习惯他的亲昵。      我扭过头看着我们两个都有些狼狈的样子,忽然笑出了声音。我把衣服往上拉了拉,我舒了一口气问,“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排斥男人?”      他扭过头,眸光深邃,然后他用手摩挲我的肩头,他说,“你想说的话。那样可以对症下药。”      我将头往他那边靠了靠,我说,“唔,没有什么能不能说的,既然你是我丈夫,那么你应该有权知道。”   呵......黎岸,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不知道是深藏不露,还是摆明了这么好欺负。但是,我显然在他面前开始不自觉地卸掉戒心了。      他偏过头,看了我几秒钟,然后把自己的衣服拉上,将被子拉上来盖住我们两个。      我说,“我的第一次是被强上的。”      我缩在被子下,用胳膊紧紧地搂着自己。      那个秘密憋在她心里快要发霉发烂了,陡然地翻出来,那种无力和恐惧感瞬间揪住了心脏,言布施有些颤抖地拉了拉被角,然后我有些祈求地闭着眼睛,“黎岸...”我咽了咽喉咙,“抱紧我。”      黎岸见我突然变了颜色,便照我要求的将我搂紧,把头埋在他的脖颈处。他安静地抚摸着我的头发,没有说话。      我心里泛出的恐惧却像潮水一样涌来,恍惚回到晦涩阴暗的巷口——      那日我在巷弄里坐了一个晚上,被高淑贞赶了出来,我瑟瑟地蹲在这一片我以为最温暖的地方。      我的自以为的‘温暖’恰恰成了讽刺。      我还在想什么时候哥哥会进入我的梦境,半睡半醒间,忽然就被捂住了口鼻,粗糙地手将我的脸揪得生疼。      我挣扎着,毫无招架之力地被掰开双腿撕烂衣服,我的胳膊被死死地摁在地上,接着便有恶心的舌头凌迟着她的神经,我可以望见天上颗颗闪烁的星星,然后我一般挣扎一边流泪。      然后是撕心裂肺地大力刺入,突然地没有任何逃脱地被死死地压住,被长时间地屈辱湮没了灵魂。      屈辱反复地从下/体一直蔓延到心窝,好像天永远不会亮。      那时候我的眼前是一片昏暗的,却恰恰反射的灯光投在眼前禽兽的脸上,那种厌恶就千万倍地像是刻在了脑海里。      果然坏女人是该受到惩罚的。我当时只这么想。      哥哥连你都痛恨我么,你一定在天上笑着看我吧,看我怎样地被恶心的人渣发反复复地摆弄,看我无助地咬破唇丝毫不能逃脱。      这个世界都在笑我活该。      漆黑的暗巷,妖异闪烁的晨星,冰冷刺骨剥落的泥墙。      哥哥你第一次帮我打架我们一起逃跑躲避巷弄。      我们经常偷偷躲在这里吃零食的青石板。      我一伤心就可以躲在哪里哭泣的墙脚。      ——有着那么多美好回忆的地方。      忽然就成了人间地狱。      我的灵魂活该在这里被戕害,被凌迟。      恐惧被黑夜的暗影割成一快一块地碎片,困得我无法呼吸。      我那时候甚至想到,也许很快的,我就可以去见哥哥了。      突然感觉远处的房屋的灯光投射下来真残酷。      残酷我连得了夜盲症也能看见这样的丑陋不堪。      我只是屏住呼吸,疯子一样遮盖的脸上忽然就有了笑意。      趁着男人禽兽一样满足地疲软的歇息时,一点一点地像是佝偻的蠕虫,爬到不远处,抓住砖头先是男人的脸,再趁着他哀嚎的空当,毫不迟疑地砸向让她倒尽胃口的还未收起的器官,死死地砸下去。      我肚子被激烈反应踢腾的男人踢得钻心的痛,我慢慢爬起来嘶哑地笑着看男人在地上挣扎。      拖着步子渐渐地走远,走近暗黑的什么都看不见的黑夜里。      身上都是血,禽兽的血,还有她的血。      然后整个背后都是彼岸花血红的色泽......      这样的遭遇真实的像是我心口永远的倒刺,我知道我有最无能的时候,那一夜激励着我变强,是我的哥哥死后的一个星期之后的夜里。我那时是知道,我这辈子完了。那个时候,不贞洁的女人是最遭人唾骂的。虽然我是不在乎名声的孩子,我的所有的关于爱情的纯洁的幻想还是被那个夜晚给毁了。所以我变得更加地无所顾忌,那时,我感觉,再耻辱的事情也不过如此了。端得一张厚脸皮,便能挡掉许多烦心事。       作者有话要说:肉在下一章。。表打我啊。。 ☆、Chapter23   我有些颤抖地说完,然后我自嘲般苦涩地笑了笑,“我没有被灭口,该是很庆幸的吧。”      可是...我活着,却生不如死,你说这世界上没有你爱的人了,这世间上的一切都让你感到寒冷了,活着还有什么思......。      黎岸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话,我说完了,他才慢慢地抬起头,我感觉到他的下颚抵在我的额头上,我忽然推开他坐直了身体,我擦了擦眼泪,然后突然褪去了方才的神色,又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挑起下巴望着他,我说“黎岸,我可是第一次说我的屈辱呢,就连我爸妈,尚且都不知道。我不在乎你怎么想,反正...我就说这样了。不是我不配合,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我破罐子破摔地这么说了。我知道他不是一个爱计较的男人,可如今我确实是对自己没有信心的。      黎岸也跟着坐起来,他的表情很安静,他低低地说,“言布施,你就是这么容易被打败的?!”      我不予置否,低着头。      他捏住我的下巴,忽然我觉得有些疼,我皱着眉看他,他的表情很严肃,“那一夜不是去毁灭你的,是教会你怎么去长大。你看着我....”他语气强硬地说,“那种事固然屈辱,你一直惦念着不放,不肯解脱你自己,才让恐惧变成了一种本能,言布施你到底是怕了什么?”      我别过头,蠕动着嘴唇然后固执地闭住,我不能说。      我其实更在乎的,是那件事情发生的地点。那个地方是我心中的死结,一想到我的心脏就会骤缩,然后滋生出深深的无力感和自我厌恶的情绪。我心中总是觉得肮脏,我那时一直感觉到言殷瓷他一定是眼睁睁地看着我被□的。      “我就是怕男人。怕那种事情,我恶心......”我嘴硬地说。      黎岸叹了口气,“言布施,不要跟我倔,我是你丈夫,我也是男人。”      我笑了笑,“哼,我当然知道,你是我丈夫我才说这些......我觉得我不能完成作为妻子的义务,,我很抱歉所以......”我顿了顿,才说“我可以不介意你去外面找别的女人。”我鼓起勇气说出我心中真实的想法。      黎岸抿着唇看着我,半响不说一句话,我没有看他的脸色拉下被子背对着他睡下,也许是心虚,我知道妻子这么对丈夫说,是大逆不道的。      我刚躺下,黎岸便掀开了我的被子,他没有言语,径直压上了我的身体,我蓦然被他压住,想要挣脱却挣脱不开,我这才意识到男人和女人的差别,我瞪着眼望着他,生气地道,“怎么?你也想用强的吗?”      我知道黎岸的眼中隐隐有怒气,他只是微微张开口,他说,“言布施,我原谅你刚才的话。但是你不能放弃。我不允许。”      我怔愣片刻便被他堵住了嘴,我尝到他的唇舌带着有些炽热的气息。比方才更加放肆地肆虐着我的感官,他甚至开始慢慢地吻上我的下巴然后从我的背后吻着我的蝴蝶骨,炙热的唇舌夹着细细痒痒的感觉在我看不见的背后传来,我绷直了身子。我认命地闭上眼睛,走到哪一步就是哪一吧。      他的手在我的眼皮子低下开始轻轻地抚弄我,左捻右挑,我微微扬起了脖子,倒在他的胸膛里,我喘着气,回过头抓住他的手,我吞了吞口水,确实被他蛊惑了,看着他头发微乱眸光深沉的样子,我承认那是极其的赏心悦目。我闭上眼努力感触他带给我的震颤然后学着他挂在他身上两只手开始不安分地抚摸他的肌理。      热度很快地又在我们相互摸索的手上腾升,我感觉我的脸颊肯定是燥红的。      我扭着头和他拥吻,不停地吞吮口中分泌出来的水渍。      黎岸的动作开始变得有了力道,我有些无力招架。      黎岸的手滑到我的腿跟处,我本能地夹紧,不让他再前进丝毫。我感觉到他收回了手,身体才微微放松了些。      黎岸抵着我的唇鼓励我,“言布施,你要坚持,忍住。”      黎岸牵起我摸着他的一只手,他揽住我的腰,将我的腿打得更开,我被他抱着微微坐了起来,然后他牵着我的手说,“自己来。”      我望了望他,没有反应过来,他抓住了我的手,慢慢地从我还未退去的睡衣下摆钻进去,然后他的手指拨开我的内裤,我感觉到自己的手指碰到了那里,微微地一颤,我咬着唇看他,他却很镇定地回看我。      “自己弄。”他说。      我咽了咽口水,抽出了手,我摇摇头,有些屈辱地看着他,我说我不。      他叹了口气,重新靠近我,然后依然固执地捏着我手,将我的食指和中指卡住然后从我的身后揽住我,我看着自己的手被他从新放进那个羞人的部位,微微挣扎,他扣住我的手臂,咬了咬我的肩膀,然后在我耳边问我,“是我来,还是自己来?”      我瞬间明了他的意思,若换成他,排斥感会来得更强烈的。我想了想,我已经被这种羞耻感逼出了眼泪,这个份上,我不能再退缩了。我闭上眼咬了咬牙,任凭他拉下我的手。      他捏着我的手将我的手指挤入我的腿间,睡衣下摆遮挡住了我们的手,我蓦然感觉自己的手指刺入腿心柔软中,轻声地啊了一声仰起头,别开眼然后他转过我的头便吻住了我。      我在他的钳制下自己玩弄着腿心,我心中的厌恶霎时间被羞耻侵占。我不住地吐息,脸像是着了火一样地发烫。      我才觉得今晚的黎岸似乎很老道,他不住地吻着我,大手握着我的手开始一深一浅地刺入抽出并且变换着角度,另一只手揉捏着我的胸部,我贴着他的胸膛和他拥吻,不一会儿我便听见下/体传来啧啧的水声。      我被自己的手指弄出了感觉,我微微口干舌燥起来,这是我从来没有尝试过的,我感觉到自己下/体一股热流涌出然后带来一阵滑腻,手指柔软的力道缠住好像刺进了棉花里,腿心微微被摩擦的感觉很清晰地传来,而使我最为窘迫的是,所有的力道和节奏都是他给的。      这样摆弄了几分钟,他将我放平躺在床上,而我自己也感觉到身体有些酥软,他跪坐在我身旁,我的手仍然在他的控制下动作,我看着他扯着睡衣下摆想要掀开,我便猛地伸出一只手拽住不让他扯下来,我被□抽动舒畅却又难耐的感觉弄得半眯着眼,我祈求地看着他。      “我们是夫妻,不用怕。”他说,然后他不给我回答的猛然抽开了我腰间的衣服,然后我便别开了头,我知道自己现在正双腿微张地躺在他面前,我们的手还在那里反复地撩拨,我脸一红,有些难堪地别过了眼。      我感觉到他俯下了身子,他亲吻着我的小腹,呼吸几乎喷洒在我的趾骨上,我敏感地夹住双腿瞬间止住了腿间的动作,他握着我的手拿了出来,我低头看见我的指尖上还黏着一片透明的水渍,我愣了一下,忍住心中那股异样的感觉,我觉得我已经准备好了,然后闭上了眼睛,来遮挡住我心中淡淡的不安,我踢了踢他,“进来。”      我任凭他覆在我身上,然后我用自己还湿湿的手抚摸他的背,我抬眼看他,他微微喘息,他的手开始屈起我的腿,我顺从地环住他的腰,然后他猛然向下一沉,我便被完完全全地填满了。我们两个人都因为这种愉悦的牵扯和充实哼出了声音。      我的眉头细细地蹙着,他没有立即抽动。      我们四目相对,我微微笑开,拨开他的微湿的额发,我上前咬着他胸前的一点,我能感觉到他的轻颤。我们两人的身体都因为这种愉悦没有痛楚的交合微微悸动着。      我心里的排斥还隐隐存在,可没有预想中的痛楚,我的精神便放松了一大圈。可我仍然全身发毛,我咬了咬牙,我紧紧地抱着他的背,开始微微扭动着身体催促他,我想快点用那所谓的快感征服我潜意识里的抗拒。      我勾住他的脖子吻了上去,随着他愈加激烈的摆动,嗯啊地叫出了声音。      我想那是我第一次初尝情/欲的滋味,可以没有撕/裂般的痛苦,没有排山倒海般的恶心。只有一波高过一波的快感和我夹杂着喜悦和快慰的嘶喊。      而我也认定了,黎岸他的确是个隐晦的男人。      激情过后,我们细细地吻着对方,我的发际已经汗湿,头发披散在他的胸前,黎岸揽住我,我们能在晕黄色的灯光下看见彼此情/欲未消的脸和眸子中隐隐的欣喜。      而我却像是尝到了甜头般,等平息了呼吸,我揉了揉有点酸的腰际,眼睛盯着黎岸灯光下显了柔和的俊脸,我抓住他的胳膊,将一只腿又探上了黎岸的腰,我俯□子吻他的脖子,仔细舔吮他的喉头,我感觉到他的气息又开始乱了,而我此刻是一个永不餍足初尝糖果的小孩不停地向他索取。      我想肯定这种不同于新婚那一夜撕/裂的痛楚感。身体力行地一遍又一遍确认,我终于沉沉地在他带给我的急促眩晕下昏睡了过去。      那晚我的确很兴奋。我们两个像是翻滚的兽,整个夜里都在肆无忌惮地颠鸾倒凤。      我想,我终于迈出了一步,可以作为一个正常的女人和一个男人欢好了。   我早上醒来的时候扭头看黎岸,他已经刚刚穿好了衣服。      我动了动,嘶地一声叫出了声音,引来了他的目光。      他的表情没有什么异样,还是清清淡淡的模样,他站在床前问我,“今天去不去上班?”      我听了,心中一羞,但我仍然神色似若地回答,“去,当然去。”      黎岸张了张嘴,又闭住,他走的时候扭过头来对我说,“去的话马上起来收拾一下,我开车送你。”      我想了想,我现在这副模样开车必然会十分吃痛的,于是我‘嗯’了一声,看着他关上了门,我才捞起衣服,双腿酸软地跑到浴室去。      我看见自己身上全是青青紫紫的痕迹,用水冲刷着身体,我忽然看见腿跟处一大片干涸的白色印记,我心中一凛,马上加快了清洗的动作,擦干了身上的水便冲到卧室翻出皮包里的药瓶,倒出几粒药片就着浴室的自来水便喝下了,我这才微微舒了一口气,放下了心。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我写了一个短篇,《如果苍老》,很纯的爱情,希望能给你们感动。有兴趣的可以去看看,已经完结。若是觉得还可以,我以后没事偶尔就写一个吧。 ☆、Chapter24   早上他去送我时,我没让他开到公司门口,我只让黎岸把车子停在离公司还有一个路口的马路上,便下了车。      黎岸没有说什么,走到时候告诉我晚上来接我,我随口应了一声便匆匆的赶去上班了。      下午的时候,等我回过神看了看表,已经八点多了,我习惯性地走向停车场才猛地想起我没有开车来,我顿时想到了黎岸早上说的话,翻出手机,找了半天才找出他的号码,第一次拨通了过去。      我来到马路旁边的公园,找到了他的车子,透过半开的车窗我看见黎岸正坐在里头,看着远处的孩子们嬉戏,夜里的公园十分热闹,各种各样的玩具和闪着彩色光灯的溜冰鞋把广场装点的五光十色,热闹非凡。      他的发丝微微遮住了额角,看得很专注,没有注意到我。      我敲了敲车窗,他才回过神,将车门打开。      我坐了进去,看见他脱了西装外套,穿着天蓝色的衬衣,袖口松散开,似乎已经等了很久了,我并没有问他来多久了,拉上安全带便静静地坐着。      他将车子绕出去,然后扭过头问我,“回去做饭已经很晚了,我们出去吃,你想吃点什么?”      我咬着唇看了看他,然后毫不犹豫地就说出了口,“去夜市吃吧!”我知道那时候我脸上是有些许兴奋的表情的,因为我看见他瞥过来的眼神在我的脸上多停留了片刻,随后我又悻悻地转过头,兴许像他这样有教养的大家子弟,是不吃不惯那种便宜货的。“呃,你不喜欢就去别处吧。”我又说。      “没什么不喜欢,你给我指路吧。我..没有去过。”他扭过头有些不好意思且很诚实地说。      我点了点下巴,“嗯,往前直走,转弯的时候我告诉你。”      “就停在这里吧,前面没有停车的地方,人太多,车子不好挤过去。”      黎岸将车子停在外头,我看了看前方的人群,倒是真的很拥挤,我不知道他是否适应来这样的地方,但是既然来了我是不会迁就他的,我先打开车门下来看着他轻松地说,“走吧,黎三少爷,我请你!厚外套你就不用拿了,里头人挨着人的可热了。”他因为我这个称呼皱了皱眉,但还是听从了我的建议。      我们两个纯粹的上班族,一个衬衣西裤笔挺,一个长裙飘散,走在这种窄小熙攘的地方,却是有些格格不入。      我偶尔扭头,还能看到旁边人投过来的目光,我看了看黎岸,他倒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我啧啧唇,就是这幅模样招来更多女人的目光。      虽然我承认,我偶尔也被他的模样怔住,而我的行情不比他差,我心里想,可我的表现总是没有他自然,我很讨厌男人往我身上放的目光。      好在这里都是一些居民出入的街市,不是特殊的场合,我也不想被他看扁了去,依旧走我的。      黎岸跟着我进去,有点窄窄的街道上,香味四窜。      大概没有人能想到我会喜欢这种地方。      我想黎岸看到我大快朵颐的一面也许会被吓傻的。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来这种熙熙攘攘的地方,在这里绝不会遇到商业场上熟悉的面孔,我可以毫无顾忌地发泄。      心情好的时候,我也有些想放肆。      人太多,我不得已拉着黎岸的袖子,黎岸也任我拉着,我怕他被人群冲散了,因为这里我是熟门熟路,他是第一次。      黎岸吃得所有的东西都是我帮他要的,我不管他喜不喜欢,就把所有我觉得好吃的东西给他点上,反正他没有吃过,我直觉我爱吃的应该不会难为他。我吃的时候瞄了他几眼,黎岸吃得不是很快,没有吃完,脸上却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不是我想象中那种富家子弟该有的狼狈或者嫌弃的样子,我暗暗地佩服起他,因为我第一次吃的时候,远没有这么淡定。      小吃吃完了,我又拉着他进了一家自助火锅店,我一边哈着气一边吃着超辣锅料的火锅,黎岸大多数时候都是帮着我煮菜,我吃了半天才忽然想起来问他,“你不吃辣?”      黎岸微微有些尴尬地说,“不怎么吃。你吃吧,我刚才已经饱了。”      我没有说话,点了点头,红着唇,辣的快要冒火了,赶快喝了一口冰镇的可乐,然后看着他给我煮好的菜,低着头便吃了起来,我加紧速度吃完,很没形象地打了个饱嗝,黎岸知道我饱了。      吃得很痛快,我很少在旁人的面前这么放肆过,大多都是自己一个人找一个谁也不认识我的地方,开始毫无形象地大吃大喝或者毫无顾忌地玩那些我感觉刺激的电玩。      我舔了舔嘴唇,用纸巾擦了擦汗,“走吧。”      我正要起身往外走,黎岸拉住了我的手,他低声说,“我的外套没有拿。”      我想了半响才明白过来,说了是我请他的,我恍然大悟地点头表示知道,然后拉起我的包找钱付款。      我找的时间有点长,最后我坐下来,靠近他然后不好意思地说,“现金刚刚用完了,还有一点,不够。剩下的都是卡......”我低声地说。      黎岸也很无语地忘了我一眼,然后我瞄了瞄周围吃火锅的人好多,我抿了抿唇,看到黎岸有些尴尬的纯良表情,我勾了勾嘴角,然后扯了扯他的袖子,“黎岸,吃过霸王餐没有?今天我也一道请你吃了吧!”      黎岸微微楞了一下,然后我便不给他反应的时间便说,“我们今天要吃霸王餐,你先走吧,我没走老板就不会说什么,我跑得比你快,一会儿冲出来,趁着人多我们偷偷地跑出去就好了。”      黎岸颇为不赞同地看了看我,额头挤出一个川字,我有些心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下次来会给三倍的钱,现在没有钱走不了的,我可不想丢人!”      我又催促道“老板刚才已经在瞄我们了,你先走,我趁着他们不注意的时候跑出去。”我硬是把黎岸给推出去了,我转身看着他犹犹豫豫地走远了,才抽出包里面的钞票很悠然地付了钱,然后我猛地跑出去,拽着他就往街口跑。      黎岸的速度有些慢,我穿着高跟的鞋也好不到哪里去,我们两个很狼狈地一直从步行街里头跑了几百米才出了路口,我停下来捂着腰站在十字路口在哈哈地大声笑了出来,我看见他喘着气好像明白过来有些微怒地扭过头看着我,我看了看他那种饱受欺压的眼神,笑得更欢了。      我捂着肚子,好久没有这样无所顾忌地大笑,我的眼角都飙出了泪水。      黎岸抓着我的手闪开了开过来的汽车,我的脚奔跑的时候弄得酸疼不已,我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的瞄了一眼他的腿,我缩了缩脖子,应该还好吧。      过了马路,还有将近一千米的距离才到停车的地方,夜晚九点多,人行道上还有许多的行人,我走得磕磕碰碰的,黎岸比我走得快,走到一半我忽然停下来站着不走了,我呼了一口气,冲着他喊,“黎岸,我脚疼,走不动了。”      黎岸看了看我被磨破皮的脚踝和鞋子后头高高的跟,皱了皱眉头。      我心思一转,拽着他的袖子,扮可怜地看着他“要不?你背我吧。”      黎岸看了看我十分真挚的眼神,果真弯下了腰。      我看着他蹲在我前方的身子,顿了几秒,想说些什么,却见他扭头催促,我才迟疑地爬了上去,我没有想到他会真的背我,我刚才只是...忽然有些恶作剧地想打破他那平淡的表情。      他的背很温暖,贴着薄薄的一层衬衣,我能感受到他淡淡的体温,我趴在他的背上,闭着眼睛,他的步子不快,甚至有些微微地震颤,我的心那时候也跟着一震一震的,我不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似乎,再无理的要求,他都会容忍。      我忽然睁开眼,看着他整洁的碎发盖着温润的脖颈,我往上趴了趴,把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我咕哝着问,“黎岸,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脚步顿了一下,继续背着我,然后才说,“我是你丈夫。”      我在后头淡淡地扯着唇笑了,这敢情好。      我是他妻子,就这么简单的理由。      他一直将我背到车子旁边,我看了看他发际已经隐隐地汗湿了,我咽了咽喉咙没有说话便打开了车门。      黎岸坐进来的时候,我看见他的腿弯折的时候似乎有些不方便了,我咬了咬唇,别开头,他坐好了,我呼了一口气然后才看向前方,黎岸没有打开车里的灯,我的视线不清,有些不习惯,我往后便摁开了灯,扭头的时候我突然看见黎岸的腿上有点暗渍,我还没来得急看清,他正准备启动车子察觉到我的视线忽然把腿挪了挪,我看了看他然后猛地趴过去掰开他的右腿。      接近膝盖的地方已经隐隐有许多的血迹。我抬起头看了看他。      他对我淡淡地笑了,便要拉起我趴下去的身子,“没事的,走路多了经常这样。”      我看着他含着淡淡笑意的脸,忽然拉下他的头结结实实地吻住了他,黎岸微愕地睁着眼看着我,我也愣了一下,我闭着眼狠狠地亲了他一下,响亮的一声让他的脸颊微微地红了,我看着他微张的嘴笑开,然后有些不自在地说“这是作为妻子,给丈夫的补偿。”      我看着车窗上自己的细蹙着眉的影子,回过神的时候我才纳闷,不知道我方才怎么会突然有那种冲动,我坐在一旁,他静静地开着车子,一时间我们两人都没有了言语。      我们两人沉默的空当,黎岸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开着车子不方便,我便将旁边的外套拿过来掏出手机递给了他。      “喂。”      “子衿,好,我准时过去,你先等着。”      “再见。”      黎岸言语了几句便挂了电话,他转过头对我说,“我先将你送回家,然后去机场接一个朋友,她是十一点半的飞机。”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我听出来应该是一个女性朋友。      我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我直觉黎岸是一个正直的男人,就算有什么,我也没什么可在乎,对于像我这种随时会给他一顶绿帽子戴的女人,确实没什么好在乎的。      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一点多了,他的动作放得很轻,但是我一向浅眠,他见我睁开眼,“吵醒你了.....”      我看到了他的右脸颊上有微微红色的印记,动了动嘴角没说什么,我扭过头起身“没有,刚想上洗手间。”      我出来后,他便进去洗漱,我闭上眼睛便装着睡着。      过了一会儿,他出来了,见我睡了,我听到他微微地叹息了一声,便也掀开被子躺下。       ☆、Chapter25   接下来的两个星期我因为月底的一场秀忙得人仰马翻,人手是很多,可是T台意境的设计和布置都有我亲自设计审定,我和黎岸的相处也就仅仅在床上睡一夜然后在一起吃个早餐那么简单。      黎岸见我忙着对于我每天迟迟的晚归也没有说什么,这个星期天展出,周六的时候,已经大致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剩下一些细枝末节的尾巴我便由我的两个助理搞定,我终于可以歇下来喘口气。      周六早上黎岸好像还要外出,他拿着公文包从书房里出来,因为做了早餐走得比较匆忙,我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抿着唇笑了笑,还真是个害羞的男人,我知道他这么匆忙的原因,大抵是被我早上起床迷迷糊糊的一句,“老公,去做早餐吧。”给吓着了。      我从结婚以来和他都是以‘你’相称,最多我叫他的名字。   忙活了半个月,今天早上我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睡懒觉的时候,心情不由大悦,其实我觉得人高兴的时候也是会犯傻的,老公,老公....我吃着他煮的粥蹙着眉,这么酸的词我怎么能叫出来呢。      大概是被昨天晚上那个狗血的八点档上嗲嗲地拉长声音叫着老公的女人给传染了,我眯着眼睛想。      我吃完了早餐继续在床上挺尸,迷迷糊糊的时候电话突然打来。      “喂...是我,现在忙着走不开,你帮我把书桌抽屉里的优盘送给我,我走得匆忙,忘带了。有个讲座要急着用。”他那边有些啁哳,我只隐隐约约地听见他这么说,我看了看表,已经八点过了十几分了,据我上学时所知,讲座大多在上午九点开,我赶快起床,火速地换了衣服,黎岸他不是个粗心的人,我心里好笑地想了想他早上匆匆离开的背影,怎么有时候看起来云淡风轻的,有时候...只想让人欺负他。      车子开得近了,我看了看盛北大学的校门减了速度,呼——我呼出一口气,我本不愿意进这大学的,但是,既然就是送个东西,就送去吧。      我直接将车开了进去,好在里头的场景都褪去了当年的影子,树木变得更加高大茂密,道路重新修整变得宽阔而笔直,我开着车拨通了电话,问了黎岸位置便往那边开去。      我去行政楼大门的时候,已经有一个女生等在那里,见我停车她看了看我的车子然后走了过来,“请问是给黎老师送东西的么?”      我看了女孩一眼,年纪比我小了几岁,长发整齐地披散着,给人一种很灵秀地感觉,看着她我忽然感觉,时间过得可真快,想到我上学的时候,也是这个模样,我点了点头,正准备把东西掏出来给她,她却转身说,“黎老师正在办公室里忙着,我带你过去。”我跟着她进去,路上女孩热切地给我指路,她扭过头问我,“姐姐你是黎老师的女朋友吗?”      我看了她一眼,想了想回答,“不是。”      “哦。”女孩子问错了,缩了缩脖子,很可爱的模样,然后她笑着趴在我耳边对我悄悄地说,“幸亏不是,姐姐看起来可比宋老师难对付多了!”      我看着她笑了笑,心想现在的学生怎么都这么跳脱,一个个竟然都肖想着自己的老师了。      小丫头带着我来到办公室门口,然后声音清脆地喊,“黎老师,我把这位姐姐带来了,我先去忙了。”      “嗯,去吧。”黎岸起身挪了个椅子给我坐,我看了看这里的摆设,墙上贴着精美的装裱,很是俗气。黎岸见我皱着眉挑剔的模样,“这不是我的办公室,临时准备的。我马上就要过去,没来得及去接你。”      我这才反应过来,打开包把优盘递给了他,他还要跟我说什么,外面几个老师进来叫他,他走时告诉我你先坐着,急了就看看电脑,我中午跟你一起回去。”      我看着他拿着外套匆匆地走了,坐在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很无聊,便出了行政楼在楼下的凉亭里坐了会,看见三三两两的学生慌慌张张地往里头跑,听说话像是都赶着去听讲座的。      我在凉亭里犯了会儿困,起身的时候伸了个懒腰,我看了看表,还有半个多小时呢,我起身又往他的办公室走可是忘记了是哪一间了,我寻思着也不好找,就按照走廊上的指示牌到了讲座的大厅,走很多,满满地一屋子,连走廊上站的都是学生,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根本没有我的容身之地,我只站在门口,听见一阵掌声然后是男人标准的普通话在讲解。      我的个子本就比一般的女人高,穿了高跟鞋可以达到黎岸的耳朵,我透过几个高个男生看见站在远处讲台上的黎岸,他穿着白色衬衣中规中矩的模样,手里拿着讲课用来调解幻灯片的无线控制器,我看了眼那些图片,都是数据线。我是搞艺术的,自然欣赏不了。可总算知道,他是一个教金融的老师了。      听旁边的人议论着许多我不懂的术语,我扭头便出去了,虽然我承认,那个模样难怪连学生都犯起了花痴,西裤笔挺,又是才学渊博。      我等在大厅外头的椅子上,半个小时终于过去了,我听见里头传来一阵热烈的掌声,出口的学生都没有出来,我皱了皱眉,难道不是十一点结束么?      我起身往里看了看,正对上走出来的黎岸,他和旁边的老师交谈了句,便客套地笑着走了出来。      老师们出来之后,学生才陆续挤了出来,黎岸拿着文件走过来,旁边有一个女人正看着我,我看过去微微点了点头,她站在黎岸的旁边,拿着他的外套,我皱了皱眉,不知是黎岸太大牌,还是女人的服务太周到,黎岸似乎瞥见我望着女人,便给我引荐,“这是宋子衿宋老师,也是我的朋友。这位是——”      黎岸没有说完我便上前去,打断了他的话“你好,我和黎岸刚认识,言布施。”      我和她握了握手,我没有理会黎岸微微不悦的神情,只是不想我们的关系搞得人尽皆知。毕竟不是一段长久的婚姻。      黎岸没有说话,转身将外套从宋子衿手上拿下来说了声谢谢,便把衣服递给我,我看了他一眼,人多的时候我不好拨了面子,只好放在手里。      回去的路上,他没有说话,我直在车里打盹儿,睡一觉醒了就该到家了。我刚想说去楼上躺一会儿,黎岸便拉着我不允许我上去,他说言布施你要躺也得躺在厨房里,看着我做饭,给我好好学。      我无语地靠在壁橱上,不知道他这是发得什么火,要是平常我说困了,他不会多说什么。      吃饭的时候,我尽量吃得很快,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熄火。      我刚刚爬到楼梯,黎岸便叫住我,我心里一颤,然后又直起腰,言布施,没出息,你怕他干什么,我骂了自己一句,便回来了。      他倒了两杯茶,给我一杯让我坐下,我端过来问,“什么事?”      黎岸扭过头,“前段时间你忙,我一直没有来得及说,那天晚上,是个意外。我和她只是朋友。”      我喔了一声,然后笑了,“就为这个不让我睡觉啊,早说嘛,我都忘了,没什么,一个吻算不了什么,我明白。”我说完顿感轻松,原来是这么个事,我放下杯子,站起来扭头指了指楼上,“我上去了?”      他点了点头,又低下去。      我便扭过头走开。说忘了是假的,我也一直好奇着呢,黎岸难道会给我带绿帽子么?怎么看怎么本分的一个男人啊。然后我想了想今天的宋子衿,还有那个学生,撇了撇嘴,其实也不本分嘛,不然怎么有那么多女人上钩。   想想他对女人的态度,我开始怀疑,是不是对每个人都是这样一副不瘟不火的表情,所以才让人想着去亲近,而我刚好是那个离他最近的一个。      我心里有些气愤地想这样的男人往往是最懂得玩弄人心的,若即若离的吊人胃口。虽然我不承认自己被他吊了。      那一天开始我下定决心,必须提高警惕心,每天尽量做到心无波澜,工作到忘我的境界。      等这段时间忙过去,打电话问问家里的情况,上个周末问的时候说黎家已经在办,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了结,我也好快点结束这段让言布施都不像言布施了的婚姻,我不甚了解黎岸,但是我知道我们两人觉对不适合结婚,宋子衿那样的女人配他才刚刚好,算来他们黎家帮了我,我也不会恩将仇报,到时候就痛痛快快地放过他罢。      星期天的时候我问黎岸看不看走秀,他说他那晚上刚好有事,我便也不勉强。      周末的下午,模特都在化妆室里头准备着,这次走秀去的人非常的多有几千人参加,工作人员都忙得人仰马翻的。我去了化妆间,看了看正在准备的模特们,他们见到我似乎特别紧张,估计知道我是个特别挑剔女人,我瞟了一眼,看了看上次的那个男孩,黑色的头发也很俊,还不错。      “大家好好准备,上台的时候不要紧张,发挥你平时的水准,这是我唯一的要求。”我说到,其实,这对新人来说也是最难的要求。      秀场开始的时候,陆续有人从T台的对面进来,请柬上的通知的时间和开场的时间往往有一段差距,秀场是在北里西郊一个偏僻的老公馆里举行的,饶是这样,大厅里还是人山人海的挤着,今年流行的是复古风,走秀开始的时候,一个巨大的蓝色水晶章鱼美丽的触手向T台的出口伸展,一个个千娇百媚身着复古改良旗袍的女人便从那些触手后头走出来。      我站在前台看着秀场,衣服怎么搭配怎么走她已经事先布置过,剩下的就该两位助理安排,而我只等着在前台收检效果。    ☆、Chapter26   今年夏季Vinus风格流行的是混搭,这不仅因为它可以打破乏善可陈,也因为它可以顾及更多的人群,从某种意义上看,这场秀也是混搭的,它将场地选在北里一个老式的公馆,同时通过最时髦的网络直播方式同步传到美国欧洲乃至全球各地。      人们似乎可以隐隐从这场走秀中窥探出BINMEI要征服的对象,已经不仅仅限于北里这个繁华的都市。      开场前,人们已经在现场发送的时装别册里看到了将要登场的女性服装主角面貌,绣有幸运符的长上衣,中心编成无尽结的皮带,绘有苗纹的真丝缎面连衣裙,被命名为“蝴蝶”的玉项链......      男性服装以简约明朗的线条,清爽亮色为主要元素,且结合了旧时衣着的传统禁制感。一时间秀场里充满了旗袍,团扇,玉蝴蝶,改良中山装等各种元素。      在我以为,LV的香包就是可以搭配古典的裙子,类似神秘的玉禁步挂坠的饰品也会系在涟漪长裙的两侧,曳曳生姿。我想要的就是那种冲破矛盾和禁锢生出的新鲜感。      蓝色水晶章鱼的触手利用日本画家手中章鱼和女人间神秘的暧昧感,将一个个妖娆的女人从触手间释放出来......      女模特一身奢侈的古典且妖娆的感觉无疑又一次征服了秀场前的人们的窥探欲。      音乐继续有节奏感的响起,我已经能感觉到下面人群对这次走秀渐渐腾升窜起的热度。      男模特伴着简洁有力的音乐开始从变幻了颜色和形状的水晶灯下走出来。      我扬起下巴细细地打量,然后隐隐地扯开了唇角,一笑未抿,台下的人已经开始有些议论,如往常的走秀一样,每次的男模都会让秀场下的女人们议论许久。      我瞥了一眼黑发的男孩,抿起的嘴角有着固执的神情,一身蓝色开领衫搭配旧时长腿靴裤,削薄的黑发在灯光的照射下如纯墨般吸引人的眼球。      我对他笑了笑,然后点了点头,打从决定用他的时候我就知道,他肯定会红。      晚上十点钟的时候,走秀进入尾声,而许多工作人员也都开始安抚着劝走那些依然沸腾的人群,我进到更衣室看到下场的模特们脸上都有些许兴奋的表情,我知道,他们肯定晓得这场走秀有多么成功。      我走进去看着脸上带着喜悦的笑容的他们,有的女孩子甚至捂着嘴哭了出来,我没有给他们太多欢喜的表情,那是他们现在最不需要的,只是客套地说了一句“大家辛苦了,都收拾一下,动作快点,一会儿还有庆功宴。门口的司机都还在等着。”      我转身去了秀场和几位商业上的男人攀谈了一会儿,无非是一些恭维道喜之类的话,真正知道我是VINUS的人很少,恰巧每次都是这么几位总是留到秀场的最后,直到老总过来替我解了围,我才终于从那种无趣的困境中解脱出来。      我们一道开车去了凯悦喝酒,我又和这群和我年纪相差不大的年轻人坐在一起用餐,好在我已经习惯了饭局。      工作人员加上模特们去的人很多,听说是把饭店的一楼西侧的饭桌都包了下来。      服务员先给每人都倒上一杯酒,老总首先起身发话后,大家都纷纷地端起酒,一时间酒瓶碰撞的声音想起,我也不得已喝了一口辛辣的酒水。      喝完了我低下头有抿了一口茶水,才终于将嘴里的酒味儿冲淡了些。      吃饭的时候,模特们的兴致很高,一个个大手大脚地喝酒,我看着眼前递过来的酒,正想着回绝,男孩却突然帮我接了过去,“我替她喝了罢,她一会儿还要开车。”      我看了他一眼,不满他这样的举措,伸手夺了过来,“不碍事,一杯酒我还受得。”      他见我的动作愣了一下,不在意我冷淡的表情笑了笑继续吃饭。      我了他半响,随即转过头,难以压住心中那份涩然,我拿起右手边的酒杯,喝了一口,然后再一口。      我觉得我被辛辣味刺激的时候也许就会让我忽略掉心里隐隐腾升的那种感觉有多难受。      可是,真的越看,越像......      我模模糊糊地记得我好像是醉了,然后有人问我家里的地址我随口就答了出来,我不知道我是被谁送回来的,我只晓得当我被拖着趔趄地下车的时候,我一直是闹个不停的,因为我看见了言殷瓷,我先是使劲儿地推攘他,然后我看着他的脸,忽然就有种想哭的冲动,我抱着他的胳膊大声地哭了出来。      后来...我顺着泪意模糊的脸,看到一抹亮光突然在他的脸上闪着,我紧紧地抱着他,不让他走,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天堂里的圣光,我感觉到自己意识渐渐脱离我的本身,腿脚发软,似乎真的留不住他的时候,有些绝望地拉下他的头,我踮起脚轻轻地碰了碰他的唇,立即又离开,我不敢过分地亵渎,因为他是我的哥哥。      “哥哥...哥哥...”我嘴里一直不停地叫他,直到我陷入了一片迷茫。      早上我昏昏沉沉地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卧室的床上了我实在是记不得昨天到底是怎么回来的。只是我肯定我是又招惹到言殷瓷了。      我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黎岸进来了,“收拾好了就下去吃饭吧。”然后他便转身出去了。      我下楼的时候听见他关门的声音,已经走了么?公司特批今天上午不用上班,我吃得倒也悠闲,坐在沙发上想,用他,是对,还是错。      简时愠,我念出这个名字,然后撇了撇唇。以后,能离多远就多远吧。      下午我很悠闲地回到家时,黎岸却出乎我意外地没有回来,他也没有给我打电话。      还好,我已经学会了煮面条,我学着黎岸教我的方法从冰箱里找点鸡蛋和青菜,然后取了一桶面条跑到厨房小心翼翼地开始独自演习。      等我眯着眼吃着自己煮的面的时候,是非常有成就感的,除了有点咸,加了水还是不错的,我满头大汗地吃完了面条,哼着歌儿将碗筷刷洗干净后便坐在沙发上继续盯着电视机。      我已经不知道打了几个哈欠,等我被开门声惊醒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看电视看睡着了,我看了看进来的黎岸,他直接从我的前方走了过去,连招呼都没有一个,我扭头发现他的脚步有些不稳,马上将电视关了,跟着他上楼。      刚上了几步他突然踩空了一个格子,然后突然就倒了,我急急地拽住他,好重!      还好没有被摔成大饼脸,靠近他的时候我立马闻见了一股淡淡的酒味,虽然不是很浓,但是我肯定这厮的的确是喝醉了。      我想,他这样走路的姿势,肯定是喝了不少了,味道这么淡,是在外头吹散了才进来的吗?      我扶着他上楼去,将他手里的包取下,黎岸坐在床上一直看我,我看着他的腿有些不知所措,我可没有亲自帮他卸戴过。      黎岸坐在那里也很直,看到我盯着他的腿的目光,他很听话地弯下腰熟练地把假肢卸掉了,我替他将假肢拿到了平时方的位置,将一只拖鞋放在他脚下。      我看着他不动,皱了皱眉,叹了口气蹲在他身前帮他换上了拖鞋,他喝醉了进门的时候压根就忘了换鞋了。      我起来的时候,见黎岸抿了抿唇,我突然就有些好笑,黎岸喝醉了怎么这个德行。真是帅得‘呆’了。   我还没有笑出来,黎岸却突然叹了口气,我僵了一下,看着他有些复杂的眼神和紧紧抿着的薄唇,微微收了脸上欲撑开的笑意,心里微汗,原来没有呆啊......      黎岸伸手拉住我站了起来,我明白了他的意思,扶着他进了卫生间然后将拐杖放在门口。      我在门口看着他洗了脸,将身上的外套脱了便扶着厕所里专门为残疾人设计的把手准备出来,我快速地跑了回去,爬到床上躺好。      床铺右边陷了下去,他睡得很规矩,半夜没有把我踢下床,没有乱叫,我于是第二天终于安稳地醒了。我看了看旁边的床铺,没人。      下楼去厨房看见依然有早餐,但已经没有黎岸的影子了,看来今天走得还挺早。      这两天似乎黎岸总是比我先走出去,我想怎么跟他住在一起,我就显得是个懒人了。      星期四的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精神这么亢奋。      黎岸似乎感觉到我还没有睡,我也知道我这动作肯定让他睡得不舒坦了。      “睡不着?”黎岸问我。      “嗯。”我回答。      然后他没了声音,我想这算什么,我回过身顺着柔和的台灯看着他也还睁着眼睛看向我这边,我往他那里靠了靠,仰起脖子楼上他的肩膀,半趴在他的身上,我勾勾地直直地和他对视,我想我的意图十分明显。      黎岸看了我一眼,他低头亲了亲我的额头,拍了拍我的背,“现在已经很晚了,明天还要上班,睡吧。”      我看着他清明的眼神,倏地转过身没有理他,我想,这是什么跟什么,是不是算妻子跟丈夫求欢失败。上班是一个多么糟糕的借口,我不得不承认他是在拒绝我,真是丢脸。我心里愤愤地想。      我想也许是黎岸感受到我的不悦,我的气还没有消,他又叹了口气压了过来,我被他吻得说不出话,心里又有些气愤,只能使劲儿地在他身下折腾着,黎岸渐渐地吻上了我的脖子,我地了空子便使劲儿掐了他一记,我说,“我不想要了。”      黎岸在我身上顿了一下,他看了我冷淡的眼神便又躺了回去,我得意地勾了勾嘴角,我知道由于我刚才的扭动他现在必然很难挨。虽然我也被他弄得有些亢奋,可总是憋不过心里的气,想整整他。      果然没过一会儿,黎岸便起身去了洗手间,我扭过头闭上眼不去管他,心里被他的拒绝弄得着实不高兴起来。我知道我不仅仅是由于面子的问题,我不高兴的是我突然发现,黎岸也会有拒绝我的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预祝大家元宵节愉快。过节可能延续到正月十七八,回来后再续更,会把这两三天延误的一块儿补上。 ☆、Chapter 27   早上,黎岸并没有像前几天那样走得匆忙,看到香喷喷的早餐,我的心情大好,便不与他计较昨天的事情,我想难免他也有失去兴致的时候。      黎岸吃完后上了楼,我匆匆地吃着早餐抬起头的时候,见他突然拿了一些行李下来,他看见我坐在桌子前望着他,黎岸过来收拾了一下,他坐在我对面。      “家里的米面都在储存室,冰箱里还有菜,自己能做最好,不能做就出去吃吧,卡还在卧室的抽屉里,我因为公事,要带着几名教师去德国那边的学校访问,出差半个月左右。”黎岸说。      我看着他的表情平平淡淡,于是我也云淡风轻地点了点头,“唔,知道。”      黎岸看了看我,张了张口又没有说出话来,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我没有继续等待,便转身上楼去换衣服,他帮着把餐盘洗了洗,我们两个是同时出去的,黎岸拿着一箱子简便的行李,他转身看我关上了门,才走过来接过我手上的包,我顺势把没有扣好的外套拉上。      “自己一个人在家小心点,回来后门关好,晚上回来早点,不要喝太多酒,你酒量不好。”      我随意地点了点头,黎岸似乎对我的回应不满意,拉着我的手,抿起嘴角很严肃地说,“言布施,记住我说的话,知道么?”      我看着他有些锐利的眼睛,心虚地别过了头,我想我怎么可能真的那么规规矩矩,毕竟生意场上的事情我身不由己,只能扯开嘴角带着几分自嘲和几分随性,“放心吧,我知道我是一个有家庭的女人。”      我的回答让他微微蹙起了眉头,黎岸走上前,给了我一个拥抱,他拍了拍我的背,“有事给我打电话。”      没有过多依依送别的情节,我们像往常上班时一样,很轻松地就拉开了接下来半个月的分别。      也是这短短的半个月,差点打破了我们两人婚前短暂的平静。      或者说,我们的婚姻本来就是建立在暗潮汹涌之上的假象,可偏偏,这样的假象给了我诸多的留恋和期盼,所以才会让我滋生出那么多的怨恨,让我逐渐地从平静中回归自我寻求自卫。      于是,我在这种美好的假象下,在黎岸还未发觉的时候便渐次展开了身上所有的倒刺,这是一个凉薄自私的女人开始的绝地反击,我只是不想受伤。不想在逐渐的迷失中被那些不知名的情绪所吞噬。      黎岸的走,我本以为不会给我太多的不适应,大不了我还过回没有黎岸的那种日子。      可是也许是住在偌大楼房里,没有早餐和晚上等门的灯,床上少了那么一个可以暖床的男人,我觉得这屋子有些空旷了,于是我果断地收拾了一些衣服,搬回了我之前住的公寓里头,看着跟从前一样摆设的屋子,我站在里头,灰头土脸地打扫了两个小时,然后美滋滋地想,这样不就好了,必须所有的场景都回归,我才能在这半个月彻底地把他从我的生活中剔除,我从来不认为离开了谁我会活不下去。   可是我没想到的是,习惯它一时半会儿是回归不了的。   我经常睡到七点半,醒来后才发现...错过了出去觅食的时间。   我已经习惯了黎岸上楼的脚步声唤醒我。   我开始不习惯喝咖啡,看着大半袋子的咖啡豆,喝了两天白开水后我终于寻寻觅觅去买了茶叶,喝了之后立即吐了出来,苦得要人命,我对着杯子欲哭无泪,黎岸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灌我茶水的,他到底用的是什么牌子的茶叶?!   晚上喝醉酒的时候,第二天发现自己大咧咧地躺在地板上睡了一夜,于是又用去了半个星期去打针吃药。   我浑浑噩噩跟我的习惯作斗争了一个星期之后,终于找回了点状态来的时候,黎岸又意外地打来电话问我这几天到底有没有回家。我本以为他出了国不会管我死活的,我心虚地说我没有听见电话,可是我明显地听到他的口气严肃起来,似乎不相信我的论调,他一定也知道我浅眠的习惯。      其实我哪里回去,我又不能让他知道我别存心思,把以前的房子留着,只能乖乖地回去等电话。      开着车子我气呼呼地想,必须得赶快地离开那个男人,不然,这破习惯的后遗症可真是恼人。      早上我打了几个喷嚏,鼻子因为感冒没有好透还有点不通畅,我在停车场停下了车,一出来大风立即吹卷起了衣领,我冒着风走到公司楼下,然后接连着打了四个喷嚏,旁边上电梯的职员看到我这副模样,忍不住递来了手纸,我扭过头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包擦了擦,才说,“谢谢,不用了。”      抬头时我才发现,是那个少年。      他望着我红红的鼻头笑了笑,然后转过身继续看着电梯红色字码变换楼层,没有说话。      电梯门开的时候,他同我一起走了下来,他跟在我后头,我走到办公室门口,他依然在。我转过身指了指自己,“你找我的?”      少年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我开了办公室的门,走过去拉开窗帘,让他在沙发上坐下。      我不知道他来找我有什么事情,据我所知,他现在的名声已经在短短的数天开始腾升,不少的公司开始寻他做广告,封影眼疾手快地签下他,他应该已经属于封影旗下的模特兼艺人。      我倒了两杯白开水,递给他一杯,“没有茶,将就着喝吧。”      他接过坐在沙发上,并无太多的拘束,他抬头很自然地望着我,“我来是接受BINMEI老总的邀请,他让我继续担任BINMEI其他品牌的模特,据我所知,Vinus小姐在择人上有特殊的习惯,我是因为您的设计风格被大家所熟认识,现在仍然在贵公司担任其他产品的模特,不知道我如此做会不会给你带来困扰?”      我很讶异他这么问我,我知道是由于他一人给BINMEI代言,我一直不用那些BNIMEI请来代言的与我的衣服风格不一样的模特,因为我感觉这样会让模特本身的气质混杂,我看着他诚恳的样子笑了笑,“唔,既然是老总邀请的,我不便说什么,毕竟我也是混他的饭吃。你随意......”      “嗯,好。”简时愠点了点头,欲言又止然后他喝了一口水,又说“总之,谢谢您的赏识,我会很感激您的。”      “没什么,你没有本事,我再赏识也没有用,因为一场秀出名的模特很多,你不必放在心上,一时的红火代表不了什么,说不定一夜之间就会臭名昭著,娱乐圈子水深,你好好努力吧。”      “谢谢提醒,我会注意的。我就说这么多,而且...我现在已经准备接下贵公司的邀请。”他起身向我点了点头,我也跟着站起来。      他能尊重我,让我不由对这个少年的改观很大,我总是没有直看他,我笑着望着他胸前的纽扣,“唔,祝你好运!”      他转身走出去,我看了他的背影一眼,他关门的时候正好撞上我看过去的目光,我有一瞬间的怔愣。   他轻轻地低了一下头,微微颔首发丝微垂的模样,熟悉到让我心痛。      我站在书桌前,深呼吸之后才坐下,打开电脑,希望让工作将我满脑子突然涌出的烦躁驱除干净。      我本来是不想和他有交集的,可是我又不服地想,难道言殷瓷的一个影子,就能让我溃不成军么,言布施你口口声声说的不在乎,到底有多么薄弱。不该是一个少年就能打破的。      而我,也不是遇见事情就一味躲避的女人,我想看看,我的生活到底能动荡成什么样子,因为一桩婚姻我已经变得不像自己了,再多这么一个,又算的了什么,把所有影响我的因素都揪出来一股脑儿的剔除,才是我的做事的风格。      手机响起的时候,我条件反射地跑过去拿起来,我知道那是黎岸的。      黎岸总是能从我接电话的快慢,来猜测我是在干什么,我不想他知道我又一个人工作到深夜。      “在哪?”      “在家里。”我说。      “吃饭了没有?”   “吃了。”   “言布施,家里的电话没人接。”   “......”   “马上收拾一下,出去吃饭,工作明天继续。”   “......”   “听到了么?”   “知道了......”   我故意把皮包拉得哧溜响,我听见他的叹气声隐隐地传来,我冲着电话叫了一声,“我就走!走了!”      看了一眼今晚偶有兴致还没有完成一半的手链图,和手机里他的沉默,我呼出一口气,对着手机叫,“我是真的走了.......”      “嗯,开车小心点,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      我嗯了一声,马上反手又推开了画室的门,门后的玄铁铛地一声吸住的声音让我顿了一下,然后果不其然,手机免提还没来得及关下,我心里咯噔一下,又忘记黎岸每次老是说话不算话不挂电话的破习惯。      “现在你那边是夜里九点多了,回去!”黎岸斥责的声音传来。   我捏了捏手机,咬了咬牙,使劲儿关门的声音砰地一声传到手机里,然后我拿起手机摁了红色键。这是什么跟什么,我气鼓鼓地想,我干嘛要听他的话,为什么听见他叹气的声音会觉得是我错了。      我要加班,他凭什么管我?!我吃不吃饭也要一并管了。我加紧脚步回去,我知道黎岸肯定是算好了时间,十点钟左右家里的电话若是还没人接听,我就还得挨训。      不就是跟他结婚了么......。       ☆、Chapter28      黎岸回来是星期一的飞机,他走得时候告诉过我,我知道他今天要回来,只是他没有告诉我是几点的航班,我便也没有去问。      今天我本来打算下了班就赶回去,知道黎岸回来我突然没了加班的兴致,我想大概是由于我不想被他现场抓包,还是乖乖地回去得好。      可是还没来得及离开,老总秘书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今天晚上有一场生意要洽谈,老总已经跟客户说过要我去陪着,我不知道像我这样一杯酒下肚就不知道东西南北的女人为何总是逃不过一场又一场地饭局,只能在脸上贴着假意地微笑,百般周全不去喝那酒。      可总还有周全不到的时候,幸好之前我特意让人拿来的是老上海的黄酒,虽然不如茅台矜贵,可是名气还是有的,十一度,刚刚比啤酒烈了一点点,我还能承受几杯。      看着客户裂开嘴被灌得晕晕乎乎地终于签下了合同,我才终于如获大赦般松了口气,还好我没有醉,我拒绝了老总找来替我开车的人,看了看表,已经八点多了,幸好不是太晚。      我开车开得有点快,黎岸回来,意味着从明天开始我又能多睡一会儿懒觉,意味着我喝了酒有人会骂我然后毫无怨言地帮我‘收尸’,意味着......想到这里,我的心有点下沉。      因为这一切都意味着我又毫不知觉地习惯那些有他的日子......      我下了车正准备关门的时候,看见大门打开了,然后门后匆匆走出来一个女人。      她看见我走过来,我看着她伸手扯了扯衣服,她的动作让我注意到女人的神情是有些狼狈的,我拿着包走过去,看到她发丝微乱,并且身上浅灰色大衣的衣角被水渍晕染成了深色。      她见我走来,看了我一眼顿了一下,我对她略微点了点头,我想,黎岸肯定是让她接的机。      这个朋友对黎岸来说,肯定不是可有可无的。   我想,黎岸对她和对其他的同事必然有那么一点不一样的地方,因为他从来没有带哪个女人回来过,就连男同事也没有来过家里。      宋子衿看到我,有些局促地笑笑,我一眼便看出她必定是个温婉的女人,不像是那种死缠着男人不放的泼辣角色。      女人有着很灵秀的气质,我知道像我这样被俗气沾染了的女人自然是比不上三尺讲台上被学生爱慕的老师,我不止一次地想到她站在黎岸身旁的情景,般配到让我都有心去撮合。      “嫂子......”她叫了我一声。我停下脚步看过去。      她低着头,发丝微乱,她抬头看着我,嘴角抿起来的时候有点像黎岸那种严肃的模样,我挑了挑眉。      “嫂子,请你好好地对待亦云哥,他毕竟跟正常的男人不一样,嫂子日后回来的早一些罢。他.....”宋子衿顿了顿,鼻子皱了皱,我知道我现在必然浑身酒气,她欲言又止,然后看着我一直望着她没有表情的目光,紧张地捏紧了挎包的带子,“我知道我没有立场,只是作为他的朋友,这么说,希望你不要介意。”她对我点了点头,然后很无措地跑开了。她转身的时候,我分明看见了她眼角有泪水的痕迹。      我紧了紧衣衫,推开门,心中忽然憋了一口气,我又是做错了什么?!我大度地不去计较黎岸和她平日里的一些牵连,她倒是先警惕起我了。      我知道黎岸经常接到一个女人的电话,有那么几次电话是直接打到家里的,那时候我只以为是同事,黎岸也是这么告诉我的,去学校那次我才知道,他们不是一般的同事。      然后我开始想,黎岸为什么舍下宋子衿而娶了我,她看他的眼神,是□/裸的女人看向男人的神情,我知道原因必然在黎岸身上,我想不通黎岸为什么娶一个素未谋面的我,而抛下多年熟悉的女人。      我最后得出结论,或许黎岸他不想因为自己耽搁了她,却可以毫无芥蒂地让我承受他的残缺,因为我们是各取所需,没有感情基础,便不存在亏欠。      各取所需,便就只是各取所需吧,我砰地一声关上门,走到大厅里,一楼根本没有亮起灯。      我上了楼,推开卧室的门,把包扔在一旁,我看见浴室的灯亮着,想起宋子衿衣衫上的水和她衣衫微乱的样子,勾了勾唇,难不成是被我开车回来的声音给吓出去的?!      我突然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我知道可能是晚上喝了酒的缘故,我径直推开卫生间的门,趴在马桶上吐了起来,我瞥见里头站着的人影,起来拿起杯子漱了漱口。      “又喝酒了?”      我没有看过去,淡淡地‘嗯’了一声,我转身的时候,他已经贴在卫生间的出口处,我要出去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我看着他只穿着浴袍,唇色有些苍白,他的手有些凉,我皱了皱眉头看向他,“这是饭局,我不是没事就喜欢喝酒!”我想着挣开他的手,却抵不过他的力气,我微恼地大声冷冷地说道。      我瞪过去的时候,他的目光有些低沉,他张了张口,然后没有说话,他靠过来揽住我,“这些天自己一个人在家适应得来吗?”      我感觉到他有些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脖颈,微微不适应地挣脱了几下,扭过头差点碰到他的唇,我又尴尬地扭过去说到“还好。”      “言布施,我......”      黎岸用微微低沉的嗓音叫我的名字,然后没有说出口,我从我越来越快的心跳猜测他即将出口的话,而他却突然禁了声,我感受到他胸膛热烫的温度和身下的反应,我推开他,看着他眸光暗沉的样子,吊起眼梢,笑得明艳,“你...,想要了?”      我如期地看着他听到我的话微微惊愕的模样,我随即失望地敛下眸子,“黎岸,下次你可以光明正大地找她。”我明明感受到他有了反应,我想,他惊愕的原因,是因为他微乱的气息是被那个女人挑起的。      我趁着他似乎还在沉思我的话的空当,使劲地甩开他的手,我刚起身,便听见身后普通地一声闷响,我看见黎岸一条腿跪在了地上,他撑着旁边瓷砖墙上凸出来的把手,有些吃力地站起来,地下沾了水,有些滑,我转过身要扶起他,黎岸却拂过我的手,我没注意被他一推,脚下哧溜一下滑到在地上,屁股硬实地坐在大理石地板上,像是骨头和石头直接接触般刺疼,我疼的吸了一口气转过脸不理他,直接爬起来走开了。      回来时的好心情顿时灰飞烟灭,我倒了一杯水喝下,还是减不去心中的焦躁,我推开卧室的门,看见他已经睡下,我才进去洗了洗,拉开被子离他远远地躺下。      毕竟两个星期没见,我是想给他好脸色,跟他客客气气的,可是...也许是觉察到他确实对我这个妻子不太尊重了,毕竟我没有直接在他面前跟别的男人厮混,我想我还是够给他面子的,我气愤的是明明两个人的心都不在这桩婚姻上,为什么他总是这般严厉地要求我,做饭,早归,还有生活习惯上也一直地纠正,还是这个男人本就这么一副挑剔的样子。      我最无力的是,我确实是生气了,我刚才坐在楼下的沙发上,一直气愤地灌水,我找不到原因,只能自以为是地强摁上许多借口,比如我今天被那个女人批评了,比如他们两个都是一副心虚的模样,比如他突然的不领情。而我还像个等着丈夫归来的女人一样,酒席上费劲了口舌不愿多喝一杯,结束的时候又是飞速地赶了回来,我突然觉得我是傻了吧!      我翻了个身,把被子倏地卷了过来,我不理会他是不是会着凉,甚至心中还有诸多的埋怨。      黎岸起来帮我顺了顺被子,我心中窝着火哪里睡得着,总是翻来覆去地折腾。      我没有听见他的动静,我不知道我翻腾了多久,我想我怎么这么沉不住气,以往也没有因为什么事弄得睡不着觉,我尽力不吵醒他,掀开被子下了床,我看了表,已经十二点多了,我下楼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机,找了一床毛毯直接歪倒在沙发上面了,我定了五点的闹钟,我不在乎黎岸早上起床时发现我睡在这里,因为我本来就一直揣摩不了他的想法,我甚至已经猜测得出他那种淡淡的蹙眉的反应了,可心思,却总是看不出来。      况且我本来就是生气了,我只是想早上回去再多睡一会儿,自尊心让我不想大大咧咧地躺在沙发上,像是一个被丈夫撵下床的弃妇。      早上我顶着一头乱乱的头发重新爬上了床,我知道我在下面冻得不轻,毛毯早就被我踢到地下,我连连打的几个喷嚏使我对上周的感冒十分后怕,我钻到被窝里舒了一口气,暖和的感觉顿时上涌,我骂自己,真是自找罪受。      可我最始料未及地是,我还没有入睡,便感觉到黎岸过来搂住了我,热热的气息顿时离得近了,他开始吻我的后颈,然后我闭着眼睛也知道,他想干什么了。我倏地睁开眼和他对视,可黎岸并没有丝毫地退却,我挣扎着踢腾,他却不顾我的反抗直接剥掉了我的衣服,我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他只是固执地抿着嘴角,然后紧紧地吻住我,我躲避他的舌头,他却又细细地吻我的脖子,我伸手推攘着他的胸膛,我喘着气大声唤他,“黎岸!你这是在做什么?!”       ☆、Chapter29   黎岸丝毫不因为我的话停顿,手臂将我的身子扣得紧紧的,我心中一凛,他这是打算硬来么。      我扭动着头不让他吻上来,我十分抗拒这种不在我意识支配下的欢/爱,我挣扎的样子似乎让他恼怒了,我有些害怕他这个样子,我声音几乎有些颤抖地祈求,“黎岸,不要...不要这样.....”      黎岸听到我的话,忽然抬起抵在我胸前的下巴,双手捧住我的头,然后轻轻地吻了我一记,他翻过身躺在旁边,然后深深地吁了口气,我撑起身子拉上被他扯下来的衣服,看着他无力闭上的眼,睫毛轻颤的怜疼的模样好像饱受摧残的人是他。   我坐起来,我知道要是正常的妻子我不应该拒绝他,因为我们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在一起了,我的确被他挑起了情/欲,可是,我不能让他硬来,因为我恐惧。      我是他的妻子,起码现在还是,其他的屁事儿我可以一概不管,不过是一段交易。      各取所需......      我承认他身上的味道好闻得让我想吞掉。可是我就是不能接受他的强硬,我微恼地掀开他的被子,覆在他身上,我看到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我挑起下巴,同样不给他好脸色,“我要在上头!我先开始。”      黎岸固执地抿着唇,他别开眼伸手想要推开我,我死死地摁住他的肩膀,然后径直脱了衣服坐起来跨在他的腰上,我心里潜意识里讨厌并且不允许他一再地拒绝我。      “你这又是何必......”黎岸扭过头不看我,我爬上去咬他的下巴,然后气愤地看着他,“你不是很想要么,还是刚才根本看错了人!”      黎岸回过头,我感觉到他的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大概是被我气得,然后他拽下我的头,狠狠地堵住了我的唇。      我被他吻得七荤八素的时候,却始终记得死死地压着他,我抱着他埋在我胸前的头,心中有些微的暖意,我心不知怎地突然有些悲凉地想,我也只有用身体来凌虐他,或许,只有在身体的触碰上,我才能感受到他深深占有我的力度。其他的,应该都不属于我。      我不知道到底怎样被他魅惑了,当我从激情从平息过来,黎岸他是伏在我身上的,我感觉到腿心一片黏腻,他的腿正贴着我的,我推了推他,黎岸抬起头,我看见他的鬓角和额发都已经汗湿了,我知道我此刻的模样肯定也是十分地煽情...我还没有看清楚他的眼,便再次被他抬起臀深深地贯穿了,我被突然而来的充实撞了一下腰,然后我又自然而然毫不抗拒地抬起腿死死地缠住他的腰,嘴里被他捣出了细碎的呻/吟,这时候我才看见他的眼,是氤氲着水汽的,特别地迷人。      我们两个纠缠着,汗水和体/液纠结分不清彼此,他急促地喘息和着我的叫声光天白日里在房间里头放肆地回响,天渐渐亮了起来,而我却忘记了起床的时间,手机闹钟不知响了多久,被我厌烦地捞起来关掉后继续和他纠缠在一起。      我半眯着眼红唇轻咬直直地望着他的时候,他忽然停了下来,他俯首吻了吻我的嘴角,然后在我意乱情迷的时候低低地问我“言布施,你到底为什么和我结婚?”      他的声音极轻,像是喃喃自语,可我还是听到了,我心中疑惑,难道他不知道是为什么么。我向他投去疑惑的目光,他的眼神忽然有些闪躲,我分明感觉到那一刻他目光中有种不一样的东西,不同于激情,不同于清淡,可却被他遮掩了去。      我只顾得喘息哪里真的说出个理由给他,何况那时彼此心知肚明的交易,说出来只会显得肮脏。   我眯着眼直勾勾地看着他半天没有言语,他的下颚滑下一滴汗珠滴在我的脖子上,然后他便覆在我耳边,炙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耳窝里。      “不管你是为了什么,好好感受我给你的,然后...试着接受,试着喜欢.......”      他在我耳边低声暗哑地说了一句,察觉到我难耐扭动的腰,我半张着嘴近似祈求地看着他,我不知道他在这种事情上也这么能忍,我感觉那种被紧紧充实却不动作带来的难耐,比空虚的时候还要糟糕,可是我又不想真的张口去求他。      他望了我一眼,眼角忽然有了笑意,我知道我的表情肯定是泄露了我的心思,嗔怪地别了他一眼,用手掐了掐他的背,然后换来他用手捏住我的臀部,将我的腿分得大开,几乎是毫无阻碍地开始给我重重的一击,而我,似乎臣服在他的身下,只知道无措地迎合,可内心里我又试图反抗,我是个好强的女人,在这种事情上也不想让他占上风,我攀着他的脖子,用力地收缩小腹,挨了许多次却让他的动作越发猛烈了,旋转着角度不停地让我失控地尖声不顾羞耻地叫了出来,我还是只能无力地随他摆弄,眩晕过后我瘫软着身子无力地想,我真是自作自受。      我想那是我第一次因为在床上被男人折腾地起不来才灰溜溜地请假,让助理告诉老总说昨天喝酒了不舒服,以此为由没有去上班,而黎岸,今天分明是不用上班,是学校留给他倒时差用的。      而我也是今天才发现,自己实在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普通女人,因为一个多月的欲求不满让我在黎岸身上发泄了个彻底,黎岸下楼去的时候,我才酸着腰爬下床匆匆忙忙洗了澡,不忍心看自己身上的狼藉,像是欲盖弥彰般尴尬地把湿嗒嗒的床单从床上扯下来扔到洗衣机里,打开窗户释放了下满屋子情/欲的味道,我知道此刻我的脸一直是燥红色的,因为我很容易就联想到我那时是多么无耻地一次又一次缠着他。      我下楼的时候,他正在做午饭,我靠在门边看着黎岸正一身蓝棕色相间的条纹毛衣薄外围着围裙认真地翻炒着锅里的菜,我微微地眯着眼,开始怅惘起来。      我想我这辈子大概只会遇到这么一个男人,明明不是你的,却让你不自觉就失了魂魄,还一味地轻敌,因为这个男人的杀伤力是渗透形的,那种淡淡的味道在我不知不觉中就深入骨髓。      这种男人就像花开,娇艳夺目的花朵往往是无味的炫耀,而清淡颜色的花儿,偏偏能掌握你的嗅觉,香气蓊郁悠长,让人欲罢不能。      我顿了神色走过去,他扭过头看了我一眼又继续盯着锅里的炒菜。      “睡好了?”      “嗯。快好了吧。我先把碗拿好。”我说。      “快了,你放好后帮我先把那边的水果洗洗,切好放在盘子里。”   “好。”      油烟机轰轰的声音让我感觉到他的声音真的很真实,我们的日子也很真实,就是在围绕着柴米油盐展开的日子,可是我却越来越觉得把握不住了。      我切好了水果,黎岸已经站在我旁边,他把两盘子水果端出去,然后关了油烟机,我给他盛了一碗饭,端出去,我们两人平时里只坐在电视机前头的茶几上吃饭,客厅里那个长方形的大桌子几乎没有怎么用过。      我坐在沙发上脱了鞋子,一边盯着电视机一边吃饭,偶尔嗤嗤地笑几声看见黎岸撇过来的目光我又硬生生地忍住了笑意,我看着旧时后的古装片里文人装腔作势话诗词的模样,再看了看黎岸,他见我看他,也抬起头望我。      我的形象不怎么好,眼角迷了一下笑笑地揶揄,我的嘴里还包着米饭,然后我含糊地叫他,“亦云?”      我盯着他的反应,只见他略微不自在地咀嚼了几下口中的菜,眼神故左右而不集中,然后他无奈我紧紧逼迫的双眼,点了点头。因为我刚才才取笑了里头因为喊着一串雷人字号的文人。      “奶奶是德国人,喜欢中国的名字起法,黎家自父亲开始,都有字号。”黎岸看着我明显求知欲强盛地脸,解释道。      我点了点头,“所以一般人是不知道的吧。”因为这个时候还起名号,着实很酸人。      黎岸看了我一眼,我又补充,“是妈告诉我的。”      黎岸似乎信了,顿了半响才嗯了一声,然后继续吃饭。      我笑了笑他,然后呼出一口气,看着他垂着发丝下沉静的脸,更加坚定了我心中的想法,既然还有一段日子要在一起,那么便快快活活地过吧,因为那种睡不着觉地焦躁感实在让人难受,不过是和一个还算不错的男人扮了几日夫妻,我必须要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不能入戏了。      想开了之后,我和他便终于像是正常的夫妻了,少了一些计较,我便觉得日子轻快了许多。      蜗牛的日子其实挺好,躲在壳里不出来,便可以挡掉许多的未知。      我就这样和他过了近两个月的平静生活,我们像夫妻一样生活,我们像夫妻一样欢/爱,甚至连默契和眼神也开始有了温度。      可是也许是天气更加寒冷的缘故,我觉得我越来越挨不住这样赤/裸裸的温暖来袭。并且那些被我努力压抑住的焦躁一直提醒着我,一切都是假象。      言布施你需要自由,黎岸他需要宋子衿。这就是被白雪覆盖着的本色和事实。      年关将近,我紧了紧身上的毛绒大衣,看着被梦幻白雪覆住原本真实的生活,我轻轻地闭上眼,想离开,想挣脱,想回归.....      因为再晚些,我怕是真的就回不去了。      半年的时间,什么事情还办不好......      我没有想到我可以忍受婚姻半年的时间,过节的喜庆像是警钟般提醒了我,时间到了。      该是了断的时候就得了断,将近年关的时候,我便毫无预警地回了高家......       ☆、Chapter30      “胡闹!婚姻不是儿戏,是说离就要离的?!”      “爸爸现在的样子,还挺生龙活虎的,工作上的事情,该是都了结了吧,。您别忘了我为什么结的这婚,现在我不乐意了,过不下去了,还不准我往火坑外头爬么?”      我不理会父亲板起的脸,径直说出我的打算,“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下不了台阶,离婚的事,我会让黎家主动提出来的。我来是通知你一声,不要女儿离了婚还不知情,一心想着日后如何靠着人家往上爬。”   父亲的脸被我说得一红一白的,没有接下去。      我不是故意要戳他的脊梁骨。      省得等他缓过劲儿来,我又得多费口舌。      父亲看了我半响,深深地皱起了眉头,“过完年,你就二十五了,好不容易说了个人家,黎家是对你不好吗?你回来告诉我,我可以找黎家老母亲说说,夫妻二人过日子,难免会有摩擦,你不能一时冲动。”      我扭过头,冷笑了一声,“爸,我直说了,我压根就没打算和他过下去,当初是为了帮你我才忍着嫁过去了,现在爸爸你还好好的坐在这里,我再问您一句,公事解决了么?为什么每次问起的时候,你都遮遮掩掩的,难不成我还真的要去您的单位问问?我是信任您,才没有那样做,爸爸你给我一个确切的话儿。”      父亲张口欲言,然后又没有说出话,我看见高淑贞从厨房里探出头,她走出来帮着父亲说话。      “解决是解决了,可是...保不准日后你父亲——,小施啊,你还是冷静冷静,别跟你父亲生气啊。”      “爸,照我看,再过两年您还是直接退休了省心,我养着你们二位,你们一大把年纪也就不要去折腾了,我的事情,你二老以后就不要操心。这婚是一定要离的,我的性子你们知道,我这半年遮遮掩掩的过来,黎家的媳妇儿我实在当不了,还是自由自在地舒坦。何况...你们这么把我嫁过去,人家会拿什么眼色看我,不过是一个交易换来的媳妇儿!”      “小施,你不要这样想,黎家不会那样看的,他们是明理的人。”      “爸!你不用劝我,我明天回去,过了年准备跟黎岸提出来,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做父母的始终斗不过孩子,我的打算你们也拗不过来。我要是过得好,我还想着离婚么?!”      天知道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能让人多别扭。天天睡在一个完全摸不清想法的男人身边,还夹着一个无比贴心的女人。那种感觉糟糕透了。      我说这话的时候是盯着高淑贞的,我知道她爱权贵,定然不会就此作罢,肯定会不停地动摇我的父亲,可是...她动摇不了我。      父亲见我的脸色不好,扯开了话题,闲聊了几句工作上的事情,我便直接吃了晚饭,回到二楼去了。      晚上黎岸打来电话,问我今天回不回去。我想到刚才离婚的事情,心里发堵,便说不回。      我坐在床上一直想了很久,甚至我一有空闲的时候就想,到底怎么离这个婚。      我不想伤害黎岸,我能感觉到他对婚姻和家庭的投入。      开始我是觉得这个婚姻束缚住了我,可是渐渐地,那种感觉变味了。      应该是,我糟蹋了这个婚姻才对。      我本不适合去做一个妻子,何况...是黎岸的妻子。      我没有像他母亲预想的那样,作为一个贤妻良母,生活上给他以照顾,工作上给他帮助。      我不想说我配不上他,因为我认为,这是,不适合。      因为我也委屈,我没有像往常那样随性地生活,推掉了许多夜里的应酬,甚至和郝坤琛见上一两次面还必须遮遮掩掩。      郝坤琛说,言布施,你越来越像一个妻子了。不是一个好妻子,而是一个在自我生活中捉襟见肘委曲求全的妻子。      我是一个有野心的女人,不想让一桩婚姻束缚住我的未来,为婚姻改变的言布施,大概再也没有往常那样激狂的动力去追求我想要的巅峰。      婚姻啊,就像是一个温暖的摇篮,会把你圈禁在里头整天只想着柴米油盐,然后被日常琐事占据全部的心思,更可怕的是,你还真的乐不思蜀,开始停滞不前了。      夜半,我下楼倒水,毫无意外地又听到了他们的争吵,我已经觉得这是司空见惯的事了。      可是今晚,大概是由于真的给了我面子,声音压低了许多,父亲的声音我听不到,可高淑贞还是那么富有特色的高嗓门。      我下了楼梯口,正好路过他们的卧室。      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钟,我想他们大概是猜测我已经入睡,才这么肆无忌惮地争吵。      我直接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倒了小半杯的茶,上了楼梯,我听见了高淑贞隐隐传来的一句话,然后我忽然停下脚步,紧紧地蹙起眉头,继续听下去。      我站了几分钟,便上楼去了。      但是短短的几分钟,足够我去思考一整夜。      难怪黎岸从来没有言语讽刺过我。      我放下空了的杯子,钻到被窝里,忽而觉得冷意从心底泛开。      高淑贞生来就是来折磨我的父亲的。      还生了折磨我的言殷瓷......。      我有时分不清对她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谢她生了一个那么好的儿子,又痛恨她成了我的继母。      可是年轻的时候,高淑贞必然也是深深地爱着父亲的,只因为生活,将爱情变得粗糙难看失去了原本的内涵,只剩下无止境的争吵。      也只有像我和黎岸这样,毫无感情被命运牵扯在一起的人,才能相安无事这么久。      其实,是我祸害了他吧。      我早就应该猜到,黎岸是一个孝顺的儿子,母亲心心念念安排的婚事,和他自卑的残缺,才让他选择了一个陌生的女人。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也说过,他是一个已到该成婚的年龄的男人,不该让父母再操劳,他说我们都是成熟理智的人,谈情说爱太矫情.......      这个昏黄未开的时代,谈情说爱的确矫情。      我闭上眼躺在床上,心渐渐地平静下来。      不爱,就谈不上伤害。      其实我是真心希望他好的,退出来,还给他一个原本通透的世界,让他拥有矫情的权利,宋子衿会给他的。      我们的婚姻本就是一个误会。      第二天早上,父亲和高淑贞还是不死心地劝告我。我不予还嘴让他去帮我买点东西为由打发走了父亲。      我吃过早饭,趁着父亲不在的时候,我走到高淑贞跟前。      “你不要再为难爸爸,公司需要的钱,我会慢慢凑给你的。你也别去向黎家开那个口,说了反而丢人。”      高淑贞听了我的话,先是惊愕,然后顿悟我已经知道实情,我没看见她难堪的表情,她反而掩面哭了起来。我不觉得奇怪,这个继母总是让我感到‘意外’。   我挑眉看着她,不知道她又是演的哪一出。      “小施啊,你不知道,那些钱可不是你一时半会儿能弄到的,明年三月份要是再拿不出来,你舅舅的公司就真的垮了,那是他一辈子的心血,他肯定会受不住...你哥哥走的时候,他帮了我们家忙,我也是没有办法才...才让你嫁过去,你心里不要怨恨我。要不,你再忍忍,到明年,黎家老二同意投资的之后,再说离婚的事儿,啊?”      我站在那里深吸一口气,不知道她的思维到底跟常人一样不一样,我耐下心地站在她面前跟她好说,“高阿姨,钱我会替你想办法,你不要打黎家的主意,人家不是傻子,趁着他们还没发觉你的意图之前我就跟他离干净,你的事我替你解决。”      “还有...有什么事情直接打电话找我,不要跟我父亲说了,让他夹在中间为难。我丑话说在前头,我的确因为哥哥才进这个家门。”我转过身看着她,我知道她心里现在一定恨不得掐死我,好在我已经习惯了她几十年如一日的嫌弃。我冷静地对她说,希望她能听进去。      “我不顺心的时候,言殷瓷他也不顶用,到时候我们谁也别想好过,你们老了就好好过你们的日子,不要还像年轻的时候一样争强好胜,而今已经不是你们的世界了,好好跟我爸过吧。”我看见高淑贞明显起伏的胸脯别开眼,平静地说了一句,“钱我会想办法的。我有事先走,爸爸买来的东西我不带了,他回来你替我跟他说一声,初二的时候我再回来。”      回去的时候,我并没有让黎岸察觉出我的异样,反而是我,看着他淡淡的表情,越发觉得他无辜了起来,我可真是个害人精,我现在不能说离婚的事情,我想最起码,也要让黎家过个好年,然后再想办法说服黎岸,他不是难题,主要困难是黎家的长辈。    ☆、Chapter31   春节里,公司放了七天假,黎岸是随着学生一起放假的,他的假期比我长,便等着我一直没有回去,我们两人一直到正月二十八才收拾些东西准备回黎家大院过年。      二十八下午回黎家大院的时候,他其他兄弟也都已经回来了,黎岸将他的哥哥嫂嫂们介绍给我认识,一家人坐在一张圆形的大红木桌子前已经尚显拥挤。      我坐在黎岸的身边,随意打量了一眼黎家的后人,男人高大挺拔,女人俊俏讨喜。不愧是大家族里的后代,举手投足却是寻常人家比不上的。      那时候我已经知道高淑贞费尽心思巴结的其实不是黎岸,而是黎家的二儿子黎川。      黎川是个很成功的商人,黎岸没有与我多说,我打量了他一眼,男人俊美的外表遮盖了属于商人该有的戾气,二媳妇也是个干练的女人,听说两个人是从商业对头变成夫妻的,由于忙着事业,至今还不打算生孩子。      黎家的大儿子是在部队里头当兵的,大媳妇儿很温婉,就是那日我见过的林璇。      加上两位老人和大儿子家生的一个孙女儿,一家人也算是其乐融融。      二十九号那天赶早的时候,黎岸把我从床上叫起来,他说昨个夜里安排是由我们家去买食材。      我从被窝里爬起来,从前过年的时候,都没有这么隆重过,只是在三十夜里去外头饭店吃年夜饭,因为高淑贞觉得自己做太粗糙,没有酒店里来得齐全。      可在黎家,却是非常讲究,他们的年饭一定要自己做出来,全家人围在一起忙活才算有年味。      黎岸告诉我,他们这里的习俗,年饭是三十中午吃的,不吃年夜饭。      对联花炮什么的都交给老二家去办,老三家负责买菜,老大家的媳妇帮着黎母忙活着先做主食。黎母大致就是这么安排的。      黎岸开车带着我去了最近的菜市场,鱼肉什么的已经事先买好了,我们今天需要买明天要吃的蔬菜和配菜。      我拿着出门时大嫂子塞过来的单子,一个个念于黎岸听,买了足够的分量,才转入下一个目标。      买蒜的时候人尤其地多,黎岸正要上前我拽了他一把,我手里的东西塞给他,冷冷的寒风吹得我只能眯着眼睛,我把他推到旁边,“我去!”      他腿脚不好,我不想让他一会儿被那些抢菜的悍妇推倒,只能抛开我一贯养尊处优的架势,把大衣一裹,和着人流挤了进去。      等我终于掐着几把大蒜出来的时候,我已经不感到寒冷了,人肉战术真的是费体力的,我的手已经脏了,把蒜苗塞给黎岸,张开两个脏兮兮的爪子,侧了侧身子,黎岸明白过来两手满满地提着东西,将右手的东西搁在地上,用手掏出卫生纸帮我擦了擦。      我终于擦完了,把纸往旁边的垃圾桶里一仍,黎岸还盯着我瞧。      我提起袋子塞到他手里,转过身回头看了他一眼,催促道“走啊,豆腐土豆还没有买!”      黎岸跟上,我看见他笑了起来,歪着头瞧他的表情,黎岸忽然抬起仍然提着袋子的手,用手背凸起的关节抹了抹我的左脸,冰凉的手背在我的脸颊上摩擦了一下,我看见他抹下来一片残缺的蒜叶,我顿时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转过头用手彻底地摸了一把脸,确认没什么了,才恼怒地扭头,“下次过年,该我们去买鞭炮!”      我觉得我今天彻底成了一个大俗人了,居然堕落到挤到菜市场去买菜。      听我说完这话,黎岸低低地笑出了声,他点了点头,说,“好。”      听到他愉悦的回答,我的步子立即顿了一下,我咬住唇,扯了扯嘴角。      其实明年,哪里还轮到我来买。      三十那天上午,黎家的老母亲和大媳妇儿亲自掌勺。   黎家的二媳妇叫裴临夏,她似乎也不太擅长这些事情,但还是喜滋滋地帮着摘菜,我想我独善其身呆在一旁干看着也不好,便脱掉大衣蹲在厨房外头的一间屋子里和她一起摘菜。      我看了一眼摆在我面前的大蒜,欲哭无泪的想,我这辈子算是和蒜犯冲了。      看了一眼二媳妇正卖力地捋起袖子剥着豌豆角,我心虚地低下头,我冲进去兴奋地买好了豌豆的时候黎岸才告诉我,其实我们可以买不带壳的.......。      我闭着眼掐断了蒜须子,还好,没有彪出来眼泪...一层层地抽着蒜叶,我还在卖力抽的时候,二媳妇忽然噗嗤一声笑出来了,“弟妹,再抽这蒜就没啦!”      我顿住手,看了白花花的细杆,放在旁边的花篮里,开始奋斗下一根。      晴天小丫头跑出跑进的,我正蹲得腿发酸的时候,她忽然抱进来两个矮凳子,临夏摸了摸她的头,给我一个,我一屁股坐上去,竟然觉得可以这样坐着剥蒜的滋味无比美好,我想我真是...犯贱了。      临夏摘菜的时候,很热络地跟我聊了起来。      多大了,这身衣服哪里买的,跟老三打算什么时候生孩子,都是一些女人间琐碎的问题,最后...言布施勾起嘴笑笑,看着临夏皱着眉深思的样子,估计连她自己也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八婆的问题没问了,然后她伸开两腿,直接单刀直入,“我说,弟妹,我早就听二娘说了,下季度的衣服出来了,我先预定一套,钱啊,你就从小叔要吧,他压榨我们家黎川的够我买一辈子衣服了!”      我点了点头,对这个女人比较又好感,我直觉她也是那种不拘一格的女人,兴许和我比较谈得来。      “真的?”她似乎不相信我答应了,又问了一遍。      我笑了笑,“这还能作假不成?”      她忽然嘿嘿地笑了,满是感激地看了我一眼,“不是,被黎老三给坑怕了。幸好老三没有娶一个和他一样毒的,不然我和孩他爹的日子可没法过了!”      我皱了皱眉,她说的是黎岸么,我试探性地说“唔,黎岸他很好啊......”      裴临夏见我如是说,趴到我耳朵边,“对对,老三有时候真是好得没话说,趁他高兴对你好的时候,赶紧的想要什么,想买什么都跟他说,我那件衣服钱你帮着跟黎岸要了,弟妹啊,你真是行走在幸福边缘的女人,唉......”      我被她的话说得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她见我疑惑地皱眉,鬼灵精怪地眨了眨眼,“唔,我不多说废话,祸从口出,不能让黎川有倾家荡产的风险。弟妹自己慢慢揪出来他的小辫子吧,老三真是......”      她啧啧地感叹,我没有听清最后一个字,我纳闷地想,黎岸不就是黎岸,单纯到善良的男人。一个大学的老师,甚至有些居家的,爱干净,爱工作,据说年年都是学生推选的优秀教师,怎么会让这个明显看起来就不是个弱茬的女人这么诽谤来着。      裴临夏不以为意地继续和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我才发现,这个女人真是什么成了精来尽来折腾黎家二少爷的。      一场谈话下来,我欠了她一套最新款的夏装,一副我必须尝试着去设计的手链,还有她未来孩子的美术辅导老师。      裴临夏还喜滋滋地像我拍卖QQ号码,一点都不贵,一万块钱一个吧。说她打从QQ出来就开始养着几十个号码,将来人家的儿子是十几位,她准备给老公留一个,儿子女儿留一个,未来的孙子留几个,曾孙子等她归西后QQ号码又可以重复利用了。她的后辈们一出来就拽着几位数的去炫太阳。      裴临夏的确是个让我很无语的女人,她一直感叹地说我要是在股票出来的时候就会炒股,那时候一大把买下来现在早成富翁了。据说她今年的新年愿望就是穿越到八十年代去倾家汤产买股票。      裴临夏还说,弟妹啊,你帮我问问黎岸未来股票行情怎么样,我可以先替我儿子买点拿着。要是行情不好,我就生一个儿子,要是不错的话,我就多生几个。      我看着面前的蒜终于被我掐完了,我也快被她雷晕了,最后我才总结,这个女人的思维,根本不是正常人可以跟上的,却又可以总结出四个字来概括,那就是——唯利是图。      我想我再不闪开,估计连上她孙子都要去穿越买股票了。      年饭要做的菜比较多,将进十二点据说才只炒了一半的菜出来,林璇怕我们饿着,先在油锅里炸了几块年糕给我们垫垫底,早上吃得匆忙,我的肚子确实有些空。      裴临夏端着一小铁钵子年糕,拉着我去大厅里,三个男人比较闲,早上只将屋里该修缮的地方弄好便坐在沙发上闲聊,还是老大怕累坏了林璇,不时地去帮忙切菜。      裴临夏有时候真像个跳脱的孩子,拿着盆直嚷嚷着烫手然后笔直地冲到黎川面前把盆塞给他了。      黎川被烫得吸了一口气,瞪了她一眼,裴临夏马上将一双筷子中的一支拽在手里,另一支递给我。      她扎了一块年糕醮了点糖吹了吹塞到黎川嘴里,她看我没动静,拿起我手上的筷子,帮我插了一块,然后趴在我耳边咕叽,“去给老三吃,别忘了我的衣服钱......”      我满头黑线地想,黎家的后辈也就数老二家最有钱了,怎么这个二媳妇儿跟掉进了钱眼里了一样。      我看了看坐在一旁喝茶的黎岸,正想塞到嘴里,裴临夏却突然细着嗓门叫起来,“我说老三,弟妹喂你吃年糕呢,还不接着!”      然后她对我使了个眼色,在黎川的遮挡下暗暗推了我一把,我没有防备,差点砸到黎岸,他手上端着的茶杯晃了一下,还好茶没有洒掉。      我看着手上的年糕,尴尬地笑笑,然后看着黎岸看着我的眼神,把年糕往他面前一伸,我本以为他会用手接住,没想到他直接低下头用嘴咬了上去,我看着他低下去的脸心里一个不自在,马上别开了头,然后便看见裴临夏很平常地就着黎川咬了一口的年糕一口吃了下去,然后又递到黎川面前喂他。      我吞了吞喉咙咬着唇想,也许夫妻这个样子还算正常,于是我便理所当然地回过头,把手往上抬了抬,让黎岸吃完。       ☆、Chapter32      一大家子老少满堂闹哄哄地吃完了年饭,裴临夏开始拉着黎川从屋里头往外贴对联。黎川个子高,裴临夏便站在下头忙着胶布,两夫妻配合的还蛮好。      黎岸吃饭前给了我一个红包,我摸了摸,很厚实,说是要给晴川的压岁钱。饭后我给了小丫头,新长出两颗小牙的晴川穿着红色的小棉袄一直甜甜地三婶婶喊个不停。然后又不时扭过头看着奶奶。      “瞧这孩子精怪的!呐,奶奶给宝贝孙女压岁钱,压压,一年又一岁!”老太太从身上掏出来红包递给晴川。然后摸摸孙女的头,笑着看着我和裴临夏,“我这多下来包钱的红包还留着,赶明年看看能不能都用完!呵呵,老二老三给我争气点,老大家晴川也大了,该要第二个就要了,省得叶璇年龄大了坐月子不好。”      三个儿子只是笑了笑,都没有说话。我低着头没有看老太太,知道但凡老人家,总恨不得娶进来的媳妇赛母猪,恨不得一下子生出一窝来。      晚上的饭菜不比中午隆重,吃完了饭,贴了对联,没有什么事情了三个男人加上裴临夏凑成一桌子开始打麻将。      我和林璇坐在旁边,她一会儿端茶倒水,一会儿添瓜子。晴川喜欢赖在我身上,我只能抱着已经睡熟了的小姑娘在一旁看电视。      黎岸背对着我,我看见他码牌的手法很熟练,修长的指骨翻转麻将的样子十分好看,就像是专业的魔术师,一会儿抓来便成了极有规律的一排。他坐得很端正,手腕抖动出牌极快。      当然,桌子上最不能让人忽视的,还是裴临夏那个女人,我不会打麻将,但是每次一听到她的哀嚎声和瞪着黎岸嗜血的模样,我也知道,黎岸已经坐了好几桩了。      最后林璇告诉我,谁先摊牌谁就糊了。      我看了一会儿总结,偶尔裴临夏兴奋的哼着歌儿的时候,也绝对不是她赢了,黎川忍住压力帮着她搬回来几层就该让她得瑟好一会儿。      老大很沉稳地坐着,和黎岸那种静谧不一样,他一直是一副较为严厉深沉的表情,可对起林璇,却又十分的体贴。      黎家的老二的惨败估计是被裴临夏给折腾的,我看了他的第一感觉,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和裴临夏真是绝配。老二是三个兄弟里长得最俊美的,老大偏威严,黎岸面相比较清隽,看上去是属于男人的俊俏。而老二估计正好对上了裴临夏的花痴欲,长相有些阴柔的美,眼光却比三兄弟任何一个都要精明,因为他是一个商人。      打牌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多,三兄弟打牌为了玩玩,也就没有那么拼命。林璇刚才已经从我手上把裹着毛毯的晴天抱走,然后我出门的时候她又下来收拾屋子里的果皮瓜子壳。      裴临夏已经和老二上楼去了,我起身的时候腿有些麻,黎岸扶住我,我的拇指戳到他衣服的拉链,我顿时嘶地叫了一声。      黎岸低头看了看我的拇指,因为早上掐蒜的指甲里头陷了一些泥,洗都洗不干净,隔着指甲内已经肿起来的肉,有些钻心地疼。      黎岸拉着我去厨房,开了灯,抽出碗柜里的牙签。      “忍着,我把泥挑出来。”      他把我的拇指拿到跟前,用手捏住下面的肉,牙签往里伸的时候我别开头,他拨弄的时候我条件反射猛地缩了一下手。确实很疼。      但是黎岸还是狠心地把我的手拽回去,捏紧不让我动,硬是挑了几下。      我呼出一口气,看着指甲中的泥被挑出来了,伸手去水管里头洗了洗。      我们出去的时候,林璇进来拿东西,她看了看我的手是湿的,还有我因为疼痛泛着红晕水汽的脸,忽然尴尬起来,她结巴了一下,“我..我..来拿拖把,你们去房里吧。”      我开始没有注意她的语气,我点了点头,只看见她的脸很红,我看了黎岸一眼,发现他的表情也有些不对劲,他拉着我走出来。      我们沉默走了一段,我才立即顿悟过来,跑回去拽着林璇的手说,“刚才不是...是黎岸他——”      “好了好了,我知道,不会乱说的....黎岸等着呢,这事憋久了对男人不好。”林璇推了我一把,笑了笑,进偏方去打扫卫生了。      我很尴尬地看了黎岸一眼,跟着他上楼。      用作新房的那间屋子我们没有再住进去,听说只留给后人结婚用,平常都不让住人进。      我和黎岸住的是他未搬出去之前住的屋子,和黎家老二老大的都在二楼的一排。是几个兄弟小时候住的吧。      路过老二的房门前,黎岸捏着我的手紧了紧,我的脸也腾地红了。心想裴临夏和黎川还真是直接人,门板内踢腾的声音不断,任谁也能猜出来他们在做什么好事。      可我一想到前两天晚上的情形,我进去也不是,不进屋也不行,跟着黎岸硬着头皮推开最里面一间房门。因为进了屋,声音才更大。   黎岸用手低着嘴巴咳嗽了一声才说,“小时候,和二哥为了夜里一起偷偷地下棋,那边的墙委托管家瞒着我爸妈被打通了。后来被发现的时候,我们俩还被罚着背诵道德经。”      我看了一眼摆着一副巨大字画的墙壁。张着嘴瞪直了眼看他。      “中间有门隔着。”黎岸看着我红了又绿起的脸解释道。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微微地放下了心,怪不得......我还一直埋怨着黎家的房子隔音效果不好,还一直以为是裴临夏那个女人太豪放了。所以这几天都放不开,睡觉的时候更是不敢和黎岸靠得太近。      “啊...嗯,你这个死男人...啊!呜呜.....”      “呜呜..不骂了..亦风,亦风...我不行了啊......”      “......”      我一边脱下外套,心里狠狠地骂着裴临夏那个女人,为什么连声音都是这么赤/裸裸的,嗓音偏偏跟白天时截然相反的娇气,女人可真是善变。      想到这里,我亦有些心虚,我知道,我不敢和黎岸亲近的原因,大概是怕自己控制不了让黎家人笑话了,我知道那种时候我很难忍住。      黎岸接过我的衣服,他看了我热气升腾的脸笑了笑。我悌了他一眼,嗔怪地转过头。      黎岸上前揽住我的肩膀,他很自然地说“这没什么,夫妻之间都是这样的,你不必拘束。”      我抬起头,觉得他离我有些近了,我往后退的时候,才发现他的手圈在我的腰上,“我们也是夫妻......,他们忙着。”他这样说的时候,唇已经抵在我的额头上,我本想推拒他,可隔壁那个女人此时又尖叫了一声,我一个恼怒闭上眼就回吻了过去,黎岸一边吻着我,一边将我抱了起来,我双腿自然地盘在他的腰上.      等我发觉的时候,黎岸已经将我抵在墙上了。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他抿着唇将我往上拖了拖,然后低头开始将我的底裤退下来。      “帮我解开。”他见我呆呆地不动,覆在我耳边说。      我们从没有试过这个体位,我一时间有些无措,我伸手去解他的皮带,然后将他的衬衣拉了出来。我正准备往下,黎岸的手指却突然从后头刺入了我的腿/心,我敏感地夹了一下腿,才缓缓放松,任他进出。      我一只手攀着他的脖子,一只手开始钻进他的衣服抚摸他的胸膛,黎岸将我抱得很高,我夹在墙面和他之前,他的手从腿/心用力拖着我,我几乎有些把持不住。      我低下头吻他削薄的唇,然后挑逗着他的舌,鼻息交融几乎很快的我们便有了感觉。      我紧紧地揽住他的脖子,黎岸让我坐在他的手臂上,一只腿挤入我的股下抵着我,炽热的气息让我顿时软了身子,我能明显地听到,伴随着他的手指进出已经有了水声,小腹一股股热流涌出,我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双手开始向下挑逗他。他胯/下正似有若无地抵着我的腿/心,硬实的触感让我喘息地哼哼了几声,我开始用指尖缓缓地抚摸他抵着我的东西。      黎岸因为我的触碰闷哼了一下,他拉我的头,细细地亲吻我的嘴角,我的底裤已经被褪到大腿处,黎岸感觉到我已经准备好了,抬起我的臀,一个退后便狠狠地刺了进去。      我们两人的喘息传到彼此的唇里,我紧紧地吻着他不敢离开,黎岸感觉到我的窘迫,可却完全没有缓和力度。      “呜呜...黎岸...”我被这种直接并且猛烈的的体/位撩拨得呻/吟不断,黎岸还一边将我拖得更高了,将我的毛衣推得老高,袭击我的胸部。      我咬着唇控制不住地叫了出来,我身上一下一下撞在冰冷的墙面上,啪啪地响声让我们的亲密显得更加欲盖弥彰。      可我还是不能完全放开,听见隔壁一阵动作之后突然没了声音,反而我们这边的声音一阵高过一阵,我心里一惊,紧紧地楼住黎岸,听见他趴在我胸前喘息了一阵,力道撞得我脊梁骨生疼,我哭着叫黎岸,“黎岸...慢点...他们..他们在听......嗯...”      我用双腿紧紧地缠住他,下/体跟着绞/紧,不让他动作。      黎岸的头发微微散乱着,有一种跟平时不一样的狂狷,他的眼神开始因为忍耐变得阴沉,我紧紧地扣住他的肩膀,我知道这时候必须跟他说好话他才会放过我,我抬起他的头,亲吻他的脸颊,轻声地唤他。       ☆、Chapter 33   “亦云,去床上.....”我喘着气,极力压低了声音说,长长的头发散乱开遮住了面前大片的光,他完全不听我的话,动了一下,我啊地一声叫了出来,我拨开他的头发,捧着他英俊的脸,我轻轻地在他耳边说了一声,他才慢慢地抱着我,因为假肢走路的时候一步一种煎熬地终于把我放在床褥上。      他也跟着压了下来。然后像是发了狂的野兽,把我翻了过来,我把头埋进被褥里,呜咽和汗水都紧紧地压在了软和的褥子中,随着他在身后的动作,我的脸都摩擦得发烧了。他的衣服摩擦着我半裸的背,我意识到我们两人衣服都没脱就直接这样,我不禁难堪地哼了一声。      我等待着他给我的冗长的折磨,如期听到他几乎无声的闷哼了一声,紧紧地抱着我的背在我的大腿边释放了出来,我才放任自己瘫软了下来。黎岸慢慢地起身,后背陡然一凉,我动了动手指,才悠悠地从眩晕中回过神。      我趴在被子上,拽过腿边的褥子盖住我的下/身,我慢慢撑起上身,拉□上的衣服,看着黎岸正站在床边望着我。      我的脸迅速地腾升起一股高温,他微微合拢了裤子,我知道必须还得由我亲自动手解开。      我往他那边挪了挪,看了他一眼,他也正注视着我的脸,眸子半开地像下,我能清晰地看到灯光下他长长的睫毛和双下的眼皮。      黎岸的唇抿着任我拉近,他坐在我身前,我也跟着坐过去,直到我靠得足够近,能让我不那么直接地看到我替他慰藉的动作,我才微微地把头靠在他的胸前,伸手碰到他不知何时又硬起来的东西。      我听见他胸膛里稳健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充斥着耳膜,手里的灼/烫的温度让我难堪地想甩开,可是我答应他这样,我咬着唇开始学着他要我的动作抽/动。黎岸觉察到我紧紧埋着的头,将我揽在怀里,他抬起我的下巴,然后开始吻我。      我开始怀疑是不是我的力度好技巧不够,还是他那个时候根本也是这副模样。      他闭上眼睛缓缓地吻我,安静的脸像是一个睡着的天使。我还没下定论,他的一只手又伸到我的胸前,一只手开始往下探,我因为紧张手用了一下力,惹得他睁开了眼,我此刻的样子肯定极为羞窘,我咬住他的唇不让他撩拨,给他解决我本来就已经很难受,肯定挨不住他那样。      可黎岸却固执地不由我反应,他搂住我,手指开始像我安慰他一样抚摸我的腿/心,修长的指头缓缓地探进去。      我喘着粗气无力地靠在他身上,不知何时,我已经坐在了他的腿上,侧坐的位置让我们很方便抚摸彼此,我扬起头和他唇齿交缠,他吻我的力度加深的时候,手上的力道也开始变大,我一样紧紧地圈着他抚弄,直到我挨不住地泄了出来,我手里感觉他依然没有释放,心虚地别开眼,伸手想继续下去,可是黎岸却用湿热的手突然抬高我的右腿,不由我进一步思考挺身没入我的腿/心。      我一口咬住了他的胳膊,抬眼怨恨地看了他一眼,发觉他因为忍耐太阳穴已经隐隐地鼓动,薄唇紧抿祈求地看着我,我知道我刚才慢吞吞的动作肯定让他吃了不少苦头,如果这次不让他尽兴,今天就睡不成了,我抬起头用手撑住自己伸开腿绕过去贴合地坐在他腰间,更深的进入让我们满足地叹息了一声,我尽量配合着他的动作往前送。双手圈住他的脖子,贴着他火热的胸膛挂在他身上。      黎岸这个时候很少说话,我只能时不时听见他的喘息声,反而是我,经常受不住地哀叫,这时候我才明白,为什么往往女人都是弱小的那一个。      体力上我确实不及他,耐心,更是望尘莫及。所以我觉得,在这种事情上,我好像找不到翻身的机会了。哪怕我可以挑逗得他欲/火焚身,他也能面无表情地忍耐,然后找到机会便折腾得我死去活来,每一次都让我明白,自食恶果的也还是我自己。      好在,他给我的是享受,而不是一味地掠夺,我便也喜欢和他做这种事。      可是今晚,似乎是我预料错了,黎岸他有些贪心地要了我好几次,我说了多少求饶的软话他也没能放过我,最后我是觉得我全身的力气都被这个死男人抽干了,只能软软地躺在床上,是黎岸帮我脱的衣服,虽然懒得连手指都不想动一下,可我那时的意识还清醒着,知道他给我盖上了被子,我听见拉链拉响的声音,我本以为他会挨着我躺下,可我却极其敏锐地听见了关门声。      这么晚了,黎岸出去是要做什么,我皱了皱眉,努力撑开眼皮,看了看点着的台灯,靠在床上动了半天才坐起了身,我本想一头栽进被窝里好好睡一觉的,但是黎岸的行动不得不让我起疑,今晚上他摆明了是让我昏过去才肯作罢,若不是我真的挨不住才去装着晕倒,他估计还不会罢休。      可我又困极了,我咬了咬牙,摸着床头大衣口袋里的手机,我想,干什么也得先让我睡会儿,定了一个小时的闹钟,我才终于松了脑中里那根紧绷的弦,很快地沉入梦乡。      一个小时特别短,我本不想起来,直接随他去了作罢,可是我的闹钟不停地响着,我隐隐约约还听见有人拍我的房门,我终于咬咬牙一下子掀开被子,捞起手机关上。我披上外套下了床,打开门却发现是裴临夏,她睁大眼睛看了我一眼,我紧了紧宽大的领口,我们两人都先尴尬一阵,然后她才鬼鬼祟祟地进来。      她先是摸了摸鼻子,然后咳咳了一声,“你...今晚的声音有些大,下次注意点...楼下是爸妈的屋子,隔音好像不太好。”      我看着她诚心诚意的提醒,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我虽然感觉羞耻,但最多的,还是......无语。      我点了点头,然后拉着她指了指那副字画,“那里有个门。”      裴临夏腾地跑过去,走路的姿势还很不自然,我想我也好不到哪去,她掀开看到一个紧闭的木门一张小脸便像调色盘一样变幻着色彩,结巴地说,“好..好吧,下次,我们都要注意。”      我疑惑地想,她这么闯进来不怕黎岸也在么,我问她,“你被我的手机吵醒的?”      她挠了挠头,嘿嘿地笑了一声,“我知道黎家的男人有一个秘密。”她卖关子地说。      我睁大眼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不过...弟妹啊,你要答应我,后年的夏天也要给我一款新的裙子,还有.......”      我看着她红彤彤兴奋的小脸,彻底地感觉这个女人无可救药了,大半夜里居然还不忘敲我竹杠。      我等她絮絮叨叨说完,无力地点了点头,她还不放心,我便又用力地点了点。      她瞥了我一眼,“去把衣服穿好,外头冷着!”      我看了看她,穿得一身很紧实,连忙跑去换。      我穿好了衣服才发现她一直盯着我,我脸红了一阵,然后她又语不惊人地说了一句,“老三居然连自己的女人也怎么无情地压榨,啧啧....,弟妹,用不用我扶着你?”      我瞪了她一眼,她才抽回手,“哼哼,好在今年我有准备,是装晕的,弟妹你明年也要记着。”裴临夏开始给我传授她的秘诀。我一概点头。她便用那种孺子可教的眼神满意地看着我,然后拉着我关上门,裴临夏路过楼梯口的时候,敲了敲老大的房门,然后里头的林璇衣衫整齐地探出了头。      看着两人很有默契一左一右地夹着我鬼鬼祟祟地往楼下走,两个二十好几,还有一个当了妈的女人,这么猫着腰往下走,我无奈地学着她们,看着到处明亮的路灯,和我们三人映射到地面的影子,我叹了口气,这真是让人无语的除夕夜。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更是在明天后天还是大大后天,看亲们的饥渴程度,我哼哼着去更醉啦,看过瘾了的姑娘,给我撒花。。。 ☆、Chapter 34   我随着两个女人一起下了楼,然后她们拉着我爬上院子侧面的楼道口,指了平楼屋顶上,我们三人半卡在楼梯口,林璇对我说了句不要讲话,然后伸手便紧紧地捂住了裴临夏的嘴,裴临夏似乎也没有怎么反抗。      我看了眼天上,乌云轰轰地从半掩的月牙旁边飘过,苍穹里的一圈凝白色的光晕被冲散覆盖而后又重现。这样的景象使我不由得想起一个词——夜黑风高。      路上林璇告诉我,黎家的男人每年要守岁上香,夜里都是不睡觉的。      我也看出这两个女人的意图,八成是要来偷听。      楼顶上的三个男人坐在靠近楼道上夏天黎父黎母乘凉的小屋里的矮桌子上,一人手里拿了一瓶酒,不过是三个大男人的谈话,我听着他们谈论生意军事还有最近的经济行情,有什么差别,我瞄了一眼裴临夏,她已经拽着林璇的手,坐在楼道上打瞌睡了。      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我穿了厚厚的一层,适应了外头的冷空气也开始犯困,似乎只有林璇还清醒着怕让靠在她打瞌睡的裴临夏摔下去。      我不知道她们两人究竟在等什么。      我坐在楼道口半梦半醒见被撞醒了,我模糊地睁开眼,看就裴临夏在哪里直踢腾,林璇死死地捂住她的嘴拉住她,她才没有冲上去。      “大哥,你不知道我家里的那个娘们有多能折腾,看看...我前几天从头上发现了几根白发都是让她给气的,还是我那秘书好....”黎川大着舌头说,“上一个给她折腾跑了,这回我找到了一个更好的。”能见天看着她喝酸醋。      “川子你悠着点,两个女人中间转悠,可真是费精力,而且费体力......”      “我没事,那个笨女人,三几下就能被我整趴下!真是越来越不行了.....这还没有三十啊,难道是更年期到了?还整天嫌弃我老。”以后还得反反复复地用呢,怎么越来越受不住了,黎川挥了挥手,撑在大哥的肩膀上。“倒是三弟出来的最晚,看来,那个冷着脸的女人表里不如一啊!那个叫什么来着,外表冰冷,内心火热的....”黎川拍拍黎岸的肩膀。      黎岸笑了一声,嘴里喃喃,“没有,没有......”他的眼神已经有些迷茫,像是泛起了一层白雾,长长的睫毛半垂着看着手里的酒瓶,倒了一杯酒一仰而尽....黎岸因为辣酒猛然如喉的不适皱了一下眉头,他抿了薄唇,看向还没有醉的黎屿,“哥...都不一样,她跟两个嫂子都不一样......”男人顿了顿,才扯了唇,他低下头看着桌面,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敲击着酒杯,“我都不知道该......”他敛下眼皮没有说下去,顿了半会儿又喝了一口酒。      黎川嗤嗤地看着黎岸的模样,“三弟啊,年年的可都是你结的香,今年你想醉倒不成?怎么,没娶到心里头想要的,不痛快?你这婚事是妈操办的,早些年让你自己去挑选你在那磨蹭,现在再不乐意也得受着......好好地过日子吧!”黎川拍着他的肩膀就要管不住自己歪倒的身子了。      黎岸抬手推过黎川倒过来的头,笑了笑没有说话.......      黎屿沉声笑了,“心里头的搁下,再想也不是你的...你嫂子当初还是媒人介绍给你二哥的,川子他一个不乐意跑了不就我来接着,现在晴天都那么大了,日子怎么都是个过法.....”      黎岸扯开嘴笑了一声,没有答话,反而脸色有些不好...后来,远远地我看不清,只看见他嘴里喃喃了一句什么,让黎屿听见了看了他半响,然后戳了一下黎岸的头哈哈地笑开了。      黎川没注意到,只是听了黎屿的话趴在桌子上就笑了起来,“我说哥啊,这么说你可真会捡现成的,你说当初我要是和嫂子成了,早不就生了好多崽儿了,可现在你看,家里的女人死活不愿生啊,我年年还得在妈面前兜着,我也看了,她也就不算个女人,钱就是她儿子,我说三弟啊,开春了你再给我合计合计,我怕生意一个不好,那个女人还不得把我给踹了!”      黎屿瞪了黎川一记,“喝醉了,嘴里道是没个正经。”      我看了继续半天憋出来一句话不停喝着小酒的男人,转身拍了拍衣服起来。      我对上林璇看过来的目光,“我撑不住了,困,我先回去。”      林璇点了点头,楼道的灯暗,我没看清,扶着栏杆差点摔倒了,林璇过来拉我,我还没站起来就听见楼上传来女人的大叫声,林璇回过神来,直拍大腿!“坏了!”      林璇跟我说话忘拦住了。      然后她拽着我装作没听见楼上女人要死要活的鬼叫声,快速地跑到了主屋楼上去了,她马上推我,   “去去,快去睡觉,一会都得回来!”      我张了张嘴看见林璇有些着急地拉上房门,叹了口气,或许这就是平常妻子的心思。想知道,丈夫心里的话儿吧......。      可我却后悔去了一趟。没有什么惊喜可言,毕竟他心里想着谁我早就发觉了。      去挨了那么长的时间的冻还真的不划算。回过头来想了想,倒也没有像裴临夏那样被气得跳脚发癫,我微微地勾起嘴角,摇了摇头,这一家子......。      我慢慢地踱着步子回到房里,怎么着黎岸也是喝醉了,哪里真能察觉到我有没有睡下。      我睡在床上,温暖回笼,翻了好半天,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黎岸仰着脖子一杯杯灌酒的姿态在我脑子里挥之不去,还有那时他喃喃说话时的落寞的表情。      灯光下的男人,清淡俊逸的脸上有一种贵族般的苍白,清冷的浅灰色衣着和着大雾覆盖的眼神,有一种禁欲的色彩。这便是他在我心中最深的投影......      初一的早上,我和黎岸都是很晚才起来,我看见他用手揉了揉太阳穴,必然是昨个儿夜里喝酒不舒坦了,他是被黎屿送回到门口的,走路不稳,掀开被子衣服没脱躺在床上就睡着了,还是我帮着拉的被子。      他不知道我出去过,屋子里还有散不去的酒气,看着我盯着他看,有些尴尬地说,“昨天晚上,和哥他们喝了点酒。”      我倒了一杯茶水给他,他接过去笑了。      早上出来的时候,我看见黎川下巴上和脖子上隐隐遮住的被指甲划伤的痕迹再联想到昨晚隔壁一直扑腾到很晚的声音微微地低下了头,心里思忖娶了裴临夏那样的容易炸毛的女人,的确是苦了黎家老二了。      可吃了饭,我和林璇看见磨蹭到快中午才从楼上偷偷下来的裴临夏,我们两个都不好意思且心虚地一个忙着给她盛饭,一个给她搬了凳子。昨天晚上的罪过,倒是她全兜揽了。      裴临夏坐在厨房的小凳子上一边吃着饭一边哭着,“嫂子,弟妹,我...我这日子,呜呜...没法过了..”说完她用手背擦了擦眼泪。      “你说..我还要去拜年呐,还要去看那么多的亲戚,我这样能出去见人吗?我去年还跟我妈说过要去那边好好串串门子。呜呜呜....”她咬咬唇立马又疼得哎了一声。      我在一旁没有做声,看着她的嘴唇和脖子被啃得那个模样,红醴醴的,看了却是能让人产生很奇怪的联想,怪不得昨个夜里那个叫法。看来这俩夫妻,到底谁都不是好欺负的。      林璇看着裴临夏委屈的模样忍了半天硬是没有憋住噗嗤一声笑了,然后马上别过头不敢让裴临夏看见,收了笑意才劝说道“没事没事,快点吃饭,穿点高领子的毛衣挡着,我那有些药膏,抹上了就说是冬天冻烂了,生的疮......”      “——呜呜啊——”裴临夏哭得凶了,“那...还不如这样呢,嘴上生疮...我表姐肯定会笑话我的....”      “呜呜...那个死男人...老男人...发起酒疯了...跟条公狗一样,哪儿都啃!呜呜......等他回来我跟他算账!”   裴临夏看见黎母好像从院子里走出来了,马上闭了嘴禁了声,放下碗就姿势怪异地跑到楼上去了。      林璇笑了笑,“她啊,怕妈瞧见了.....,夫妻俩年夜里闹,妈知道了,两人肯定都挨一顿吵!你别见怪,经常这样,我已经习惯了....”      我从林璇嘴里得知,临夏还比我小了一岁,怪不得...嫌弃黎川老,我抿着唇笑了笑。      初二早上,黎岸陪着我去了高家。      带了爸爸爱喝的几瓶酒,给高淑贞买了一套高档的护肤品,看他还要带其他的东西,我拉住他,说够了,高家里也不缺东西。      听见车声,高淑贞从门前探了探头又转身去了,把爸爸叫了出来。      黎岸跟着爸爸提着东西进屋,我关上车门,看到高淑贞睁着眼地打量黎岸,我眉头一皱挡了过去,高淑贞看我一眼,我对她笑了笑,“走吧,自个儿挑的女婿,现在不认得了?人家是个不健全的,受不住别人这样直勾勾的眼神。”       ☆、Chapter 35   “小施啊,妈这回说真的,你再考虑考虑...这男人...挺好的,要相貌有相貌,要家世有家世,腿...也看不出什么来......”      我瞥了黎岸一眼,看见他正和我父亲说话,我严肃了脸色,“今天你别乱说话,我跟他的事你们不要操心,我要的不是相貌,也不是那家世!”      桌上父亲给黎岸倒了一杯酒,黎岸没有推拒。      “黎岸啊,听说你是搞经济研究的?”      “是,爸。主要是教书。”黎岸答道。   “我只是教教,没有实际经验。”黎岸笑着说。今天他的表情,认真严肃却不让人感觉呆板,本来是个不爱笑的人,我在一旁看着他的脸,不动声色地吃着饭,欣赏这个男人不为我所知的另一面。      “哈哈,开春了,市区里要搞一个防火材料投资的项目,融资3.16亿,我们单位的准备买些优先股.....你帮我参考参考?”爸爸伸着头笑着说。      “这个项目我听说过,利润很大,现在许多竞标者都争先准备,国家不投资公款,资金完全靠承包方分股到下承包。”黎岸说,“正好不少人想购买项目上市公司发布的债券,但是未确定中标的建筑公司之前,不知道承办方的经济实力和资金周转变现能力,不能草率地投资,这个肉饼很大,可争着去分的人更多,这个项目吸取大量的资金,我的意思不如把钱投资到其他经营良好知根知底的产业,利用资金缺乏的机会,大买一笔握在手里,投资不同于投机,求的是个稳。伯父您年纪高了,选点稳当的,省得累坏了身体。”      “听说过不少人买,我也就是被别人说得心动,没有打定注意,黎岸你知道的比我多,就听你的,呵呵.....”父亲笑着说。      我看得出来父亲似乎很喜欢黎岸,我本以为他看到黎岸的残缺会有些惋惜,不过两个男人言语交谈间,我倒是觉得自己了解黎岸很少。      我唯一的一次知道他的工作便是见到他给学生讲课,听他和父亲交谈的话,似乎还涉事商业投资了,因为我感觉,那种风险性的投资,似乎不会是黎岸这样的人适合的,因为他的气质就好像是一汪清澈的泉水,温和而醇清,没有我见过的投资者或疲倦或两眼精光的神情。      我细想,黎岸呆在电脑前的次数也不算很多,完全像是一个老师。      可另一方面,商学院里的老师,大概每人都会去尝试一些与教学无关的行业,我知道有许多老师就是那些银行或者证券交易所里干了十多年的职员。      高淑贞不住地给黎岸夹菜,“多吃点,孩子,你娘可真是福气,养了三个儿子都有本事,哪像我,一个儿子啊,还没等吃到他一口孝敬的饭,就没了。年轻人好啊,多吃点,养好身子骨才是最重要的。”      “谢谢妈。”他说罢,抬起头很认真地道,“我替您儿子孝敬你也是一样。过去了就不要想了。”      “哎。”高淑贞眉笑颜开地应了一声,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然后有些尴尬地收起嘴角。      坐在车上我问他,“给了多少?”      “没多少。”      “到底多少?”      “两万。”      “哦。”我扬起下巴看着旁边的车窗。      “你工资多少?”我扭过头问。      黎岸没有说话,偏过头看了我一眼继续开车。      我趴过去,“讨好他们还不如讨好我,花本钱了这回。真是个好儿子!      黎岸笑了笑,然后他又正了颜色,“你对家长的态度不好,特别是对你妈,以后要改注意点。”      我翻了他一眼,“对你妈好不就得了,管得倒是挺宽!”      “我妈是谁?”黎岸皱了皱眉问道。      “你亲妈谁我知道啊....问你亲爸去!”      黎岸砰地停了车,轮子滑的哧溜一声响,抿着唇看我。      我撅着嘴看着他不走了,那种眼神又来了,我坐起身挑了眉,然后垂下肩“我妈行了吧,......你妈她也是我妈。我妈他也是你妈,你好好地去孝敬,你就得瑟地摆阔吧,赶明穷死你个教书的!”      “......”      他没说话,我扭头见他突然打开车门,趴在路旁的下水道边吐了起来。      我赶紧抽了好几张纸巾递给他,蹲在一旁拍了拍他的背,“....你就逞强吧,喝那么酒,还吃那么多菜,你以为你是猪崽子,我爸喂酒,我妈喂食,你就来着不拒?”      我来了气了跟他呛声,黎岸擦了擦嘴捏住我的手腕看向我的脸,“你怎么了?”      我胸脯起伏了几下,看着他紧紧盯着我的眼神别过了头。“没有,本性就这样,你今天长见识了吧该。”      我抿着唇上车,我也问自己怎么了,为什么一再地讽刺他。      我纳闷他为什么对我父母那么好,好到想要要取代言殷瓷...      明明一段不怎么样的婚姻,用得着这么正儿八经虚情假意的么。      言殷瓷是个多好的儿子,是个多好的哥哥......谁人也取代不了。      我靠在上头看着黎岸开车,马路旁边的风景嗖嗖地飘过,我有些眼晕,我看了一下仪表盘差点惊叫了出来。      “黎岸,太快了!”      “是么,你怕?”      我拼命地点点头。      “你再忍一会儿,马上就到了。”      我听了他的话,看到他又加了油门,我快要崩溃了,但是我不敢刺激他,“我受不了,要吓出心脏病了!你悠着点!”      “不会,婚检里头可没写你有心脏病,你系了安全带。目前国内没有正常人被快车速吓出心脏病的例子。”   “可我...有恐..恐...啊aaaaa——”我尖叫了一声,因为我看见黎岸猛地转了方向盘。      我的尖叫声还在耳膜里回响,我看着男人云淡风轻的表情,想,我是不是被反扑倒了。      我拽着安全带,随着黎岸时不时地踩油门我时不时地尖叫。而男人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用那种喝茶一样的表情开着车子高速行驶。      等车终于停下来之后,我惨白着脸坐在车里就差口吐白沫了。      黎岸扶着我进屋,晚饭的时间还没到,我随着他慢慢地上楼,他扭过头问,“心里还不痛快?”      我抿着唇翻了一个白眼给他,我还有力气生气吗。      黎岸看到我的脸色,淡淡地转过头,理直气壮地说“你的生活,缺少刺激。”      我抿了抿唇没吭声。      上了楼梯我累得呼哧呼哧的,还没注意到黎岸就将我横抱了起来,我吓得又是一个尖叫。      想到楼下有人我立马捂住了嘴。      我恨恨地捶打黎岸的背,砰砰地闷响。      “有你这样刺激人的吗,有吗?!黎岸你个混蛋!”      我一直闷闷地打他,直到他进了屋一只手放下我的腿,接着揽着我的上半身就把我抵在房门上,他低下头薄唇轻碰了一下我的唇,内双的眸子悌着我狼狈的脸,“那我们换个方式。”      我的耳根因为他的蜻蜓点水的一吻和如此逼近的距离微微的红了,但面上还是掩饰住我的无措,我累得要命,吸了口气冷冷地盯着他的眼睛,似乎想把他烧出个洞来。      黎岸看着我这么望着他,给了我一个深切急促的吻后便放了我,他直起身,拍拍我的脸蛋,“去喝点水,压压,还是没缓过来。”      我看着他说完,添了一下唇上被我咬出的血迹,他把我揽过来,打开门出去了。。      忽然觉得,黎岸,好像也不是个书呆子式的男人。      只不过是,我平日里不跟他言语不跟他吵倒也不知道他还有这么狡诈的一面。      今天在回来的路上我简直像一个疯子一样又喊又叫,不过黎岸面前,我就自动略过了那丢脸的感觉。      想想先前从高家出来的压抑情绪,被他这么一闹,确实是轻松了许多。      我咬咬唇,上头还有他留下的温度和感觉,走过去喝了满满一大杯水,然后砰地倒在了床上,好久没有这么放肆过了。      想想年少的时候,我也是个能折腾的女生,和男生打打闹闹成一片,老师一个星期换一次座位的调皮学生,就被生活憋成今天这副模样。      呵呵,我想了想,我得多气气那个男人,看看他是会被我整倒,还是......我被他吓倒。      我躺在床上张开双手和双腿,放松筋骨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好舒服....      恍然又想起了十四五岁的年纪,和一大群男生女生一起打电玩,一起溜冰,一起笑着闹着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得脸红脖子粗,总是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只要搞好成绩,就可以随意地撒泼胡闹,我凭的啊,不过因为那时候...有人宠着我呗。      我还在自我陶醉的状态,门被打开我,我看了黎岸,黎岸也看了看我。      我顿时满头黑线地定型在床上。      看了看自己一场不雅的姿势,言布施,你最后一点形象也全毁了。      我灰溜溜地收缩了腿脚,黎岸脱了袄子挂在衣架上,然后走到窗户旁边的书桌前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我正好看着他的侧面,我想问他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喂!”我喊了一声。      黎岸微微没有回答。我想了一想我的措辞不对。      “黎岸。”      黎岸的眼睛依然没有离开电脑。      我腾地下了床。      看见他跟人聊天。      我还走到他身边边,他马上拉开椅子,去掉耳机,起身拉开门出去了。      我看到桌上的耳机,咬牙切齿一番。      见于我不是隐私偷窥狂,就没有再往上瞄。      我看着黎岸桌子右角的照片,是三兄弟的合影,是十七八岁的年纪。这几天都没有仔细看,我一眼就看出来最左边那个少年,跟现在相比少了些成熟男人的韵味,却是标准的青春美少年一个,薄薄的嘴唇,阳光下散着光晕清爽的头发,还有认真地看着前方的眼神,都让人想狠狠欺负一把。      我眼睛瞄着那背景,眯了眯眼,又看了看少年,黎岸这时候的腿还是好好的......      他的腿是什么时候残缺的呢?这个好像跟我没有多大关系,我皱了皱眉头放下照片,走到沙发上拿起包里带来的杂志随意地翻看,闲暇的时候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打发时间。      过了好一会儿,黎岸才推门进来。我看见他手里拿着一张纸,纸上画的有东西。      他拿着纸张仔细地放好,对着高像素的摄像头拍下了一张图像。      我从手里的杂质上别过头瞄了一眼那图片,心想画那个做什么?      算是很久以后我才晓得,是一个女学生想要搭讪,紧张之中不知道想问黎岸什么,就随意说了句——老师我现在正做一道历年公务员考试的题,请问普通蜂窝煤煤块有多少个煤眼?      然后某男人较真起来,真的就放下耳机跑到厨房找到现成的煤块花了半天时间画了一张.....       作者有话要说:画煤眼这个情节,知道的姑娘别跟我较真哈。。。 亲们,这篇文可以晚V,甚至可以不V。但是亲们一定要踊跃发表感想,促进我成长,,,给我动力,没事可以催催。。。。。因为再像醉那样对我,我可真的怕一个坚持不住就坑了,~~~~(>_<)~~~~ 这个学期真的好忙好忙的说。 ☆、Chapter36   正月初八我回了东区上班,黎家的大儿子和二儿子初六的时候就已经走了。      黎岸的假期比我长,他并没有跟我一起回来,黎家老母亲让他留在家里多呆几天。      一回到东区,年味瞬时被冲淡了,生活开始步入正轨,节奏慢慢地加快。      而我,巴不得日子再飞快一些。      柳枝像是一夜之间开始抽芽,清晨的雾气淡淡地缭绕。      春天的颜色将真个城市匆匆覆盖住,像个大蒸笼,春意渐渐地膨胀。      高楼和马路又成了生活中最原始的脉络。      可我的每一天,都好像是一次搏斗。      我将车子停好,靠在驾驶座上想早上的男人,意识到他又蹿进我脑子里的时候我倏地闭上眼后才睁开,似乎这样的动作就可以在眨眼间把他清除掉。      两个多月过去,我迟迟没有提离婚的事情。      我不知道我还在犹疑什么.....      下个星期吧,下个星期一定说,我每次都这样想——      或许是我这个星期还不想因为突然的改变影响我的工作,或许是我还想继续趴在客厅里那张又大又软的沙发上看完没有播完的电视剧,或许,我还想多吃一个星期的早餐......      可是这种贪恋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苦恼的是,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把那个男人的姿态记住,并且....惊艳。      每一天醒来,都能惊艳一次。      明明他离我这么近,近到每天早上醒来,我都能看见他脸上细细的绒毛。      然后有那么一两次,我发现自己情不自禁地靠过去,想触碰,夜里那么亲热过,还是不停地想。我掐了掐自己的掌心,才忍住冲动起身。      我觉得越来越不能自已,有什么东西它躲在我的心脏里一次一次地随着搏动的声音,好像要爆破,要挣脱出来。      我是神经了。开始对那个男人过敏。      我以工作忙为借口,回家的时间变得越来越短。      不知道该如何对他开口,越来越害怕和他相处。      我看着面前的画纸,思想慢慢地抽离,等我回过神来,看着白纸上未成形的线条,蓦地撕掉扔了。      直起身锤了锤自己的脑袋,言布施,你少没出息,画他干什么?      中午,老总的秘书打电话我去了公司拍摄服装造型的摄影棚帮忙指导模特摆造型。      巨大的摄影棚内,明亮的旋转探照灯直直地打下来,我眯了眯眼,进去后脱下被挤得皱巴巴的外套放在一旁,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看见门口处的保镖还在奋力地拦截着要冲进来的粉丝,我转过头看见里头年轻的男人穿着一件白色运动衫,正坐在一旁由化妆师细细地补妆。      门口的喧闹声让我有些头疼,我直起身子走到那里,吩咐保安强行把粉丝弄到外围去,声音才略微地小了一些。      我知道老总打得是什么主意,明星效应是要好好利用,可这样真的影响工作进度。   “言姐!你来啦.....”      “小言,快看看我们的成果!”      我看见造型师小罗和站在一旁我的老搭档Rela。对他们点了点头。      看了一下刚刚拍摄出来的造型我皱了皱眉,“这些全部删掉,我们重来吧。”      小罗睁大眼睛,哭丧着脸“言姐,能不能不要这么残忍......”      “我不残忍,消费者就会残忍,好了,打起精神,我不也陪着你们受累。”我安慰性地拍拍小罗的肩膀。      摄影师和化妆师都倏地抬起头来看着我,我抿着唇看着少年,比起黎岸的捉摸不透,他似乎不是很具有危险性。“你的表情有些拘谨,没有完全放开,外面那一群人不用去管,赶快补好妆上镜。”      “可是,晚上还有通告,重来的话时间不够啊?”三十多岁的经纪人直起身子说。      “他接公司的邀请,就得保证质量完成,难道要为了通告随意应付我们?你们配合一下,尽量缩短时间,但是要做好心里准备,现在已经三点多了。”      “这是我们一个上午的成果,就连午饭都是直接在摄影棚里吃的,监理人说过可以通过。你说重来我们没问题,但不是今天,下午只拍部分出来,改天行程排出来挤出时间我再和贵公司联系。”      我打量了经济人一眼,是个干练的老手,我扯唇笑了笑,“服装图册拖后一天给公司造成的损失谁负责?我们这么多人的时间也不好腾出来,希望经纪人体谅我们的难处,现在时间很紧,我们都尽力,衣服从那一排开始,小罗,马上带他去换上。”      “Elin,晚上的通告你帮忙取消,这个拍摄完了为止。”简时愠起身转身对女经纪人道,他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      女经纪人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你快去换衣服,我马上看看能不能另作安排。”      他回过头,“既然是该公司的品牌代言人,我会好好配合,达到为KUKEN宣传的目的。”      我从衣服图册上抬起头,弯起嘴角笑开“那最好,快去换衣服。”      “言姐,麻烦把灯光调一下!”——“好,马上。”      “言姐,百褶衬衣搭配这个,棒极了吧,真是帅呆了!”——“换件那件收腿的搭配着看看!”我摸着下巴看了看说。      “就这个!出去把灯光调成淡紫色——”      “言姐,我要爱上你了——”小罗趴在摄影机前,撅着屁股扭着头看一张说一句。      我没有说话,拿来工作人员送来的矿泉水,直接打开喝了一大口,擦了擦汗,站在一旁。      Rela扭过头拍拍我的肩膀,“虽然现在已经很晚了。。。我的肚子早就在唱空城计,不过看在帅哥这么养眼的份上—我还是决定原谅你。”      我抿着唇笑了笑,“再忍忍,最后一个造型,拍完了我们去FANA吃饭,公司报费。”      “我还是比较喜欢和你工作,出去了你就成了‘女王’我就变成提鞋的老太婆了。”      我剜了Rela一记。      “不让你提鞋,提包就行,对了,上次我给你的那个对折边缝线能不能做出来。”Rela是和我配合最默契的一个版师,四十多岁的欧巴桑,品味和眼光都是一流的。      基本上公司里我只和VINUS品牌设计团队的人员比较熟,BINMEI是一个大规模的公司,其他的我不甚了解,但是在合作流程上,我们这个团队还是比较配合团结的。      “现有的机器不行,我同厂家联系了,我把机器稍微改良了一下,他们生产出来了我试试。”      “好,等着弄好了,给你家的欧吉桑做一件。”      “NO Problem!”Rela涂着鲜红色的口红,嘴边的话随着一张一合的色彩呼之欲出。      “小言,你最近变得更敏感了......”      “是吗?我以为作为a costume designer ,这是必须的。”      “NO、NO、NO,我是说作为一个女人的敏感,在对男人的审美上进步了。”      “之前很差?”我抱着胳膊靠一旁撇撇嘴。      “呐,抬起你高贵的头颅看看那里,一个青涩的男人被你妙手一番变成了一个...那衣服的搭配,够清淡,都随意,可是怎么就让老娘怦然心动了呢?”      “心动了?”我朝台上瞄了一眼又移开,我想,若是把这种造型的原版拿到她面前,不知道是什么反应。有个男人的穿着更普通更简单,可偏偏那种气质是由而外的将他整个人都包围住了,那种吸引从每一根发丝,每一个动作里散发,一点都不刻意,都不勉强。      我不禁想,若是他双腿健全地站在镜头下,修长的身材,云淡风轻的表情,成熟安然的眸光。不自觉就散发出来的吸引,也许会超越任何一个男模。      “有点......”Rela毫不避讳地说。      “帮你牵牵线?”      “你是送我下地狱,美男就像缨瑮花,大妈远远看着省得心脏负荷不了。”Rela说完突然扭过头冲我暧昧地笑。      “嗤——,别看我,我已经——”有丈夫了。意识到要脱口的话我马上闭上了嘴。      “已经?”她穷追不舍。      “免疫了。”我说。      “刚刚帮他换衣服的时候,谁把扣子扣错了?”      “啧啧,不就是这个屁事儿嘛,你咬住不放了。”我看见前头拍摄完毕,推了推她,“去帮忙收拾东西——”      “噢——”Rela意味深长地答了一声。      夜里收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小罗,你带着他们去吃饭吧。”      “言姐,你呢?”   “我办公室还有点事情,你们去吧,明天我会跟老总报账。好好吃,别客气!”   “谢谢言姐,我走啦!”小罗睁着晶亮的眼睛高兴地道。   我点点头,然后看着她欢快地跑到前头去了。      我去了办公室歇息了一会儿,看了看表,马上拿起包锁上门。      “喂?我下班了。”      “你往左看。”       ☆、Chapter 37   我拿着电话不敢放,往路左边探了头,然后看见那边有辆车的车灯闪了一下。我走过去敲了敲窗户。      他打开车门,看了我一眼,“不进来?”      “不了,一会儿我开车回去。”      “嗯,钱的事情我想办法了,那是一笔大数目,需要董事会的批准才能往外投。结果下个星期会出来。”      我弯了弯要,看了他一眼,“好吧,这个人情我欠你的,事成了再想想该怎么还?”      “不如以身相许?”      “本小姐只卖艺不卖身。”我直起身,拍了拍他的车,“你先走吧。”      郝坤琛从车探出头拉住我的手腕,“话还没说完,这么急着回去?”      我扭头挑眉看着他。      郝坤琛嘿嘿地笑了一声,调侃着道“言布施,你是喜欢上了这种生活,舍不得离了?”      我斜了他一眼,笑着说,“喜欢,喜欢得很呢,不想离。”      “你说这话我明白,哈哈。好了,不陪你浪费时间了,本少爷时间宝贵,女人该等急了。言小姐晚安。”他拉起我的手,亲了一记,然后很爽快地从我身边开车过去。      我敛下神色,走到公司对面的马路上才打了电话。      “喂?嗯。好。”我靠在站牌旁边的一颗粗壮的合欢树下。      我不想开车的时候,就会打电话给他。      我慢慢地蹲□子,看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累了,有个人可以让我靠着,我想黎岸现在要是在我面前,我一定会马上不管一切地睡下去。      我把头埋在皮包上,蹲在那里看着被灯光映射的路面。      我不能否认我想见到他。我闭上眼睛的时候都想,我睁开,拿起地上散落的一根树枝,一点一点地在地上乱划,横一笔,竖一笔。用尽了力道。      怎么办......该怎么办?      我盯着自己缩成一团的影子。      下个星期,看到他的脸,我还是会说不出来。      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窝囊。      我抬起头,撞进眼里的便是满树蓬松的枝桠,灯光透过树缝照下来打在我的脸上,盘虬卧龙的枝桠错综复杂,细细密密的叶子晃着光影。      合欢树——      我不知道这棵树是什么时候开始闯进我的生活的,以往路过这里许多次我都没有在意。      它在公园的路边静静地立地成佛。      黎岸告诉我的这棵树,他说等他的时候,不要挤在站牌边等公车的人群里,站在这颗枝繁叶茂的大树下显眼,他好找到我。      脖子仰得酸了,我低头的时候,有什么东西从我的脸上流下来,滚到嘴角,我轻微地舔了舔,是咸的。      因为那时我在心里发了一个誓。      言布施,要么今晚,要么明天早上。      否则...又会重新拖上一天.两天.再然后一个月。直到——真的舍不得。      跟黎岸在一起,我忽然觉得时间是个很可怕的东西。能杀人于无形。      我又把目光投入地上,明明水泥地的路面上什么痕迹也没有,我还一直画一直画,因为那种轮廓在我的脑海里,无比地清晰。我的手着了魔。      我还蹲在地上像个无聊的孩子写写画画的时候,一双笔直的黑色西装裤腿便映入我的眼帘,我的目光迟疑了一下,忍住了没有往上看,我任他弯下腰拉起我的胳膊,接过去我手上的包。      “很累?”他侧过身帮我系上了安全带。      “唔...”我应了一声,靠在车座上便闭上了眼睛。      在外头我爱逞强,再累也会扮出一幅精神样儿,忙活了一个下午,晚饭还没顾得吃上,我全身感觉已经快虚脱了,必须要小睡一会儿。      黎岸的车开得很平稳,我咪了一会儿,他停车我便醒了。      他俯□用手摸了摸我的脸,我睁开眼睛。      “回去睡。”。      我看着他的英俊的脸,眯了眯眼睛,又闭上,男人的气息在我的鼻尖萦绕,隐隐的洗衣液的清香还夹有淡淡的粉笔味。      他伸长手帮我解开安全带,我拽住他的胳膊,闭着眼睛“亲一下,我就醒了。”我任性地要求。      他低低地笑开,揉了揉我的头发,唇碰了碰我的脸颊,然后转身打开了车门。      我睁开眼睛,看见他走到我这边开了车门,他的手环到我的腰下,下巴碰到我的脸庞,我抓住他的手,看着他询问的眼睛,“我自己来。”      我不想让他听到我胸膛中砰砰跳动的声音。他退开用手将我拉了起来。      我们两人都有些急迫地搂抱在了一起,我吻上他的唇,紧紧地勒住他的脖子,把我的躁动传给他。      他将我压在车上双手搂住了我的腰,我抱着他的颈项,舌头在他的嘴里肆意地翻搅。      我想感觉到他,更深刻的。      我推开他,砰地关上旁边还未关上的车门。      几乎是有些急切的,我们进了屋便纠缠在沙发上,我伸手抚摸他的身体,从胸膛到大腿,我弯下腰身子慢慢地下滑。滑过他的膝盖。      我的手还没有触碰到便被他拉住了,他把我拉上来,每次前戏的吻,都特别的缠绵而且煽情。      我撕破了黎岸的衬衣,我们紧紧地相拥在一起,慢慢地寻找契合的频率,直到在对方的身体里释放心中的急切。      他摸着我湿了的额发,喘着气,“今天是你的安全期吗?”      刚才我们都失去了控制。      “我想想......”看着他我勾了勾唇说。然后不等他发觉我便俯□,吻上他的残痕。      他的手指插到我的头发里,我听见他闷闷地哼了一声。      我闭着眼亲吻那道伤疤下面是冰凉的接受腔。我至始至终都没有问过他是怎么失去这条腿的,平日里,我们几乎不提跟这条腿有关的话题。      我被他推到在地板上,狠狠地进入,比任何一次都要激烈。我用腿尽情地摩擦他的小腿,我们纠缠在冰凉的地板上,再次淋漓尽致地进入高/潮。      “疼吗?”黎岸抱着我,摸着我的脸,亲吻了我一记。      “不疼。很舒服。”我抱着他就着他正要离开的唇,把舌头伸到他嘴里。      黎岸推开我,“别着凉了,先——”      我堵住他的唇,然后退开,揽住他的头,长发落在他的肩膀上“黎岸,不会着凉。狠狠地折磨我.....就不会。”      我闭上眼任他压住,然后重重地捣入,我想记住这种感觉,像个疯子一样像他索取。      后来,我还是着凉了。      黎明的时候,黎岸将耳温计塞到我耳朵里,我不停地哭,虽然发烧了,可是我的意识却非常清醒,我能感受到他细细地用酒精为我擦拭身体,扶着我起来喝药。      我抱着他,泪水突然从紧闭的闸门中释放出来。      我一直喃喃,身上已经分不清是因为难过还是因为发烧,黎岸将被子拉上来被我掀开,然后他再拉上,我反抗,再掀开,他抿着嘴角,我眯着眼睛,   “我是说真的。”我的唇有些干,嗓音哑哑的。      我不想让他认为我是在说胡话。      “......”他拒绝说话。      黎岸转过身起来,我看着他料峭的背影,眼泪又泛了上来。      “黎岸,你是好男人。不应该为难我。”婚姻在他的眼里不是儿戏,我会给他考虑的时间,这场婚姻的结成是黎家母亲一手操劳的,他不为难是假的。      “黎岸!”我掀开被子下来,光着脚踩在地板上,拦在他面前。      “别哭。”黎岸伸手擦了我的眼泪,“生病了好好躺着。烧还没有完全退下去。”他拉着我过去,我站在那里不走。      他弯□想抱我,我往后退了两步,他认真的眼神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我马上转身钻到被窝里,用被子蒙住自己,我突然害怕起来。      我闭上眼睛,能感觉到湿淋淋的液体顺着我的脸庞一直滑到耳窝,头里懵懵的,情绪来得如此激烈,让我无所适从,也无法控制。      张开了口,还是觉得无法呼吸。      我翻了个身,用手堵住我的啜泣声,我在心底骂我自己,我想我必定是个贪心的女人,不想把他的好让给别人,我居然有了占有他的念头。      我被他扶起来喂药的时候,一直喃喃,我们离婚...离婚.....。      我不知道正常的我如何在他温和的目光下开口。      说出来,心反而变得更加沉重。      很久没有哭着睡着了,我坐在床头看着对面挂着的结婚照失了神。      我转过头看了眼旁边和身上盖住的整齐的被子,黎岸他回来过。      旁边空荡荡的被窝让我有一种想收回的冲动,宁愿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就像一场高烧,天亮了,就退下了。多好。      阳光透过窗子照在我沉默的脸上,我无力欣赏。我看了眼窗外,拉开玻璃,清爽的风吹在我的脸上。我扯开唇笑了笑,言布施,你说出来了,这是应该的。也是必须的。      昨天激烈的纠缠还在身体遗留下隐隐的疼痛,我不讨厌,甚至变态地想让它持续更久。      慢腾腾地穿好衣服,直接披散着头发,局促了许久才鼓起勇气,我吸了口气,慢慢地放松,踏着楼梯下去。       ☆、Chapter38      “睡醒了?”   “嗯。”我不看他的脸,那张能让我顷刻见呼吸加速的,俊逸无双的脸。      他走过来摸了摸我的头:“烧退了。那里有杯热牛奶,趁热喝了。”      我听话地喝完了牛奶,望了望他。      “去吃饭。”      我继续听话地吃完了饭,又看向他。      “吃好了?”      我点点头。蠕动着嘴唇想开口。      “现在什么都别想,有什么事情周末解决,去换件衣服,一会儿我送你上班。”黎岸转身进了厨房。      他一句话封杀了我蠢蠢欲动的尴尬,我眨了眨眼,然后转身上楼。      为什么他看起来不像我这么局促呢。我一边换衣服一边想。      可是不管怎样,总算昨天的话没有白说。      这三天我们俩还是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可我却次次都让他接送,我知道这种心理,也没有逃避,我放任自己,好像是我只能活三天了一样。      周六的早上,黎岸带着我去爬山,我积极地配合。      虽然很怀疑他的腿,但是看着他样样齐全的登山工具,我闭了嘴。      我不知道是不是男人都这么热爱运动。      我们开车到了山脚下,从入口进去。      收费的小姐看了眼黎岸,他绅士地回之以微笑:“小姐,不够吗?”      “没有,我们这里残障人士不收费。”小姑娘盯着黎岸的脸,不假思索地道。      “我的破坏力远比正常人大,该为国家交点损失费。”黎岸笑开,用手上的拐杖敲了敲假肢,然后从容地往前走两步。      我看那收费员还张着嘴,马上把她手上的钱抽了回来,拿出一半,然后不看她的表情,转身跟上黎岸。      “退给你干嘛不要?”      “要啊,有你在我后头。”      “......”我瞥了他一眼,无语。      “去年收钱了。”      “唔,那是因为像你这样的积极分子常常往这里跑做的宣传,人家于心不忍。”      “算是吧。这边的比较缓,那边的陡峭,你选择哪边?”黎岸穿着一身红黑相间的登山装,看起来很帅气无敌。      “缓的。”我说。我不知道往常黎岸是从那边开始的。      “你才开始爬,跟着我,山路上没有台阶,得我们自己找路爬上去。”      我跟着他,踩着树林子里的满是碎石杂草的小泥路往上。      经常爬山的,一眼就能看出来,我跟在他后头慢慢地往上,缓得都这样,陡峭的能走吗?      黎岸没有走太快,但明显地比我走得轻巧,“你登山几年了?”      “严格说来,十九年,我十岁那年开始登山,中间中断了三年。”他说。      我没问他为什么中断三年,我能猜到。      我抬头,“你经常爬这座山吗?”      “没有,偶尔来,因为附近的没有太高的山,平日假期不长,走不开,放长假的时候就会去瑞士的策马特,小时候经常跟着姑父一起去。”      “这是我第一次爬山。”我喘着气,才爬了一个钟头就跟得了哮喘病一样。      “很累吗?我们要爬上大半天才能到山顶,要是不抓紧时间,天黑之前下不来。”黎岸停下来,往下看。      “爬山都累吧,我能行的。”我觉得我的胃有点岔气了。      “那就好,下次带你爬的山会更加费力。”      “下,下次?”我喘着气问。      黎岸扭过头拨开树枝丫:“上面是个陡坡。你小心点,我先上去拉你一把。”他转移话题。      我闭上了嘴,跟上。      黎岸在上边拉了我一把我快速地使了劲儿跃上去,我拽着他的手不放了,我说,“你爬得太轻松了,拉着我吧。”      黎岸笑了笑,拽着我的手也没有放开。      他手里拿着下面带有尖角的拐杖,跟平时用的登山杖不一样,我头一次见到这东西,看他用起来很方便。      他扯了我一把,我脚踩着他的脚印,握紧了。      我看了眼上头,大山上丛生的灌木几乎把天空割成了碎片,:“黎岸,我们在哪里吃中午饭?”      “中午有干粮,晚上从对面下去,那边山脚下有人家,可以吃到当地的特色,野鸡子和槐花饼。”      “你对厨艺很有研究?”      “没有,去德国做访问的时候,都是自己做的。所以就会一些。”      “我听过你说德语,很地道。你在哪里呆得时间很长吗?”      “姑姑嫁到德国,还有奶奶那边的亲戚是德国人。姑姑没有儿子,我从小就寄养在哪里,后来在德国住了十二年,想尝尝新鲜感,就回国住了一年,回去了老师差点将我开除。”      “看不出来。”他会是那么任性的孩子吗?      “我小时候是差生。”他说。      “我不信。”我撇了撇嘴。      “呵——我那时候喜欢爬山,喜欢游泳,喜欢中国的象棋和桥牌,喜欢游戏和美食,但是唯独不喜欢学习。”      “可是你却当了教师......”我感叹了一声。想不透他为何选择了这么枯燥的职业。      他一边往上走,一边说,“中国的菜肴很美,之后再出去的时候,在那里整天都要对着面包马铃薯,就感觉真的很Boring。所幸姑姑后来又领养了一个男孩,我才能回来。”      “可是,你的汉语,很好,听不出来。”      “姑姑是中国人,姑父也会汉语,我在家里学汉语,出了家门就开始满嘴Deutsch.”      “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S学院,德国私立的商学院。”      “不是在中国啊。”      “不是。”他说。“在中国留学访问之后,才决定留下的。”      我看着他笑了笑,“就是由知名企业总裁任教的那所那个?”      “你知道我很惊奇。”      “哦,德国也不大,我当时在英国,去德国旅游时看过白雪公主住的城堡,假期在慕尼黑住过两个月。”      “我很好奇你在德国怎么生存的?”黎岸说。      “有什么吃什么,我不挑剔。”我没敢说我脸上微微的婴儿肥都是在那两个月饿瘦的,天天啃面包,德国餐厅的饭既贵量又少,哪里能天天下馆子。我现在想想牙都疼。这就是不擅长做饭的劣势。      “好养活。”      “对呀,晒点水就能开花了。”我笑道。      黎岸看了我红扑扑的脸,点了点头“开花了。”      “那是因为有男人洒水了。”我脸不红气不喘。   。      黎岸看了我一眼,别过头。      我看着他转过头去,感觉到他握着我的手紧了紧。      登山的时候,黎岸总是走在我前面,他走得非常仔细,我们花了两个多小时,终于上了一个小小的山谷,上下都被长出嫩叶的大树给包围住了,我随着他一屁股坐在草坪上,将酸了的腿探在地上,我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问,“黎岸,我看这天,不太好.......”      “很可能会有雨。”黎岸把他那根登山杖下的泥土拨掉。      “你之前没有看天气预报?”我惊了。      “天气预报的时候你在看宫廷剧。”      我倏地坐起来,扯着他的袖子问,“要是下雨了怎么办?”      “我第一次爬着山的时候,是秋天,下了一天的雨。”他微微漾开嘴角,“相信我。”黎岸把手上的登山杖举起来,“天黑之前到达,休息时间不能超过十分钟,走吧。”他伸手。      我拽住他的胳膊,身上的汗刚晾干。我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和草,“这次我走前面,我带着你!”我劲头来了,豪气地拍拍胸说。      “给——”黎岸默认,把手中的登山杖给我。      我拿着登山杖,不是很重,上面有他的温度。      我拨开迎面的树枝,登山杖倒是没用上。可是我也不愿意将登山杖给他,没了这个他腿脚不方便,我正好可以腾出一只手,往上走到陡坡的时候,我心里头便很得意地伸手去拉他。      往上走的时候我们看见满山的槐树,半山腰的已经开出了小小的花蕾,我从旁边的树上摘下来许多,我问,“是这个能吃吗?”      我看见一串一串盛开的白色花瓣,散发出一种清冷的味道,不是被人喜欢的香气。      他从我手上拿下来一朵,放在嘴里嚼了嚼,喉结滚动便吞了下去,我眯着眼,“什么味道?”说完我就好奇地拿了一朵放到嘴里,我立马皱起了眉头,有一种淡淡的腥气。      “已经老了,不是很甜。只有半开未开的才用来做食物。”黎岸马上将水递给我。      “你知道?!我觉得你不应该是搞经济的。”我咕噜咕噜喝掉半瓶水才将嘴里的味道冲掉,我皱了皱眉,模样怪异地对黎岸吹了一口气。      黎岸微微红了脸,他说,“没了。”      我用手捂住闻闻,没闻到槐花味,咕哝道“我早上吃蒜了......,你怎么知道那样的能吃,不是不会做吗?”我有点不好意思。      “一个朋友偶然告诉我的。”      “唔。”我将花往天上一抛,“走啦,走啦!”      “旁边有树枝,别刮着脸。”黎岸严肃地道。“知道了,美人!”      我把手伸到他面前,不告诉他落在他发上的槐花,让他乖乖地牵住。      ——      “你冷吗?”我的视线被雨水打湿,迷糊不清,第三遍问他。      “不冷。”他说。      “我冷。”我说,我强行摁住他要给我的衣服,把他的拉链拉好,“我挨着你走。”我用手扶着他的胳膊,我知道他或许比我经验丰富,可就是想扶着他,我不信他的腿那样真的比我好过。      山上的路很滑,我们两个的衣服都被雨水淋得半湿,我擦了擦头发,“黎岸,你是不是故意带我来淋雨的?”      “被你看出来了。”黎岸的头发湿了,贴在额边。他这样说我反而不觉得生气,黎岸做的任何事情,我都不觉得荒唐,或许,我在潜意识里已经中了他的毒。      “我又不是傻子。”我嘴上还是这么说。      “现在感觉如何?”      “很痛快!如果这里有平地,我好想在地上打滚。”我认真看着他的眼睛,大声说。      黎岸敲了我一记,“你以为你是猴子?贫......”      “你是才发现?来!来!你说我们是不是该从新认识一下?黎岸,你听好——”      我晃了晃他的胳膊,“我是谁?”      “.....”      我清了清嗓门,不管他应不应声,反正我是憋不住了,“对,我是黎岸严格依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用车载回家的老婆!现在,他老婆要离婚!黎岸他干不干?”      “干不干——?!!!!”我看着山上放大了嗓门,回音一道一道撞击着耳膜,我擦了擦脸,才意识到泪水被雨水冲刷掉了。      “吃点东西。”黎岸从口袋里拿出我们刚刚吃剩下的牛肉干,塞到我还没闭上的嘴里。      我咀嚼着,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像是生气。扭过头,拽着他不让他走也不看他。      黎岸握住我的手,“时间不多了......”      “今天不弄清楚,我就不走了——”      “可能会有滑坡——,雨大了还会有泥石流,而且——”      “就是地震了,我也要弄清楚!”我左边的嘴里还包着牛肉干,抿着唇固执地道。      “死了也要弄清楚?我说不干你就不离?”      “对!”      “那就不离。”      “.......”      “走吧,还有什么事吗?”      “为什么不离?”      “为什么离?”      “你喜欢宋子衿。”      “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我别过头,眼睛里酸酸的。      “我不知道。”黎岸说,他转过身擦了擦我的眼泪,“多大了还哭,腿疼就直说。”      “呜呜......”我消化了他的话,看着男人淡淡的表情,愣了半响,真的放大声哭了起来,我扯着他的胳膊一点点地走,脚上的白色运动鞋早就看不出来样子,“都是你!你为什么要带我淋雨,我的脚疼死了!我很冷你知不知道!我讨厌你——”我死死地抱住他的胳膊,我从山腰一直哭到山顶,不怕丢脸,只有树木知道,只有黎岸知道。      原来是一场自以为是的革命......脸上水渍一片,泪水,雨水,无从计较。      总之,我投降了......      远离都市的喧嚣,泪水和雨水一起被山里的泥土吞没。      我们俩找到一颗大灌木,顿在下面躲避越来越大的雨点,黎岸将我抱住,“对不起。”      我咕哝道,“可是...我本来没打算和你结婚。”我不情愿地把头靠在他胸膛上,上面有我熟悉的淡淡的味道。      “你本来打算干什么?”      “出名,做一个非常非常成功的设计师。”      “结婚和出名矛盾么?”      “.......”好像没有。      “当初为什么结婚?”      “......”我没脸说。      “我知道不是好事。坦白从宽。”      “缺钱。”我坦白。      “现在有钱了?”      “马上就有。”      “头抬起来!”黎岸道。      我第一次听到黎岸这么严肃大声地对我说话。我的肩膀瑟缩了一下,抬起头,看到黎岸冷着脸,我吸了吸鼻子,赶紧挤出了一滴眼泪。      “我不是卖身......”我抿着唇说。      “也没偷也没抢......”我看着他阴沉的脸色又说。      “老娘有钱了你怎么着!”我大吼了一声,气势想压过他。可是回答我的只有一阵阵鬼吼似的回声。      还不说话......我怒了,把手上的登山杖一挥,踮起脚拉下他的头,就堵住了他的嘴,用力咬了一口,想到我吃了大蒜,又猛地放开。      我看到他被我蹂躏得带着明亮水色的薄唇,和脸上明显清淡的表情,我睁大眼睛丝毫不退让,看着看着我就看出门道了,他耳根微红,我咧着嘴笑开,还没有露出八颗牙齿便被某人狼吻了。      我坐在树边用树枝画着圈圈,黎岸他坐在我旁边,我挨近了他,眼睛乱瞟。      黎岸把包里的东西拿出来,看看刚才用塑料袋包住的电子产品有没有进水。      黎岸抿着唇检查好东西,才转过身,拿过我手上的登山杖将尖端的泥巴剃掉。      我靠在大树上,满身狼藉,前途惨淡,我瞄了一眼自己和灰蒙蒙的天气。黎岸说他是我丈夫,会替我想办法。      “黎岸,你不用勉强,钱我已经找人想办法了,是很好的朋友。”我清了清嗓子咳嗽了一声才说。      黎岸继续做他的事情,不理我。      我嘟起唇,用眼神削他的侧脸。我坐直了身体,红唇勾起,又成了一副百毒不侵地模样。跟我装,谁怕谁。可是雨一直下,下得那么大,我忽然想起来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我站起来蹲到黎岸对面,“我们是不是早就超点了?”      黎岸抬眼,点了点头。      我的胸膛起伏了几下又被我压下。我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屁股坐到地下,我没有很担心,沉默了半响我又问“黎岸,你想清楚,到底离不离婚?”      “我清楚,你还有什么不清楚?一次说完。”黎岸放下手中的登山杖,将胳膊探在膝盖上。      我闭上眼睛,又睁开,“不离婚你可别后悔!”我咬字狠狠地吓他。      黎岸扯开嘴角笑了,“我是成熟的男人,我说一句,你听好,我娶你不是被逼的。”      我别过脸不看他过于通透的眼眸,好像我的一切心思在他那双好看的眸子里都会无所遁形。      我拍拍屁股,泥巴更多,“我也说了,言布施她是个表里不一的女人,你做好心里准备。”      “唔,有思想准备。”黎岸拉过我的手,在一旁的草地上将泥巴抹去。“所以今天才没有被吓坏。你在我面前随意,我妈有心肌梗塞。”      我看着他掰开我脏兮兮的手红了脸,“哼!”地别过头。我的心里很甜,像吃了醮了糖的糯米丸子。      天幕上洒下来的雨忽然都变得可爱起来,一滴一滴落在我的心尖,就像感动,那么细小的细小的微粒,聚齐在一起,忽然就有了力量,有了温度。      我闭上眼睛,感觉他在我的血液里流淌。      言殷瓷。我弯起嘴角,有人要把你赶走了,你是高兴还是生气呢,哥哥。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我能抓住他吗?我扭过头,看到他被雨水浸湿的发丝和轻翘的唇角,脸上的神色简单好看,却让人无法把握。我知道,表情越少的人越会掩饰。这是我的第二次生命,我告诉我自己。      我可以在一个男人面前,做回被我死死地困住的原本。      把面具,留给外面的世界。      好像是经久不见阳光的脸开始触碰到新鲜的空气,我吁了一口气。      我反握住他的手,神情严肃“黎岸,我不会放开了。”我说。      他的眸子里有一闪而逝的惊愕,那么快,快到我以为那是错觉,随即而来的便是他的笑,他抬起手,拨开我的头发,“竟说傻话,我是你丈夫。”他转过头,始终宠辱不惊。      我心中的男人,能收能放,成熟且...将那种自信和傲气用一身的从容遮盖得一丝不漏。      他究竟是有什么魔力,让我几个月的纠结顷刻瓦解......      答案在我心中。      我靠在他肩膀上等雨停,我说,“黎岸,我们回到原点,重新做夫妻......”      ——“嗯。”他喉结滚动,伸手揽住我的腰,眼睛紧紧地盯着雨幕,薄唇抿成一条好看的线。      我移开眼,弯起嘴角。       作者有话要说:言布施她的性格,这里的才是真性情。一旦喜欢了,就会付出,她对言殷瓷如此,对黎岸更不会吝啬。所以,撕开了都市里凉薄的面具,我还是很喜欢她的。 ☆、Chapter39   雨下了半个多钟头才停下。      我看了看表,已经下午两点多了。      “天黑了下得去吗?”我小心翼翼迈着步子,被雨淋得湿漉漉的泥巴地面,非常得滑,即使登山鞋上的锯齿,也拉不住往下滑的趋势,黎岸在下面,每下一个坡,都得费很长时间。      “可以。我带了手电筒,最多会耽误一两个小时。”黎岸站在我下方,伸手过来。      我用脚尖摸索着,踩实了才敢迈出另外一个步子。      “啊——诶哟!”我囧了脸一屁股滑坐在地上,这已经是第四次了。我的手上撑地沾了一手的泥。      黎岸把我拉起来,我们俩手上都是泥巴,我往衣服上蹭了蹭,“还好你在我下面,省得我一溜烟滑得没完没了。”我讪讪地笑道。      我现在狼狈极了,头发湿嗒嗒的黏作一起,屁股上早就成黄色的了,看到黎岸身上没有泥巴我异常不满,鼻子痒痒的,我不敢用手抹脸,往他的衣服上蹭了蹭鼻子。      他的手早就被我的手污染了。      又到了一个坡,我继续一边扯着旁边的树枝一边捏紧黎岸的手,下来哧溜一下我鬼叫着有惊无险地站稳了。      我拍拍胸......反正脸已经丢完了。      彻底地丢掉了平时里的架势,我毫不掩饰地大声叫唤。      我河东狮吼一样的威力,震慑整个山林,我不好意思地看着黎岸微微含笑的表情,我将他的手握紧,心脏突突地跳着,似乎我的尖叫就是要遮盖住胸膛中猛烈的撞击。      噗通——噗通——噗通.......一下一下,没完没了。我知道这不仅仅是由于惊吓。      一路下来,山林里都是我的哀嚎声。      “啊——,我要倒了!”      “让——啊!——让开!哎哟!”      “呜呜——我下次再也不来了!”      我的屁股估计已经被摔麻木了,黎岸也一次次对我的笨拙感到无奈,他小心了又小心还是挽回不了我蠢笨的落地姿势,有几次他接住我了,被我撞倒了一次。      到了山下缓和点的地方,我有气无力地让黎岸拉着我一步鞋子上便拖着一大圈泥巴,这速度...我欲哭无泪。      “黎岸,我们是不是让世界遗弃了,怎么都没看见人?而且...”我靠近了点才敢说,“而且,你有没有感觉到后头阴风阵阵的?”      “嗯,是有点......”黎岸吸了口气说。      我的汗毛立即竖起来了,“我上个星期看鬼域了......”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声音有点颤抖地说。      “那就走快点。”黎岸扭过头拉紧了我,嘴角弯起。      “真是的,你就不能演得像点!”我撇撇嘴,“没有幽默细胞......”      “一个人白痴就够了。”黎岸戳了我一记。      “说谁白痴呢?!说谁白痴呢?!”我拽着他的胳膊,用手摸了一把他还白白的侧脸,顿时留下几个爪子印。      “越来越胡闹了......”黎岸假装不悦道。      “哼!这说明你老婆越来越不和你见外了。”我哼了一声。      “......”黎岸无视我得瑟的样儿。      “黎岸......,你停下来!我肚子饿了,把包给我。”我拽住他,因为吃的东西一直是他背着。      我把他的包拽过来,拿出一袋食物,然后上下打量,瞥了他一眼,“你的包好大,摔倒了正好可以垫屁股。”我往后看了看长度,遮到我屁股下面还多,我美滋滋地拍了拍黎岸的包,把我的包扔给他,“丫的!早知道也不用受这么大罪了!!”我跟着他继续走。      黎岸看着我背包,没有说什么,倒是听见我的话皱了眉,“不准说脏话!”      “为毛?”我偏说,因为包真的好重,他背得包这么重腿不知道怎么样了,压得我肩膀疼,我刚才明显地感觉到黎岸的速度变慢了,他的腿有点僵硬,没有去时那么自然,我不住地趁他不注意时瞄向他的右腿,黑色的裤子看不出来什么,我心里忐忑,出血是一定的,只希望不要感染了,我的心情有些焦躁。      “......”他不回答。      “为什么?”我改了措辞,走到跟他并排认真地问。      “爸妈都信基督,见不得别人说脏话。”黎岸道。      “基督基督...表面功夫....”我重新挽上他的手臂,头一次庆幸我的身高,可以给他使上力。      “好吧,耶稣教人向善,可是说脏话又不一定.....”我咕哝道。      “你信基督吗?”我又问。      “嗯。”      “哦,那我不说了。”怨不得非要今天爬山不能明天来。      “我是怕你习惯了,改不了,我没什么关系。”      “我也怕传染你了,那我就罪过了不是?不过我可能有时忍不住......而且,”我清了清喉咙,感觉自己像个羞涩的小女生,但还是说出我心中的感受,“而且,在你面前我会分外忍不住......”我心里没底的说。      黎岸有种让我抛却一切伪装的冲动,他微微翘起的嘴角,像四月的春风,可以麻痹人的神经,可以包容一切......于是就让我有了放肆的冲动。      “呵——”黎岸没说话,只是笑笑。      我微微地将他的手臂上抬,可是他依然走得很直,比我高,就成了我拖着他了,我没法,脑子转了一圈,看了眼他直挺挺的腰,直接委屈地叫了一声,“黎岸,我好冷...”      “快到了,再忍忍。”他握了握我的手安慰道。      我忍住恶心,很肉麻地道,“人家不嘛——忍不住了.....”      我看到黎岸转过头明显一副被我麻住的表情,我咬着唇忍住笑意仰头对上他的眼神,眨了眨我纯洁无暇的大眼睛,立即得寸进尺地揽住他的腰,然后用风情万种的动作拉他,“你靠过来啊,靠过来......”      我看到黎岸微微不自在地扭过头没有做声,我使劲把他往我这边一拽,成功了!      这个姿势真的不是很好走路,黎岸看着我叹了口气,跟着我的眼神示意,将手放在我的肩膀上,任我这样抱着。      我们俩霎时就成了一个螃蟹组合,虽然走的是直线,可是两个背着包的人在山路上这样龟速地走着,超级别扭。      本来就比之前暖和好多,我美滋滋地享受着‘煎熬’,心里甘之如饴......      晚上八点多钟,连备用的手电筒都渐进昏暗的时候,我们才赶到山脚下,看了眼旅客返途登记表,原来我们还不是最慢的,我舒了口气,对于第一次登山,我已经感觉很满足了。      还有几位游客未下山,听说已经派了专业人员去寻找接应。      我道黎岸为什么这么轻松一点也不急。      这里离市中心有两百公里的距离,我们俩一致决定在山村旅舍里留宿。从旁边的小道上,我们又背着大旅行包四处找人家。      因为服务小姐毫不负责地微笑着说,“住的地方很多,山里的居民每家都有接客的地方,你们自己去找吧。欢迎下次光临——”   我忍着瑟瑟发抖的身子想要冲上去理论,被黎岸拦腰一截,强行拉走了。      “这是什么破地儿,连专门的旅馆也没有吗?!真是没有商业头脑!我还幻想下来了能美美地泡个热水澡......身上要被湿衣服泡得浮肿了~”      “不是不愿意建,是山里的居民们反对强烈,不愿新建的旅馆断了他们的收入。由于地方保护才没有建成。这是变相竞争。”黎岸笑着说。      “居民家里环境怎么样,你住过吗?”      “没有,那次下山早。”      我悻悻地走着被人踩出来的小道,就着探照灯的光往山上不远处的村庄走去,心里希冀能有个洗澡的地儿。      山里的村子住户有好些都直接是在窑洞里住的,我睁大眼睛看到大山里凿出的洞,下面用砖砌成的房间,拉着黎岸有些兴奋,“这就是传说中的延安窑洞吗?”      “不一样。这里的土质没有延安黄土硬度强,居民们会不定时地搬家,下面还必须用砖砌稳固。”      我看着很多的藤蔓直接从屋子里延伸出来,窑洞上方还有个小窗户,是半圆形的,我晃了晃黎岸的胳膊,“那是干什么用的,天窗?”      “那里头住的是鸽子。山里的居民每家都会养很多鸽子。红烧蜜鸽是这里的地方特色。”      听黎岸这么一说,我肚子饿了。      居民的住户不集中,这个山腰一栋房子,那个洞里一户人家,还好路够明显,我心里把那个服务小姐诅咒了许多遍,人家是很多,估计游客更多,找了许多家客人都已经满了,夜色里我能更加无所顾忌地看黎岸的腿,担忧也更上一层,不知道还得走多久。      “黎岸,我不吃地方特色了,改天再来吧,我们直接开车回去?”我建议道。      “不能疲劳驾驶。”黎岸坚持。      “......”我抱着他的胳膊紧了紧,身上的包下山后就被他拿走了,看到一户人家,我心中立马又燃起了希望。      “大爷,这里还有住的地儿吗?”黎岸拉着我站好,对开门的五十多岁的老人问道。      “呵呵,还搁下一间房屋,咋地整成这个样子了啥,年轻人快进来,快点!”      我高兴地拉着黎岸进去,院子里有很多间屋子,中间有一颗大树,四周中了些小树,我们俩进去的时候还挺热闹的,院子里摆着六七张桌子,许多旅客正在吃饭。      老大爷领着我们进去,喊来一个年轻些的女人,我估摸着应该是他的媳妇儿或者女儿。      女人见了我们,笑呵呵地带着我们去了剩下的一间屋子里。      “你们等着,我马上去拿些子干衣裳进来。我让俺当家的给你们提来点水。”      “好的,谢谢大姐!”我放下包道,这里的村民很热情。      我搬来屋里的一个凳子放在黎岸跟前,把他摁下去,接过他的包放在一旁。      “先..呃..拿下来吧。”我指了指他的腿说。      他抬头望了我一眼,我点点头,冲他笑了一记,然后蹲下去要掀起他的裤子,黎岸拽住我的手,“你先去跟农家说我们要一桌饭,晚点开始做。去吧。”      “我先帮你脱了再去。”我拿开他的手,开始翻折他的裤脚。      “你不会...我自己来,听话。”黎岸摸摸我的脸,笑着说。      “我可以学。”我看着他的眼睛,“我保证我不怕。”      我坚持拿开他的手,“你教我做。”      黎岸沉默了一会儿,直起身子,任我掀开他的裤子,我知道他是默认了,我笑了笑,一边捋起他的裤子一边说,“我以后会经常——”我看到溢出接受腔的血,顿了一下,“会经常给你换。”我抬起头声音有些颤抖地说。      “把包里的止血绷带拿来,还有消毒的酒精,都在那个盒子里。”黎岸弯□轻声道,好像没有看到腿上的血一般,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没什么,经常这样,去拿来。”      我忍住眼泪跑去翻开他的包,取出来盒子将另一个板凳搬过来放上去。      我看见黎岸用手拖着接受腔,我蹲下去帮着他往下拖,有些血迹已经干涸,我咬着唇低下头,不然他看见我悬而欲坠的眼泪。      假肢脱下来了,我掉了一滴眼泪,我没敢看黎岸。      “把它拿去,靠着墙,放稳。”黎岸的声音在我头顶上传来。      “好。”我言语极力保持镇定,转身拿着还有血迹的假肢,用手擦干净眼里的水迹,才小心地将假肢放在墙角。      我把盒子从凳子上拿下来,用手扶着黎岸的大腿,让他探上去。我就蹲在他身前。      “怕吗?”黎岸用手摸摸我的头发,抬起我的头。      “不怕。”我轻声说,“只是...”我蠕动着嘴唇,用手将他的裤子往上卷了卷,“早知道,就...”我没有说下去,我在心里骂自己,我明知道腿部大量运动他会不适,还是撑着脸皮来爬山了,因为那时候我想可以跟他多呆一天。      我想了想,怕黎岸会错意,我吸了吸鼻子,锤了他一记,“说!是不是你的苦肉计!害我...害我...”我意识到自己有块忍不住,连声音都有了哭腔,马上止住,用眼神狠狠地瞪了他一记。      我低下头,刚才抬头的时候猛然发现黎岸皱了一下眉,然后很快地又舒展开,肯定很疼吧,流了这么多血。我起身,“我去看看水来了没?”      我打开门,看见一个男人正提两桶水过来,胸前还挂着一个大塑料袋,其中一桶还冒着热气,我愣了一下,马上在门前拦住他,“谢谢大哥,你放在这里,我来吧。”      “妹子,沉着呢,我直接送进去!”男人笑呵呵地说。      “不了,我家里的男人在换衣服。”我说。      “好吧,屋里有盆子和新的毛巾。这是你们的衣服,你有什么事情叫我婆娘。”      “好的,大哥,帮我们做一桌菜,你们这里的特色!我们洗洗就出来。”      “好咧!”      我打开门,先把衣服拿进去,然后转身出来两只手提着一桶水还很沉,但是我尽量挺直腰板,几大步把水放在屋里,接着又去提另一桶。      我进屋后插上门。黎岸直直地看着我,我没有说话,在柜子上头拿下来一个大盆和一个小盆。      我端了一小盆兑了的温水,找来一条毛巾,放在旁边的地上。      黎岸捋起袖子,将毛巾捞起来,捏得半干,开始擦拭伤口。      我蹲在一边,看他弯着腰,他再洗的时候我接了过来,“我帮你。”我将毛巾上的血迹揉了揉,然后尽量放轻力度。      可我还是瞄见黎岸的手指捏住了,我想他一定很疼。      我擦拭了好几下,才擦干净,我假装没看见他额头上泛出的汗珠,把盒子端给他。      “平时都不去医院处理吗?”      “这是轻度外伤性出血,血液是鲜红色的证明可以止血自愈。”黎岸用碘酒擦拭伤口后将绷带缠上残端,缠了几圈后绑紧。      “那个要怎么清洗?”我问。      黎岸了我半响,才开口。      “先用水把血迹洗干净,然后用淡肥皂水清洗。”      我仔细洗净然后把残肢放在一边晾好。      我先倒了一盆水,放在黎岸旁边,把衣服拿出来,我看了一眼,居然还有新的内衣内裤。我想这家可真会赚钱。可是,....我皱起眉,怎么男士的和女士的一样大,还都是白色蓝条的,我拿着内裤比试的时候正好撞见黎岸看过来的目光,轰的一声,我脸红了,烫手山芋一样把小裤裤扔在一旁。      “你先用大盆洗,我用小盆。”我把黎岸的衣服放在旁边,给他倒了一盆热水,抱着我的衣服跑到他背后的墙边,也倒了一盆水。      “我...我关灯吧。”我站在门前的开关上说。      “好。”      我关了灯,外面的亮光还能透过窗帘照进来,我能微微辨别到光影。便顺着墙面,踢到了我的盆,我才开始脱衣服。      我听到黎岸拉拉链的声音,面上开始发烧,转移开注意力我褪掉自己的衣服,脱了湿湿的裤子,四五月的天气还是有些微凉,我脱了内衣放在地上,勉强地用毛巾擦身上来洗个澡。      我们可以听见彼此拧毛巾的滴水声,我不好意思,洗得很快,我直接站着把一只脚伸到盆里再洗另一只,单脚站立摇摇晃晃的时候突然我想起一个严重的问题。      黎岸...似乎不方便洗腿。一只脚怎么站立,还要弯腰搓毛巾。      我摸到衣服,知道哪是裤子哪是上衣,分了个前后便套上内衣和外套。头发没办法洗,只能将就用干净的毛巾擦干。      我穿好后,喊了黎岸一声,“你穿好了吗,我先下灯?”      “嗯。”他应了一声。      我摸索着墙面开了灯,看到黎岸穿了一件圆领深蓝色的里衣,我看了看自己的,有些肥大,但还是蛮暖和。我走到他跟前,不好意思说清楚,只好伸手抱着他的腰用动作示意。      黎岸投来疑问的眼神,我皱了皱鼻子,“我帮你站好,你扶着我起来,我再去拉灯来扶你。”      我看着他还往我这儿看,我眨了眨眼,看他是真的没明白过来,我扭过头脸红地结巴道,“洗..洗□,我帮你扶着。”      黎岸听了,俊脸也微微泛红,我搂着他的腰挨得进,能清楚地看到那抹淡淡的红晕渐渐扩散到耳根,黎岸低下头,嘴唇碰到我的鼻子又立马移开。他微微有些不自在地说,“我的平衡性很好。可以自己来。”      “真的假的?”我低头看见他的裤子还没换,我看着他好看的眼睛调笑,“骗我的吧,快点起来,你全身上下我哪里没看过......”      说这话时我自己都中气不足,确实没有仔仔细细好好看过,只知道黎岸的胸膛很宽阔,腰臀很窄,慢慢地我意识到自己想远了,骂了自己一句,真色!      然后,是一阵怪异的沉默.......      怎么觉得这话不应该是女人对男人说的......      我不好意思覅抬头,黎岸的脸正对上我的脸,我们的唇忽然靠得极近,我被那种优美的唇线蛊惑,他深邃得像玛瑙一样的浅黄色瞳孔里有我披散着头发的倒影。      真得越来越近,近到万有引力都有了效果。      反正,是结结实实地吻在一起了,我弯着腰从上而下吻着他,黎岸穿着圆领衫露出锁骨的样子真的好性感,我的身体渐渐地开始有了躁动,双手搂着他的脖子,慢慢蹲下来,黎岸顺势弯了腰用手揽住我的头,我紧紧地缠绕着他深入我口中的舌,我们从彼此相望到渐渐地闭上眼眸。我的手开始不规矩地往下,抓住黎岸的手,覆在我胸前,我轻轻嘤了一声。      我们轻喘着拥吻。      两具身体,如此地渴望触碰.....      叩叩——      敲门声传来,瞬间惊醒了意乱情迷的我们,我无措地退开。      “饭已经好了,趁热吃哟!”外头的大姐喊道。      “哎!马上。”我转身立马大嗓门回答道,好像是做贼心虚。      我在转过来,黎岸已经站了起来,唇上还有明亮暧昧的水渍,一只脚站立,丝毫不晃动。稳定性真的很好,我忽然想起新婚那天夜里,他也是单脚跳着去拿酒的。于是刚才的场景被我理解成了言布施你赤/裸裸的勾引男人,我慌忙道,   “我先出去看看,你快点洗。”      我拉开房门,关上。外头清爽的凉风和我脸上的燥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减下去心中的热气。用手抚上胸前,它跳得好快......      大姐将菜摆在靠近我们房屋这边的一颗无花果树下,还用盆盖着以免凉了,我知道位置后回来靠在墙上等黎岸。      很快地,门吱呀一声开了,我转头看见黎岸换了裤子,他的身材很修长,裤子有点短,一只脚穿着鞋,另一只脚裤管是空的。      我望了一眼外头,有几个人已经投来了诧异的目光,我看了眼黎岸,他看见我笑了笑。      我马上跑过去,知道是刚出血肯定不能穿假肢。我驾着他的胳膊,扭过头弯起唇笑道,“我扶你。”      黎岸将右边的重力压在我肩膀上,我们在众人的目光中,有些困难地走了过去,邻桌的人见我们不方便,马上热心地帮着挪开凳子。      黎岸松开我的手一只脚跳到前面很平稳地坐下来。他比我淡然许多。      我故意装作没看见旁边人好奇的目光,我知道他们中很多人也许是看他的腿,他的脸,他一身非凡的气质。      可更多的是将他完美无铸的脸和□的残缺做对比来看的。我的心微微抽了一下。转身的时候用有些冷淡的目光看了那些望过来的人,其中一些知道我的不快悻悻地扭回了头,我抿起嘴角没了撒泼胡闹的心情。      我想,想保护他。不想让那些世俗的眼光污染伤害了这个男人。      想到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抵触和戏弄,我有些微微地自责。      我没有坐他的对面,直接挨着他坐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虫子明天捉~ ☆、Chapter40   “这是红薯山菜饼。”      “鸡蛋梅菜炒槐花。”      “清炖野鸡子。”      “鲜菇土豆粉。”      “..........”      黎岸坐下来一样一样地给我介绍。我点了点头,用筷子夹着尝了尝,菜的名字通俗乡野,味道的确没话说。我弯了弯唇掩饰我的情绪,拿起筷子开吃。      黎岸帮我倒了一杯水,我一直埋着头吃饭,抬起头看见黎岸没有吃多少,“一会儿凉了,快点吃。”我催促道。      黎岸给我夹了点菜,“你只管吃,我不是太饿。”      我听他这话,没有说话,继续埋头吃饭,我的肚子饿,心里不痛快,吃就成了当前的发泄途径。      吃完了碗里的菜,我马上夹了许多放在黎岸的碗里,“吃完。”我说。      黎岸没有推脱,低下头开始不快不慢地吃着。      最后他吃完了我还在继续奋斗,不把盘子吃得见底儿决不罢休。      最后我撑着了。      拿着纸巾擦了擦嘴,我把黎岸扶起来旁若无人地进了屋。      “怎么了?”黎岸坐在床边问我。      “没事儿。”我看他弯腰脱了另一只鞋子,我把拖鞋拿过去。      黎岸没有再问了,我吃得多了,直接坐在椅子上伸着腿,我仰起头看了他一眼,才抿抿唇开口,      “黎岸,你当初为什么娶我啊?”      黎岸穿好鞋,低头抚平裤子上的褶皱,“我妈同意。”      我听了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依然后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他。      “而且......”黎岸抬起头,转头看向房门的方向,“见面后,我们都感觉不错......,不是么?”      我扯着唇涩涩地笑了笑,“是......”      这个答案挑不出一丁点的毛病,他说的是实话。可是这大实话...却听着怎么就这么不舒服。      感觉是不错,我敛下眉目。      只是我没想到......一次相亲高攀得来的男人,这么地不错。      我放冷了心去对待,几乎没有给过什么好颜色,他还是不瘟不火不疾不徐真地把我当做妻子,事事认真,处处周到。我满腔的愤世嫉俗在他面前砰地变成了气泡,毫无杀伤力。      他一直都没有觉得不快,至少..除了一些不好的习惯他不曾嫌弃过我......      还没有预料到危险的时候,我就窝囊地栽了。      我没有说下去,起身把刚才换下来还湿着的衣服放在一旁晾开。我刚放好衣服,敲门声就响了。      农家老大爷给我们送来了临时洗漱用的物品。我拿着袋子,从里面掏出了四个一次性的牙刷和两个一次性杯子,还有......      我看了黎岸一眼,他也望了望我,我忽地把手里的东西塞进去。      低头才意识到塑料袋是白色透明的......      两个没开封的避孕套.....      我面上尴尬,心里偷笑了一声,不自觉戏谑地弯了弯嘴角。      原来一夜两次,就是别人眼里黎岸的极限,我想了想大爷刚才手里拿着的一捆,我知道大爷伤到他自尊了。      看起来斯文俊秀不是猛男,腿还有毛病......      也难怪......      黎岸面上倒是很镇定。不动声色地接过我递给他的牙刷,撑着桌子走到墙角慢慢地移动,去刷牙了。      我跟着拿起牙刷,从桶里接了一杯子水,开门看见其他住户门前有几人都直接蹲在院子里刷牙。      黎岸搬了个凳子出来,我蹲在他旁边,我们一起满嘴白沫地捣鼓。      我望着灰蒙蒙的夜空,第一次这么狼狈地洗漱,却感到出奇地温馨,冲散了些我心中隐约的消极情绪。      我把被子拉开,坚持让黎岸睡在里面,这个床太小,虽然知道他不会像我一样可以滚到床底下,可是总不能让腿压着床沿。      黎岸拉灭了灯,他慢慢摸索着一只脚移动很久才睡上来,身上是温热的。      头一次这么近地钻在一个被窝里,我平躺着黎岸的胳膊就挨着我的臂膀,他的体温不断地传来,被窝窝里渐渐地就变得很暖和。      以往卧室里的那张很大的双人床上,我们当晚都是隔了距离井水不犯河水地睡下,只当有特殊需要的时候才会滚在一起。      我缓缓地闭上眼睛,感觉黎岸身上很暖和。      半睡半醒间我感觉到他轻轻地翻了身,我听见他似有若无地吸了口气。我忽然睁开眼,转过身抬手摸他的额头。      很多汗!我收回手,摸了摸,的确是水,然后又伸过去试温度。      黎岸拽住我的手,拿下来,然后就不动了。      我掀开被子起身,没有温度计,刚才我用手感觉到没有太烫,...我们都淋了雨,湿衣服穿了半天。      我爬起来,用额头挨着试了试,还好,不是很烫。      “睡吧,我没事。”黎岸将被子扯好帮我盖上。      我往里缩了缩,心里犹疑着睡下,心里仍然放心不下,睁眼闭上复又睁开,总是睡不着。      原本我今晚就因为自己的疏忽有些懊恼,同床了近半年我几乎不了解他的习惯,不知道他的生日,不去关心他的工作,...更不知道怎么去照顾他。      他是一个残疾的人,反而处处地将就我,像我这样自私的人,凭什么还奢求...他对我好有别的原因。      以往我不理会他的死活,因为我一味地想着离开,狠心不想让自己眷恋那种感觉,想无视他给予的温暖。      可是现在,我走不了...也不想走。      我知道我动心了,好像我这么多天的冷淡都是源于嫉妒,我那时心里恨黎岸喜欢别的女人还答应与我的婚事。他在山上说清楚,我便一下子释怀了。      我是个骄傲的女人,活了这么些年,我明白一辈子遇到自己喜欢并且欣赏的男人,很难;      遇到能让我燃起希望,能够和言殷瓷给我的那份温暖匹敌的男人,我差点以为这是我的幻想。我自暴自弃的途中,一个叫黎岸的男人闯入了我的生命,我觉得我的心又开始火热了,那种冲动,我自己都把握不了。      我还有机会抓住他的心,这不是一场无可救赎的婚姻。      我应该让他对我有不一样的感觉,最起码不单单是妻子,不单单是他母亲选择的女人。      我绝对不允许他像言殷瓷一样,喜欢上别人。      殷瓷他给了我最初的悸动,可却注定不是我的,老天打一开始就让我们成了兄妹。      可是黎岸,我必须要虏获他,我渴望两情相悦的感觉,我害怕这又是我的一场单相思。      黎岸或许是不一样的,不会像哥哥一样成为我的创伤。他现在是我的男人,法律上的丈夫。      我转过头,黑暗中我看不见他的脸,他就躺在我的左边,没有绵长的呼吸声,他也没有睡着....      意识到这个,我慢慢地掀开被子下了床,房屋不是很大我可以很快地摸索到墙边,我开了灯转头,黎岸果然没有睡。      我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黎岸,为什么出这么多汗?!”      “现在天不冷,盖了被子就这样,快睡吧,不想拉灯也可以。”黎岸帮我掀开被子道。      “你的脸色不好。”我坚持地站着,声音很硬地说。      黎岸看着我,“今天折腾了一天了!别倔着,快睡!”      “你有没有把我当老婆!你睡你的,我不睡!”我说话的时候忽然有些委屈,但是表情突然就变冷淡了,我移开眼不看他。      做夫妻的不是应该共患难,虽然我觉悟晚了,可是他不是一直将我当做妻子,为什么一直......,他是不知道这样会让人更难受,更担心?!还是故意折磨我的.......      黎岸看着我来了脾气,叹了口气,他慢慢地起身坐起来,拉着我的手让我坐下,看着我的样子有些无奈,“我当然一直把你当妻子,竟问傻话......,你坐过来。”      “这里有点疼,你帮我捏捏。”黎岸将截肢的那条腿移过来,捋起裤子。      我软下脸,感觉手指有些冰凉,往被窝里伸了一下,搓了搓手,我一边学着我做SPA时按摩师的指法揉捏,一边看他的表情,“捏疼了你告诉我。”      “好。”      “这样疼不疼?”      “不疼。”      “这样?”我用了力。      “还好......”      “哼!”我斜了他一眼。渐渐地调整力度。      我往里头坐了坐,让他的腿敲在我大腿上。抿着唇一句话都不说一直帮他捏腿,我能感觉到黎岸大腿的肌肉有些僵硬。我想我回去一定要好好查查截肢病人应该怎么照顾,最好找到黎岸的医生,省得问他费事儿!      我揉了很长时间,黎岸看我呵欠连连的模样,拉住我的手,“好多了,很晚了,我们睡吧。”      我抬起眼皮看着他一眼,“我怕你睡不着,明天又得我开车。”      “呵——,我开。”黎岸笑了,揉揉我头发。      “睡吧。”黎岸将腿挪开。      我将搭在他腿上的手拿开,看了看表,已经十二点多了。我跟着钻进被窝里。      过了很久....院子里安静得可以听见蛐蛐的叫声。      “黎岸?”我喊了一声,我感觉到他动了动,我知道他没睡着。      我侧着身子,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拉了拉他的胳膊,“疼痛要转移注意力,我们再浪费一个小时,我有办法让你睡着。”我正儿八经地道。      “什么?”黎岸侧过头。      我感觉到他的呼吸,往上移了移,头跟他一平,“我们不要浪费资源,套子在椅子上呢.....”我知道说这话我脸该是红透了,索性黑夜里黎岸他看不到,我低头亲了他一下,哗地掀开了被子,马上起身摸到塑料袋。      “.......”黎岸没有说话。      我微微停了半响,心想我是该直接扑上去吗?以往各取所需我能冷着脸皮毫不在意,可现在我居然有点放不开。      黎岸也不做声,我有点紧张。      我咬了咬牙,反真不是没干过,豁出去了。      我避开他受伤的腿,半趴在他身边,我咳嗽了一声,才拉长声音问,“你愿不愿意啊?”      问完,我想了想我的语气,掩饰不自在我清了清嗓子,看着黑乎乎的屋子没出事声了。      黎岸肯定不会像个小娘子一样含羞带怯地说,“我愿意......”。      我正尴尬着听着虫鸣,黎岸就把我的头摁下去了,我直直地吻上他的薄唇,我嘴角一弯,积极地回应他。回想着下午被打断的吻,继续跟他唇舌纠缠。      黎岸微微起身压着我,我翻腾着不愿意,“让我来吧,让我来!你腿疼,明天还开车。”      “嗯——黎岸......让我来——节省体力!”我摸上他的背,用身子摩挲着他的胸膛,咬上他翻滚的喉头强硬地道。      我为了谁上谁下跟他纠缠了半天,我们的衣服该褪得都已经褪了,我才终于能够喘着气压在他的胸膛上。      我们的手在彼此身上爱抚,□渐渐地变得火热,我亲吻他的嘴角,慢慢地压下去,两具身体契合地紧紧注入彼此。      我们两人都哼了一声,我气息不稳地放开搂着他头的手,开始扶着他精瘦的腰,扭着腰上下移动喘着气地研磨,彼此深入的感觉更加清晰。      黎岸配合我挺动,我随着自己喜欢的速度时快时慢,被窝里渐渐地出了汗,满是情/欲的味道,最后一个瞬间,黎岸发力快速重重地深入,我丧失了主动权直接瘫软在他身上了。      过了一会儿,我回过劲儿来,用手指摸了摸黎岸的眉眼,亲吻他的嘴角,笑着道“还有一个......”我的声音有点嘶哑,并且性感。      “拿来。”黎岸说。      “唔?”我眨了眨眼。      他没说话直接翻身压着我摸着我的床头。      我知道我刚才不算猛烈的动作憋着他了,我抱着他的脖子侧身让他弄好。      很快地,黎岸开始了反攻,汗水涔涔地沾上了彼此的身体,一直流到不断产生快感的胶合部位,我在他的吻里哼哼唧唧了许久,我们才一起激烈地颤抖着攀上高峰,激情恢复平静,我眯着眼在男人的身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连脚趾头都慵懒地蜷曲,分外地满足......      一会儿,我听到他的呼吸声,才终于闭上了眼睡下。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要正式上课,哇不能睡懒觉了,~~~~(>_<)~~~~ ,求抚摸~~~ ☆、Chapter41      回到北里后,我们两人又开始忙着自己的工作。      星期二,我去找郝坤琛问钱的事情,他告诉我上午董事会一致表决只决定投资原定数额的三分之一,我知道他现在正和家族里争夺公司的控制权,他的敌对方卡得紧,现在正是要紧时候,也不能一味地咬牙坚持将这一大笔巨款投入这个项目,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那个名义上的舅舅的企业营业状况是不是良好。      我请他吃了一顿饭,他能这样帮我我感到很欣慰,虽然是酒肉朋友,不过也算是一个真心的。      我知道我欠了他一个很大的人情。他现在忙得焦头烂额,我们随意交谈了些便散了。我告诉他我不打算离婚的事情,他没有多吃惊,只是高深莫测地说了一句,他早就猜到了。      我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扯了扯唇角,打开窗户吹着夜风我开车往家里赶,黎岸现在铁定在家呢。      我想以前那么多可以相处可以好好互相理解的时间都被我以各种理由避开了,搞得结婚半年我们都还有点生疏,这会儿...幸亏我还有机会。      我走到大门前,找出兜里的钥匙,往常不管黎岸是否在家,我都是直接拿着钥匙直来直往,我想了想,忽然收起钥匙,摁了门铃。      男人把门开了,我进去关好门。      “吃饭了吗?”我让他帮我拿着包,我换鞋。      “吃了,你呢?”      “嗯。”      我接过黎岸手上的包,直接放在沙发上,倒了一杯水。      黎岸穿着家居服,假肢已经脱下来了,他把拐杖放在一边跟着坐下。      “我打电话问过妈,她说...舅舅的公司资金短缺,让你跟我说,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我握着杯子看了他一眼,将脚挪到沙发上“可不要说你准备拿出一生的积蓄填那个大洞,一个石子儿丢到深潭,可是响都不响。”      黎岸嘴角含着笑意,“我可以想办法,我也认识些人,里头不少都是搞商业的。资金缺口多大?”      “不能勉强哦?”      “不勉强。”      “唔,需要九个亿。”我看了眼黎岸的反应,确实没有被吓住。      “嗯,对于普通的公司,是很大一笔数目。”黎岸点了点头认真地说。      “我朋友那边已经筹资三亿。”我喝了口水。      黎岸敛下眉,思考了半响:“不能盲目地给公司投资,明天把舅舅的电话给我,我了解一下公司的运行情况,如果漏洞比较大,可以考虑直接和其他公司合并或者变卖转让。”      “唔,这个我不太懂,但是鸿基是舅舅一辈子的心血,业绩还不错,只不过去年...公司内部出了点问题,造成重大的亏损。”      “嗯,我明白,能挽回我们就尽力帮忙挽回。”      我挑眉,“让你二哥帮忙?”      “这个还说不准,过些天我给你消息。”      我想了想,需要的资金确实不少,我们两方面努力来得比较快,再加上舅舅自己的人脉,应该会有办法解决的,我点了点头“唔。我等你消息。”      我去们结束了这个话题,黎岸见我看电视,他起身要上去。      “还有工作要做吗?”我抬起头问。      “没有。”      “那就陪我看电视吧。看完这一集我们就上去。”      “好。”      ......      如果说曾经的我对男人还有梦想,那么我的梦想就是能和这样的一个人在一起,为他摆正领带领结,为他整理衬衫领子,轻轻的抚摩一下挺拔顺滑的面料,握着他的手,听听他轻声讲述工作生活中的琐事,这一切,已经足够。殷瓷走后,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的欲望了。      我在设计道路上呕心沥血,终于小有名气,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同样对于造型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我直觉衣着可以代表一个人的品味,可以透露出这个人心中所谓的得体和美。      简单的衬衣和夹克衫,加上一条宽松笔挺的卡其长裤或者西装裤,这就是我常见的黎岸的装扮。      他的生活,似乎就是为简单而来的,没有过于奢华的追求,花哨和时尚更不是这个男人喜欢沾惹的。      果然,我第一次打开他的衣柜,衣服就是那么简单的几件,两件白色的衬衣,两件蓝色的衬衣,一件宽松的灰色外套,两件针织毛衣,三条长裤,三套阿曼尼西装,三条领带,然后就是内衣。重复着穿,连色彩也不过白色,蓝色和黑色这么单调的三种,我挑了一件圆领蓝黑格子的针织薄毛衣,让他穿在白色的衬衣外面,再穿上西装外套,配了一条深蓝色的领带。      我微微踮起脚才能熟练地将领带打好,我给许许多多的男模穿过衣服,打过领带,甚至打理过头发,可今天,却是第一次为我自己的男人,做这么简单并且平常的事情,每一个步骤我都极其地小心仔细,我的眼睛只注视着我的双手。      我抚平了他衣服上的褶皱,摆好领带,退开了一步,看我的男人。      真的很俊逸。      越看就越觉得好看,初见时我只晓得那是一张英俊的脸,我见过许许多多的模特,都有一副好姿色,见得美丽的人多了,越来越觉得长相很空泛。      可现在,我认定,这张脸,半开的微微内双的眼眸,细长清爽的睫毛,挺直的鼻梁,薄薄的略带血色的唇,恰到好处地雕刻着一张轮廓分明却不生硬的男人的脸上,深褐得近乎黑色的发丝被朝阳镶上一轮浅褐色的光晕。最迷人的是这些元素所勾勒出的表情,似百合一样清雅,如云朵一样飘逸,然后带着三分亲切、三分疏离、三分睿智、一分莫测。      这个模样也只配黎岸享有,任何一个其他的人都不会将这张脸上的表情演绎得如他这样有韵味,如他这般能够勾动人心,我开始相信,相由心生。      衣服穿好后,我让他坐在椅子上,把假肢拿过来,按照黎岸昨日教我的步骤将残肢套套在残肢上,动作尽量放得轻缓,我知道黎岸会不时地触痛,往常我竟然都没有仔细观察过。      “感觉均匀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黎岸弯下腰,将一边的套子动了动,我扶着假肢,让他插/了进去。      他身体前倾着起身,然后双脚均匀用力。      他走了几步,转身点了点头,“好了。”      我看着他稳健的姿势,心里松了口气,总算没有出差错。      这次的实验品可是黎岸。      不像做菜一样,毁了就毁了。      我看着男人径直去拿了电脑提包下楼。才快速地跑到梳妆台前,把头发随意在脑后挽了一个髻,看了看我的衣服,简单的中长浅蓝色外套、缩口的灯笼裤,很大方也很舒服.....      办公室里,我喝了口水,淡淡的茶香弥漫,每一天,都很有味道。      今晚得找个什么理由,让他来接我呢。      我眯着眼,想了想,看了眼楼下停住路边正爬在轮子下维修的司机。      就说车爆胎了,然后一时半会儿拖不回来,这样可以管上好多天呢...... ☆、Chapter42   彼时,简时愠已经在娱乐圈混迹近一年,在很短的时间内迅速地蹿成当红一线小生,拍了首部剧作《弟业》,迷倒了万千女人,不论是花样的少女,还是结过婚的女人,几乎都失了魂儿。公司由他代言的KUKEN品牌系列服装更是受到空前的欢迎。      现在,走到哪里都能沸腾几里地呢。      我摘下墨镜,看着追来的粉丝和保安纠缠,从公司大楼六层一直喧嚷到一层。然后随着那人的离开,大群的人马又迅速地消失了。      我看着手里的剧本,翻开看了眼。      这一部电视剧下来,得要多少套衣服。      老板压下来,我只能撑着给他做段时间的造型师。还要回去好好地看剧本,耽误很多时间不能设计衣服,我皱了皱眉,直觉当初的选择他是个错误的决定,可为自己找了不少麻烦。      这些天我焦头烂额地看剧本,细细琢磨每个场景该用什么颜色的衣服,片子还有一个星期就要开拍了,我的时间不多。      我正潜心琢磨剧本的时候,公司又发生了一件大事,老总和各个董事加上得力的员工开了三次会议,准备向鸿基投资两个亿。      老板一向很精明,只要能赚钱,从食品旅游到机械制造,都能参上股份,听说年轻时是个商业能手,老婆是个富家千金资助开了家服装品牌公司,一直经营良好,直到今日这般连我都要在这里混上一碗饭,他的才能确实不予否认,公司的业绩节节攀升,所以他的想法再天马行空,职员们也都习以为常且试着接受。      上个星期老总喜笑颜开地找来公司的一把手讲解了投资的计划,准备从目前炙手可热的房地产生意中分得一杯羹,董事们开始强烈反对后经过两次会议商讨,老总干劲十足地让技术员将鸿基历年的经营情况和现状仔细分析了一番,一半以上的董事表示同意,这个方案就此通过。      我不懂商业的事情,我从黎岸的口中了解鸿基是个大公司,特别是近几年发展非常迅速,一下子从中小型企业成为建筑行业的龙头,做过不少成功的大案例,或许是欲速则不达,忙于发展,疏忽了内部整顿,才出了乱子,经过高授垒也就是我名义上的舅舅的一番查处,公司又开始卯足了劲儿准备东山再起。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很多企业准备再次参股投资,这件事情再努力一把应该就可以解决了。      我听着职员们对老总的行为议论纷纷,心里感到轻松了些。      不愧是我相中的上司。      我明明不想受制于人却还是想努力呆在这个公司,因为我需要一个和我一样对钱有独特欲望的老板,才能让我觉得他不会束缚我的发展。      一个星期之后,舅舅打来电话,各个参股公司投资的总资金已经达到三个亿,现在工程已经按照审核的日期启动,剩下的钱,需要在下个月底补齐。      周四晚上,我早早下了班就回家了,黎岸要带着我去见一个人。      其实这个人我早就能猜到,是黎川。      我随意装扮了一下,就坐上黎岸的车,黎岸说黎川想就投资的事情,跟我谈谈。      我不知道黎川想知道什么,我觉得鸿基的状况似乎黎岸比我更清楚,但是人家点了名,我不来也不好。      地点定在北里老字号大酒楼的包间内,我们推门进去的时候,里头的两位一点也不客气地正在吃着饭前的糕点。      “亦云,弟妹,快来坐下。”黎川很礼貌地说,可屁股依然紧贴着椅子,丝毫没有起来的意思。      我和黎岸对这两人的习性已经略知一二,见怪不怪。      在他们对面坐下,裴临夏笑着把盘子里剩下的残骸推到我们面前。      “......小姐,上菜吧!”黎川对旁边跟上来的服务员道。      不到五分钟,菜就被推了进来,服务员快速地摆上,不愧是老字号:time honour。      我和黎岸都没有吃晚上,一家人不见外,没有说事就直接吃上了。      最后直接一桌子饭都吃得七七八八了,也没有谁开口提正事儿。      我放下筷子,表示吃好了,黎岸早就在喝茶,倒是对面的两口儿,不知是什么投的胎,还在那里奋斗,直把盘子吃得见了底才罢休。      裴临夏摸了摸肚子直起身,对黎岸勾了勾手指,“小叔,过来......”说完她径直起身开门出去了。      然后,黎岸看了看我,点了点头,跟着出去了。      黎川咳嗽了一声,引回了我的注意力,我挑眉,这是玩的哪一出?      “妹子你别见怪,投资的事情,我跟你谈,我们家公司的事情,临夏跟亦云谈,这样效率高,正好。”      “唔,说罢。”      黎川直起身靠在椅子上,一副眼光精明地打量我“鸿基还算不错,亦云跟我说了之后,有利可图我选择投资,可是风险很大,毕竟那是一个要垮台的企业,我们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就投了,那三个亿也不是小数目。      黎川敛下眉目“据我所知,你嫁来之前,鸿基就出事了,我问你一句,你的目的可否单纯?明知道亦云的腿断了虽然不曾相识也仍然要嫁过来?而且,春节的时候回家过年,我能感觉出你的态度......,还请弟妹说说,好安了我的心。”      我勾起唇笑了,微微靠前:“那么你说,我是什么目的?”      黎川看着我半响肯定地说:“你就是为、了、钱......才嫁过来的。”      我退后,看着他紧紧盯住我的眼神,“对。就是为了钱。”我说。      他忽然笑开,表情瞬间变得难以猜测:“言布施,我不知道像鸿基这样一个不慎就会倒闭的企业,亦云他为什么劝我投资。既然你说是为了钱嫁过来,那么......现在呢?”      “别跟我拐弯抹角,你想问什么直接问。”我知道这个人是攻于心计的资本家,我不能跟他绕弯子,黎岸许也是费了很大劲儿去说和黎川投资,我不能让这个难缠的二叔打退堂鼓。      “我只答应亦云会考虑,要投资我有个条件,如果你现在对他有感情,想跟他过下去,就努力抓住他的心,他现在的心未必在你身上,他的性格一直不清不淡,没有什么特别的喜怒哀乐,但是对真正喜欢的人他不会吝啬,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撬开他的嘴。再者,如果你现在不喜欢亦云,你马上和他离婚,我保证一样会向鸿基投资,我不想一个势力的女人坏了他一辈子的幸福,说不定他会遇到更好的女人。你说呢?”   我转过头,沉思了片刻,才抬眼,“婚姻是两个人的事情,不是我一个人做主的,我想,你应该先问黎岸,你这是对他的不尊重。”      黎川扭过头,拨了拨桌子上的茶杯盖,笑了笑“你知道他的性格,才这么给我踢皮球儿...你是他当着七大姑八大姨亲戚六眷迎娶回来的妻子,他不会给母亲找难为,也不会直接跟你离婚,他向来事事周全,心思缜密,可是算到最后也只委屈自己。要是准备离,你就干脆点!”      “正如二叔说的,黎岸这么好的家世,这么好的性格,我不巧刚好是个势力的女人,为什么离婚?!你就放宽心,这婚我不离,黎岸,我还是要抓住的,连人带魂儿,一点不落地都得握在手里。这样将来才有指望,才能仗着黎家家大业大去风光不是!”      “哈哈......平日不说话看不出来,你实际上真是个口舌凌厉的女人。那么...我希望你能如愿。”黎川举了举杯子,喝了口茶,吐了一口气像是终于放了心。      我的心微微地松下,黎川能这么为黎岸着想,我实在很意外,怎么我倒是成了别人眼中的一个大祸害了。      黎川起身,“我去隔壁瞧瞧,不知道咱家的小财迷现在被忽悠了没有。”      我白了他的背影一眼,我倒是怕裴临夏将黎岸给残害了,她是什么人!那是成了精的女人,嘴巴和黎川一样贱,总喜欢在行凶前先诋毁别人一把。      不知道裴临夏因为投资的事情,该怎们难为黎岸呢,应该,以后生娃的教育大业都托付给他了吧。      黎川要开门的时候转过身,“啊,还有...弟妹,黎岸这儿有人,看你拔得掉拔不掉......”他指了指胸口,高深莫测地笑了一记,大咧咧地走开了。      哼!事后诸葛亮,我嘴里咕哝着想,等着你提醒,我还真是迟钝透顶。      不过那是误会.......      我拿起桌上的茶杯,眯了眯眼,心里有点难受,我知道他说的那个人是谁,再找黎岸理论个清楚吗?我使劲儿敲了敲自己的头,笨!      我应该相信他,既然他说不是就不是,黎岸怎么想的,黎川也未必知根知底儿。      既然爱他,就应该学会最起码的信任,我喝了几口茶,压下心中的异样。      这宋子衿,到底有什么好?!      就算再好,也没缘分不是吗?!      很快地,门再次打开,黎岸站在门口喊我出去,我往他身后张望了一眼,“人呢?”      “吃多了...说先回去歇着。我们也走吧。”黎岸拉着我,没有问我黎川跟我说些什么,我在里头花费几分钟准备的说辞倒是没有用上。      我反手握住他的手走出来,夜色正酣,我扭头看他微微合了眼,又睁开了。   是不是裴临夏为难他了,我想。      可是我忍住了没问,等这事情告一段落,我一定好好地会会那对儿夫妻。      现在时间还早,刚才吃过饭,不能回去就躺着,我扭头“我想吹吹风,去那边的公园逛逛吧。”      “嗯。走吧。”他将掏出来的车钥匙装进西裤口袋里,放开了我的手,我挎着他的胳膊,一路晃悠着从人行道穿过斑马线,走到对面的公园里。      不少孩子们在嬉戏玩耍,大人坐在花坛边的长凳上闲聊。      我和他找了一个没有人的凳子上坐下,对面广播塔上闪着红色的信号灯,一闪一亮像是怪兽的两只眼睛。广播塔下,车辆往来穿梭,五光十色的城市在夜幕下静静地盛开,像一朵黑暗中绽放的花朵。      五月的夜风清凉,树木影影绰绰,偶尔一阵风吹来,树叶沙沙地触摸着彼此。我从来没有好好地听过这种在夜色中绽放的声音——黑暗的歌。      我靠在长椅上,舒展四肢,觉得这种感觉,好极。      即使什么都不做,这样和他静静地坐着,就感觉心底特别地宁静特别地满足。因为我们呼吸着同一片气息。      我看到对面的老人推着老伴从孩子们跑闹的行间穿梭过去,我慢慢地靠在黎岸的肩上,要是能和他一辈子呆在一起,我们老了,也该是这样的场景。      我还需要努力,争取我想要的一辈子......      闻着男人淡淡的气息,我慢慢地陷入沉睡,迷迷糊糊中我感觉到什么东西覆在我身上,意识还没有回笼,那种熟悉夹杂着淡淡洗衣粉气味的气息更深了,我弯起嘴角,放下心睡得一塌糊涂。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被跑近的孩子的叫声惊醒,我看了眼盖在身上的外套,微微转了头。      男人的神情很专注地看着远方,眼睛一眨不眨,静静地沉默,我顺着他的目光,先是孩子,然后是楼房,再然后是远处的霓虹灯,但是这样的距离远远不够触及到他的视线,还要更远....放空了眼神去看——是闪烁着熹微的星子的夜空。      我曾经听说过这样一句话,喜欢静静仰望天空的人,心里都有一座永不覆灭的孤岛,他喜欢抬头,因为他迷失了,孤独地迷失在一个人的绝望中。      黎岸的神情很安详,不应该是迷失,是无聊了吧。      我靠过去,伸手转过他的头,路灯下我睁着睡意惺忪的眼看着他黑色得晶亮的眸子,嗓音还有着刚睡醒的低哑便冲动地问出了口:“黎岸...你讨厌我吗?讨厌吗?”      我不敢说喜欢,我知道我还不够格。      他扯开嘴角,拿下我的手,将我身上的外套取下来。      “讨厌你就不会娶你。”他一边穿上衣服,一边笑着说。      “可是娶了之后,有没有后悔呢?”      “没有。”      “嗯,知道了。我们回家。”      我相信,终有一天我会把那个问句中的两个字用“爱”取缔掉。      头一回这么没有自信,我摇摇头无奈地仰望着天。      果然.......爱情面前......任何人都要低到尘埃里。      那么黎岸,会说的吧。      我相信,一定会有那一天。       ☆、Chapter43   今日开拍的《半度》现场设在北里几乎很少有人来的一个山谷里,片子江述的是一段男女主角为了寻找神秘古墓而发生的纠纷。初始的场景就选择了这座大山。      我早上跟着工作人员到了片场,拍了好几场,下一个场景还没有开拍,许多演员都在忙着让化妆师补妆。      本来我是可来可不来的,但是鉴于负责的态度,前一阵子我还得乖乖地在现场盯着,到这个月底,就该转手给另一个造型师,演员都是一些新星,对服装的搭配没有整体的把握,不像是一些资深的演员,自己就可以根据剧情选择衣服。      我做在一旁简易的椅子上,看着远处导演、摄影师还有工作人员都围在现场,当然也少不了那些热心的粉丝,黑乎乎的一大群人我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见导演不停粗大着嗓门地叫唤——过或者NG!      我撑着下巴眯着眼睛,今年七月份巴黎的时装创意大赛,我得离开起码三个星期......      我早已为这个比赛准备了许久,真正要比赛的时候我却不觉得欢喜和激动,这是一举成名的好机会,可现在竟然没有当初那么迫切的心情。总觉得...这个可有可无,不过...毕竟是自己的事业,当然要朝着巅峰行进,我掰着手指头数日子,还有两个月......      我正在神游的空当,奔跑过来的工作人员叫了我一声。      “言小姐!”      “嗯?”      “导演麻烦您去那边说个事儿......”他指了指临时搭建的更衣室,我皱了皱眉。      “时间匆忙,麻烦你了。”他一边跑一边喘气儿。      我跟着工作人员,难道是衣服出问题了吗,每一套都有备用的啊。      我掀开帘子,看见饰演女主角的演员穆熙坐在椅子上低着头,连鞋子都脱了。      “哪儿出问题了?”      “来来来...小言,你快点把衣服换上!”      我皱眉。      “她刚才从那块岩石上摔下来,小腿骨折了,医生刚刚急救过,伤得不轻,不能立马演戏。今天这个剧集还剩下一个小尾巴就结束了,你把那个衣服换上,剩下的是远距离拍摄,看不清脸,你们身材和个子都差不多,就顶替着演。”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旁边的女工作人员就来忙着帮我脱外套。      “停——等等,我不会演戏....一会儿搞砸了!”      “没事儿,剩下的都是时愠的戏份,你只要乖乖地站着配合就好了。”      “可是——”      “这天马山就要黑了,算是我拜托你了!你快换上...要不咱们一大帮子人都得摸着黑下山。小余,换好了马上出来,赶时间!”      我很无语地被迫换上了衣服,一顶登山帽子盖住了从穆熙头上取下来的假发,我被推着出来了。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说拍片子的时候,导演就是王道。我匆忙地扫了一眼剧本,就被赶鸭子上架,硬凑合。      我被一帮人推到了镜头前,傻傻地站着,可我还是维持我的镇定,瞪了导演一眼:“我该怎么做?”      “背对着镜头,然后站着,等他过来拉着你上去。”      我转过身,看见上方的山岩上站着的男人,下方铺着厚厚的垫子,因为这个峭壁还真的很陡,要不是上次黎岸带我爬山给我增了胆儿,这戏打死我都不拍!”      我放下胳膊,安静地站着。      “把你的头抬起来,看着齐纳!”      我知道齐纳是男主角。我抬起头。      “准备!1、2、3——开始!”      齐纳走过来,我站在陡峭的峭壁下面,他一只脚踩在岩边,慢慢弯下腰对我伸出手。      我屏住呼吸,没有拍过片子我很紧张。      “停——”导演一声大喝。      “姿势太僵硬,放松点,腿不要挨得那么紧。对!拿开。”      我呼出一口气,还没隔两分钟,导演又叫开始了。      我尽力放松,看到他走过来,弯腰......然后——      “CUTT!CUTT!齐纳先伸手,他伸手之后你再犹豫着抬起来!给我记好啰!这么简单的动作!!”      我已经觉得我再连这一个小动作都演不好,导演真的要暴走了。      我抿着唇,他走过来,弯腰伸手,然后......我抬起手臂,夕阳的余晖下,摄像机拍下了两只手交握的剪影,他紧紧地握住我的手,几乎有些疼了,我还必须从峭壁下攀上去。      我踩着凸出的石头尖,心里有些紧张。      “没事,我会抓住你,小心点上来。”      他轻声对我说了一句。      我抬头,迎着夕阳打下的余韵,男生栗色的发丝在微风中飘扬,我为那张45度俯瞰的脸怔愣了一下。      “啊——砰!砰!”      “啊!Shrun!”      我皱着眉看了眼被我扯下来的男人,“你没事吧?”      “还好。你摔着了吗?”他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看起来确实没有事。      看着外头那些被工作人员拦下来热情的粉丝,还好有软垫子,不然我就罪过了。      “你在我下面。”我忽略他伸过来拉我的手,起来拍拍屁股。      他笑笑,对急忙奔过来的工作人员摆了摆手,说没事。      工作人员搬来梯子,让他上去,然后又匆匆撤离。      我们整理好衣服,又开始拍摄了。      攀岩的时候,我尽量不看他,果然顺利了许多。      顺利攀爬了上去,我正想拍手走人,他拉住我,低声说“还有一个情节。”      “嗯?”      他抓住我的肩膀,缓缓地侧过头靠近。      我捏了捏拳头,低声警告,“别给我来真的!”      下面的粉丝喧闹尖叫的声音我都能听见。      还好,是移位的吻,不然我真的会甩手不干。      直到黑心的导演满意地通过,他才移过头。      “完了吗?”我问。      “嗯。”      他刚说完导演就喊了句收工。      他说完,我马上转身,顺着工作人员搭上来的梯子下去了,走到帐篷里,我马上换了衣服。      我出门的时候,他才过来,我对他点了点头,他微微笑了一记,便错开了身让我先出去。我眯了眯眼,总觉得他走路的姿势不对,因为黎岸的腿,我对人走路的姿势特别地敏感。      我收拾好背包,工作人员正忙着收拾现场,我站在远处,看见男人跟着经纪人换了一身行头,戴着墨镜俨然就是工作人员的模样。他把器材扛在肩上顺着旁边树林里的小路走了,拿好背包,跟另一个造型师说了一声,沿着那条道跟了上去。      人声渐渐地远了,我远远地还能看见他的身影。于是便加快脚步跑上去。      他的步子确实有些颠簸,还扛着那么重的东西。      “你等一下!”我跑上去。      他讶异地回过头,我握住把柄将器材拿下,“帮我拿着。”我把另一只手上的包递给他。      “呃......我......”他睁大眼睛。      “你脚受伤了,别废话,跟上!”      “谢谢。”      “不用。我只是不想欠你。”      他没有再说话,我也没有回头搭理,我直觉这样的明星真的很金贵,若是一个受伤被媒体大肆渲染,保不定粉丝跟着就会堵住公司的大门......因为是我压倒的。      当时起码可以装做没事,这么一折腾,明天拍摄装都会露出破绽。      我走得很快,我知道他肯定认识路,就没有刻意去等他。      我扛着东西也怪沉的,右边的肩膀酸了,我换了个位置,随意地往后一看,我皱了眉。      “很严重?”      “没有,你先走吧,我本来就走不惯山路。”      我不是心软的人,扭过头就走了。      在山脚下,我坐在台阶上,也顾不得地上干净不干净,累得呼哧呼哧地喘。      等了将近二十分钟,他才下来。      我看他额头上都逼出了汗,我叹了口气,看着四下没人,将他的帽子遮严实了之后,看了眼地上的器材,这个剧组应该有备份吧,我怎么才想到,害我白白地扛了这么久......      我把器材扔到深草堆里,拿过我的包。      “天一会儿要黑了,快点。”我抓住他的胳膊,因为黎岸我已经对这种事情很熟稔了。      “......”他看着我半响没动。      “走啊——”我催促。      “谢谢。”他收回目光,才被我的速度带着走得快些。      第二天早上,黎岸的车刚停下,我还没来得及跟他打招呼,便瞄见公司门口人群拥挤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看向那边,我脑子中突然一个激灵,不会是出什么事情了吧,昨天扶着他走到可以打车的地方,就直接兵分两路没有管他死活,难道?      我看见黎岸伸手要拉开车门,我心虚地连忙拉住他,“七点半了,快去学校吧!可能是哪个大牌明星来了,人多,你就别下去了。”      黎岸看了看外面,又看了看我,表情没什么变化,清清淡淡的一张脸,转过头也没有说什么。      我怕他会错意:“我不是怕......”我根本不在意别人知道我有个残疾的老公,只是想把他好好珍藏着,不想别人世俗的话伤到他。      “我改天让你去我办公室!你是我老公,明媒正娶的!”我豪气地说。      黎岸微微蹙了眉反驳:“我不是。”      “......”我没吱声,不知道黎岸哪里不悦。      生气了吗,我探过头,拉着他的胳膊。      “你是我明媒正娶的。”他理所当然地道。      “......”我白了他一眼,打开车门赶快又紧紧地关上了。      “晚上早点回家。”他摇下自动玻璃说。      “好啦,老公,再见!”为了安慰他疑似不悦的神情,我说完转身吐了吐舌头,没敢看他的表情。      必然是跟昨天的事情有关,我猜。      我走到一边观察,低着头没敢让人认出我。      记者们叽叽喳喳地围在门外,突然有人大喝一声,——“她在那儿!”      我抬头,记者们笔直尖锐的目光啪啪地打在我的身上。      我冷着脸,没有给他们好脸色,最讨厌这帮子乌烟瘴气的记者。可还是阻挡不了他们蜂拥过来的势头。      “请问言小姐,您同Shrun交往多久了,现在已经进展到什么阶段?”      “据可靠内幕说您是当初选拔Shrun的考官,请问这是不是另一种形式的潜规则?”      “言小姐,我们听说只有Vinus本人才有最终的判决权,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小姐,请回答.......”       ☆、Chapter44   CHAPTER44 小危机      必然是跟昨天的事情有关,我猜。      我走到一边观察,低着头没敢让人认出我。      记者们叽叽喳喳地围在门外,突然有人大喝一声,——“她在那儿!”      我抬头,记者们笔直尖锐的目光啪啪地打在我的身上,一根根毒针一样。      我冷着脸,没有给他们好脸色,最讨厌这帮子乌烟瘴气的记者。可还是阻挡不了他们蜂拥过来的势头。      “请问言小姐,您同Shrun交往多久了,现在已经进展到什么阶段?”      “据可靠内幕说您是当初选拔Shrun的考官,请问这是不是另一种形式的潜规则?”      “言小姐,我们听说只有Vinus本人才有最终的判决权,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小姐,请回答.......”      “......”      “......”      我被众人围得喘不过气儿来,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我一个头两个大。      我说不上话,努力拨开记者往里头走,可是挣扎了半天,反而离大门口越来越远了。我烦躁地看了看表和外边无计可施的保全。      显然他们并未尽全力,我知道这又是我自私的主顾所争取的广告效益,无论谁被推下水,只要有利益可图,个人的荣辱得失,都是渺小的。      我一直被推挤着,耳边涌来各自奇怪荒诞的问题,坚硬的器材不时地擦着我的后背,偶尔擦到额角,热气腾腾的感觉让我立马如同置身一个密闭的空间,烦躁且杂乱。我忍住越渐上升的火气,紧抿着嘴竟然就准备这样干耗着,即便狼狈的模样被闪动的摄像机一张张地拍了去。我不知道这样相同的姿势和表情,值得这样浪费底片?      记者估计也是头一次碰到我这号人物,除了身体上的不适,我毫无顾忌,老板不管死活,我何必在乎上班不上班。沉默是我唯一的招数,我本不擅长辩解,怕万一张口就失了脾气,索性什么都不说。      干耗着将近半个小时,记者们越来越不耐烦了,他们的问题越来越露骨且粗俗,我知道在一堆素质不好的狗仔中的那些稍微不称职的狗仔已经索然走掉了,留下的都是‘精英’,而这个精英的队伍显然还是非常之庞大。      我面前的一位女记者有意无意地为难我,踩了我不下三次,像是摸准了我一定会为了顾全大局不敢当着众人发脾气一般,也或许想撩拨出我的怒气,让他们好有文章可作。      太阳升得很高了,热气逼过来,我能感觉到汗水在我的脸上,背上凝聚成滴,黏黏地贴着,后背被蒸腾的汗水蛰得刺疼,身边的人群身上的汗味一阵阵地传来,我快要窒息了。围着看热闹的行人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当我以为自己快要麻木的时候,忽然听见包围圈外面传来一阵惊呼。      在我耳里,此刻大概觉得这是幻听,人群更加噪杂,哗叽一片。这帮记者像是终于缓过了神,纷纷振奋了精神,我也抬起头,瞬间明白了过来。我的右方渐渐被让出了道路,我麻木地要走,抬了头,看见简时愠正费力地朝这边挤,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看,我没说话,看着他走近,心想能澄清最好不过。      他走得慢,来到这边却是极快地拉了我的胳膊,他的身后跟了一些工作人员,帮忙费力隔开这众多的记者,一群人推推嚷嚷还有不少人被踩到的叫骂声。人的所谓素质如此之脆弱,此时大可得见。我被他大力地扯着往外走,推推嚷嚷中艰难却快速地往外挤,简时愠不停地走一边与记者客套,可说得话竟然都是无关痛痒,敷衍得紧。      我很快被塞到一辆事先准备好的车子中。      回过神来后,我悻悻地打开车窗,急速的风吹进来,卷起我早就蓬松凌乱的头发,我转过身大声地冲着他,几乎刚才所有的怒气一股脑儿都涌出来,加之原来本就对他的芥蒂和偏颇,我几乎口无遮拦。      “为什么不澄清?!你这样的人,我是高攀不起的!”他此次不留话地带走我,后果可想而知。      他注视这前面的路况,并不看我,“娱乐圈里的事,越澄清就会搅得越浑,不理会过段时间自然就淡了。”      “过段时间是多久?今天你这样一出面,外头可能淡得了,众星拱月的感觉,实在消受不起。”怒气让我觉得小小的车厢里闷不可言,哪怕开了窗子,也憋得慌,这种乌龙事,我大可置之不理,可是潜意思里我有种规避的意愿,不想被说了去,哪怕这仅仅就是一个误会。      “你不要生气,这件事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我哼了一声,看向车外,对他的话不与理会,只是一个劲儿地沉默。      车子绕着市区开了许久,到了一个公园边,这儿上午行人甚少,他缓了车速,把车子停在公路旁。      我喘着气靠在车座上揉了揉太阳穴,其实,我担心的何止这些,娱乐圈里的是是非非以前我能视而不见,那时候是光棍一条,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一人遭殃,谁也不牵连。      “算了,我会想办法的,你去说,越说越浑。”理清了头绪,我冷静了些。      “让你卷入,我很抱歉......”他微微低了下颚,很认真也很愧疚地说,这样子的表情,怎么样都让人觉得是言布施你的不对,似乎有个人指着我斥责,人家亦不是故意的,人家也是受害者,为何成了你的出气筒。      “你的道歉我接受,我先回去。这两日我避避风头就是。”开了车门,走到路口招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回家,打了电话给公司里,老板似乎有些心虚,没费太多口舌我就得了三天的假期。      我直觉我的处理方式不当,可像我这样的性格,也确实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招数,赔笑脸一来我不会,二来,这样做的绯闻主角大都未必有好下场,所以我便条件反射性地什么都不说。      一下午无所事事,潜意识里我不停地从阳台瞟着外面的车道,从五六点一直到现在,夜色笼罩了整个小区的景色,路灯打开了我看得也并不真切。      不知道这算不算因祸得福。一直以来我大概不像个称职的妻子,好容易有了三天的闲暇,工作就一股脑的推后吧.      这段时间黎岸大多时候不在我的视线里,他似乎忙得很,夜里回来的很晚,早上送了我也走得特别急。许是工作压力太大的缘故,这些天他的气色也不大好,不知是否由于筹钱的事情给了他过多压力,虽是夫妻,心中也还觉得对不住他。      我想去做一个好妻子,哪怕得抽时间才能想起来我的决心。      可是老天不给我机会,他,也的确不是个完美的戏子。      三天前,我忐忑地快乐着。      而今日,恐慌带着棱角,尖锐而又钝重地压迫着我的呼吸。      他的表情总让人看不出大喜大悲的味道,像一杯笼着水汽的云雾茶,幽香朦胧,一股股不易察觉的哀伤,黎岸的哀伤大概也是裹着香气的,把我哄得晕头转向。      黎岸是第三天下午回来的。      我想我拉开门的时候的表情,肯定不好看,我一向不善于在心爱的人面前伪装。      我稍稍有些宽慰的是,他的眼神终于有了歉意,他的神情好歹是疲惫的,我可真怕,站在我面前的又将是一个无懈可击,完美到淡然,淡然到让你觉得一切都理所当然的人。这样的人是可怕的,黎岸刚刚好给了我这种恐惧。      我侧开身子,没有想象中的拥抱,甚至我告诉自己也许他是因为工作的缘故,也许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很累了,下巴上暗青色的胡茬让人难以忽略,衣服还是三天前的那件。还好,他并未骗我,给我留下了些证据。不过聪明如他,大抵这一丁点的证据这是迷惑我的。      见到他的那一刻我想的太多,我本来准备,不管他去做了什么,以什么样的姿态展现在我的面前,我都要做好一个妻子的本分,接过他的包,给他倒上一杯茶水,甚至若我想学得更有教养,还可以大度宽容地给他一个微笑。      但此刻我的动作僵硬了,表情也是僵硬的,我们对视了片刻,待他进屋后我才心中懊恼。因为这太具有冲击性,我从未见过黎岸这个样子,像一只失却了优雅的猎豹。      他自己换好鞋子,拍了拍我的肩膀,“对不起。”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眼睛里有几缕血丝,他的话也就仅此而已,他站在当下,还想在说什么,却在我好整以暇略显冷淡的目光下失了音,他看了我半响,才收回目光,略微使了些力道拉过我的胳膊。      他将我拉到沙发上,自己倒了杯水润了润嗓子,“我临时有些事情,手机路上停机。没有及时和你联系,我很抱歉。回来再跟你解释,你先去工作罢。”      我动了动嘴唇,心里有些气却又有些担心,我带了几分力度地剜了他一眼,“嗯,你先去睡吧。”      他点了点头,“好,你自己开车路上注意安全。”      “嗯。”我点头时,声音已经轻了很多。见到他这副样子,我的怒气微微缓和了些,想必他也是急着赶回来,才连觉都没睡,是否说明我这个妻子,并不是全无重量。鉴于黎岸同志认错态度良好,我便也大度地缓期逼供。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我他有事情瞒着我。      说难听的,他在说谎。      这一天,我哪能静下心上班,满心都想着,这也许是我们婚姻里的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小危机。虽然不足惧,可也是心中的一个疙瘩,它给我敲了一个警钟,我并不如我自以为的了解黎岸。    ☆、Chapter45   不想让黎岸觉得我心急,下了班我首先约了郝坤琛,并未直接回去。顺便也逃乱那些贼心不死的记者的视线。      郝坤琛给面子,肯从一堆女人中抽身出来实属不易。远远地我就看见他那辆帅气拉轰的劳斯莱斯停在酒吧外。      我径直走进去,环视了一周才望见他坐在一个角落里端着一杯酒悠悠来喝。      “如今很时兴颓废样儿?”我见他发丝有些乱,十足一个伤感的闷骚男人。      他扭过头,笑了笑但没说什么,指着对面让我坐下。      “彼此彼此......”他瞥了一眼我身上有些夸张的衣服。      有人说数学就像设计品,完美艰涩的论证和公式让人叹服,可拿到生活中却毫无用处。      反过来,设计的衣服模特在T台上走秀还能看,可穿在身上,的确有些不伦不类的感觉。      真没有绅士风度。。。我瘪瘪嘴。      郝坤琛放下杯子,低声地说,“有尾巴?”      我眨了眨眼,意会他的话,“嗯哼。”我并不是当侦探的,也不是做惯了逃犯的人,有没有人跟踪我哪知道,便随意哼哼了声。我是偷偷来的,诚意够了。      郝坤琛挑了挑嘴角,“我算是知道了,好事准没有我的份儿,现在媒体吵得沸沸扬扬,你还敢出来,想刷明天的头条也犯不着拉朋友下水.......”      我没有太多心情和他开玩笑,他兴许也明白,今天一整天为了躲避记者,我躲躲藏藏,这身别扭的衣服还是从往日一堆淘汰设计成品里扒出来的。大声地啧了一口酒,他拨了拨头发,“你找我什么事儿,钱的问题解决了么,上次不是跟我说,差不了多少......”      不等我回答,他抓了抓头发问道“那帮记者真让你头疼了?这个......以本少爷的经验来看,非暴力手段不能解决。”      我白了他一眼,你郝大少爷上花边新闻是因为人家确实揪住你的小辫子,你当然要用暴力手段,我这里根本就是胡说八道。“没有,结婚症候群,总得有无聊的时候,我没什么可说的,就出来打发时间。今天你更让我吃惊。”我目光意有所指。      郝坤琛把自己从上到下打量一圈,自己今日的确不可与往日光鲜风流模样相比拟,咳嗽了两声,坐正了身体,扯了扯歪了的衣服。      我讪笑,“就这衰样还敢来酒吧.......”      他收回摆弄衣服的手,皱眉道,“若不是你叫我,这会儿应该直直躺在床上。每天都被压榨,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我觑了他一眼,却是一副刚从生产车间下来的劳碌样儿。      “谁叫你野心大,能者多劳呗。”      若是他本分的守着他那一亩三分地,肯定作威作福还来不及,偏偏胃口大得下人,想把郝氏家族的企业西联都吞了,活该!      “哼...这是什么汤水,又酸又馊的。”      “我记得有人说过他那堂哥是个外强中干的角色,啧啧,现在吃掉他的股份这么吃力,判断失误?”      郝坤琛沉思了一会儿,乱没形象地挠了挠头,“也许是......”他恨恨地叹了一口气,“他压根就没有个正形儿。股份在别人手里拽着,一年前就被掏空了,他现在不过是个挂名的董事,若不是他背后有人插手......”说到这里他住了嘴,没往下去。估计是觉得自己太过轻敌,也没有什么资格去糟糟别人。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捧着酒杯,低声咕咙了一句“好像.....我也在犯这个错误,比你更蠢,一直提醒着自己要谨慎的,还.....呵呵。”      郝坤琛嗤地笑了一声,有些怪异的笑,我却看出了点......艰涩的味道。我一眨眼,他眼光一如方才的邪气。他喝了口酒复有抬起头,“说到这里,我不得不多嘴,...你平时不也很机灵,你那老公,有幸见过——”   我抬头,皱了皱眉。      他见我不悦,复又解释。      “当然是你结婚之后,人都有好奇心,你不说还不准我自己动手满足我的好奇心不成。总的来说,家世不错,事业有成。是个佳婿人选。作为朋友,提个醒,我反问你一句,你有多了解他?”      原来早就摸清了。我很镇静,若无其事地道,“我们之间一向不太干涉彼此,他是大学教师,就算从事其他方面的咨询业务这也不奇怪。”我听说过许多大学教师业余都是一些公司聘请的执行董事。      郝坤琛点了点头,“唔,这么说也是,我倒说怎么觉得他有点面熟,不是一般地面熟。”      郝坤琛说这话时,直直地盯着我,痞痞地笑得无关痛痒。见我说不出话来,他没在继续为难,扭过头又一个劲地喝酒,本来该郁卒的人是我,他却喝得起兴。      怕误了事,我让侍者将酒撤走。      其实我底气不足,装作理所当然,可背地里我还真不知道黎岸除了老实本分做一个教师还有没有做其他的什么,这样一想,他有时似乎忙得过头了,兴许真的有也不一定。我因此又在心里给自己打了负分。可是那事丈夫的自由,我总不能拿着当靶子去逼迫他调查一番。就如我的事情,他亦给了我足够的自由。      天色暗下来,在郝坤琛的掩护下我顺利的逃过了记者的追击,那厮毫不掩饰地嘲笑我:言布施你也有今日。      我没有深究郝坤琛的情绪,他半醉的笑,那么富有表现力,几乎把他的心都坦露在你面前了,那么会伪装的一个人啊,今天怎么这么大意地纵容自己。      可我这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有时间去好好揣摩他的心思。      灰头土脑地下了车,这里应该没有记者尾随。      结婚后的住处我并没有告诉过谁,就连我结婚,知道的人也不多,现在想想,怪别扭,等这阵子风波过去,一定要去人事部把资料改了,请同事吃个饭介绍介绍。      黎岸仍然给我留了灯,远远的灯光打在水泥路上,我的心顿时从一路紧张中柔软平和下来。      大厅里的台灯在亮着,我忘了一眼,黎岸并未在下面,我顺了顺头发,径直望楼上走。      书房里并没有灯,也许是睡了,他早上回来时是非常疲惫。      果然,主卧室灯亮的瞬间我就看见了黎岸。为了不打扰他休息我开了台灯又把等摁灭了。      他一向非常浅眠,我的动作居然没有影响到他,看来肯定是非常疲惫了,也难得睡得这么香。我叹了口气把心中的疑惑一股脑压下,先让他睡个好觉。      洗漱完,我轻巧地躺在床的另一侧,我也有点累,黎岸有种魔力,让人觉得安稳而舒服。我不知不觉就入睡了。      我想我之所以能如此安心地入眠,大概是潜意识里早就选择了相信,相信这只是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值得伤心伤神,因为对象是黎岸,大底不会发生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情,他给人的感觉太笃信严谨,我就是被这种安心的感觉诱惑的。      我被是被黎岸的呓语惊醒的,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他很痛苦地皱着眉,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水沾了几缕发丝,我掀开被子才发现他居然连衣服都未曾脱下,我扶着他的肩膀,手下的肌肤有些异样的热,我试探了下他的额头,连忙下了床,在放药的抽屉里找出体温计。      他频繁地痛苦且模糊地闷哼,声音被压抑地极小,却又因为在睡梦中不真切地释放出来。让我有些不安,焦急地等了一会儿,拿出体温计,38°3。      “黎岸...黎岸...”      “醒醒,黎岸......”我扶起他的上身,他毕竟是男子,我真的奈何不了。      “我们去医院......黎岸.....”      我喊了他好几声,黎岸才睁开眼睛,他看了我半响,眼神混沌了一下转向清明,才好像知晓了自己的状况。      “你等等,我马上换衣服,我陪你去医院。”      “没事。现在太晚了,只是小感冒。”黎岸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抽屉里有药。”      我放心不下,依旧劝他去医院,奈何他固执得要命,喝了药,我去拿一瓶医用酒精,解开他的上衣。      黎岸也不闹,脸由于高温有些潮红。末了我用水替他擦了擦。      我这辈子,没这么伺候过谁,做得有些生硬,也不知道力度对不对。      “谢谢。”他一边换上我递过来的睡衣一边说。      “没什么。”我挠挠头,放好了毛巾和盆子,抽出他腋窝下的体温计看了眼,37°9。有点效果。我这才安心地爬上床。      这么一折腾,我们谁也没有睡意,可我还是催促让他快躺下睡觉。      黎岸在被子下握了握我的手,“你睡吧。”他替我移了移枕头。      我花了十几分钟酝酿睡意到底没睡着,身边躺着一个现行病号,我很有压力。不时地就拿温度计让他夹着测一次。温度不变我就会干着急。      黎岸不甚在意自己的病情,反而一股劲儿地安慰我。      我就像一个年轻的少女,对着心爱的人怎么心疼都不够,不知道如何是好。      那时候,连不知所措,也是甜的。可转瞬黎岸一个极为自然流畅且毫不做作的动作,譬如一边说着话拉被子,譬如轻拍我的肩膀说我大惊下怪,简单而又迅猛地把我拉到一种错觉中去:仿佛我们不是恋人,而是已经做了许久许久的夫妻。      我自命清高孤许,自以为的不惹冷暖,原来是假的。      就好像一个女人在爱上一个男人前,能说出很多绝情的话来。假如他没有英俊的容貌,假如他没有既定的身高,假如他和别的女子暧昧,假如他不够体贴,还有很多很多的假如,只需要其中一个我就可以毫不犹豫地把他踹了。      爱上的时候,这些的万万个假如加起来,竟也构不成一个能让自己狠心绝情的理由。      就像我,一年前的我无法想象,我能爱上一个男人,在别人眼里甚至是残缺的,早就宣判了死刑的考虑对象。      那些狠心和自傲的权利,都属于未恋爱的女子的。      爱情是一汪无底的泥泞沼泽,不找到可以相依为命的人,请不要轻易去踏入吧。      人对了。深陷,也是一种快乐。      许多个时候,我都坚信我可以和黎岸可以幸福地一直陷下去。      “怎么了?”      “没有......”我中幻想中回过神来,微微红了脸,不自在地又把枕头旁边的体温计塞到他的腋窝下。      黎岸的目光一直放在我脸上,他配合地伸开胳膊。      “阿布——”      我的手顿了顿。没有做声,挺直了身体。      万幸黎岸没有喊下去。      我对这个称呼总有莫名奇妙的排斥。兴许他是从我父亲那里听来的。      “叫我小言吧。阿布太难听了。”我扭过头快速地道。      “很好听。”      我翻过身,假假地瞪着他,“我喜欢小言。”      “我喜欢阿布。”      “我叫你阿黎......”我故意拉长黎字尾音,敢肯定他不会接受。      黎岸盯着我没有说话,只是微笑了下。恍然觉得两个成熟的人不该有这样幼稚的对话。      我们俩讪然一笑,没继续这个话题。      于是很轻巧地,我神经大条地错过了此生一个很重要的时刻。      又或许,是他把男人内敛和含蓄发挥的淋漓精致。一般人不可察觉。      我心中又有些懊恼,一直以来都是我直呼他的姓名,他对我说话,记忆中好像还真没用过什么称呼。这样一想,我不肯放过这个取得进展的几会,软了语气,“我喜欢叫你黎岸,黎岸很好听,你的全部。你叫我小言。看,谐音呢。”我知道自己已经半白痴化了,无法抵挡地。      黎岸伸出胳膊放在我的腰上,身体侧卧。“勉强行得通。”      我朝他哪里拱了拱,我感觉起码现在气氛还不错,于是我毫不大意地开口了,“黎岸,最近什么工作这么累?”累到让人不睡觉到虚脱吗?      “没有,只是一个朋友病得厉害,身边...没有什么亲人,我过去留守。”      我滴溜溜地转着眼睛,咬了咬唇,“嗯。”      我继续找话题,想了几秒钟,清了清喉咙,一本正经的模样摆了出来“黎岸。”      “唔?”黎岸很认真地应声,毫不含糊。      我扭过头着了他一眼,又迅速地扭回去,心里想,我真的说吗?他兴许知道,没问是不是代表他不介意。我这么‘坦白’,会不会有些自作多情?说,还是不说?      一瞬间我的大脑中又有点小挣扎,黎岸还在等我的答案。      “我...我跟你说件事。”      “好,我听着。”      “那个...前几天...我...”      “我...”      其实没这么难以启齿的,怪就怪在我本不该扭头,我看着他晶亮的眼睛突然有点心虚,呼出一口气,然后猛地从床上爬起来,在包包里翻找了一下,捏着报纸爬到床上,递给了他。      我仔细盯着他的表情,想找出一点异样来。      黎岸半合着的眼睁大了些,看着报纸,看了两三分钟之久居然还无反应。      我心里咚咚地擂着小鼓,头往那边偏了偏,正好黎岸扭头。      他很怪异地看着我,有点复杂,又有点......      我看了看他,眼睛也睁得大,然后他又扭回头看了眼报纸,很认真地抿着唇在思考。      有反应就好,我心里稍稍得意,顺着他的眼睛瞄了眼报纸,然后,刷——地一声。      ——夫妻性生活不和谐之大解密      鲜红色的大标题。      黎岸用一种小受伤又有些认真的眼神看着我。      我的大脑轰了一声,热血全部往上涌,烧红了脸颊,尴尬地把报纸夺过来。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很——”差点咬断舌头,我及时止住。      “嗯?”他微皱着眉头像是没听清般低声问。      我的脸一红一白,心里咯噔一下,没底地想,是...是吧。      至少我.....我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可黎岸......我也不知道他是怎样看。      应该也不坏吧,不然,为何大多数次都是他先动手动脚的......      我支吾别开眼,“不知道。”      我下次不求饶总可以......      男人二十□,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      我在尴尬的空当,黎岸笑出声解除我的窘迫,他很自然地起身抽去我手中的报纸,上身靠在床头翻了一面对着台灯看了起来。      不过是胡扯瞎编的八卦,有必要看得这么认真么?      他扭头对着台灯,也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我没有做错什么事,并不有理亏,用不着这么着急,于是我开始表现出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黎岸扭过头的时候,我觑着他的脸,斜斜看过去。      他把报纸折起来放在床头的柜子上,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跟公司请假吧,过段日子再去上班。”      “没有这么严重的。”没有什么特殊的气氛,两个人都很平静。      “在家里也可以工作,那间画室跟你的办公室布置的差不多。等这件事情过去了再去上班,还有那个演员...以后注意再有工作上往来不能单独被记者抓住把柄,跟娱乐圈的人打交道要张个心眼。”黎岸说得很认真,丝毫不像在开玩笑。      本来我应该高兴的,好歹算是有一点点反应,可这样老神在在地说教,算是吃醋吗?      不愠不火的醋意让人觉得好奇怪......      我眨了眨眼,抿起唇。不去上班我肯定不愿。黎岸打算跟我扛上了?      我正了身子,扭过头说 “真的没有事,今天上班并没有出什么事情。”      巴黎时装会的准备迫在眉睫,参赛的衣服已经在设计途中,许多地方都需要我与版师裁缝沟通交流,光呆在家里肯定不行,还剩下一组女装暂时没有灵感,更甚开赛之前参赛作品的要求会有变更,我心里着实不愿在这个关头待在家里。      黎岸沉默了一会儿没吭声,扭过头准备躺下的样子。我以为他默认的时候,他突然出声,“别去了。这回你听我的罢。工作的事好好安排一下,没有什么事,是非你不可的。”      我没有反驳,也没有回应。听着他那句话,心里有点发烦。      赌气地转过身,“我会跟老板说,不过他不批准我可没招儿,可不能因为一个不关己的人把自己的饭碗给丢了。我也不能全靠你养活。”      要是你黎岸,那天没我了,兴许能更自在。      僵持的两人再也无声,我憋屈地睡了一夜,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Chapter46      我笃定了这个暴发户张允厚绝对不会允许我在家中消耗时日才敢同黎岸约定,哪怕是不拿薪水,我也得不到他的批准。草草地写了一份请假申请报告,虽然清晨黎岸还仔细叮嘱了教我认真对待,耳提面命地让我认真陈述原因,我在他面前要很努力地装好学生啊。      我憋了一个钟头,写了一百多字的请假条,张老板有那个心思去看它才怪。指不定瞄了标题,就果断say no。      等到中午的时候,我忽然有些坐不住了,老板居然迟迟没有发飙的迹象,也没有打电话找茬。      也许,我眯着眼睛气氛地想,那丫的暴发户真的以为自己大发了,端架子故意压了我的条子,来惩罚我极力与简时愠撇清关系并且作为出气连退了几笔业务的不满。      哼!这样正好......。      我用手挠挠头发,反正老板批准就打包回去消停消停,若是老板不同意,做丈夫的也不能勉强妻子吧。      ......      我回到家的时候,还仍然觉得飘乎乎的不在状态,黎岸关上门,提着我收拾好的画具和工作资料,小小地搬了一回家。后备箱里的东西不少,他并未接受同事们的帮忙。      这回,我多了一个极为‘热心’的表哥。      我请假的要求破天荒被准许了,然后我接到通知还来不及想应对措施的时候,黎岸的车便开到公司楼下,并且以我表哥的名义和老板通了气,把我‘接’了回来。      他顾忌我的脾性没有直接说出我俩的关系,这是理性的做法,可与昨晚的事情如出一辙,我确实高兴不起来,可是也没什么可生气的,我还是忍了下来。我不想做无理取闹的女人。      我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也是让我负气休假的罪魁祸首,张允厚!他居然准了我的假.....,而且还是这么无理取闹的休假。他也知道现在正在紧要关头,难道脑壳出毛病了不成。      不知道他究竟打得什么算盘,还是,黎岸做了什么手脚?      黎岸不做声地往屋里搬东西,我要死不活地把东西往楼上运。      黎岸能够说动我那个唯利是图的老板是不可能的。我觉得事情一牵扯到黎岸,我就有点神经过敏。      事实证明,猫在家里绝对不比在公司里轻松。      我有意无意的刁难黎岸,将房间换了一个又一个,头几天工作之余,黎岸就不得不帮着我把东西搬来搬去的,从楼上到楼下。      其实,我最中意的是他的书房。      可是让他出来,我搬进去似乎有点太不厚道了。      今天是第八天,这里是我换的第四个房间。美其名曰找灵感。      折腾他的时候,有点报复的快感,然后看着他被折腾的样子,心中又会腾升出罪恶的感觉。      对他时好时坏,我都不能控制我自己。      难道爱上一个人,会让自己精神分裂吗?      我不知道......      黎岸下班回来的很早,我们吃完饭,我将锅碗瓢盆都叠在一起。      黎岸也在楼下晃着,一会儿到厨房的冰箱里拿牛奶,一会儿倒水的,磨磨蹭蹭就是不上楼。      我快憋出内伤了,才开口,“哎!黎岸——”      果然听到我的叫喊,黎岸撑着拐杖站到了厨房门口,张口就问,“哪个房间?”      我‘噗嗤’一声笑了。      看他这可爱的模样,今天我就大发慈悲,放过他。      我努着嘴,咕噜道“我嫁个男人,还不如找个搬运工呢......”,不待他听见,我又快速地转了转眼珠子,“明天我跟你去盛北大学?”      “......,好。”黎岸想了下,立马答应了。      “嗯,你先去浴室泡泡脚吧。”      “......。”      “今天暂时不换了。”我看他还矗在那里,回头道。      “我先上去了。”      我扭头,人果然没了。我咬着牙捏着抹布狠狠地沿着碗沿子擦得咯吱咯吱响。      唉,我自己都分不清,我这个妻子,是做得太霸道,还是太窝囊。      在盛北的门口,我下了车子,带着遮阳帽,直接背着画架超校内走去。      黎岸开着车径直赶去上课了。      盛北大学和以往比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核心的建筑都是我熟悉的,只是景物布置有些差别。      我记得最深的大概是校园最北面的一片樱花林,因为记得深,我才尽量地避免不去触及。      沿着停云路上的林荫道一直前进,有一座小山,站在山顶能俯瞰学校里百分之八十的建筑。顺着小山上头的瀑布向下,潺潺的水流声老远就可听见。      校园是美丽而宁静,我的脚步随着流水越来越空远。      我本身就是多情的,一边惦念着言殷瓷,还贪心地妄想另一个男人的爱。      我矛盾于这样的自己,却又阻止不了。      对殷瓷的喜欢戛然而止,我不能否认我的曾经,无法抗拒地让他在我心中成了永恒,那是我人生的第一次颤动。      我终于还想再爱了。      所以才变得这么激烈,爱在乎,充满了嫉妒和别扭。      这些暗潮汹涌的情感全部被我压抑,好好地掩藏在光鲜的外表下。      越纠结的时候,我就安慰地告诉自己,我对这份爱越渴望。      我必须小心翼翼。      接连几天下来,我都如同是盛北大学里的一个孤魂般,选定一个角落,对着一处山水就是一整天。      中午的时候黎岸带我去学校附近的小餐馆用餐,然后他会在办公室里备课或者做其他的工作。      盛北很美,天气晴好的时候,会有许多校外的有人来这里欣赏山水,聊天乘凉。      别看黎岸平日里很居家的模样,在学校原来竟然差不多一副老学究的模样。他自己也说自己并未有大多时间在校园里闲逛。      我收拾好画具放入车里,在广场上踱着步子,转了一圈又一圈。傍晚的余晖清亮而悠长,影子反反复复地旋转,模糊,再重现。      眼前一暗,我立即止住了步子,抬起头我斜了黎岸一眼。      “怎么不出声?”      “想什么呢?”黎岸微笑道。      “你啊。”      黎岸转过头,一边走一边道“不害臊。”      “说谁呢!?”      “......”      “说,谁不害臊了?”我不依不饶,追到车里,揪住他的脸,皱着眉气道。      黎岸抓住我的手,拉下来,插上钥匙发动了车子,笑了笑,直接无视我,“今天想吃什么?”      “......。”      “回去要吃什么?”他以为我没听到,又重复道。      “黎岸啊——”我满眼崇拜地喊道。      黎岸想说话又吞了回去,估计被我这样儿恶心到了。      我拍了拍脸皮,装得太过了,嘿嘿,“什么都可以......”      黎岸很理智地头也不扭了。      我撇撇嘴,什么呀,我又没有说谎.......。      我在车里头不老实,将音乐开得老大声,随着那调子颇有些摇头晃脑的欲望,看到某人淡定地开车,我真想大吼一声,我要去上班——!      “我要去上班~我要去上班~我要去上班~啦啦啦。”天可怜见,我被这个笑面如风的男人虐待到什么地步,只能趴在车窗旁边,无聊透顶,在噪杂音乐的背景下做无意义的呻吟。      “~~~~我要去上班,上班,上班,打到黎岸去~~~~”      “上班——”我用十二分怨恨的目光斜视着黎岸,声音飙到最高点的时候音乐突然戛然而止。      我刷地抬起头对视他的目光。你听到了,我、也、不、怕......。      我扬起下巴,抿着唇,眼神咄咄逼人。      “小姐,你是我媳妇?”      我看看我自己,很无辜地道“是啊。”      黎岸苦恼地皱了皱眉,孩子气般怨恼地道“看走眼了......。”      我腾地坐起来,小火苗腾腾地。看到那家伙嘴角上挑的样子,我扭过头笑了一记才横着眼斜过来。      “业已拆封,概不退换!怎么地了吧!”      “嗯哼,自认倒霉。”黎岸笑了声,侧面轮廓依旧分明。      我解开安全带,蹭过去,知道这位心情应该还不错,想讨点好处。      “我明天去上班?”我晃了晃他的胳膊。      黎岸并没有一下子回答,沉吟了下,搞得我神经兮兮的。      “准——”      “嗯?你说什么?”我正盯着黎岸的唇形,眼睛突然瞄到右后方斜斜撞上来的轿车,大脑瞬间短路。      “黎岸——向左!啊————”      车身猛然地一震,我的胳膊被方向盘硌得快断掉了。车子斜斜地开出了很远,撞上了马路旁边的侧栏。   尖锐的刹车声和碰撞让我瞬间没了思考的能力。只是下意识紧紧地抱住我的‘东西’。   嗡嗡声过去,车子摇晃着慢慢停下来,好一会儿,我知道属于我自己的隆重而紧张的喘息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异常的清晰。   我还活着......,这个思绪跳过,我立马睁大眼,“黎岸!黎岸!?”       ☆、Chapter47   “我在这,没事。”   我的背逐渐传来沉稳的力道。      黎岸也没事。      当我意识过来的时候,我正紧紧地窝在他怀里,本来是我想抱住他的,那辆车要撞上来的那一刻,我是这么想的。      结果怎么变成他揽着我了?!我头发乱糟糟地从他怀里钻出来。他眼神也有点涣散。      “黎岸......”      “黎岸...呜呜呜.....幸好你没事......”我又突然控制不住地哽咽起来,且越哭越大声。      我的情绪是失控了,救护车开来先拉走的是我,然后黎岸被扶了上来。      我的腰锥撞得生疼,只能半趴着,黎岸肯定也不好受,我见他的唇色不好,清苍缺少血色。      我紧紧地捏着他的手,在他身上摸了半响,着急地,有些语无伦次,“疼吗?哪里疼?怎么脸色这么不好?”      “没事,没事......,都过去了,我们没事。”黎岸声音不大,却在故作镇定,我差点又急得哭了出来,用手擦了擦泪水,“那你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糟!”      我瞪着眼和他对视,眼泪到底是不争气地流出来了,黎岸用手帮我抹了抹,转身去拿被医护人员带上车的包,掏出里面的镜子,给我看了一眼。      我才慢慢地安稳了,低着头趴在担架旁,邋遢极了。      我腰部的骨头有些挫伤。      黎岸要住院。      万幸医生说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小伤。      我和黎岸不打算告诉爸妈,好在没什么大碍,老人家的心思比较敏感。只央求黎川来给我们办了写手续,黎岸的腿暂时不能走动,需要人陪护才好,我休息了两天已经没有什么要紧了。      可下午,冷不丁地,黎家老太太来访,让我和黎岸瞬时不知所措,思来想去,估计是潭临夏那个不长脑袋的女人给说漏嘴的。黎家老太太是成了精的,三两句话就能摸清骨头。      我和黎岸忐忑,老太太却并未劈头盖脸子地训斥我们,和蔼不失端庄地向医生问长问短,知道总算没有什么大碍了,才放下心。      我坐在离床较远的位置上替黎岸倒水配药,老太太坐在床边拉着儿子的手问长问短。      黎岸糊弄人的功夫绝对不是盖的,明明是别人撞上来的,居然浑说成他一时腿抽,踩了加速撞别人的车尾了。老太太本来一肚子火气,见黎岸表现出一副看不惯世界的愤青模样,只指了指儿子脑门,只骂他越活越回去了。      切,连我都不信。可是老太太信了。      果真最亲近的人最好骗,黎岸早就捏清了老太太的脾性。      说到这里我就有些愧疚,黎岸本说凭他的技术那车决计装不上我们,奈何我的反应太大,一股脑儿地扑过去,把他转过去的方向盘硬是蹭了回去。      我听了,脸一红一白,心中确实后怕。      我把谁端过去,老太太接下了,我看一时无我插话的余地,也显得尴尬,对黎岸使了个眼色,就抽身出来了。      没多大会儿,老太太出来,我笑脸迎上去,“妈。”      老太太面似和蔼地笑了笑,“听说你也伤着了,别说我偏心,我竟想着数落那小子了。”      “呵呵,怎么会呢,我没什么事,就是普通的追尾,妈您别放在心上,以后我们多注意就行了。”      “嗯,你爸他还不知道,我早些回去,你送我到门口吧。”      “哎,好。”      “我看你们夫妻,眉目传情,我来反而成了多余,果然像是人家说的,娶了媳妇娘就不亲了,我的话也不知道能不能入他的耳,你多唠叨唠叨,如果开车都像这样,以后我不是要天天提心吊胆。”      “是,妈,我会的。”我低着头,一副好媳妇模样。      “男人有家了,就不会这么轻率,你多用心,早点让他收敛收敛。”      “妈,黎岸平时很谨慎,这次是意外。”我可没胆说多半是因为我的缘故。      “你可没听懂我的意思,自己的儿子我还不知道,谨慎是谨慎了,可——”老太太话急了点,然后又转了,“我是说,你们早日要个孩子,都老大不小的,没有个孩子在身边,夫妻的日子还不是像两个人过家家一样,落不到实处,没有那份感觉。”      我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闷闷地含糊嗯了声。      “你们结婚的日子也不短,我知道现在没有动静儿准是两个人都打算不要孩子。小言,牢牢拴住男人,不是光有个夫妻的名头就行的,看看老二一家,三天两头的临夏那孩子回来怄气,怪老二生意场上太随意了,我也说了多少回,生几个孩子,男人要是稍微有良心的,就不会胡来!我这扯得远了,你和黎岸这是新婚,感情还平稳,不趁着这关头——”老太太眼睛盯着我,好像就等着我拍胸脯保证了。      “妈,我知道,我会和黎岸商量的。”      “嗯,这事关键看女人,你男人是心疼你,哪个男人不想有个后代的。”      你要识好歹,老太太的眼神这么告诉我。      “哎,妈。”我装傻赔笑,“您放心,我肯定会提的。我看到小周了,在那边。”小周是送老太太过来的司机。      送走老太太,我心里轻松了大半截,呼了口气,转身回去。      回想起来,关于孩子,我还真没有认真跟黎岸提过,他也很自觉地回避了这个话题。      因为工作缘故,我觉得不要孩子理所当然,现在被黎老太太这么一说,我承认我心中的立场不那么坚定,我和黎岸若是有个孩子......,也许会不一样吧。      可是,有了孩子就必须放弃很多,我之前致力追求的事业,会不会因此受到干扰。我锁紧眉头,觉得还是不要这么早得好,毕竟以后的日子还长着。这是大事,不能仅凭一时冲动。      于是我理了理情绪,只当无事地推开门,黎岸靠在床上看着窗外,见我开门才侧过身,“妈走了?”      “嗯。”我点点头,嘿嘿笑了,“放心吧,没有为难我。”      黎岸轻声哼声笑了一下,没说话。      我扭头一想,该不会,是我自作多情,压根是他怕我为难他的亲娘吧!      我瞅了瞅他心虚别过去的脸,哼~      我蹭蹭地走到床边,转过他的头“我先回家,你给我安分点,不准和女护士笑,不准装可怜,更不准——”黎岸清明的眼睛晶亮晶亮地看着我。      不能太霸道,看着他有些无辜的表情,我想。      我捏捏他的俊脸,“就这样~我回去把交警那边的事情结了,估计会晚点来。”      “天太晚就不要过来了,明天上午来也行。医院里有陪护。”      “陪护能给你喂食,能给你换衣服,能给你按摩伺候你吗?!”我横着眉毛,咬牙。      黎岸你要敢说可以你就死定了。      “呵......路上注意安全,九点之后就别过来了。”黎岸伸手捋了捋我落下来的头发,握了握我的肩头。      纯粹的温柔攻势。言某人真的受不住。      “嗯,你好好休息,无聊的话看书,看电视,想吃东西自己叫人。”      “我知道,回去把我的电脑捎过来。”      “休想!”我关门的时候从温柔乡里回过点神,精神抖擞地吼道。给我好好地歇着呗。      下午去警嚓局忙活了老半天,在电脑上查了查资料,逛到菜市场买好东西已经很晚了。      我现在真恨为毛我没有做饭的天赋,做饭的水准只刚刚到‘饿不死’的程度。      看着买好的一大推东西,照着网上搜下来的食谱,我渐渐地摸索,花了半个多小时将食材处理干净,能不能做好,我心里真没有底,有一才有二,本着这个念头,我一冲动就豁出去干了!      具体折腾到几点我也不知道,拽着电话简单地跟黎岸敷衍了一下,我才龇牙咧嘴地将手腕处的水泡挑破,贴了创可贴上去,不怎么会看出来。      搁在别人那里是愈挫愈勇,但在我这儿只有越干越沮丧的份儿了。这在厨房上笨手笨脚,连黎岸都一度放弃调教,自己委屈做羹汤,难道你能期待她自告奋勇,自学成才??      难道我的一双手除了画画,就不可能有别的作为了?!!      天道酬勤,奈何我太蠢。      第二天我从沙发上骨碌碌的爬起来的时候,依旧一无所获,把昨天的残羹冷炙全部搜刮起来倒了,厨房里的作案痕迹一丁点儿不留。      掏钱去买也一样!我这样安慰自己。      可是掏买的怎么能一样,丈夫生病了,老婆连煲汤都没有......      本来我是想做一锅去杀杀那帮小护士的威风,让她们晓得女孩子和女人,那是不能比的,老婆的地位更是别人无法取代的。      现在看来,言布施她只是一个披着女人外衣的,什么都不懂的老婆。      我一拽头发,那又怎么样,黎岸他总比那些自己病了,老婆跟人跑了的男人幸福得去了。      就算我做出来,他心底儿也铁定以为那是我买来忽悠他的。      这样一想,我心里舒坦多了。立马精神焕发地梳洗,打了层薄薄的粉底遮住了黑眼圈,我收拾了一圈才出门。      医院的日子过得很快,大抵都是我在跟那帮小护士的争风吃醋和对黎岸的耳提面命十不准中一顺儿溜过去了。      什么叫乐不思蜀,什么叫玩物丧志。      反正我好像再也没有吵着去上班了,就算天天为巴黎时装赛着急得睡不着,我也还是甩都甩不掉地跟在黎岸屁股后头。      苦得是他,英俊的老师从此被我败坏了形象,硬是被我逼着做了半个多月的轮椅。      外带着,估计他的学生都明白世界上从此多了个年轻貌美,杀伤力自足的‘黎太太’。      盛北大学里又多了一段八卦事,无论是愤恨黎太太的苛责,同情黎老师的憋屈,还是力挺黎太太治夫有道,又或者添油加醋,将一平常夫妻说成香艳刺激以身相许的段子。      学生发挥他们无穷的想象力的创造力,其实我和黎岸,不就那么点破事儿。      就是这么丁点的,能够让言布施大半辈子茶不思饭不想,寝食难安,内分泌失调。      齐家治国平天下。说得真是好。      我现在算明白,不把黎岸的魂儿给彻底收罗来,我哪能安心地去工作。      星期六,我多半没有赖床的习惯,许是我半强迫有了效果,黎岸还未醒。      我轻声地把黎岸的衣服翻找出来放在柜子旁边。拿着洗漱用品去了楼下的卫生间里。      我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收拾好,推开卧室的门,他还在睡着,也许,某人不害臊地想,他昨晚累着了吧。我把写好的字条放在桌子旁边。      ***黎岸先生,下了三个荷包蛋,全部吃光,你老婆回来检查。(=^ ^=)——言。*** 作者有话要说:明日继续更新,欢迎捉虫。 ☆、Chapter48   很多时候,我想,若是那一天,我不出去,或者,出去的更彻底,一切会不会有所不同。      有时候我像一只刺猬,分外地敏感,可是发觉到危险有立即缩做一团,顷刻变成一只鸵鸟。糊糊涂涂地,生死似乎只是碰运气。      若是,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切又该是什么样子?我和黎岸会一直幸福下去吗?      爱人的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该来的都会来。      我只是痛恨暴风雨来临前的安详和幸福,这些,最能伤人。      我走的时候,有意识地细细亲吻他的额角,我知道今天之后,可能有不一样的事情发生。      那些细小的蛛丝盘庚在我的心中,不去缕清,我心中总觉得不踏实。      我极其地不舍得,有好几次都想回来算了,干什么非要神经兮兮。      可能是来时的朝阳过于刺眼,身后的幸福过于明媚,我还是踏出去了。      还是那辆帅气拉轰的劳斯莱斯,我扯了扯唇,走进了酒吧。      似乎很少注意去观察他的习性,回想起来,还真的让人心惊,这男人,总是喜欢光线昏暗的地方。      我径直朝里头固定的包间走去,推开门,里头赫然坐着一个人影。      “你迟到了。”他一如既往笑得不正经。      “唔,周末早上起得早确实不容易,特别是对女人。”我说得暧昧,有意无意地觑着他的脸。      “啧啧。”他似笑非笑啧啧嘴,一时看不清情绪。暗淡的灯光是有这点好处的,特别对我这种眼睛还不怎么好使的人来说。      我踏着高跟鞋有些嚣张地坐在他对面,将包往旁边一扔。      “郝坤琛。”我认真地看着他,话说得很慢,也很沉。      “我他妈的就不该把你当朋友。”我拿起酒杯,灌了一口酒。      我开门便狠狠地骂了他一句,竟然不知道一时间如何去开口,闷闷地喝着酒。      他夺过我的酒杯,“你老公欠你酒喝,也犯不着我来挨罪吧。”      我横了他一眼,眼睛里充斥着泪水,一眨不眨地。      “你这是怎么了?”他像是发觉到我的情绪不太正常,移过来问道。      他的若无其事的表情刺疼了我的眼睛。      “郝坤琛,我知道了,你不用再演戏了。”      他愣了一下,才又笑了,“我没什么可装的。”      “你去过医院对吧。”      他想了一下,然后毫不隐晦,“是,是。”      “你这像是看他眼熟吗?!根本就是很熟。”      “你这是吃醋还是怎么着,我能跟你熟,就不能认识你老公?!”      我平息了下自己的情绪,也许是我想太多了,“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认识你之前。”      “很要好?”      “对。”      我听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恼怒地锤了一记沙发,“你们这是做什么,骗我好玩吗?!”      “你别激动,只是你压根就没想着要引荐我们认识,我也没有立场自告奋勇......,想着以后肯定有见面的机会。”      “那偷偷去医院又算得了什么?!像一个大男人干的事儿!”      “谁说偷偷去的,我可是开着本大爷的车大大方方去的,只是刚好你不在。再说,要是偷偷去,你现在能知道?”      若不是那些护士说嘴,我自然不知道。      “那我问你,那三亿里头,有多少是他的情分?”      “用得着这么分吗?小言,我知道一时间会有些生气。你冷静想想,这没有多大事。我和你认识的时候,可没预测到黎岸那家伙要娶你。”      我一时无话,这么冠冕堂皇,我着实没有反驳的立场,我知道论言辞我是斗不过这只狐狸的。      郝坤琛让服务员送来了些茶水,我闷闷地喝了半响茶。他在一旁沉默地吸着烟。      “郝坤琛,我今天就暂且信你,如果我发现你骗了我,这在你心底还不知贵贱的朋友,不要也罢了。”   我走出昏暗的酒吧,捏着手上多出的一枚纽扣。掏出包里的那一颗比了比,果然是一模一样。      我不知道,探望病人,怎么会把纽扣给弄掉。      更让我忐忑的是,打从我和郝坤琛做朋友起,我就知道他是一个 GAY。      还有我们的第一次相遇,很巧合地是在那间酒吧,那天是言殷瓷的祭日,我在酒吧喝了点酒,然后犯了肠炎,第二天躺在医院里,也算是他救了我。      我回去的路上,心情很烦躁。      难道,是做家庭妇女做的堕落了开始犯起胡思乱想的通病了吗?      我路过百货商场,给黎岸买了两套内衣加上一件休闲的长裤。打了包装,掂在手里,好像忽然有了底气。      我开了房门,走到洗衣房,将洗衣机里的衣服捞出来晒上。      刚晒好衣服,黎岸就从外边回来了,我见他拄着双拐,估计散步去了。      我走过去,接过他的拐杖,扶着他。边走我边说,“我刚才跟老板通过气儿了,下个礼拜回去上班。”      黎岸坐下了,沉默了一会儿才道,“那就回去吧。”      我瞅着那张脸,笑道,“怎么,不乐意呀?”      “不敢。”他摇摇头,乱无辜。      “浑说,大一开始我是怎么回来了。”我真的叉腰站在他面前。      “看起来不像是自愿的。”他抬眼很诚实地说。      “嘿哟!敢情知道自己是强人所难了。”我蹲下,坐在他前头的茶几上。      许是我这样的姿势抬眼压迫性,黎岸自觉往后靠在沙发椅背上。      平时见他坐立都是直挺挺的,很少这么慵懒的范儿,莫说还是很养眼。      我不打算往下说,真准备起身,黎岸却打断我,“刚才去哪里了?”      “去百货商场了。”      “还有呢?”他笑问。皮笑肉不笑的,颇有点笑了藏刀的意味。      “你说呢?”果然是好朋友,怕是我前脚刚离开,后脚电话就过来了。      “你说。”黎岸坐起身道,温和的表情几乎一瞬间就变了。   又不是我理亏,说就说,我正襟危坐,“去见郝坤琛了。”      黎岸听了倒愣了一下,我观察他的反应颇为有趣,我恍然,难道他要问的不是这个,我是被诈出来的。   黎岸嘴角抿得更紧了。      我在敏感不安的时候,总是喜欢添油加醋。“你大可以放心,不要这么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我们什么都没有,你最清楚。”      果然我一说完,黎岸更加沉默,一张脸除了沉默,看不出应有的表情。但我知道,他生气了。      他越没话,我越忐忑。这样比他反驳我还难受。      “对不——”      “黎岸,我不想听。”我说。一个总是听到男人说对不起的女人,是悲哀的。我需要的是直白的解释,不是这么简单又含糊的三个字。      他看着我玄而欲泪的表情,思忖了很久,我没了耐心,生气地别过头,他以为我要走,抓住我的手道,“我们是朋友,只在生意上的往来。”      我有些吃惊黎岸这样说,但还是不死心地又加了一句,像个不相信丈夫承诺的小媳妇想要再一次获得肯定,我哑着声音问,“真的?”      黎岸点了点头。      我还是满脸怨气地看着他,不知不觉竟然哭了,黎岸摸着我的眼睑我自己才发觉。      “并没有什么事,这么容易就哭了?”黎岸揽过我的头,我靠在他肩膀上。      你不知道的时候,我哭得何止这么多。一个小小的隐瞒,就可以让我觉得一切的幸福都是空中楼阁,恋爱中的人的心,比豆腐渣子还易碎。      我擦了擦眼泪,才恍然,黎岸许是方才见着我先前红红的眼眶了才这么问。走出酒吧的时候,天知道我看着那两枚纽扣又惹出了多少泪水。      这样一想,不免又生气,气得我抡起双手就往黎岸胸前打,一边打还一边抽着嗓子,“我认识你之前,哪一回这么憋屈地哭过,都是为你这个臭男人糟的罪!!”      黎岸并不躲避,总之是让我打得尽兴的模样,打得轻了显得我做作,打得重了又不舍得,我是无可救药了。      他在其他倒也从容,大抵遇到女人也不知怎么周旋,一时只好呆呆地任我打。我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他身上来了,担心他的腿,马上惊得跳起来,猛地后退,腰椎正好不巧磕在桌角上,我疼得天不管地不怕,登时哭了。      我做得什么孽,两次磕在同一块地儿,第一次是伤,第二次就是要害。      黎岸见我磕着,伸手将我拉起来,我斜躺沙发上,他掀开我的衣服,不敢捏着伤处,只在周围按摩着,一边问我伤到骨头没,我哪里知道疼得是哪,反正一圈都疼,埋着头只知道哼哼了。      这样折腾了十几分钟,我憋屈的眼泪都干了,才抬起头,歪了歪身子,扯下衣服坐起来。      黎岸见我坐起来,连忙起身拿起拐杖,走过来伸手要扶我。      我噗嗤一声笑了,挥了挥手“还指不定谁走得稳呐。”      我站起来,撞到的不是主心骨,也没多大事,反观黎岸一脸不知什么表情地看着我。      我轻松地走过去,他老人家总算安心了,我佯装一副七老八十地样儿一拽他的胳膊,“老伴儿,今天有事儿没?”      “没啥事。”      “唔,那咱们去房顶晒太阳吧。”      “好。”      “哈哈~ !~,房顶热死了,笨蛋!”      “没事儿。”      “你皮厚没事,晒着我呢!”      “我给你打伞。”      “黎岸你真是活宝!”      “.......”      我和他闹腾着终于上了楼,进了屋,我关窗拉帘,一副匪样,黎岸愣实了半天。      “黎岸,咱生个娃吧。”某人趁着天黑地暗,混不知耻地道。      “你想生男生女?”      “管他男女,生出来了才知道。”      “唔。”      “那现在开始吧。”      “......”      青天白日,也只有言布施这么厚脸皮的女人打着生儿育女的幌子堂而皇之将某男扑倒。      话说,谁让黎太太的男人这么上道,这么秀色可餐。他生病的时候我可是一点儿邪念都不敢动。事到如今,也不能太装了。      事后我就悔恨,我干什么表现得这么热情,黎岸他八成知道我磕桌沿的嚎叫是装出来的了。可谁又让他按摩地那么暧昧,硬生生地把老娘的兽性给勾出来了。      佛安慰我说,其实是你心中有兽,心中有他。      我抱住他的背,拨弄着他微微汗湿的额发。即便是天热我还是死乞白赖地蜷在他怀里,这个男人呀,最后关头还是被我一声糊里糊涂的我不要生孩子给叫得把持住了。他怎会不明白我的心思。      其实黎岸你不知道,若是你硬来真的,我也敢承受。真的给你生一个大胖小子去。      这样的黎岸,肯定跟郝坤琛是不一样的,他要的分明是女人。       ☆、Chapter49      恢复了上班的日子,忽而有些陌生,所以见到那柱大得像怪物一样的合欢树,我隐隐有些心动。仿佛那些我闹着别扭,在合欢树底一次次思索着要和黎岸这男人决裂的日子就在昨天,可再次凝眸,它又像是许久许久之前的事了。      记者显然也已经把言布施这号人物忘记了,我乐得其所。      热心的老板,我爱的工作,我爱的黎岸,都在我身边。言布施你还有什么理由不去成功?!      我精神饱满地投入到创作中去,今年夏季的主打,很对不起观众地说,并不是改头换面的乐观派。秉持着一路暗黑到底的风格,把颓废进行到底。      成套颓废糜艳的作品被加工成成品,我和Rela比陀螺转悠得还快,却都满心兴奋。      除了公司里的业务,我必须抽时间赶制大赛尾份的作品,上个星期我将之前的作品细细检查了一遍,又觉得不妥当起来,非要修改不可你,Rela哭天抢地,却又没可奈何,毕竟大型的时装会可不是一个小城市的审美观点能主导的,作品必须足够有创意,有思想,并且有背景特色。发现一丁点儿的不妥,只要是个尽善尽美的设计师,都不会容许有瑕疵的作品出现的T台上的。      这是一项巨大的工程,我需要好的画手帮我。      从前是小罗帮忙,可今年这紧要关头偏偏怀上了,我见她打着肚子在一旁着实过意不去,赶紧打发回去了。      中午我还未吃午饭,有人敲我的门,我拉开门一见来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请问你找谁?”      “我来应聘。”      我见旁边路过的职员朝这边看,刷地将他扯进来,几乎咬牙切齿,“你这是想怎么着。”      他捏着手上的广告,颇为无辜,“我是来应聘的,之前的事,对不起。我想,或许我能帮上你。“      “你在开什么玩笑,我什么人不会雇佣,来聘请你这个大牌,你的经纪人也许明天就来乱刀砍死我,一分钟几十万的出场费,我倾家荡产也付不起。”      “正常工资就好。其他的你不必担心。”      “那媒体呢!?”      “我会低调做事,雇佣期间不会惹出是非。”      “我不会用你,你回去吧。”      “你并没有试用......”      “不用,您请回。”我推开,做出送客的姿态。      他还想说什么,但见我态度坚决,无奈地转身回去了。      “真是胡闹!”      我刚转过身,敲门声又传来,我腾地转身开门,见是小罗挺着肚子哈着腰跑来了。      “言姐,嘿嘿......”      我见她还提着东西,过去接下,“你折腾来干什么,不好好在家待着。”      “唉呀,在家里太舒服了,心里总不踏实,不能因为我影响进度吧?”      “不得。”      “呐,言姐你快趁热吃吧。”      “算你有良心,整个楼都没人知道给我送饭来着。”      “估计习惯了言姐铁打的英雄形象了。”      “要当孩子妈了还这么贫。”      “嘿嘿.....”      “言姐啊,我刚才路上突发奇想,下午带你去个地儿。”      “哪里?罗小姐,您呐看看我现在有空应付你的突发奇想吗,连肚子都罩不住的主儿。”      “唉,你这可就冤枉我了,我不是看着言姐你照着这副作品改了又改,就是不满意,肯定是缺点什么,与其在这里干耗时间,倒不如去找找灵感。”      “小罗,你那些找灵感的法子对我来说没用,你知道我这人精神越放松越没有灵感。现在时间紧张容不得这样浪费。”      “得!我前儿个来,这画好像也没怎么变动,好歹不在于这一下午,你跟我去,保证你有收获,就算没有收获,也得长见识!”      “长见识?”我挑了挑眉。      “咳咳,这话严重了,我去是长见识,言姐你去,就观观同行风彩吧。”      “真能长长见识也好。”      “是,是,言姐孤独求败啊!”小罗夸张地手舞足蹈,算我现在没法动她。      “小心你的肚子。”我斜着眼。      “你倒是比我还像个孕妇,生孩子可真幸福,处处有人罩着。”      “那现在就好好幸福去吧,生的时候疼死你!”      “哼!明显嫉妒。”      “我嫉妒你的水桶腰,嫉妒你的妊娠纹,嫉妒你的——”      “停——,言布施,嘴有你这么毒的吗?我现在是孕妇,有怀孕综合征,出事了,小心我老公告你去。”      “ 我还有见不得别人怀孕的狗屁综合征,我连你都不怕,怕你老公个去!你有老公了不起!”      “哼!”      “切!”      “哈哈哈——你个泼妇。”      “没办法,我做泼妇如此有潜质。”      “言姐怎么样,找到灵感了吗?”      我拿起筷子不由分说敲了小罗的头,“我骂你哪有灵感。没有,嫉妒还是有,以后少来我办公室。”      “这也不是我的错......”小罗低着头,就差拽衣角了。      “你以为你现在还有我见犹怜的潜质吗,一百三十公斤的小罗同志。”      “没有。”      “没有赶紧地,收拾东西走人。”我把垃圾一扔,拿起我的包。“对于睡到自然醒的小罗同志,你不需要午休吧。”我瞪着她,现在已经两点多了,这丫八成午休过来的。      “不需要,不需要,言姐你呢?”      我白了她一眼,“走吧。”      “哎!”      身边跟着一个孕妇,干什么都不舒坦。      我自己一个神经大条的,还得处处照顾另一个神经更大条的,这一行,可真是让人胆战心惊。      “去哪?”      “盛北,我的母校。”小罗颇为自豪地道。      我笑了笑,又问“怎么想起来去盛北了?”      “嘿嘿,言姐你不问我还真不敢说。”      “嗯,怪了,你还有不敢说的。”      “人家也是有底线的。”      “你的底线深不可测,姐姐我还至今没有发现。”      “咳咳,那我不说了。”      “不说别说,憋死你。”      “我和我肚子里的儿子说。”      “你就知道是个带把儿的?!没准是一丫头。”      “丫头也好啊,和她妈妈一样漂亮可爱。”      “你以为上帝还会再创造一个像你老公一样的不识货的撞上你丫头。”      “不识货的怎么了,不识货的好男人多着呢。”      “......”我一茬我没接,扬了扬唇,她说得对,不识货的好男人,多着呢。      我把车停在林荫道边,小罗拽着我直奔她说的目的地。      “言姐,走那边,从那边进。”      “走这边,这边没太阳。”      “这么太绕了,这几步的,哪有什么太阳。”      “罗真真同志,你这么懒,生的儿子准——”      “得!走这边,别诅咒我儿子!”      “早上道不就没事儿了。”我翻了个白眼,黎岸的办公室在那边,我还是离远点,我真怕一个控制不住跑去了,总之,八卦女小罗同志和我的黎岸同志绝对不能偶遇。      盛北大学艺术学院美术系      “言姐,我带你去看看,美术系的镇系之宝。”      我皮笑肉不笑,被拉着也没办法,其实,也没多大的事,毕竟以前被同学拉着也来过许多次。      我没打击小罗告诉他我早看过。言殷瓷的画,我肯定一幅都不会落下。      “外边的人让进去?”      “放心吧,看门的阿姨我认识,带了证件就可以。”她拍着胸脯保证道。      我扶着小罗去了美术系五楼最里面的展厅,跟几年前的布置差不了太多,出了墙壁外围多出了的一盆植物,几乎没有太大的变化,墙壁的周围都以暗色调为主,最里边深红色村里的暗花墙上,是我最熟悉的。      六米半的墙壁上,挂的全都是言殷瓷的画。十一幅作品,上五下六地悬挂着。      “言姐,我总觉得这里有一副跟你的风格很像,上面一排中间的那幅画。——悲、之、画、鸿。”      “哪里像了,不像。”我严肃着脸,回过头道。      小罗见我神色不对,一时没有答话。      我扫了一眼,唯恐勾起不愉快地记忆。      “我看过了,走吧。”      “言姐!他是盛北大学这么多年第一个天才画家,是盛北历届学生学习的楷模,画作肯定有可取之处,我没有别的意思,是真心希望能够帮助你。”      “我知道,我听说过,只是这些画我之前看过。”      “原来这样。”“言姐,我们这么快回去,显然是外行,会被看馆的阿姨骂的。好的画作,每一次都会给人惊艳的感觉。更何况,这样一个充满故事的人。 ”      “一个少年,能有什么被人称道的故事,都是人瞎编乱造的。那是不尊敬。耳根子软的人才会听信的谣传。”      “ 不过,言姐,难道你不觉得,是拥有挚爱的人,才会作出悲之画鸿这么忧伤的作品吗,只可惜这幅画少了一套,听说殷瓷学长画了两匹,一幅他留着,一幅送给了他的情人。”      “人生忧伤之事千百种,不只有男女之事。”我皱了皱眉,我知道画有两副,并且找了许久都未找到另一幅,难道真的是被哥哥送人了。      “嗯,不晓得......不过,那个叫亦云的人难道不该是个女生吗?是女生应该就是他的情人不错了。”      一时间我恍然觉得是我听错了,我揪住小罗的胳膊,“你说什么?”    ☆、Chapter50   “言姐,你别激动,这是我的独家秘密。”      “只是,不能告诉别人。”小罗冲着我神经兮兮地道,我瞪了她一眼,点了头。      “这张画上原来是有题字的,后来让系里功夫不错的老师用底色修饰了,是收藏这画的人要求这么做才会放在这里展出,所以除了那位老师,没人知道这幅画的题字。而那位老师,恰巧是我的父亲。那时候我刚上高中,爸爸没有弄完,把画搁在书房被我看见,我就抄了下来。只题了七个字:殷瓷妄赠予亦云。言姐,父亲曾经承诺过不告诉第二人的。我是无意中知道的,不算违背诺言,但是,也不能让老爸为难呀,哈哈。”      “我明白,谢谢。”此刻,我表面上还算很冷静,思绪却已经跑到很远了。      也许是个巧合。      黎岸身上我不知道的秘密似乎太多。我总不能发现一个就激动一次。      我的哥哥,难道会和他有牵扯......。那幅画,在他手上吗?      我的大脑里忽然有什么东西掠过,我努力想抓住什么,楞了半天正出神的时候,被小罗给喊了回来。      我心不在焉路过校公车的路口,立即顿住了步子。一些上车的教师让我脑海中突然蹦出来一个人的影像,惊得让我半响无法平静。      我居然把她给忘了,我恨得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我从一开始就应该知道啊。      下午我明显失去了兴致,小罗还想带我去图书馆参观什么新引进的国外名画,我确实没有兴致,都不想去,我骗她说忽然有灵感了才没有让她怀疑什么,我扶着她急匆匆地从教学区对面绕过来,好死不死,我到了停车场,黎岸正好从不远处过来。      我的车子他认识,断不能装傻溜走。我见他朝这边走来,我又准备地在小罗还晕呼的时候将小罗先塞进车里。      “你怎么出来了?”      “开会回来,见你的车停在这,就顺便过来了。”      “我没什么事,要走了。”      “要不要喝点水再走?”      “不用了,我还得赶回办公室。”      “嗯,你等等我。”      黎岸转身,往对面的商业区走,我坐进车里等了几分钟他便过来,从车窗递了一瓶绿茶和一杯温热的冰糖雪梨。”我开动车子,小罗那厮得了便宜,一个劲地冲着车窗外喊谢谢,外带乱抛帅哥的称呼。      “嘿嘿——”某人一脸谄笑地张开血盆大口准备在我这里挖甜头。      “罗真真同志,八卦要看场合,看老娘的心情。”      “你的心情,像风像雾又像雨~,不过这样的女人,男人琢磨不透呀,难怪能搞定这么俊的帅哥。”      我没理她,直接问,“你带家里的钥匙了没有?”      “坏了!没带。”      “打电话给你老公,让他到中央公园柳树下接人。”      “别啊,言姐,我跟你去公司。”      “罗真真,孩子没出事之前你敢再踏进公司一步,看我给你红包不给!”      把小罗撩在公园旁边,果然我前脚没走,她老公就到了。我开车不顾她仗着孩子向老公撒欢的劲儿,一溜烟走了。      言布施你不要这么沉不住气。      他能认识郝坤琛,也一样能认识言殷瓷。      我强迫自己按捺下来,我不能三天两日这么因为一丁点儿的风吹草动就坐卧不安。那样你还妄想当什么知名设计师。      我不相信郝坤琛对黎岸,我也得相信言殷瓷。      也许,黎岸是顾忌到我的感受,才未提起吧。      是不能草木皆兵,恋爱的人常因为如此失却对彼此的信任。      忘记这件事,我告诉自己。      一天,两天,我由起初的心不在焉,渐渐地以工作为由麻痹了自己。      顺带的,简时愠那家伙,三天两头的往我办公室跑,老板是决计不会轰他走,我的门也不敢挡啊,若是这个家伙真在外头站着,明天的头条准又得让我重出江湖。      第四天,我想百般刁难地让他去画吧,画吧,就等着批评一番把他赶走。      可结果,真的出乎我意料的好。      他见我的脸憋着想批评却又无处发作半响不说话,笑着道,“言小姐未注意,我之前的简历上是盛北大学美术系的。”      “盛北?”我跟盛北犯冲了。      “嗯。”      “干什么非要来我这里帮忙?”      “前段日子,我很抱歉,我看到贵公司的这张简历,听张老板说来应聘的人不多,还全被赶了回去......就自告奋勇。”      “借口!”我道。      “......。”他一时并未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我。      “你喜欢我了?”我扯开唇,笑得很诡秘,也可以用很恬不知耻形容。      “我知道你有丈夫。”      我眨巴眨巴眼睛,点点头,将画纸放下。“唔,好,希望你能放开明星架子,我用你不会客气的。”我心中却想,他怎么知道的。还有,明星都是这么闲的?反正死活就个把月的时间,人家不介意,我,也能吧。      “谢谢。”      .......      别说这家伙,带着送外卖的帽子,脸上蹭点涂料,走路再吊儿郎当点,真的看不出是个大牌。      我看着他走出去的背影,笑了笑。这么好的一块料子,怎么竟想着当模特演戏,好好地学习,将来在美术上也定能有所成就,非要来吃这碗青春饭么。真不知道现在年轻人怎么想的。可转念一想我自己好像并未比他大多少,呵呵,自以为的老成,还不是整天像个十七八岁的少女一样疑神疑鬼。      这太有挑战性了,一个神似言殷瓷的家伙整天在我面前晃悠。我还在装成熟。      我想让工作转移我的注意力,给我和黎岸一些喘息的时间。我需要时间慢慢适应他的过去,虽然是模糊的,甚至不见棱角。      我宁愿自欺欺人。      “休息一下,这是午餐。”      我看着我手上的铅笔,转过头笑了笑,貌似我又走神了,我接过他递来的水,“现在兼职外卖,我又得多付多少工资?”   “为女士服务,我的荣幸。”他忽而站得笔直,每次和我的对话,都像是打仗。      “喂!我觉得我还算和蔼...哼哼,你说对吧?”我咕噜一口水,把后俩字抹杀了。      “嗯。”他点点头,眼神瞄到别处。      “听说你母亲在住院?”我状似无意地道。      “呃,不会影响到工作的,冠心病是老毛病了,得在医院观察几天。我都是下班后过去,不会耽误的。”      “那最好!”我抓头思索,难道我的形象真的这么恶劣。外面的人也倒罢了,可是怎么着也工作了两个多星期了,我又并未整天一副母夜叉姿态。      小罗说,我这人很强势,面对人,无论男女都是一副女强人的模样。开始我是没太察觉,可简时愠这个少年,为什么总是这么一副面对上司的态度。他好歹是个大牌,不该有点大牌的脾气么!      我心头警铃一振,黎岸该不会感觉很吃力吧,一个脾气好好的男人,一个霸道的女人,凄惨的前途就摆在我面前。      我得自省。好好地。      夫妻生活最甜蜜的有两段,新婚和老年啊。中间的我们能挺过来吗?我总觉得暴风雨就在前头等着我。      “咳咳,小简啊。”我面带笑容。“你会不会觉得,和我相处很有压力?”      彼时简时愠正坐在靠窗的地上吃外卖,他双眼盯着我瞅了半响才道,“没有压力,很愉快。”      可那是愉快的表情?我又追问,“你觉得,我有做贤妻良母的潜质么?”      “不知道......”      好诚实。我悻悻地瘪瘪嘴。埋着头吃饭再也不问了,言布施你真是无病乱投医的白痴。      问他干嘛,还不如回去问黎岸呢。      他也无话,吃了饭,继续埋头干活去了。      整整一个半月,生活紧凑而充实。忙碌到我都快忘记我为什么这么不要命地工作了。      再过两个星期,就该飞往巴黎。      偏偏在这个关头黎家出事了。    ☆、Chapter51      黎岸最近因为黎父的病老家和东区来回个不停。      就如老太太的梦境所预示的一般,她梦见黎家的房屋后墙坍塌了。      果然,整个黎家的顶梁柱出了事情。      前些天我随黎岸过去的时候听医生说是肝癌晚期,老爷子一直瞒着儿女,听说两年前化疗过一次,现在又复发了。      黎家老太太也失去了平日端庄的模样,说的时候双眼含泪。      大儿子一家请了假回去照顾,我迫于下两个星期的比赛,不能守在一旁,估计就算是去了,也用不到我,我去看了几次,老爷子与往日大不相同,身体愈见消瘦,因为腹水肚子圆滚滚的,让医生抽过一次,那全是未吸收的营养,抽走了,人也受不住,差点昏了过去。      黎父一个多月病情越来越恶化,黎家每个人头上顿时罩了一片阴影。      得的是个磨人的病,化疗的时候没有太多的作用,反而一次比一次折磨人。      林璇从娘家那里打听来的土方子也用上了,一罐一罐苦煞人的中药喝到肚里,也没见到效果。      说难听的,也就是死马当活马医,老爷子脸上乐呵呵地说天各有命,几个儿子的脸色却一个比一个严峻,什么办法都得用上,最后还是老太太哭着不愿,说是这样下去,病没治好,人怕就先被折磨死了。   几个后人心里都明白,就想着最后的日子多陪陪老爷子。   我看出来黎岸心底很自责,作为妻子,我还不知道怎样安慰他。      今天又没有回来,我开完会早早地跑回来,有些失望地坐在沙发上。      我有些烦躁地将软垫子掀了个底朝天,跑到厨房噼里啪啦一阵捣腾填饱自己的肚子。      现在还没有电话,我盯着手机,抱着枕头一个劲儿地发呆。      第二天,八点多的时候黎岸终于从老家那儿过来了。      这么近,想想赶在新婚那会儿,他都不会在外头过夜的。我拉开门,想有怨而又不敢怨。      我可不能在他焦虑的时候再添乱子。      我接过他的包,“爸现在怎么样了?”      “过了危险期,我回来带些衣物,要回去住几天。你一个人——”      “你去吧。”我转身把他的包放在沙发上,直接上楼,我本以为他好歹要在家歇一歇再走,几天都在医院里,白天还得上班,肯定吃不消啊,我还未走到楼梯处,黎岸叫住我,“替我收拾一下衣服,我在下面洗个澡。”      “嗯。”我回头的时候他进了楼下的卫生间,我上楼去收拾了几套换洗的衣物,找了套内衣拿在手里,下了楼,我敲了敲门,顺着门把装在袋子里的内衣和干净衣服递了进去。      “不在家里过夜吗?”我见他只擦了擦头发,还半干着,就套上了假肢。      “爸今天又昏迷了一次,还在加护病房,我不留了。”      我睁着大眼睛盯着他的背影,跟在后头,一步,两步,上车,关门,还不回头!      “你在家注意安全,煤气别忘了关,早点休息。”黎岸开动车子,打开车窗对我说。      “嗯,我知道,哎——”我刚想要说让他有事打电话给我,车子的声音太大,他只淡淡看了一眼便开车走了。      我对着车屁股吐出一口气。想着这两天加个班,抽时间过去把黎岸换回来休息一天。老人生了三个儿子,还不就指望关键时候儿媳妇能端汤送饭,我不能膝下服侍,觉得怪歉疚。看着黎岸这样,我确实很心疼。      星期三下午我正在上班,黎岸打了电话给我,说老爷子今天照相的时候都没撑住,昏了过去,让我下午过去,他嘴上没说什么,我心中却咯噔一下,知道事情应该很严重,我立马扔下工作开车去北区里的军区医院。      我去的时候,黎川黎屿一家都在,老太太一直抹眼泪,林璇在一旁劝着。老爷子已经说不动话了,一双眼睛自我来就没有转过,一股凄凉的感觉弥散在整个屋子里,裴临夏拉着我的手示意了我一下,我才明白,老爷子是要跟我说话。      我走到床前,颤颤地叫了声‘爸’,老爷子眼皮动了动,半响才睁开,却也是白的多黑的少,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瘦弱地失去了往日的健壮,一小团,看了分外让人心酸。      “三...三...媳妇......”      “爸,您说,我听着呢。”      “早点...跟三儿生个...生个孩子,......。你们啊,安稳地...过日子。我一直放心不下......让他安分...当个老师......不要...不要......”      我伸手拍拍老爷子的胸脯,顺了顺,他吞咽了半响,张了嘴半天也没有说出话来,闭着眼睛缓和着。老太太爬在一边,伸手往老爷子身上一把一把地捋着,“他爹啊,累了歇歇,放心吧,我会管好他们哥儿三的,你别操心了,歇歇。”老太太对我挑了挑下巴,我退了过来。      三个兄弟站在床头,脸色都不是很好,老太太嫌这么多人扰着老爷子,通通赶到走廊里,林璇招呼我过去,晚饭的时候买了些便当过来,我递给黎岸,他摇摇头,我逼着他吃了几口,他还是放在一旁,竟是吃不下去。      晚上几个人才医院旁边的小旅馆里租了几间房子,我不知道他们怎么样,黎岸是一直没有睡的,我坐在一边陪着,唯恐手机响了起来。      白天见他精神状态已经很不好,我推着让他躺着,“你先躺下,我听电话。”      黎岸只是把我望望,然后移过头看着窗户,看着看着眼眶就湿了,我伸手帮他擦去,他滚动了一下喉头,闭上眼睛,再也没有流出泪来,他知道,老爷子若是去了,更需要他撑下去。我替他拉上一层毯子,坐在床边祈祷着。      凌晨三点多的时候,电话魔魅一般响起,我还没来得及喊他,黎岸便坐了起来,我们俩匆忙地出门下楼,穿过乌黑的晨光里车辆稀疏的马路,跑到住院部,远远地就望见206病房里的灯透亮。      床边一滩污血,老太太坐在床头穿戴整齐,只脸上未干的泪痕暴露了方才的伤心。      护士医生收带着医疗器械走出病房让出空间,黎川黎屿一脸的凝重。      “老大老二,把你爸抬下来。”      老爷子半个脸被白布遮住了,眼睛是闭着的。      地上的担架上铺着一层软席,老太太便说又用手擦了擦眼,像是被雾蒙住看不清路一样。      从床上到地下,老爷子的一生算是完了,曾经军机犬马的一生,被病魔压榨成这样瘦弱的缩影,匆匆地走了。   老太太说必须按照旧时后的规矩,做了法,再去火化。      葬礼那天,出乎我意料地,郝坤琛也到了现场。他穿着一身庄重地黑色西装别着白色礼花。黎岸披戴着孝服招呼着参加葬礼的客人。我和林璇站在一处,跪下烧了纸,然后紧紧地看着老太太。老人家年纪大了,唯恐情绪激动出了事情。      葬礼结束,我扶着老太太回去,抬头从车队的后视镜里搜寻黎岸的车子,黎岸的车跟在后头,却在岔路口开去了别的方向。      我没有做声,却有点担心,眼下正是他情绪低落的时候,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 ☆、Chapter52   老太太坐着一句话也不说,因为老爷子的病整个人瘦了不少,眼皮松松地发肿,整个人一下子老了很多,以前的精神头也见不着,后辈也一味劝道,可谁又能体会到她心中的那份独一无二的痛。自己一生挚爱的人走了,对那人所有的寄托和信仰,牵挂和温情,却断不了,自此郁结在心中怕也只在梦中才能有幸纾解。      爱啊,生也催人,死也累人。      晚上林璇做了饭,吃饭的时候独不见黎岸,老太太问起,我含糊地道,黎岸出去了,却也不知道去哪里。一顿饭吃得丝毫没有滋味,待老太太上楼,林璇才拉着我让我赶紧给黎岸打电话。      林璇说兄弟三人,就三儿子和老爷子生前关系不太好。      黎岸年幼的时候本来给了姑姑家做儿子,十多岁才国外探亲回来,老太太见了儿子分外不舍得,因此又把姑姑养了十几年的儿子给要了回来,老爷子不肯,非赶着他回去。还是黎母的缘故,黎岸到底留下了。可大约七八年前,黎岸因为工作又和老爷子闹了一通,结果黎岸还硬是被老爷子逼着做了教师,黎家的公司全部给了黎川,一席职位也没给黎岸留下。      十多年,父子二人的关系一直不冷不热僵持着。      老爷子这么一走,黎岸心里估计也不是个滋味。      因为急着寻找黎岸,我们并未多聊。告诉她寻到黎岸若是太晚就直接回东区,让她天明了知会老太太一声。      七月份的天气,即便是夜晚,也并不凉快,热热的空气阻滞成一团,风顺着车窗涌来,也还是热气。   老爷子的身体足足用冰冻机冻得结了冰,入棺火化的时候,连血都成了红色的结晶,我亲眼看见黎岸用手擦干净父亲嘴角的血迹,将老爷子平生最喜欢的一件大衣和军靴一并烧了。      人没了,肚子里的怨气自然就没了,空留遗憾。      我打了几通电话,均没有人接听,黎岸平日里除了运动必须并不去灯红酒绿之地,若是心里难受喝酒去了,北里这么大,我到哪里去找。      况且他一向有分寸,怎么会不知道我心中担忧。为什么不接电话?      我在北区附近的酒吧里找了找,没有见到人,顺着北环路往市区里头开,正发愁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郝坤琛他上午明明也参加了老爷子的葬礼,我神经紧张把这茬儿给忘了,因为黎岸开车走的时候我并未见到郝坤琛男子后头,便觉得他们不是一道走的。      我拨了郝坤琛的电话,第一次没有人接,我便锲而不舍拨了第二次。      电话接通了,他很干脆,直接说了酒吧的名字。      我皱了皱眉,他带黎岸去那里干什么!?我更不敢耽搁,马上加速开往酒吧离去。      郝坤琛安的是什么心,居然带黎岸去TONIGHT。      让黎岸瞧瞧言布施肮脏的过往吗?还是,妄想让他一并堕落了。      我把车钥匙交给门外的接待员,打听了一下,郝少爷果然在这里。      我一身素白色的西服,头发古板地挽着,胸前还有未摘下来的白麻线。第一次这么朴素至极好不搭调地出现。      恍然间我才想起,我很久未来过这里,今天竟然是从与黎岸结婚之后算起的第一次。      我头一次怨恨这里的灯光,隐晦里夹杂着欲望,让我必须很吃力地去寻找他。我在楼下一点点地看,面对各种肉色丝毫不皱眉头。这就是我,原本的我,在黑暗里头生活,忽然重见天日,尝到甜头之后,便再也不想回这是非之地。      我严肃着脸,挥走几个上来搭讪的男人,走到一楼的吧台跟Waiter打听了一下,不一会便找到了黎岸的所在。      他坐在并不安静的地方,背后是性感的音乐,耳旁有莺声燕语。眼前是千娇百媚,衣香鬓影。      他的眼神有些空,一如除夕之夜的那晚,彩色光晕下的男人,清淡俊逸的脸上有一种贵族般的苍白,清冷的浅灰色衣着和着大雾覆盖的眼神,有一种禁欲的色彩。      明明是夏日里,他却冰一样的不可接近却又又想让人迫于接近。      我走过去,并未看郝坤琛一眼,拿过黎岸手中的酒杯,“黎岸,我们回家。”      我看了一眼桌上空着的几个白酒瓶,皱了眉头,居然直接整瓶的上了。      近了我能察觉,黎岸喝过头了,他的眼神已经不明亮。可恶的是郝坤琛居然依旧清醒地坐在一旁,一双眼睛看不出是什么情绪,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没什么,你该庆幸你来得及时。”他挑了挑唇,却沉着脸,吭地放下手中的杯子,起身正了正西服。      我走到他跟前,忍住我的愤怒“你...还说没有什么......”“想打黎岸的主意?”      “你放心,从来没有成功过......”他像是自嘲般地笑了笑,“这次,就差一点儿......就一点儿。你走运。”      “黎岸他不是GAY,你不要拉他下水!”我听了他的话气不打一处来,狠声地道。      “他是不是,我最清楚。我认识他十年。”郝坤琛抬起头,对着我低声道。      “你——”我正欲发作,身子猛地被黎岸一拉给带了过去,他站在我前头,身体有些不稳,吐词也很慢“我...要回去了,你.....好自为之。到时...我...不会...给你情面。再...见。”      “...回家。”他转过脸对我道。      我扶着他,招呼侍者过来帮忙才将他弄到我的车里。黎岸的车只待明日过来取。      车里满是酒气,本来这么多天因为老爷子的事身体状况就已经很不好,这次喝这么多酒,还不得折磨死人,我心里越发想活埋了郝坤琛那厮。      可最让我恼的是郝坤琛那句似真非假的话,黎岸既然与他相处八年,为何现在在我面前演这一处?   黎岸若是GAY,那么我大可以去撞墙了。      停下车,让我意外地是黎岸居然没有睡着,我努力喊他,他还有些反应,我架着他的胳膊,费劲了力气让他走好,在琵琶树下的小道上,他身子一偏我扶不住两人一道摔到草丛里。      “黎岸,起来,好好走。不是还有点意识吗?!”我又急又气,也不知道他摔到哪里没有。      黎岸并不说话,一双眼睛像狼崽子一样盯着我,时间久了,还真的有些慎人,像个犯了神经的病人一样。我拍了拍他的脸,“起来,地上脏。”我夹着他的胳膊,好在他还算配合,又直直地站了起来,否则一米八几的个子,我怎么奈何得了。      “不是还清醒着,给我好好走!”我狠狠地捏了他的腰,明明走的时候还能说话,现在能分不清东南西北天上地下吗,成心给我找难为,看我出丑是吧!      我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还得就着昏暗的夜光开锁,捣腾了半天才开了门。      “台阶,抬脚,抬脚!”      “呀!你干什么?!”居然是又被绊倒了,我的屁股尖儿磕到台阶上,差点飙出眼泪,我不管三七二十一照着他的背一阵猛捶,一肚子气全发到他身上了“让你喝这么多酒,你心里不舒服,我心里好受呀,这么些天就一直提心吊胆,吃不好睡不好,嫁给你,我就是作孽。你还给我看,不是醉死了?!起来!!!”      我把包往旁边一扔,不管他有没有听到脑子里去,开始往上拉拔他,黎岸满嘴的酒气喷洒在我脸上,我把他的头拨开,埋在肩膀上,还好他配合,否则我不得哭死。      进了正屋大门,我终于松了口气,把鞋子脱了旋开了门,我拖着他进门,渐渐地感觉不对劲了。      这个死男人,我被他半直不直地压到进门的大沙发的靠背上,他的双手一点都不规矩,头埋在我的颈窝里,湿热的舌头不安分地扫过我敏感的肌肤。      这像是喝醉了么!?我啪地推开他,看他往后仰又立马捞住了,瞪着眼睛看着他。      他半眯着眼看着我。      “别碰我!”我揪着他的衣领,很大声地在他耳边问,“你是不是GAY,是不是?”      黎岸还是那种神态,双眸半阖,偶尔间转动一下眼珠子。      不是说酒后吐真言,这丫的一句话都不说,我等着答话,下了狠心地用手拧了一下他的胳膊,三百六十度。      黎岸的眼皮果然掀开了点,我横着眉,又挑了个地方拧下去“是不是?是不是一直都在骗老娘,我他妈是不是你丫的一个幌子!?”      还是一句话都没有。我翻了个白眼给他。      我跟个醉鬼叫什么劲儿,我松开手要放弃的时候,黎岸却压了过来,很用力,像是被捏疼的小孩寻求报复一样,吻铺天盖地,一时间我们的唇齿见弥漫着辛辣的酒气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      我的上半身直直地被他压下去,腰都快折断了,我不敢抬脚踢他,怕一个不慎我们俩都会翻个底朝天。      衣服被他揉得不成样子,我没被这么粗鲁地待遇过,尖叫都用上了,还是不管用。一点温柔体贴都没有,衣服连扯带撕,我的脖子被他又啃又咬,我一边咬牙一边吸气。      黎岸你这个混蛋!明天醒来,你自己去跳楼,居然这么对老娘。      我自己没抬脚,却被他一把揪住了腿,重心不稳我几乎一下子翻到沙发上,也不知道脖子扭到没有,他扯掉我的裤子,重重地压了上来,伸手准确无误地遮掉我的内衣,我大吼大叫全不管用,我开始怀疑这厮就是□裸的报复,他埋在头在我胸前又揉又咬,双手在我身下揉弄,不一会儿任凭我抗议和叫骂,身体是最诚实的,湿漉漉地像他投降了,他闷闷地哼着全不顾我的感受,屈起我的腿,拨开内裤,他竟连衣服都没脱,直接拉开拉链一下子便冲破了底线。      这个禽兽...... ☆、Chapter53   该死的我,居然还见鬼地享受了。      开始的粗声叫骂变成嘤嘤嗡嗡的叫床声,我毫不手软地在他身上挠抓,他好像也并未打算放过我,几乎不给休息的时间,一次接着一次,发泄着那张英俊禁欲的脸背后的情绪。      腰都快断了,要不是这丫的披着黎岸的皮,我都要怀疑不是一个人。      明明上一回醉了很安静,为毛这次......这么像个禽兽样!      最后折腾到很晚,我精疲力竭连眼睛都不想睁,晕晕乎乎地睡着了。      那时候我猜他的酒醒了。      因为早晨我是在床上醒来的。要把我抱上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全身要说还有能动的地方,应该就是我这双眼珠子,我一眨不眨地盯着还在熟睡的罪魁祸首,凌乱的发丝衬托着深蓝色发褥子,肌肤敞露在空气里,坚毅的下颚,优美的唇形,成熟且性感。要在平时怎么说也该是我先扑上去,这回怎么不小心倒背反扑了?      夫妻生活有益健康,这回是太过了,让我忐忑,黎岸他不该是这样的性情。      在我哀怨的目光中,他终于醒了过来,第一件事是扭头,看着我伤痕累累地躺在一边,眼睛是肿的,唇是肿的,脖子和身上,青的紫的更加惨不忍睹。这简直可以称为一场性虐待。      他的眼睛只扫了一下便很快地移开了。      我没动,至始至终,从他起来穿好衣服,到他走出卧室,到天大明。      我一直盯着卧室的门,快要看出一朵花儿来,它依旧一直紧紧地闭着,黎岸再没进来过。      我吸了吸鼻子,任自己躺在床上自生自灭,自己委屈着委屈着,一波眼泪又涌了出来,湿了枕头。我往被单里缩了缩,我想,这是怎么了?潜意识告诉我好像哪里出问题了,可是到底是哪里啊?      我不能让他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走了,昨天的事一若是不去理睬不知又会酿成什么苦果。我忍着疼起来披了一件睡衣,慢腾腾地扶着楼梯扶手下来,每一步都疼得我龇牙咧嘴。我站在楼梯口,刚好他在换鞋子。      “黎岸......你去哪里?”我的嗓子还是沙哑的,我站在那里不敢再走一步,不想让他看到我的窘态。      “我回家看看,你走的时候打电话给我。”他回头看着我,我没有开口,怕一张嘴就是哭腔。      他转身开门走了出去。我就地坐在台阶上,肯定是什么变了。      开始以为是老爷子的病情,对他的疏离并未放在心上。现在,肯定是有什么不对了啊。我埋着头苦思冥想,想得头疼。是从我找上郝坤琛的时候开始的吗?      可是那天,明明......,我叹了口气,擦了擦眼,我们婚姻的甜头完了,艰涩的一段就要来了吗?      是不是,他对我开始厌倦了.....摸透了言布施的脾性,觉得索然无味了。      可是,我还没有。      不会的,一年而已,我们才结婚一年。我坐在楼梯上一直发呆,似乎快要睡着了。忽然家里的电话响了起来,隔着房门听得不真切,我满心欢喜以为是黎岸打来的,这个电话平日用的最多的也就是他了。      我扶着楼梯走得很快,生怕电话那头挂掉了。其实我是想撒娇的,如果是黎岸,我一定哭给他看,我现在真的浑身是伤,连心也伤了,全部拜他所赐。      “喂?”      “喂......是我。请你开门,我在楼下。”我听得出这个声音。      “有事吗?”我有些失望地问,他怎么来这里,他知道我家里的住址吗?      “对,有重要的事。”      “好,你等会儿。”我以为是参赛事项,几天没去公司,那天走得匆忙,只在电话里匆匆地说了声家里出事了,现在不知道公司那边怎么样,是不是一团糟了。      我去洗手间仔细清洗了一下,将头发全部披下来,穿了一件领口略高点的衣服,擦了粉,可还是遮挡不完全,这个当口出去见人,真让我有些两难。      我在里头折腾许久,估计二十多分钟了,我磨磨唧唧地看门,却看见简时愠一脸凝重,他进屋将手提电脑方在沙发前的茶几上,看了我半响没做声,径自打开电脑。      “出什么事了?”      “参选的作品被抄袭了。”      “什么!?”我坐到一边看他登陆网站,关于巴黎时装大赛的新闻一下子出来好几百条,榜首最醒目的一条消息——“时装会审惊现两组相似度高大百分之八十的作品,疑似抄袭!”   “网上有没有登作品图片。”      “只有几张样品图做说明,公开度不高。LANCO公司控告我们的作品是抄袭的。他们提交的比我方早三天。”      “作品是公司内部保密制作的。从裁缝到手工都是内部的人,而且,稿件一直在我这里,每个小组单独分工。不可能被抄袭。”      “消息是昨天凌晨发出的,距大赛还有三天,如果不能有效澄清,将会被取消参赛资格。”      “我稍后回公司,一层一层地查。还有提供我们制作流程,包括样品图以及构思说明。”我用鼠标点开LANCO时装设计公司的链接,我的心被图片上的两字重重地撞击了一下。      西联旗下的服装设计公司,与BINIMEI相比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我道它怎么敢这么跟我叫板。      原来是他搞得鬼。      “你先回去吧,我会解决的。谢谢。”      “没关系。你...还好吧?”简时愠目光并未放在我身上。      我有些尴尬,讪笑了一下,“没事儿,你回去准备一下,明天我们照原计划去巴黎。这种事情设计圈里我见得多,并不是非要靠打官司,相信我。”我挑了挑唇,胸有成竹地笑道,可这一扯,唇角立即刺痛了一下,我的脸轰的一下红了,面对一个比我年纪小的男同志,自己这副德行确实很有失平日的风度。      “你应该去医院看一看。”他站在我面前认真地道。      “什么?”      “如果是被强迫受伤...很容易感染,我顺路,如果不介意,我可以送你去医院看一下。”      他这么一说,我可真不知道怎么说好,说不是强迫,我也不算偏爱重口味,说强迫,怎么也开不了这口,只脸部僵硬地笑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夫妻间把握不住难免这样,谢谢。”      “呃,是我冒昧,我先回去了。”他将电脑装进包里,似乎也有些不自在走得很匆忙,我眼角瞄到他的手机放在茶几下面的隔板上,连忙喊住他。      我用手撑着桌子,身下火辣辣地疼,我站起来把手机递给他,想要装作若无其事,起来的太猛我眼前黑了一片,还好他扶住了我的胳膊才没有出丑。“谢谢。”      他扶着我的胳膊,我还没来得及注意,便感觉他手上的动作重了一下,他掀开我的袖子,从胳膊肘到上面,一圈一圈,都是被捏出来的指印淤痕。他抽了口气,快速地放下我的袖子,“不去看会影响比赛的,那时候肯定不能穿这样的衣服。”      “哎——”我还未答话,他便起身,“请不要介意。”说完他身上穿过我的腋下,一个天旋地转便被这厮给抱起来了,我不好扭动,半身僵硬着,“放下,我自己——”      我话还没说完,便听见钥匙开锁的声音,心中紧紧绷着的一根弦随着门咔嚓一声,啪地断了。      我的脸一红一白,黎岸也愣在那里,我赶紧拍开简时愠的手,低声道“放我下来。”      他听话地放下我,然后径直走到黎岸面前,我静静地站在一旁,并没有说话,也不想说什么。      “她...伤得不轻,我想带她去医院看一下。”      “不麻烦你,我会处理。”黎岸绕过他走到我面前,伸手又给我一百八十度旋转。      “走得时候把门带上,谢谢。”他平静着脸,一步一步走得结实平稳,我知道这里头是男人的自尊。   不容侵犯的。      走到楼梯口,去扯了扯他的衣领,“我自己能走。”      黎岸忽略我的话,手上收紧了力道,我疼得吸了口气把头埋在他胸前。      他把我放在床上,我抬起头和他对视,谁都不说话。      我不知道说什么,也没必要去说什么。      楼下的关门声传来,黎岸走到柜子下边抽屉里拿出两只药膏,他欲伸手解开我的纽扣,我侧开身子,紧紧地抿着唇,是无声的抗议,不抵抗的抵抗。      他伸手插进我的发丝里,扭过我的头,趁着我还撅着嘴赌气的模样,他便吻了下来,很轻,像是羽毛一样,浅浅地吻我的唇,却又并非蜻蜓点水,他弓着身子把我压在被褥上,深入,一吻不可收拾      我对这样的温柔怀念依旧,半合眼帘,挡住眼底的潮湿。      很久之后,我们依依不舍地分开,他细细地吻我的额角,我能看出他眼底的歉意。他伸手将我身上纽扣一颗一颗地解开,睫毛微微颤动,很专注地涂抹。      我仰着头傻子一样一动不动,我看见他脖子上蔓延的领口的抓伤,微微动了动喉头,伸手解开了他的领带。      果然也挂彩了。我半趴在床上在他的背后学着他的样子往指甲抓伤的部位抹上药。      我沉浸在这样余温涌动的温情里,黎岸却突然抱着我的身子,将我的头埋在他的颈窝里,“能不能,不去参赛?”      能不能不去参赛?我顿了一下,离开他的胸膛,“你听说了?”      黎岸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看着我的眼睛,继续问我,“为了我,能不能不去?”      “为什么?”      “或许你知道。”      我沉默了一瞬,看向别处“我不怕他。”我冷静地道,“那是我的梦想,谁也别想阻拦......”郝坤琛他凭什么做这么卑鄙的事情。      黎岸看着我的侧面,在我旁边躺下,没再说话。      我明白他默认了我的行为。      我们两人好像从世俗从出逃的两个孩子,什么都不管不顾多好。      凡尘俗世,总为俗人设,不去尝一尝此生难忘的痛,哪能抛却一切诱惑,甘心从此为君羹汤,从此冷暖系在一个人生身上      言布施毕竟还年轻,比黎岸,年轻很多。      他就像一个在原处等着我去冒险的人,在我身后忐忑,却又舍不得劝阻.      他明白,不去尝试,我们的生活无法继续下去.....我会心有不甘。      人始终是在疼痛中成长。 作者有话要说:后面多少有纠结,明日全部更完,虫子我没抓,汗。 柳卷的文,暗线较多,不认真看文的亲容易晕呼,第一人称叙述有局限,我会根据具体情况有时间写番外,那样整个文的脉络会比较清晰,^_^。 ☆、Chapter54   七月初五我坐上了去巴黎的飞机,阳光灿烂到恶毒,蓝天万里无瑕疵。      BNIMEI和LANCO的官司打得火热,我还是硬着脸来参赛,哪怕网上骂名一片,支持这个怀疑那个,一时间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居然连带着出了一批分析专家,绘声绘色义不容辞地指出谁是作弊方。      他们不会想到我留有后路。      我自信满满地踏上这一征程,走的时候,黎岸一直送我的机场,我临走的时候见他沉默地过分了,趴在他肩头留下一句耳语。      我说——老公,回来后咱们要个孩子。我一再强调:这次是真的。      他错愕的表情真是可爱极了。      七月初六,我和时装大会的主裁判员进行交涉,我获得辩解的权利,这一次并未将涉嫌作弊的作品剔除在参赛作品之列。台面上的话因为两组作品都很优秀,我知道这多亏了我的顶头上司,拿公司百分之五十的股权做担保,找法国知名大师周转才留下些余地。      七月初七一天最为忙碌,看场地,集合模特进行例会。将进午夜我才回到临时的住所,翻开包里的手机,我颇为吃惊,已经十几个来电,几乎是每个十分钟就有一个,我正准备回拨,电话又来了。      “黎岸老公。”我在这边疲惫却愉快地喊。      “这么晚还没睡?”      “要睡了。”“黎岸?”我听见他在里头欲言又止,我喊了一声。      “明天人多,注意安全。”      “你也好好休息,养好身体,等我回来。”      “黎岸?”我感觉这一通电话他似乎心不在焉,我有点不高兴了,跨洋电话该是很浪漫,怎么黎岸总走神的样子。      “无论得不得奖,结果如何,都要稳定好情绪,手机随身带着,我会打电话给你。”      “你放心,我又不是没见过世面,大大小小的比赛也有许多回,不差这一次。”      “那就好,我......”      “嗯?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早点休息。”      我皱了皱眉,明明感觉到他是有话要说,可这时候应该也没什么大事。我想黎岸不是拖拖拉拉的人,回去再仔细问问也好,并不急于一时,就没再追问下去。      后来我想,若是我问了,他那时真的会坦白吗?应该也会无从说起吧......      这其实,是我们两个人的劫难,就算他心中清清楚楚地知道,也还是未能幸免。      因为黎岸牵挂上了一个拉着他下地狱的言布施。      七月初八,比赛正式开幕,作品纷呈,T台上高挑的模特身披风格各异的时装,体现了各个国家和地区不同的文化底蕴和审美情趣,看得人眼花缭乱,宛如走进了时装王国。      毫无疑问,要打动众多的评委,是一件很难的事。      原本我对《华》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而今被作弊事件一搅合,心里有些七上八下,只有寄希望于《华》之后的一组作品,也是我并未准备拿来参赛的后继作品《胜》,沿袭了参赛作品的风格,却因为风格过于阴柔因为不适合大众评委的口味而被我事先扣除准备在北里下一个季度参展的作品。      我相信只要是专业人士,就会从《胜》里看到《华》的影子,《胜》是添加了更多我个人审美情趣的作品,是总结所有款式风格后的一次翻新修改。我不得不庆幸,若不是因为那幅《悲之画鸿》扰乱了我的心境,我不会夜以继日地工作,把所有多余的精力和偏激的思想倾注在《胜》里。      《胜》还只是一个原稿,并未制成成品,说服的力度还是有的。      因为有争议性,BINMEI《华》和LANCO的《浮泛》第二天参展的最后两场。      我捏着手机,看过一组一组的作品,对《华》也有了比较清晰的定位。      入围前三可以一搏,关键看模特们的表现,但至少在前十之列。      奖项一直设到前十五名,BNMEI继续努力还有成名的空间。      一天的展出轰炸下来,已经有点疲惫。我的心情也渐渐由激动地变得平静。      其实,回头想想,我从十七岁发表首部作品,八年的时间,这么多激烈竞争的日子,每一次都是精心准备,而后等着人评判,给我肯定,给我荣誉,而后又是一段冗长的沉默,爆发。如此反复地压榨着我的精力,我竟变得敏感而多思。      我胸怀大志,但这似乎不是我想要的方式。我有时不知道我的成功是不是仅仅因为我比其余的竞争者更加不在乎,更加投入,以至于过去的八年,我仅仅痴迷于设计,不管人情冷暖,不问世事,不交朋友,独独碰见了一个,还并非真心待我。想来也是我活该,从未对谁真心付出过什么,自然别人不会把你当做什么。      碰见黎岸,是走了狗屎运......      若是此刻我败北而归,指不定那个男人还会心底偷乐做一顿大餐嘉奖我。      Rela说过,男人都不希望自己的女人太强,即便嘴上不说,心底也还是介意的,能者多劳,有时候,这样的介意也是一种心疼。      我随身带着手机,不时地翻看来看,黎岸却并未给我电话。夜里八点多钟,马路上的行人已经不多,我与简时愠在路口分开,就回到了临时公寓。走到楼道,我不由加快了脚步,我不时地翻看手机使我很幸运地发现,有一个男人一直在跟踪我。我甚至没看清他是哪国人,之瞥见远远地有一个人影一直在我后头。我快步走到灯火明亮的地方,用英文告诉公寓外值班的保安,我说有人跟踪我。保安一路跟着我进公寓,直到公司里的人见了我他才出去。并让我放心,他说他会通知其他警卫人员提高警惕。      也许是路上见我落单想趁机打劫的人,我受了小小的惊吓,回到公寓里,我和其他几个模特住在一个屋子里,倒也不会有多大问题。      夜里我睡得不稳,因为晚上的插曲,噩梦连连,我满身是汗地惊醒,摸到床头的手机,下意识想拨号,摁下去又马上掐断了。      最迟后天就回国,不会发生什么,就不要告诉他了。      我将头发全部笼起,拉开窗户,一阵凉风吹来,满身沁凉。      难道是因为比赛将至,才心境不平睡不安稳么?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让化妆师替我精心地上了淡妆,穿上一袭简洁的深红色的长裙,贴身的剪裁,精细的做工,柔软的缎面,最重要的是这种狂野的色泽。      头发高高推在脑后,如一鬓斜云,我戴着结婚时戴的那根链子,晶亮的花坠并不特别,我却喜欢。它沿着锁骨一直垂到长裙斜肩式的领口,滑到胸前,伏贴地贴在肌肤上,在最诱惑人出传来一丝丝冰凉的感觉。      说来有些可惜,我还从未在黎岸面前这么费心费力地打扮过,不知道,言布施主动出击去诱惑那男人,成功的几率会有多大?      不待我多想,一个助手便催促我去看那些模特的妆容,我一一检查过,该修补的修补之后一行人才出发。所幸这里距离大赛的展厅不远,接待人员十分的热情,我们并未遇到太多的问题。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简时愠作为男模的领头人工作做得很认真到位,这一个多月帮了我不少忙,让我对他刮目相看,他打点的很好,我倒不必再忧心什么。      到展厅我下意识地在包里摸索,并未发现我的手机,难道是拿掉了?我眯了眯眼,努力回想,我记得收拾东西的时候是装进包里了。      我跟简时愠交待了一下,要回去,现在还早得很,他开车送我带公寓下头,我跑进房里,手机正在梳妆台前躺着,我都恼怨自己怎么如此的马虎。      我打开来看,幸好没有漏接的电话。      我们这场秀的时间越来越临近,我一直紧紧地握着手机,心里嘀咕着,难道黎岸忘了看直播吗?还是现在有事情在忙......,比赛就要开始了,给我打打气也好呀。      十点半,嘴上说是不紧张,可我手心里还是出了一层的汗,展厅里的气温只有二十三四度,可是下面的谈话声,整个大厅的音乐,还有展厅门口站立的一排排保安给塞得满满的,给我一种滞涨的感觉。      助理在台后安排出场,我还得不时地用外语像身边的不知哪个设计师之流讲解。      《华》的出场很轰动,如果不是因为仿版的在先,我相信它的影响会更加深刻,却又因为《浮泛》,它在各位看客的眼里自此有了颜色。      因为与上一场的相似,下面观展的观众已经有些按捺不住。场面有些微微的混乱,面对各种或怀疑或惊讶眼神我依旧笑着一一去说明。水晶T台上的模特在严格的训练下有条不紊地展出,举止优美而性感。不少记者之流开始用相机对准T台,这才是今年时装会的焦点,媒体就像苍蝇,哪里有腥味就往哪里钻,在哪里制造混乱。      现场的气氛慢慢被维护秩序的工作人员控制住,保安迅速地聚集到展厅观众席的后方,将一些故意挑衅滋事扩大事态以制造混乱的记者请了出去,后来连警卫人员都被邀请到现场,我开始感觉到有些反常,时装展为何惊动了这么多保卫人员。      我问了简时愠,他也不是很清楚,却执意跟在我身边,说现场混乱,唯恐一会儿我们公司会和LANCO起冲突。      我明白大家情绪都比较激烈,难免会有摩擦,我已经嘱咐好下面的工作人员不要和LANCO的人正面冲突。      最后一曲激昂的钢琴曲预示着比赛接近尾声,也将现场观众的注意力推向了BNIMEI和LANCO的首席设计师。 ☆、Chapter55   我查过YEMAN的资料,名不见经传的设计者,甚至没有什么主流的作品。      这是他的风格,变着法儿地侮辱我,想让我自此名声扫地,被一个不入流的设计者踩在脚下。      好狠的手段。看来他是胸有成竹嘛。      评委席前有一方讲台,LANCO的这名男设计师在仔细讲说他的创作构思与作品里深刻的内涵。就连我,在下方的听众席上也险些被打动。      他历时三年的设计,呕心沥血制作,并有纪录片为证。YEMAN慷慨激昂的讲话已经笼络了许多耳根子软同情心泛滥的人,我一直在等,果不其然,不一会儿,他的主要目的开始暴露。      他的作品如何‘不小心’地遗落,怎样被换汤不换药地窃取,然后指桑骂槐地放了一通话,大致意思无非是什么邪不胜正,正义永存之类的话。      他去改行做演说家也饿不死嘛,干什么来抢我的饭碗。      我知道他这一套说辞像是准备演讲一样地,从节奏到语调,从手势到情绪,堪称完美。      之后是评委问答,很公式化地没有新鲜感。这人很机灵,居然巧妙地避开了重心,轻易地就将话题转向了别处。      我亦有提问的权利,看他自信满满的模样,我毫不犹豫地摁下评委桌上的摁扭,于是镜头迅速地向我对焦。      “亲爱的YEMAN先生,请问《浮泛》第三组,第二套作品,镂空印花长裙腰部摆线设计的灵感从何而来?”      “好,这是我偶然一次去一个朋友哪里参加婚礼,当地的婚庆习俗是在腰部挤上象征生子,富贵,恩爱,和平的坚果和皮偶,以示美好的喻意,当晚我颇为兴奋,灵光乍现,将裙子腰部左侧一寸8公分处做出镂空悬线样式,这样不仅可以突出美感,且丝线的样式可以根据穿戴着喜好凸显出不同的风格。”      “谢谢。请允许就《华》第三组第四套作品,也就是涉嫌抄袭贵作品处的创作做一个解释,明白中国古代宫廷礼节的各位先生女士,您第一眼看到它,会联想到什么?”      “对,这位先生说得不错,是中国古代的挂饰。中国古时素有君子如玉之假话,古之君子必佩玉。女子也是如此。展出时我特意询问过Bulude夫人以及lmila女士,她们是对中国古典文化爱好者,对这个有一定研究。她们告诉我这个会让人联想到王室贵族用来限制王后及重要嫔妃仪态的挂饰。我不在这里卖关子,那么本作品涉及到的这种挂饰的名字就叫做“玉禁步”,‘玉禁步’大受现代自由主义者的批评。我只讲其原形作镂空处理镶嵌在腰摆处,它未限制女士们的仪态,大胆的镂空处更违背了玉禁步所以被创造出来的本意,或许,这就是我对传统的一种情绪抵制。希望我的解释,能让各位先生女士们另有所获。谢谢。”      我放下话筒,向YEMAN挑衅地看了一眼,他的脸皮够厚,面带微笑地看过来,我刚坐下,他便拿起话筒,“Vinus的讲解真是精彩,我不禁佩服。”他故意咬字,好似我的解释是捏造出来的一般。      真是卑鄙,我心中想,可我现在明显高兴地太早。      “那么,为了在场的各位能够对我创作的作品有更深入的了解,我特地将本人闲暇之余的另一组作品提前公布,以来戏耍我抄袭的嫌疑。”      我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展出台两侧两米多宽的屏幕 ,大屏幕闪烁了一下,一张张简单素描尚未制作的稿件被清晰地投映下来。”      我的瞳孔猛地收缩,几乎有些无力地,我闭上眼睛,生生地把泪水咽下去。      原来这本不是比实力,是在比谁更卑鄙,更不择手段。      他怎么可以。      “怎么了?”一双手扶住我的肩膀,关切地问。      “对不起。”我抬眼,不是滋味“这下...反而把你拉下水了。”      我一边说,一边用手掩饰性地擦眼泪,闷闷地道“告诉评委组长,我们不承认抄袭,坚决不承认。”      “好。”他安慰性地拍拍我的肩膀,却并未离开我身边,掏出了身上的手机   ,打电话让另一位负责人代办。      “我先送你出去。”简时愠拉住我的胳膊说。      “我不出去。你带着模特先回临时休息处。”      “一会儿——”      “你先出去,我能承受。”我转身,面上镇静地对他说道。      “你不要支走我,是不是......上面放映的也是......”      “我不会让他得逞,没事的,你先把模特带走,一会记者会涌上来围堵,不能毁了他们的前途。还有你,也先离开。”      “我让阿力带她们从后台出去了。起码......我可以为你作证。”      “服装界和娱乐界是有隔阂的,会牵连到你——”      “我只在一旁,如果没事,我会避免出现在镜头前,而且我这个装扮,不会引起注意。”      “谁让你在一旁,出去!”我生气地将他往回推,“走!这是我的事情。”      他颇为无奈地欲言又止,只抓住我推攘的手,“你别激动,我这就走。”      幻灯片的灯光明灭不止地闪烁,我用手抚了抚胸,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我的处境,一个精心布置的局,百口莫变。莫说我是不善言辞的人,纵然巧舌如簧,也抵不过面前铁一样的证据。      我做梦也没想到他预言又止的,是这么残忍的伤害。一下子将我所有的信心都碾碎。      他知道我骄傲,知道我脆弱,便知道怎么将我击垮。      我站在那里,如等待被宣判的罪人,忽而有些释怀地笑了笑,好像自尊是这个世界上最廉价的东西。名声扫地算什么,前途算什么,嘲笑和鄙夷又算什么......,这一切的一切敌不过我心中这场凄美的坍塌。      那么多的蛛丝马迹,他的前缘旧事,我都硬生生地止住了脚步不敢去触碰。      活该......。      心中丝丝火种被慢慢地挑拨,言布施自以为傲的东西,竟是有多么荒唐。      郝坤琛要的,似乎远远不止这些,比我自己还清楚我的死穴。      我站在那里,心与世隔绝一般,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大屏幕,那里有言布施的生平简历,一丝一毫,连我自己的都忘记,都想模糊掉的回忆和屈辱。      —— 言布施其母从事舞女工作,幼时心理阴暗。幼时遭遇不伦的恋情与不久之后受到的性□导致其严重心理变形,习惯模仿言殷瓷与其他类似设计者的画风,并时常出入TONIGHT,从风格到选材,一路抄袭,手中掌握大量言殷瓷不传于世的画作,以此成名。      小半辈子酿造一场毁灭,早知如此,看我是否会开始,我还不如随着他去了。      听不到咄咄逼人的反问和骂声,看不见刺眼的闪光灯,甚至不晓得气氛是怎样这样轰然而上的。      好像无数双恶毒的手将我往水里摁,眼前黑压压的一片人影,我引以为豪的行业里的操守在哪里?      一只手推攘着我,我后退了几步,鞋子被踩掉,我稳住身依旧坚定地站在原地。      “我没有抄袭,没有。”我挥开挡在我面前的机器,手背上传来尖锐的疼痛让我所有的感觉渐渐地回笼,我夺过闪在我面前的话筒,喘息的声音瞬间被放大,我才知道原来我是如此的落魄,我知道我现在一定面容惨白,连鬼都不如。可我不甘......      “黎——岸——!”我声嘶力竭地喊出他的名字,竟然不知道如何再说下去,然后好像真的精疲力尽,控制不住我的身体,管不住眼泪,感觉不到疼痛。他当然不会在这里......      远远地,我看见很多记者朝这里涌来,暴乱的场面,耳膜鼓动分辨不清那都是些什么话,可为什么都这么凶神恶煞,这么粗鲁,我的肚子被机器撞得好疼好疼,我的心也疼,全身都疼——      他们把我的自尊踩在脚下,也要把我踩到脚下吗?      我看见很多双腿,尖锐地皮鞋踩在我的手上,看见我的链子碎成两截,滚到身下。反应慢了半拍地,我终于感受到脖子上火辣辣地疼。      隐约间有人在喊话,人群上空爆发几声砰砰地声音。      那是枪声——我瞬间被惊醒,晕眩地看了一眼我的周遭,就像暴乱一样,我意识到什么,猛地挣扎。      他是想让我死。      我咬着牙,要从地上爬起来。      这些人或许根本不是记者,至少里头有那么一些人不是。      我听见外围的喊话,或许是警嚓加入让气氛更加地混乱,我体力不支,快要瘫倒在地上,那时我的小腿已经骨折,身上到处都是伤,这么大范围的动乱,怕是警察来不急控制局面我就要被踩死。      “抓住我的手!”      有人猛地朝我喊了一声,我往后抬头,见简时愠满头汗水地挤过来。      “警方说这里有杀手,赶快走!”      我伸手拽着他,这么多张狰狞的面孔在眼前闪现,怎么挤得出去。      我决不能这么放弃,我紧紧地掐了自己一把,拉住他的手,跟着他往外。      忽然我看见一个外国人怪异地带着墨镜,他慢慢地将衣服抡到手肘处,我大脑中闪现出一种可能,所有的神经瞬间绷紧,佯装不在意地观察他的动作,他对准的竟然是简时愠!      彼时我已经进气儿多,出气儿少,电影慢镜头一样,我见那个外国人开始向后扭头,果然下一秒,他扣动了扳机。      一声枪响在人群里炸开,昏暗袭来,我视线模糊搜寻的时候,杀手已经不见了踪影。      我昏倒的前一刻,有些释怀,其实子弹穿破肌肤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疼,至少果断,迅速,与黎岸给我的伤害相比.......    ☆、Chapter56      三个星期之后,法国,巴黎。      我该庆幸我没死成。也怨我没死成。我推开简时愠时,子弹只击中了我的右肩胛骨。      我活下来了,连带着一个记载那段孽缘的生命。      上天总喜欢这么戏弄我,来报复不我的不肯屈服,不想认命。      我对所有的人说我的孩子没了,被那一枪打死了。      他们都以为我是神经病,正如那幕丑闻上所说,我是一个严重心理变形的人。      活到遇见他之前,会不会很轻松,那时候如果轮到如此境地,生死由我,至少自由。      我想了许多种可能,去解释我为什么会遭到郝坤琛如此狠毒的报复。为什么,黎岸转眼之间就背叛了我。      我甚至怀疑,作品的泄露,是黎岸有意为之。      我唯一信任了他,来法国前一天下午,我还自信满满地告诉他,我一定会赢的。的确,《胜》的存在,只有黎岸知道。我怎么会想到,我的丈夫,我视为救赎的人,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      都是演戏的,我的心究竟做不到那样冷硬和麻木,想起从前,疼痛如新,那不比伤口可以敷药,结痂,我就是不能接受黎岸在我背后这么狠地捅了一刀。 甚至想到他或许早就与郝坤琛串通好要整垮我,我就痛不欲生。      我们,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完了。      可我究竟是不敢相信,黎岸,他想置我于死地。      恍然真相大白的时候,一切的甜言蜜语,一切的联系都被斩断。      他毫无征兆地从我的世界里头消失了。      除了一份签字的离婚协议书,他竟一句解释都没有。      十月份,已经临近夏天的尾声,我在巴黎已经待了将进三个月。      巴黎的夜晚很空明澄净,给人一种静谧安详的安全感,我坐在公园一脚的长椅上每一天重复地看,夕阳,屋宇,楼台,行人,夜灯。美得像一幅画卷,不像是真的。      可我再也不想拿起画笔,不想碰有关设计的任何东西,每想到,都会让我憎恶。      可失去那些,我又能做得了什么。      我不屈服,不断尝试,终于在巴黎一家国际旅游公司找了一份临时工作,专门负责前台接待中国的旅客。      天蓝色的制服,一丝不苟盘起的头发,微微带笑的悲苦的女人。没有谁会将我与曾经的Vinus联系起来。      我想摆脱过去。那些名啊,利啊,情爱和憎恨,终究会散去的。      即便不久之前律师告诉过我,我的名下凭空多了一笔巨额的赡养费,房产,甚至是BNIMEI百分之八十的股权,这些都在言布施手里。      他这样做,是另一种羞辱,让我清清楚楚地明白,我的力量多么的渺小,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想让我生便生,想让我死,便让我连死都不如。      多么可怕的男人,我自以为的辉煌,以为是我孜孜不倦取得的成就却都是他的馈赠。一直躲在幕后,赐予我成功,又将我从天堂打入地狱的人。      他或许是好意,是同情,是怜悯。可凭什么这样操纵我的人生,既然给我一切幸福的假象,为什么继续扮演下去,这么猝不及防地将一切摧毁给我看。      我怎么能想到,那个温润的男子,会是操纵北里经济命脉的黑手,在商场上翻云覆雨,一直牵制郝坤琛十年不得动弹的对手。      我为他的背叛和消失找了千百个开解的理由,居然一无用处。      那也是盛北的一个传奇,十四岁就在德国注册了自己的证券公司,在股市里运筹帷幄,吸金如水,轻而易举就让成千上万的股民倾家荡产。   我所在的公司,我努力效劳的上司,也不过为他卖力的一个下手。      郝坤琛鬼魅一样出现在我的病房里,衣冠笔挺,面如冠玉。      他这么告诉我。即使我用手捂住耳朵,一句也不想听进去,他的声音还是一滴不漏地灌进我的耳朵里。把我对那个男人仅有的一点宽宥和寄望都摧毁掉。      他就如是一个成功者在享受我的落魄和失控,在看手中的猎物挣扎咆哮。残忍地,撕裂曾经所有的美好。      他站在窗台边,笑得极其地张狂。      他说,这个局,从八年前就开始布下的。      我的哥哥,居然是活到我结婚前不久才死去。      高淑贞因为高价的医疗费放弃了对哥哥的继续供养,言殷瓷他早就被医生宣判,是个脑死亡的病人,苏醒的概率几乎是零。而高淑贞在瞒着父亲的情况下就那么残忍地,拔掉了输液管,直接宣布言殷瓷的死亡。那是她的亲身儿子啊。      因为要逃避父亲的追查,丧事办得匆匆忙忙,以至于,连言殷瓷被换了都不知晓。      郝坤琛靠在窗沿,手指轻巧地拨弄着窗台上的盆景“我遇见黎岸,是在一家医院里,因为生意上摩擦不小心糟了暗算,病房的窗户正对着一眼后的公园,那段日子,每个周末早上醒来的时候有个极其俊逸的男子用轮椅推着一个双眼从未睁开过的人一圈一圈在公园里散步。”      “就是那段日子。那样的画面狠狠地撞击了我,你知道吗,我之前从来不喜欢男人。我的父母也正催促我结婚。那时候我年少轻狂,意气风发,我没想到我会因为他遮遮掩掩变成一个被人耻笑的同性恋。”      “可是,为什么......会找上我?”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声音已经有些颤抖,黎岸他原来......竟然是和我的哥哥有这么深的缠夹,他们居然......我渐渐地放开胳膊,用力撕扯着头发,想让这痛楚掩盖心底翻涌上来的要窒息的感觉。      “因为言殷瓷那个将死未死之人身体机能迅速下降,各种器官开始衰竭,你知道那段日子他为了得到匹配移植器官,几乎马不停蹄,往各地的医院奔走,后来.......进行肾脏移植的时候,卖肾的那人忽然反悔,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于是,就设计了一场混乱,你昏睡的时候,医生已经进行过匹配检测,不过遗憾的是,你的竟然也不行。”      我脸色惨白地躺在床上,苍白地笑“我和他本不是一个母亲所生,概率自然比亲生兄妹少得很。”      “后来,黎岸以天价寻求肾源,应者很多,可允许的时间短暂,一时总找不到匹配的。你无法想象到那时候他的表情,自责、痛苦,素日的自信一下子被摧垮。那是言殷瓷给他的爱人留下的折磨,冗长的。或许天意弄人,我当时灵机一动,去做了检查。”      “你知道么,你哥哥的肾脏,有一颗是我的。”他忽然转身,脸上的表情被很快地掩饰,又是似笑非笑的可恶模样。      “他拿什么和你交换?”我有些讶异地看着郝坤琛,没想到他居然失去一颗肾的人,心中也因为他的话掀起了千层波澜,简直像煮沸了的开水,烧得我难受。      他看了我一眼,眸子带有深意,得意地看着我,“他拿自己和我交换,整整三年。哈哈......”他的眼睛满含锐气地射向我,“你只能怪他表现得太完美,他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      “你闭嘴!!!嘶——”我猛地吼叫扯到伤口,一阵尖锐的痛传来,我吸了几口气,才缓过来。      “怎么,这样就接受不了?你该能体会他要娶你的时候我有多么嫉妒,我那时恨不得杀了你。”      “所以你才百般试探,装作争风吃醋......。真无耻,居然像他提这种要求,你跟言殷瓷相比,差了十万八千里!!”我咬牙切齿地骂道。      “言殷瓷是个死人,那么窝囊地如一滩死肉般活了几个年头,把黎岸折磨成什么样子,我若是言殷瓷,该后悔老天把我生出来!”      我无力地闭上眼,紧紧地捏住拳头,我的哥哥,曾经那么美好的人。这个人他不配去评论。      “想杀简时愠,只因为他有一张和言殷瓷相似的脸吧,呵呵.....你终究还是惧怕殷瓷,就算他失去意识,口不能言,手不能动,你依然不是他的对手。哈哈哈——”苦涩的滋味一圈一圈在我心中漾开,殷瓷啊,我在他面前,是不是更加不值得一提,他喜欢的竟是你呢,你那么好,没有人会不喜欢的。意识到泪水顺着我的脸颊流下,我快速地用手抹去。我毫不示弱地怒视着郝坤琛,仿佛要把他千刀万剐,我的话明显地让他动怒了。      “那又怎么样!就算是言殷瓷真的出现在他面前,我也会想办法让他消失。”郝坤琛走到床前,恶狠狠地,看好戏般瞅着我,“游戏结束了。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吧。”他将东西地狠狠甩在我的脸上,门被甩上,震得墙壁都跟着颤动。      我怔愣地看着这薄薄的几张纸,半响才从一边捡起,连着掉到地下的,我看着上面的几个大字,忽然抱着它们歇斯底里地哭了。      黎岸的字迹签下的名字,我猛地擦干眼泪,矛盾的情感无处宣泄,我精神失措般痴痴地笑了起来,眼角笑出了泪水都不自知,医生走进来看我的情况,护士将我裂开的伤口重新包扎后端着托盘出去了,我趁护士离开,爬下床猛地卡住医生的脖子,果真像一个患有心理疾病的人“如果你敢告诉别人我有孩子,我就杀了你,将你大卸八块,做鬼都不放过你。”看着医生惊慌失措地跑掉,我忽然觉得悲悯。我真是疯了。      出院了,我便留在这里,简时愠替我办了出院手续,用了些特殊手段想办法封了医生的嘴。我们丝毫不提回国的事,他替我在巴黎。。。找了间房子。      像与世隔绝般,我回避关于北里的一切。我还做不到无动于衷,只有远远地逃避。      腊月份,巴黎进入寒冬,大街上的人都穿着笨重的冬衣,纷扬的雪花洒在百货商店的橱窗外,好像又回到了十六岁的冬天,我孤身在外的那个冬天。      我向来畏惧寒冷,买了床厚厚的被子,大多的时间都是窝在屋子,总是不愿出来一点。      三月份的时候我开始带着圆滚滚的肚子,坐卧不安。      我不晓得怀孕这样的折磨人,从开始有反应到现在,这个孩子丝毫不放过我,断断续续地,从孕吐到水肿,我现在整个脚脖都肿得晶亮晶亮的,有时候连面部也一并肿了起来。      隔壁的房东太太见我这样,尤其同情,经常陪着我去楼下晒晒太阳。一个人的时候,我哪里也去不了,我不知道别的女人怀孕是怎样,但对于我,这已经是这辈子顾忌最多,最麻烦的事情。      怀孕期间,吃对于我是最受罪的,那段日子,我一点胃口也无,食物摆在面前,味同嚼蜡,一点腥味也闻不得,法国的食物并不合口味,我自己根本做不来,简时愠无奈,只好谨慎地照着菜谱亲自动手。      我觉着最对不起他,他年纪轻轻,一边需要为自己的事业打拼,一边还必须来回奔走于巴黎和北里。或许,我能挺下来,也缘于这么一个认真勤奋从不对生活低头的男子。除了振作,我真不知道怎样去报答他。但凡有关与情感的,于我皆成为禁忌。幸好他从不去提起。      孕妇吃的东西有限,必须很注意,我战战兢兢打仗一样度过每一天,凡是不排除的东西,我都一点点地往肚子里吃,我想绝不能让这个小生命跟着我遭罪。      我不禁想起几个月前我准备去打掉这个孩子的光景,那时浑身僵硬地躺在手术台前,想闭上眼就算了,咬咬牙他就没了,我便能彻底摆脱过去的阴影。医生拿着冰凉的器械,他工作很到位地为我讲解它的工作原理,那种东西会绞碎这个刚成形不久的生命。我睁大眼睛,好像它也会随之绞碎我的良心,那种冰凉的东西刚贴近我,我便针扎一般地喊住,我自诩薄情地活了这许多年,始终狠不下心去杀掉我的骨肉。      我想或许我出生前,我的母亲也曾经怀着复杂的心情剧烈的挣扎过。      我的半辈子,憎恨和屈辱,快乐和迷茫,或许并不可以称之为好。但我从来没有后悔来过这世界去遭受它给我的无论悲伤还是喜悦,因为爱是深刻的,伤也是。      我不能自私地想抹杀一切,若是我真杀死他,我和那些我所憎恨的人,是一个德行吧——自私自利。      人总需要忍受点什么,若是为了自己的骨血,或许我会从其中得到宽慰和救赎。      我像一下子老了十个年头,生活变成条条框框,丝毫没有那时的杂乱无章与随性。肩上背负的责任迅速地催熟了我,也将一个女子鲜活滴血的过去掩埋。      五月中旬,这个孩子让我绞痛了两天两夜终于来到了这个世上,是个女孩儿,我看着那并不可以称之为可爱的发青的小脸,亲切到想哭,想我为这个小东西受了九个多月的苦和最后两天不知生死的阵痛,却都在听到她嘹亮啼哭的那一瞬浑然消散。      我的任务还重着呢,今后我要养活的,还有我的女儿。    ☆、Chapter57      四年后——      我从一年前便回到了北里,也许少了以前的心高气傲,回到家里,居然觉得分外可亲,就连我一直憎恶的高淑贞,竟也觉得,面目可亲起来,可是让我真心地喜欢,还有不可跨越的难度。      或许是女儿拉紧了我和父母的距离,四岁的小女孩儿,咿呀学语,白嫩可爱,会拽着妈妈的裙角蹲在百货商店的橱窗外渴盼着穿花裙子的布娃娃,会抱着妈妈的脖子指着一颗大树,一只鸟儿问东问西,更会用懵懂的童音在我面前百唱不厌那首‘世上只有妈妈好’。教我不知怎样欢喜才好。看着她一点点的长大,便也可以称之为快乐,不是也可以,是莫大的快乐,好像对生活的动力和热情都有这小小的手脚,小小的人儿送还给我了。      往年的烟云散去,我只是一个带着孩子的普通女人。怀孕后的体重直奔一百五十,生下孩子后整个人胖的也不像我自己,我反而喜欢这样,并不是有意去自甘堕落,有谁能理解我急于融入到平凡群体中的决心呢。      换了几个工作,累瘦了许多,不过也绝不再可以有未生育前的骨感,整个人身上就一直多那么一圈,多到我已经习惯并且淡忘四年之前的样子。就连我回来时,高淑贞也并不能一眼辨认出我来。      我现在有一份还算轻松的工作,在市区里的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里做文秘,两位老人有父亲的退休金作保以及往年的积蓄过得还算安康,我的工资足够我们母子二人的花销,我并不用接受父亲的接济。      何况简思苼傍上一个一个那么铁的超级明星干爸爸。      孩子姓简,我若要回来,不得不这么做,唯恐耽误孩子受教育的时间,而且简时愠也极力赞成把孩子留在中国接受教育,不能把她教成一个不识中国大字的洋娃娃,他说孩子避开中国几千年博大精深的文化,会是她一辈子的遗憾。      可毕竟没有遮掩住,这孩子的样貌太显眼,偏偏并不像我。      那天下着很大的雨,我抱着匆匆地从公园里往回跑,大雨倾盆倒下,这回再也没有凭空送雨伞的人。我看见前面有一位先生撑着一把伞,马上奔到前面,喊住了他。      大梦春回,人生如戏。那一刻我便只这样感慨。      虽然瘦了许多,可竟是不显老,仿佛只大病一场,他的面容并无过多的改变。我一眼便认出他来,我该注意到,除了他,还有谁在大雨里行走得这样优雅缓慢。只不过时过境迁,如今相遇,大抵一切都变了味道。      我们竞像偶然相逢的故人,轻问一声好,而后我便再也无话地抱着女儿急迫地要走,他拉住我的胳膊硬生生把伞塞给了我,他说,你得学会对自己好,你别走,我走。      我想不通这么多个时日过去,为什么到最后哭的还是我,感到悲伤的也是我。      那晚我回去,在空间里写:天可怜见的两人,在灯人火丛中,云雨雾里只是觉得亲。这么亲的人,我却一辈子不愿见到。瞎了眼也不想。      从那之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那人,有时候天地就是这么小,也这么地大。不相爱的两人千里迢迢地相遇,相知,纠缠过后又从咫尺到天涯,变得形同陌路。      思苼还一岁的时候,简时愠把报纸塞到我手里,他说西联倒闭了,被廉价恶意收购,一个庞大的公司一年之内肢解般地出售给许多名不见经传的小企业。      激烈残酷地斗争在我不知晓的地方激烈地上演,我不过是其中一个小小的牺牲品。      他从未给我解释,其实我或许能猜到,他之所以出卖我,是迫不得已,或者一时权宜之计。   那时在我眼里,那些都没有太大的意义,我们两人终究是不适合在一起。他爱的人不是我,我不亦想去爱。自此成为陌路也罢了,这么激烈地分开,多年之后遇见了,也心平气和地招呼一声,多余的便什么也没有,岂不很好。      他能忍住,明知是自己的女儿,竟舍得擦肩而过一句也不多问,我还是会觉得受伤,他之不爱我,于此可以窥见,即便连自己的骨肉也可以毫不惦念。      反而黎母每个月都会带来许多孩子的衣服玩具探望,我并未拒绝,这是一个老人的心,自从做了母亲之后,我能理会到一二。几年过去,她看起来老了许多,我记得离开的时候,正是老爷子的丧期,之后老太太生活的起伏,我便再也没去过问。      黎母亦从不在我面前提及黎岸一分一毫。      母亲为子女的前途,其他的再多也可以排之在第二。时间已经让我淡忘了许多不愉快的事情。      好笑的是,因为思苼,我终于学会了烹饪,可见一个母亲痛定思痛的决心到底有多大。      我做好了饭,看了眼钟表,是该回来了吧。      果然不出五分钟,屋外就传来了轿车喇叭的响声。我洗了洗手,将围裙解下,刚开门就听见思苼脆着小嗓子欢快地喊妈妈,而后小麻雀一样摆着双手跑过来。      简时愠进了屋才摘下头上的鸭舌帽和一副很大的太阳镜,将思苼抱得老高冲进洗手间跑着叫着像一个大男孩般,去洗手也这非要般热闹。等了一会儿,爸和高姨从外头散步回来,我们才坐成一桌子准备吃饭。      热闹过后,我去门外送他离开,回来的时候,父亲并未歇息,只在等我。      “走了?”      “嗯。”      “若是不喜欢人家,就明白说了,不能耽误这小伙子。”      “好。”我有些讶异,本想着父亲是劝我接受他。我知道他像哥哥像得极了,二老尤其喜欢。一直以来我言语之中明说暗指,不乏提及我无意嫁娶的事,我猜聪明如他,应该理解。      “嗯,你明白就好......”      “爸,我先去给思苼洗澡。”      “你等一下......”      我重新坐下,父亲欲言又止,最后只咬牙说道,“我..我听说,他...快不行了。”      “......”我坐在那里,半响没有反应,嗓子像是被噎住了一般,咬住唇,一声不吭泪珠子竟然刷刷地流下来。      “你回来后不久,他找过我,给了我一笔钱,后来,去了国外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去看看吧,毕竟曾经做了一年夫妻,是缘分。思苼也还没有见过爸爸,不去瞧瞧,人一去,她将来少不了会埋怨你的。”      我口不能出声,见女儿从姥姥房里跑出来,定定地站在沙发对面,看我不停落泪,一时吓倒她,她竟然咬着唇手足无措,随后也嘤嘤地哭了起来。而后我猛地起身,止住眼泪,伸手拉走思苼。      “不准哭,还没死,哭什么哭?”我说着嗓子里噎得慌,拼命地仰起头......    ☆、Chapter58      十月是深秋,我带着思苼坐上了去往德国的飞机。      我不知是什么心情,似乎觉得一切都是谎言,不见到他我无法相信,在我心底那么鲜活的人,这样孤独落魄地彻底地和这个世界诀别。      曾经翻云覆雨,惹了多少尘缘的男人,要走,也是这么不留余地么?      我为一个不爱我的男人,多少次忍住了泪水,可想到他的死,心中是千万个难以接受。哪怕他与我南北极相隔,与我此生不见,我也不想这个世界上没有他。      房子清简地可怕,我敲门的时候,开门的是一位女子,我识得她。      她见到我有些诧异,忽而又很惊喜,我未来得及说话,她却蓦地直用手抹眼泪。“进来,快来。”      “我一会儿便带你去见他。”她忙得很快,将我的东西接过,收拾好东西前后用得不到五分钟就蹬蹬地下楼了,“他指不定该有多高兴呢。”她看着思苼,是真心地欢喜,欢喜下头是冗长的悲伤。      我则因为她的话愈加魂不守舍。      医院很小,建筑并没有中国那么宏伟高大,我抱着思苼随着宋子衿,脚步迈得极快,走到病房外,医生竟然也不阻拦,宋子衿与他交涉了两句,便急急地催促我进来。      我再见他,已经瘦弱得让人心疼了,下巴尖得硌人,直直地躺在床上,居然并没有睁开眼,我大脑轰然一声,身子趔趄了一下,被宋子衿扶住,我才坐到床头的椅子上。      我想起了黎岸的父亲,如今旧梦重现,我不如老太太矜持,竟然趴到床边就哭了起来。      那时我以为他死了,什么都浑然抛却不管不顾,他的好合坏也再不在乎,只剩下满心的不舍得,我真想也一并哭死了过去。      我用手去抱他,右手触电一般地缩了回来,我又重新在被子的凹陷处摸回去,惊得我半响都没有说出话来。黎岸的腿居然——,我猛地起身,要掀开被子,被旁边的护士喝止住,我全身瘫软地像是失去思考的能力,黎岸的右腿真的没有了,我竟然不知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到底承受了什么.......      我的心抽得难受,孩子哭闹我也不想去顾及,我盯着他的脸,慢慢地,对我来说那是奇迹,他睁开了眼,我一脸狼狈被他全部看尽。      我呆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那一刻我好像又活了过来,用手去摸他的额头,泪水再多,已是多余      他好像需要反应很久,才转动一下眼睛,顺着我看向我身后哭得正凶的女儿。      “我们两个求你,黎岸.....你不能放弃,思苼要爸爸,你不能死。你不能不负责任,那是你女儿,你不准——不准死。”不准去找言殷瓷。      我知道死亡是不可预知的,我的几句只求他能听懂,知道世上有这么个女人,真心地爱他,还能看清楚自己的女儿长大后的模样。      他做出了一个是笑却又着实不像是笑的表情,极其缓慢艰难地抬起手,抓住了我的手吐字不甚清晰地道,“我为孩子.......在东区......买.......一套房子,伯父手里...银行卡......她的抚养费......对......不起......”      我们母子二人哭成一片,黎岸却狠心地闭上眼睛再也不看,他居然像是早就厌恨了这世间一般,但求清静。      医生说,最后一次手术,若病人的体力支撑不住,可能会在手术中死去。      天意弄人,再次和黎川黎屿相见,竟是因为黎岸病危。亲属签了字,手术下个礼拜就要进行。      我一步都不想离开他身边,我都不知道还能陪他多久。医生无奈在他的病床旁边安排了一个床位。宋子衿将被子送给我。催促我吃饭。      我公式化地吃了几口,放在一旁,双眼紧紧地盯着心线图,如同得了强迫症一样,生怕下一秒,它就停止波动。      黎岸是因为六年前动的截肢手术才落到如此般境地,高位截肢。      高位截肢病人存活的几率只有百分之三十,黎岸便是因为多次残肢坏死受感染变成如今这样。      那次遇见,他的右腿便已经失去了,我是多么大意,居然没有看出来。      宋子衿站在一旁,并未离去,我拽住她的胳膊,“腿是怎么丢的?”      她把我望了又望,低声地道“亦云哥不让我说。”      “你不说我现在去叫醒他,让他说!”      “我不知道,我下飞机去医院的时候,说是被压断的,必须截掉。亦云哥没说在哪里压断的。”      “哪里的医院?不在北里么?”居然需要坐飞机。      “巴黎——”“哎......言小姐?言小姐?”      “我没事,麻烦你替我看着黎岸。”我听了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大脑一片混乱。      “你干什么?”      “去找黎川。”      “你别去!你身体状况不好。”      我脑子里怎么能听进去她的话,径直出了病房。      宋子衿追了出来,跑过来拉住我“你别激动,我告诉你,就是在巴黎时装大赛混乱的时候被倒下来的铁柱子压断的!亦云哥他去找过你!”      “哎!言小姐!!医生!医生——”      听到这话,天光四合,我的意识分外清醒,我猛地醒来,深吸一口气,欲将郁结的所有悲怆和委屈哭喊出来。却又碍于他就在隔墙不知生死,我捂住嘴,抽抽地蹲在那里,黎岸濒死之时的神志不清,与我倒是无上的惩罚。      他还没有死,却鲜少再睁开眼睛。      肃穆消瘦的床被每每让我想起老爷子弥留之际,午夜惊起,再也不肯去睡。      他是凡胎肉骨,历史洪荒卷不尽无数风流,他于我的伟大比之人的渺小,竟是无可奈何的事。      见了他人奔丧挂怀,心中只觉是人事,如今真的轮我来尝这苦,仿佛六年前大梦一场,上天白白赐来一个他,生生带走我半条性命。      一切按部就班,我成了黎家老母一样,黎川提及照张相片的事,我却一万个不许。      连一丝一毫预告他的死,我都不想知道。      深夜,月儿凝华,天光尽抛,乌云深深然地穿过。      我拨开窗帘伸手祈祷,远处绵延不断的混黑天际像是噬人生命的野兽,噗地一颗星子直落落滑下,我的七魂丢了三魄,惊悚地惨叫一声,昏厥过去.......。      正文完。 ☆、Chapter59   番外一天可怜见。      我与黎岸,真是天可怜见的两人。      我的黎岸,没死。      不管是因为我的祈祷,还是他的坚持,他没死,这比什么都重要。      大家都未抱希望的手术成功了,尽管他手术后昏睡了一个多月,我都要怀疑他是否抗议般地不想醒来,不想再看一眼我。      他的活,让这个爱过他,恨过他的女人做梦都会笑醒。      我乘坐城际公交到达医院,带着我亲手做的清粥小菜,平凡安静地日子里我每次都幸福地想哭。      我想,不管他爱谁,不管他曾经做过什么,他都休想把我赶走。      最起码我为他生了孩子,如果他想要,我还可以为他生更多的孩子,他必须顾及到这份情面。我情愿守着不爱我的男人过一辈子,说我活糟糟地受罪也罢。      我轻轻地推开房门,他还未睡醒,大概长肉的时候,人就特别容易嗜睡。      我坐在一旁,撑着下巴,看着他的脸,全部心思都去思考怎样让他吃好,睡好。最重要的,是要让他心情好。      我不知道黎岸喜欢什么,也不知道怎样逗他开心。只好从零做起,我不知道我讲的笑话好不好笑,可黎岸会笑的。我便也跟着开心。      思苼最会逗他,可惜现在还未到周末,周末飞来思苼就可以一直陪着爸爸。我很想让她逃课,黎岸坚决不允许,我只好作罢。      天气越来越冷,我变得更加小心翼翼,他绝对不能生病。      半个多小时后,他才醒来,我傻笑了一记,将保温桶打开盛饭。      “思苼她明天就来了,她昨天晚上打电话告诉我她想爸爸了,会带礼物过来,让我不要告诉你——”      “对不起,我说漏嘴了。”我尴尬地咬咬唇,将枕头掂起来。黎岸顺势往上挪了挪正好靠在上头。      我很小心地喂他,一边喂一边说。      ——“思苼放假后会和奶奶一起过来。”      ——“这个星期的评比中,她又得到奖励了。她说等爸爸好了之后,带她去迪斯尼。”      ——“还有——”      我的手被黎岸抓住,差点让我把饭洒了出来,他盯着我的脸“我知道。她很乖,很聪明,我很喜欢。你呢?在这边习不习惯?”      “嗯。”我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我以为觉得提及女儿的事,他可能会更开心一点。我的分量,远不如思苼。      “继续——”      “嗯。”我开始喂饭。又开始汇报女儿的情况。      “思苼——”我刚出口,他便闭上嘴,扭过头,再也不吃了。      我愣在那里,不知道怎样又惹他生气了,连忙把碗放下,有些手足无措。      我想他是不是嫌我絮叨了,我有些讨好地拉了拉他的袖子“黎岸,吃饭吧,我不说就好了。”      “黎岸——”      “言布施,你——”他掉过头,话未说完,唇抿得极紧,欲言又止,像是被我气得。      我腾地红了眼眶,不然我那可耻的泪水流下来。我恬不知耻厚着脸皮天天往这里跑,他果真会厌烦。我甚至查过同性恋这一类人群的心理,不是说没有过分的触碰,是不会觉得难以接受的。还是,对我特别难以忍受。      我用手擦了擦眼角,“你别生气,伯母来了,我就送饭,我不进来,我保证。”我有些难堪地收拾好碗筷,知道他许是吃不下,我起身看了他一眼,悻然转身。      我走得很快,跑到医院外头,就咽咽地哭了起来,哭了一会儿,我擦干眼泪,为自己打气:这算什么,以后的日子还长着,我可要挺住,对于一个三十岁的女人,是最受得了委屈。      等到周末,思苼终于来了,我看着越来越聪明漂亮的女儿,心里实在高兴,拉着她兴冲冲地跑到医院去,欢快的劲头仿佛回到了二八年华。      我站在床头,思苼趴在床上,父女二人说了一会儿话,黎岸忽然叫思苼先出去。      “想去方便吗?”我走近了问。      “不是。明天你和她一起回去。现在先让她去歇息一下吧。”      “嗯。”我想拒绝,看见他锐利的眼光,只好点了头,我有些落寞地走出房门,牵着思苼。      “妈妈,我来了你不高兴吗?”      “没有,妈妈很高兴,小苼累不累?我们先回去休息一下,明天带着作业过来。”我扯出笑脸。      “不累,在飞机上睡够了。妈妈,爸爸身体好了,会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不知道......”我大概在她心中是个窝囊的母亲,黎岸的决定我一时不敢去过问分毫。      “那.......”思苼皱着眉头,“妈妈,人家孩子的爸爸都听妈妈的。你去跟爸爸说,让他回去呀。或者,让我来这边上学。”      “思苼先不要跟爸爸说,等爸爸身体好了,我们再讨论。”      “唔......”      我叹了口气,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虽然下定了死乞白赖的决心,我却没把握能留在他身边。      我随着思苼呆了一个星期,黎岸来电话不让思苼过去,说这样会影响孩子学习,这样一来,我也就没有理由过去了。心中着急,却也无奈。      简时愠来时,我有气无力地开门,他知道我回来,说过来看看。      他是个善良的男人,我本不想伤害他,可与黎岸一起,他受伤再所难免,我心里一直觉得歉疚。      “怎么这样不精神?像是霜打的茄子。”      我知道我现在穿着睡衣,头发蓬乱的形象好不到哪里去,“进来吧。”      “他怎么样了?”      “还在康复中,喝点咖啡?”      “嗯,我自己来。”      “唔,我去收拾一下,爸妈不在家,待会儿接思苼,去外头吃吧。”      “去吧。”      我去楼上收拾了一阵,挎着提包下来。      “刚才有电话,我接了。”      “嗯,什么事?”      “他打的。我接了他只说晚些再打就挂了。”      “嗯,走吧。”      吃完饭我早早地就回来等电话,果然九点多钟,我在浴室时,电话响了起来,思苼脆着嗓子喊我,我裹着浴巾就跑了出来。      “黎岸。”      “思苼还有多久放假?”      “再有两个星期。”      “我知道了。”      “你睡了吗?”      “还没——”      “哦。”      “......”      “黎岸,你注意身体。”      “知道。”      “等她放假了我们过去?”我特意把我们两个字咬得很重。      “嗯。”      “你早点休息。”      我听见里头传来的嘟嘟声,如获大赦。      我们去德国。正好赶上圣诞节,入乡随俗,于是便欢快地陪着思苼买礼物和圣诞树。黎岸是圣诞节前一个星期出的院,正好我们可以一起过一个圣诞节。      我和思苼开着车,买的东西将后备箱装的满满的,回来后折腾了一个下午,将房子装点得五颜六色。      我将饭菜做好,跑到楼上去喊他。他出书房,被满屋子的彩带和星星闪了眼,颇为奇怪地看了我一眼。      思苼一直在下头的VCD中学习德国小兔子唱的那首圣诞歌,我们下楼的时候,她正声嘶力竭地唱着跑调的儿歌,我听着噗嗤一声笑了,黎岸也闷闷地笑出一声。女儿见我们下来,马上从地毯上爬起来,一边跑一边叫,“爸爸,爸爸,我学会了兔子语!”      我拼命地忍住笑,黎岸昔日很熟悉的严谨的德语,竟然被女儿当做兔子语来学。      黎岸愣了一下,上前一把将女儿抱了起来,只是开心地笑,并未去纠正她,“思苼再唱给爸爸听听。”   小丫头再次晾开了小嗓子,很得意地唱将了起来。      我见他抱起女儿,担心他的身体,见他面色不错,便也心软地随着他了。      一桌子饭被女儿恶搞得喷了许多,小丫头亢奋地像是打了鸡血,吃一口,就要折腾好一会儿,圣诞树按照她的审美观挂好后,蹦蹦跳跳地几乎把她所学会的儿歌都拿出来献宝一般唱了一遍。      我将女儿洗洗,她裸着身子吵着要跟爸爸睡,折腾得疲倦了,刚穿上睡衣,小丫头钻到被窝里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黎岸去了浴室,方才身上被思苼洒了些食物,依他爱干净的习惯,肯定觉得难受。      他洗完澡出来,坐在沙发上,头发湿湿地滴着水,我习惯性地取下毛巾,走到他身后擦了几下想起来什么,突然顿住了手。我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下去,反观黎岸并没有生气,我继续擦了几下,草草了事。      我收回毛巾,去了浴室快速地洗了澡,见黎岸还在看电视,我有些疲惫,便径直去了客房睡下。      早上醒来,黎岸已经神清气爽地穿着紫条蓝格子针织衫,站在厨房里头做饭。      我收拾了一下,将思苼穿起来,小丫头穿得圆滚滚地,像个球一样。      原计划今天带着孩子去看电影。思苼睁开两眼睛晕乎乎地,洗了脸就来了精神。      “爸爸!早上好!”      “早上好。”黎岸从厨房探出头来笑着说。      我去把做好的早餐端出来,见黎岸一手拄着拐杖,一手舀水准备洗锅,我快速去接了下来,将他扶出来,“你先吃饭,我来洗。”      “好。”      出门的时候,我和思苼串通好,一定要让黎岸坐轮椅去,小丫头软磨硬泡,黎岸还真的屈服了。      孩子的威力于此可见一斑。      接下来的几天,我与黎岸带着思苼好好地玩了一回,黎岸却比我还要会哄孩子,我养了六年的丫头,他用三个月就收买了。现在思苼只跟着她爸爸屁股后头,成了一个小跟班,若黎岸说渴了,累了,她比谁跑得都快,小姑娘马屁拍的那叫一个遛,整日将黎岸哄得眉开眼笑。      现在是刚入夜七点钟左右,这会儿,父女两个在我眼皮子底下消失了,我找了一圈,竟是没找到。黎岸坐着轮椅,居然还让我跟丢。      这一地带我并不熟,天黑得早,城间公交车在六点多钟就已经没了,手机装在丫头的背包里,黎岸的号,我记得个大概,打了几次,居然是错的。我找了他俩两个多小时也未寻到,也或许他们已经回去了。      这边是小镇,并不繁华,向着这条路走到市区里,或许还有去往MUNSTE的车。      我走了半个多小时,路上遇见一位开车的先生,瞧见我落魄地样子,好心地载了我一程。      夜里十点多,我又搭了一辆顺风车,才到了市里,回到住处,果然是灯亮着,我摁了门铃,许久门里面竟然没有动静,我大声喊思苼的名字,才听到楼梯蹬蹬地想,女儿穿着睡衣打开了门,见了我眼眶就红了起来。      黎岸并没有在家,思苼说爸爸告诉她有人来也不让开门,他出去找我了。      思苼说她在广场上要上厕所,非要领着她去找公厕,结果出来就没有找到我。      我马上去思苼的包里找来手机,给他打了电话。      黎岸赶回来,已经是凌晨。思苼被我哄着睡下,我看他穿了假肢,心里一惊,赶快开门,进屋将鞋递给他。   我用沙发垫子将他右侧大腿残肢下方垫好,快速地接了一盆热水,将厚毛巾打湿,捏了半干。      若在之前我肯定毫不犹豫脱了他的长裤,我又只好将毛巾放在水盆里,起身走开。      我听到他脱衣服的声音后才进客房。我想起他不知吃饭了没有,奔波到现在,该是很累,我最起码也得感谢他。我在屋里磨蹭了一会儿才出去。      我开了房门,他正用毛巾擦脚,我眼睛瞟向别处,问道,“你饿不饿?”      “你简单做点。”      “好,你先等等。”我马上跑到厨房,其实我自己肚子已经很饿了。   我简单地将冰箱里的意大利通心面做了做,还是跟黎岸学的,手艺并不怎样,还能凑合着吃。      我将面端到沙发前的长桌上,他已经穿了棉质睡衣,我过去小心地替他放好垫子。      该睡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      黎岸依然坐在沙发边,他冲了杯咖啡,并不打算去睡。      我在他旁边站了一会儿,竟不知去说什么,好像我要重新去认识他一样,我们之间一时半会儿热络不起来。      “你先去睡吧。”他对我说。      我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今天下午,对不起......”      黎岸抬头看了我一眼,我只低着眉眼看地。      他忽然又问,“你困不困?”      我立即摇了摇头。      “你坐下,我们谈谈。”      我的心开始七上八下起来,本来我是秉持着蒙混过关的心态,和他磨一天算一天,那些诸多的不恰当全被我抛之脑后。若是他不挑明来说,我可以自欺欺人。这么几个月,我们还从没有认真坐下来说话的时候。      我坐下来,盯着茶几:“你说。”      “我得,先谢谢你,把孩子带大......你受累了。我是一个不称职的父亲。......日后你若是没有时间,我也能照顾她,你不用跟我客气。”      “我有时间。”我一下子堵住了他的话,他果然要把我推开。      黎岸沉默了一下,又道:“我会一直在这边,现在许多事情我自己都能做。这一段日子,谢谢你。”      我别开眼,心中五味杂陈。      他继续往下说,“思苼她奶奶过几天回来这边,思苼先不回去。我听妈说你因为在北里的工作辞了,如果不介意,我在那边认识一些朋友——”      “黎岸,你别说了。”我将两手紧紧地握住,若是往常我真想一走了之,可我知道走了之后我一定会后悔,不是说好了死乞白赖,面子又算得了什么?我鼓起勇气:“黎岸,我不走怎样?”      黎岸盯着茶杯沉默着,他用手指一点点地摩挲杯壁。      我见他在思索,保证道:“我会自己工作,不会干扰你,我知道和女人呆在一个屋子里会让你觉得不舒服,思苼必须有一个好的家庭环境,只要在她面前我们像夫妻就可以。我不会越矩,你放心。”      “为了孩子,你要...和我做——形式夫妻?”黎岸一字一句像是不肯相信地问。      “......。”我咬了咬唇,没说话。我知道形式夫妻意味着什么,一开始就这么打算的不是么?我最后还是肯定地点点头。      “我不同意。”黎岸斩钉截铁,眼神颇为暗沉。      他拿起沙发旁边的拐杖,吭地一声放下杯子,抿着唇不想再说下去,起身准备离开。      我马上起来拉住他的胳膊,“为什么?以前那一年,就算是假的...我们也能好好相处不是吗?他已经死了,他——”我想到什么,立马停止,还是......他在这六年里...有重新喜欢的人?      黎岸身子也蓦地停住,他甚至不回头,他说:“言布施——,你明天就回去!”      “我不回去!”我忍住嗓子眼涌上来的酸意。“最起码,我是他妹妹。黎岸你六年前与我结婚,不就是因为他的半张遗书,为何如今这么不肯?”      “是我当时糊涂,我没缓过劲就娶了你。言布施你嫌自己过得还不够委屈是不是,你从前的理想因为孩子没了,你今后大半辈子,要...跟我这样的人呆在一起,你就不想有活路么?!”      “黎岸,什么是活路,你不要这么妄自菲薄,你的眼里究竟没有把谁放在眼里。娶我的时候,也并不健全,你那时竟然狠得下心,现在又有何不同。你要是再有什么,我——,”我眼睛泛酸,倔强地和他对视。      “我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他严肃地道,“过两天你回去,好好工作,遇到合适的人,孩子可以放我这边。你也活到这样的岁数,怎么不是这个年龄该有的成熟。”      我后退一步,蓦地转身,砰地关住了卧室的门。我倒在床上受不住委屈嘤嘤地哭了起来。我以为我的,聪明如他早就明白,哪个女人这么衣不解带地伺候自己的前夫,百般迁就,现在看来,他是明白得很,也断然是不想领我这份情。      我对与他,从头到尾,也不算什么,只不过言殷瓷十多年前昏死之际留下的一个牵挂。殷瓷的一言一语,他便视为珍贵,视为活下去的动力。      孩子气的事,现在的年纪必然做不来,接下来的几日,我们面上什么事没有一样,可思苼不在的地方便谁也不同谁讲话。      他是嫌弃我不成熟,难道把孩子撇在一边投到另一个男人的怀抱就是我这个年纪的女人该做的事,我的确被他这句话气到了。      这般惹人怨的场面自那以后并不少见,少的时候,他说一次,我便受不住,说的次数多了,我也好像有了免疫一般,居然能安静地坐在那里,似乎丝毫不听在耳里。      开春的时候,思苼转学到德国,黎岸想的和我并不一致,我希望女儿将来是了解国内的事多一点,黎岸却觉得比较轻松的教育环境好一些,最后交给思苼选,她以不想坐飞机为由,就留在德国学习。      我们时常生气的谈话一直持续到来年的深秋。最后竟然是真的走不下去了。      上个月我去医院,检查出宫颈肌瘤,医生说是初期,良性,要马上开刀。      我想再过两月便是寒假,便瞒住黎岸。我不想这个好容易安稳下来的家庭有什么波澜。      腊月的时候,思苼放假,我以回去探亲为由带着她回北里,在那里做了一场手术。住了半个多月的院,伤口愈合的差不多,才带着思苼回去。      我以为孩子的敏感度低,将她放在黎家与裴临夏的大儿子一道玩。算是暂时骗过去了。      黎岸或许是存心想让我尝尝这种有名无实的生活的苦楚,我觉得他这回势必要失算。六年的光景我都能挨,这样下去半辈子,身边有女儿有男人,于我也可。      我不知道黎岸怎么知道我住院的事情,那天回来,他的确与我生了气,我决口否认他竟要我掀开衣服来看疤痕。我怎么敢,那道嫩红色的疤还在小腹处。我急了出口便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我第一次见黎岸发那么大的脾气,他沉默了半响,拽住我的手把我往思苼的房间里拉,孩子正在屋里玩,他指着思苼对我骂道:“三十几岁的人,不晓得轻重,你横竖不就是一个女人,思苼才七岁,你是将来要看着她长大的人,你好好反省反省!既然要不得我管,你自己去管管你自己!”      我听不进去,出口便反驳回去:“你这样数落我,六年前你自己不是一样,你那时想过你有女儿么!?不要当我不知晓你的心思,医生说你后期本就不配合,你就是想求死,现在是怨怪我拉你回来活受罪。你当初为什么管我!我又为什么认识你!你以为我稀罕——呜呜呜......”我泣不成声。      思苼见我们争吵,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只爬起来不停地蹭在黎岸身边叫他。      黎岸看到吓到孩子,安抚了她一阵,瞪了我一眼,“你过来。”      我哪里肯去听他的,偏与他作对地往隔壁去,回到屋里,我坐在床上不知生的什么气。晚饭的时间到了,我并未去做饭,思苼趴在门口一会儿露出一个脑袋来,她喊,妈妈吃饭。      我知晓黎岸给她做了饭,便扭过头:你去吃,妈妈不舒服,不想吃。      思苼见叫了我几次,我都不再搭理,在我床前磨叽了一会儿,出去后便没再过来。      门再开的时候,我听脚步声就能判断出来,裹着浓浓的鼻音,我头也不回地说道,你出去!      他并未停住,反而像这里逼近,我转身是怒目而视,却见他端了一碗饭,只依旧看不出表情地道:刚做完手术,挨不得饿,你不要这般地孩子气。      他这样一说,又是卡着我,我却含怨地盯着窗前的一面墙,他不出去,我决计不去吃。      他见我这般,叹口气出去,我又觉得委屈,为何表现得总是他在忍让,偏最气的又是我。      我快速地吃完了饭,为防他再进来,瞅着楼下无人,径直下楼将碗筷放到厨房。      我推开门,但见他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我抿着唇没有好脸色,他也不管我的不想搭理,自己一旁说了起来,“我明白你亦觉得委屈,若是觉得我这个人是可有可无的一个摆设,我的意见全无必要,你大可忽略掉,我早说过,总有会让你舒坦的人,你得学会对你自己好,为自己创造一个好的环境,我知道你的固执,浑过日子算得什麽呢?总是你将来的生活要紧。既是做过夫妻,我也是真的想让你好。就如你想的,我的好日子能有一天算一天,能活到什么时候全没个准,不定哪一天身子一躺什么都顾不上。你这样也是让我为难,让我——安不下心。”      “我知道你的心思,他交给你的哪怕是一根草,你亦重之如千钧,你见不得我不好,是很受了他的影响,他对我并无责任,你大可放开了。就算你整天糟糟我,看我会不会走。总是做夫妻也要吵吵,也要生糊涂气,我与你不明不白,反而多出许多自由。我也不是成心与你作对,实在是做不成,宁愿独打独斗这样一辈子,也没那个心思去找第二个糟践我的男人。”      “你宁愿忍气吞声亦不肯妥协,我不想我们仅剩的一点情份就这样消磨掉。”      “既然知道我忍气吞声,又何必让我受气。我宁愿你不管不问,也不想你像避瘟神一样将我向外推开。你心中我既然没有地位,你何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七年前是什么心态,现在也是什么心态,不好吗?”      “难道生活就教与你去自欺欺人,这么几年过去,还长不大么!你若是成心让我这样受罪,你就继续下去,总之我死了也该有个头。那时候你大概会想得开。”      “那倒不见得,你怎么知道不是我比你先死,谁去折磨谁还不一定呢。”      听我如是说,黎岸刷地站了起来,他走到我床边,我靠在床上两眼肿得核桃大。      “你说说你是什么心态,若是恨我误了你,不该用你的大好青春跟我赌气,难道到现在,你就不撞南墙不回头?”      我从床上坐起来,听了他的话真是伤心而又愤怒,“你活了大半辈子,是呆了还是怎么了,我想有新的生活,那也不是和别人,我的心我以为你老早就知道,用得着这么诋毁我吗?!是不是这样你尤其成就感!要说后悔,我也只后悔我生来不是个男人!!!”      我的声音大的连我自己都觉得过分,我怒目盯着黎岸不待他开口,从床上跳下来一把揪住他的领带,“你知道你自己那样还去招惹我,偏偏我上当了,如今又不知怎样才好才能让你满意,我是强迫你了还是怎样,你以为我喜欢上一个喜欢男人的人我就能好受,你真是混蛋。”      “你是准备守一辈子活寡,既是知道我不喜欢女人,你还——。”      “孩子都为你生了,你说这话不是多余。你也比我好过不到哪里去,何必说我。”      黎岸神情怪异地看了我一会儿,他忽然坐在床头,一声不吭,我一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僵持了十分钟之久,黎岸忽然开口道,“你的签证这个月底到期,你自己好好想想。”      我愣了一下,低下头,什么话都没有说。      我们两人沉默无话。      黎岸与我僵持了半响,叹了口气欲起身离开,我反应过来爬过去快速拉住他的袖子,我咬咬唇豁出去了。      “我们复婚.....。你不要赶我走。”      “我想一辈子呆在你身边,我什么都不要,我至少,还可以为你再生几个孩子......,黎岸......”      黎岸用一种我不懂的眼神看着我,那种神情让我恁地不舒坦,但我必须硬着头皮去说下去。      我抱住他的肩膀,这一年里我第一次这么大胆地,“你不能这么赶走我。我嫁给谁都不会幸福,”我爱你.......。”我把心袒露在他面前,我深知若是他出口相讥我会有多难堪,他是个极有分寸的人,他不会不顾我的感受。这是我最后的办法,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黎岸伸手欲挣开我,我却将他搂抱得更紧,“伯母说,伯母说要我为你再生一个孩子。黎岸!”      黎岸毫不怜惜,用力将我的手拿开,他是真的伤了我。      我慌了伸手去解睡衣的扣子,他却猛然伸手,啪地一巴掌打在我的脸上。      我的手顿在原地,心一下子七零八落。这一巴掌来得太快,我仅存的希望都被他打碎,四肢捭阖里的血液都涌向脸颊,那里火辣辣地疼。原来他心中究竟一丝一毫不曾有我,我如此下贱抛却尊严,若是他心里有我一点,便不会这样残忍。      我能看见他脸上的自责,但那又怎么比得上我的伤心,眼泪流过脸颊依然也浇不灭那一刻的轰然迷乱的情绪,我从床上走下来,连穿鞋子都忘记,我心里实在难受极了,也难堪极了。      言布施她曾经是怎样骄傲的一个人,我知道我把自尊都毁了,为了换回最后一点转机,他还是决然不肯。      爱上他,我的眼泪就开始变得很廉价。      我受伤地看着他,挥开他拉住我的手:“我有什么错,我只是想争取可以留在你身边。你大可以比这更残忍,更无情,那样我就不会还想着你。有本事你就让我恨你罢。可你这一年里究竟做不到!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却拿着来逼迫我!我求天祷地愿你平安,你只来折磨我。你才是最自私的!”      黎岸张了张嘴,又抿住唇。我无视他在我身后的表情,伤心地闭上眼径直往屋外走去。      我身体浑然不受控制,不知自己去了哪里。我想只要能迅速逃离他,哪里都可以。我最不想他看到我的难堪,偏偏在他面前,我是最无形象可言的。      我感觉我真的要被他打败了,只是我一直不愿承认。      ........      那日一气之下,我便收拾东西回了北里。      我真的需要静一静,好好去思考我的后半生。      他不要和我有太多的牵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断不可以仗着孩子强硬逼迫。      我们都是步入而立之年的人,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我知道他心里自责因为六年前的事情,我一度不想提笔。他觉得是孩子耽误了我,想让我获得喘息的机会。      那年大赛之时的抄袭的人再度被判了罪,而我却自此从时装界里消失。      我实在没有那个心思再去争夺什么,也想像个平凡母亲一样可以一点点看着孩子长大,六年对一个设计师是极其宝贵的,但我从未后悔过。      我从新去购买了画具颜料。将房子打扫出来一间作为画室,如今一切明了,拿起画笔也没有起初的厌恶感。      黎岸将我的画稿给郝坤琛,唯恐他激烈地伤害我。这是没办法的事,虽然无奈的是他出于对殷瓷的托付为我着想,我也应该感激,否则,当年那一枪真该射在我心窝上。      我自此再也未见过郝坤琛,听说他只吃了三年牢饭,出来后我并不知道他有没有东山再起。      分开的日子,我依旧很想恋,想女儿,想她的父亲。      我不放弃,因为我知道,没有什么能给我欢乐和幸福,悸动和痛苦,像他给我的如此之多。      初春的时,我找了一家中德合资的服装设计公司洽谈,将画稿拿去审批,半个月后我收到消息,和公司正式签了合同。      做了六年行外的工作,我对美术的敏感还在,只生活丰富了我的情感,给了我诸多体会,这应该也算是一种收获。      我只能从女儿的口中听说他的事,有关于他的一言一语,也是一种安慰。      三月中旬,我与公司团队一起去美国参加季度时装展。      展出前日才结束,剩下三天观光旅游的时间,我给思苼寄些明信片和礼物。下午就和大伙去餐厅践行。      我去洗手间回来,在临近大堂的包厢门口碰见了一个人,也是我这辈子不想去见的人——郝坤琛。      我们均愣了一下,好似谁也没有去打招呼的兴致,我准备装作不认识走开,我想他亦没有与我攀谈的雅兴。我走出两步,才听见他犹豫地叫住我。      我停下脚步:“有事么?”      他看起来比往日沉稳许多,也平静很多,他只扯开唇有些沧桑地笑了笑,才问道:“他过得,还好吗?”      “嗯。”我点了点头,并没有跟他说黎岸一年前的事,我想,牵挂少一点,要放开,应该也会容易一些吧。      “你们——”      “阿琛!”      我朝声音来处看,是一个长相清秀的短发少年,从包厢内走出来,我眼神怪异地看了他们两人,迅速收了回来,一时尴尬,半响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匆忙地从郝坤琛身边退开道,“如果没有事,我先走了。”      “你等等!”郝坤琛怕我走掉上前一步拦住我。      “你告诉他,我已经没事了。他想回就回去北里吧。”像是要证明他此言不假,他说完便将旁边的少年拉过来,“我快结婚了。”      我看见旁边的少年怒目瞪了他一眼,老大不情愿的模样,舌头打结,也说不出庆祝的话,两个男人结婚,头一次发生在我身边,这种感觉不是一般地怪异。      许是那个少年见我神情颇为奇怪,不太热络地丢来一句,“我是女人。”而后径直进了包厢。      我满头黑线,“我会告诉他。”说完我便迫不及待地离开了。      若那天我多留一会儿,或许,会知道更多黎岸的心思。      可到底是假设。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逃走的,郝坤琛亦不会真的不计前嫌如实相告。      所以说这就是命,我和黎岸的果,还需要苦苦地酝酿。      ......      独自呆在北里,除了照顾父亲与高姨,我大多时候都去黎家。探望老母亲,遇到周某的时候,便在黎家和黎母住个一两天。   如郝坤琛的话里,我猜测黎岸大概是许诺不回来,郝坤琛亦够狠,为了自己心里畅快,下得了决心永远不去见他。若是我,不知能不能做到。而黎岸,竟让人又心疼又气愤地真地答应了他无理的要求。      从美国回来,受了那个少年的影响,我便一厢情愿地剪去了我的长发,然而无论怎样打扮,我还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女人。好在黎母并未问及,黎川曾经告诉我,黎母从不知晓黎岸的性取向,而是黎父一老早就知晓,这也是父子二人关系不融洽的根本原因。      若是在北里还有什么牵挂,大概就是他的母亲。前两年老太太还能乘坐飞机每年去德国呆上几个月,现在身子骨没有以前健朗,必须要有人才一旁陪着才能让人放下心。      一来二去,三个媳妇中,反而我与黎家老太太关系最为亲密。虽然,我和黎岸是离过婚的,老太太总不得让我叫一声妈,起初是难为的,现在便也习惯了。只是在人前,我从不这样喊,唯恐黎岸生气。      五月份,黎母要去德国看孙女儿,邀我同去,我以工作为由拒绝了,老人家明白我的心思,并未强求,说假期要带孙女一道回来,其实是在为我着想,实在怕我想恋思苼。      我将老太太送到机场,由于她提前与黎岸通过话,飞机那边倒也不必担忧。      星期六上午,我正去菜市场买菜,德国那边来了电话,给我打电话的竟是黎岸。      我心中不知怎样欢喜,接了电话却只说黎母病了,问我是否有时间去一阵子帮忙照顾,他因为学校的事情并走不开。      他能松口实属不易,我当然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当下答应,满心轻快地和公司请了长假。      请假并不容易,一时批不下来,耽误了一个星期我才得以乘飞机去德国。      好在老太太只是肠胃不好,住了两天院,就回来了。      原来母亲的病只是个幌子,我下飞机时,是黎岸接的机。      他送我到家后说让我休息休息,下午有事情要做。      思苼缠着我半天,妈妈长妈妈短地叫,半年不见,她猛地窜高了一大截,黎岸将她养得很好,我唯一不喜的是,我女儿话变少了,小时候多古灵精怪啊,不知是否因为是受了父亲的影响。      思苼跳了一级,本来上学早,八岁的年纪,上到四年级,我有些心疼她,但黎岸平时好说话,到教育上对孩子绝对严厉,我只能瞪着眼干看,别无他法。      思苼自从知道妈妈会设计服装,能央着我趴着一上午给她画素描,画各种东西。      那日下午,黎岸是带着我去办复婚手续。      本来对我,应该是莫大的欢喜,但那日从女儿嘴里,我知道这是老太太的意思。思苼说奶奶气得不吃饭,与爸爸生了几天的气,最后爸爸只得让妈妈过来。妈妈来了,奶奶就高兴了。      亲人是他的死穴,有些无奈的是,最后逼着他妥协的居然不是我。      黎母用心良苦,这一把,不知能否帮上我与黎岸。      程序很简单,在大使馆那里重新领了证。      不知是否变得理直气壮,还是因为心理原因,似乎黎岸对我的态度变了些。不再动不动就说让我另谋出路的话,这样我便好过许多。      他与我商量,让我去公司商量,来德国这边的分公司上班。我没有理由不答应,丈夫孩子都在这边,当然不能两个地方跑。      唯一的问题是,我与他依旧是不睡一间屋子的。      我很平和地接受这一现实,只是老太太并看不惯,她并不知道黎岸的事,当然是一万个不理解,以为我与黎岸还在生气,过了几日赌气要回去。      黎岸好言好语哄住了老太太,当然,那日以后,我便只能与他同房。老太太住了我的屋子,而且将思苼也拉拢了过去。      下午,我因为工作岗位调换的事情,从公司分部回来,我做好了饭,黎岸还未回来,黎母便拉着我进屋。老人现在没有几年前的庄重,有时与思苼一道,竟然玩得像个孩子。她拍着我的手,开始问东问西,问身体怎样,最近睡得好吗,故左右而言他,不一会儿我便看出来她想知道什么。      我故意遮掩说很好,老太太看着我,然后叹气,“我三个儿子,现在一家一根独苗,不知道我死的时候,还能不能看见一大群围着我叫奶奶。”      我不知道该怎样说,生孩子并不是我想生就生的。      老太太见我为难,重重地哼了一声,我就知道,三儿不让我舒坦。      老太太这么一说,我连忙解释,我说因为半年前动了手术,现在不适合,也不知她老人家信了没信,总之不要与黎岸为难才好。      可让我没料到的是,晚上,黎岸居然出乎我意料地,像个普通的丈夫向妻子求欢一样。我那时心像被蛰了般,匆忙地推开他。      我坐得离他远远的:“我能跟老太太瞒住,你不要勉强。”      黎岸见我不愿,并不怎样强迫,他掀开被子坐着,忽然问我,“如果再有一个孩子,你想不想要?”      我抿着唇思索了一下,看着他幽黑的眸子,肯定地点点头,我怎么会不要,为他生儿育女,是我最值得骄傲的事情.....      他看着我并未说话,我爬过床头,将灯拉灭,然后解开了内衣,慢慢地爬到他所在的方向,还未及近,便被他拉住了手腕。      我有些紧张,条件反射地缩了一下,我竟不敢去抱他。   我没有想到的是,他吻了我,虽然不温柔,甚至有些急。      我不知晓是否他难以忍受为了孕育孩子做这样的事,整个过程,他的动作很重,也很急。我几乎有些被动,往日该有的热情我均不敢拿出来,只担心他的身体,我紧紧地贴着他的□,任他深入抽动,甚至连最美丽的时刻,我都紧紧地咬住唇不敢叫出来。   我们只做了一次,我的身子并不好受,欢愉过后疼痛清晰地传来,他的力道太重,我多年为经历男女之事,一时适应不来,□居然火辣辣地疼。还好他没有再来,我紧紧地夹住双腿想提高怀孕的几率,模模糊糊地便睡了过去。      从那夜之后,我们夜夜欢好,这也代表了他要为老太太生一个孙子的决心。      可三个月过去,我竟没有如预料般地怀孕,去医院检查了几次,我的心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医生说可能由于做过手术,影响了受孕。      那天回去我蒙着被子哭了一场,若是我不能怀孕,这该如何是好.....      这段日子老太太待我尤其好,总要注意我的身子,我却不想辜负了她的希望。      我的心还在七上八下,黎岸推门进来,我颇不是滋味地看了他一眼。      他看了一会儿书,我背对着他躺着,心中有事翻来翻去也睡不下。      他关灯许久,我依然睡不下,我不晓得该不该告诉他。      否则,再多的努力,都是枉然,他一定会生气。      我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还未合上嘴,灯却啪地一声亮了起来。      我一动不再动,黎岸似乎知道我没睡,他伸手将我往这边搂,我半推半就并不主动,黎岸上半身靠着我,他并未继续下去,只是眼神锐利地盯着我,“怎么了?”      我嘴唇蠕动了半响,打算隐瞒,我咬着唇道,没有,工作上的事。      “嗯。”他敛下眸子,伸手从我睡衣里探进去,我断没有心思享受,耳病撕磨间我猛然抱住他的身体小声地哭了起来,黎岸身子骤然停住并未继续下去,他掰过我的脸。      我见我自己竟然哭了出来,咬着唇瞬间止住了声音,见是瞒不住,我不敢看他的眼睛,低头愧疚地道:“我好像不能生了,黎岸,我不能生孩子了......”说完我不忍去看他的表情,窝着头咽咽地抽泣。      黎岸动了动喉头,依旧抱着我,他用唇碰了碰我的脸,“不会的。才三个月而已。”      “我去医院检查过,黎岸......。”我已声如蚊蚋。      黎岸见我如此,伸手用力地拍了我的臀,疼得我嘶的一声。他看着我的眼睛道:“这样就受不住,我们有思苼,不能生便不能生,有什么要紧?还是你早就以为我娶女人就是为了生孩子,这样你还迫不及待地嫁。我对你,天上地下若无有得比较,你且一直这么自己折磨自己。一开始就信不过我,究竟是相信那些不知哪里的前尘往事,根本不肯用脑子去想。”      我仰起头,心里窝了一团,“你怎知我没去想,可是,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你这一年多并不快活,难道我还妄想你爱我不成。”      “那你说我现在是在做什么?”      “生孩子。”我底气不足地道。      “我什么时候说过!言布施你真不可理喻!”黎岸气得胸膛不断起伏,好像我的话于他是莫大的冤枉,他翻过身压住我,冷着脸子问:“复婚后,我是待你不好?还是,我赶你走了。你究竟看不出我的妥协。”      “那不过是搪塞你母亲,你心中怎样想,我不知道,你知道。”我被他的怒火弄得不知所以,一五一十争辩。      “你不知道?!”黎岸由上而下地坚毅生气的脸让我的心突突地跳,他见我如此,气得移开脸,“我这是自作孽,言家一个不够,两个都要与我犯冲,非要我死了,你才知道!”      我愣在当下,眼睛忽闪地看着黎岸,猛地拉住他的脖子,“你说什么?”      黎岸伸手反抓住我的手,“为什么六年前那么仓促你却信,现在我一心对你,天上地下,无有得比较,你却总惹我与你生气。”      我听了他的话,心里分外暖和,却又不惊喜,我不知为何这样理所当然,好像我与他的纠缠就是为了等来这样一句话,把头埋在他怀里,“不是我不信,实在是他太好。你一日不与我说,我一日不敢想,现在听来,竟然不觉得唐突,我一定,是生来要和你做夫妻的。”      “我们缘分未央,将来,我们还有长长的日子,我对你,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做,以后,你是否会明白我的用心。”      我抬起头,凝重地点了点,我抱着他,“是我的错,我一直便是这个性子,非要你说出个所以然。我知道这让你为难,他在你心里,我亦不觉得委屈,只要你心底有我。我们,还有长长的日子。”为求得一个胜利,苦煞了他,但终究是值得的,我终于等到这一天。      宋子衿,这样,是不是就算是我的赢,这不仅是我和那个前尘往事里的他的较量。      这终于不是死局。他们之间的事,我早就错过。我们之间,还有很多很多的时光,正如好花不尽,好的衣裳总也穿不完,是我的幸福,我怎么舍得让它溜走。       ☆、Chapter60   我从小便是家族里的一颗阴暗的棋子。      在不被人发现的地方手受最好的教育,最严苛的训练。还有,一副善于伪装的脸。      20岁,我作为郝氏家族的一份子,夺得了西联百分之四十的股份,掌握了这个古老而嗜血的家族的生杀大权。我深知这个家族里每个人身上都流淌着狂热的血,因为一生下来,不去争夺,便只能看着血脉相连的兄弟将你狠狠地踩在脚下,卑贱地仰慕原本与你最亲近人的‘风彩’。      我知道在郝家人眼里,我已经成了恶魔的代名词。我亲手毁了我的哥哥的前途,将我的表舅打成了残废,恨我的人,很多很多。手段很完美,每个人心中都猜到是我干的,却没有一个人能奈何我。      我不想为我的狠毒找任何借口。      总之我还好好地活着,活着是需要手段的。      21岁,我被最亲近的人,我的母亲干了一刀,那时候我狂躁地想杀了她。从小便是她教会我残忍,教会我无情,因为我只是她的工具,她现在权势有了,声名有了,却发现儿子不听话了。      我一直用行动去证明,暴力是最好的解决方式,谁强谁就是赢家。      可这一切,被一个人改变。一个让我这十年都如同生活在炼狱中,捆扎了我手脚的男子。      他比我更狠,却又比谁都善良。      那些日子里的清晨过于简明,或许有花红吐蕊,紫蝶逗情,也似乎灿烂的霞光拐了弯般地打在他的身上。我只记得翠绿的香樟下的两人,一高一低,不需要一景一物的衬托。护士红着脸讨好般地为了寻找话题,她告诉我,那个轮椅中的男子,昏睡了两年了,一辈子都不会再醒来,另一个男子,基本上每个周末都会来。      我诧异地打开窗户,或许惊动了座椅边的那人,他并未回头,只是起身将轮椅推得远了,轻缓地,像是怕打扰人般移到另一颗树下。      我诧异因为我一直以为,那轮椅里是一位女子,或许因为疾病的原因剔短了头发也未可知。可居然是个男人。      同性之恋,我常听说过,以为那不过是□的畸形发泄。      可他,又是为了什么?      那时我对同性恋,有着很深的排斥和鄙夷。      我制造机会,与他结识,这是一个像冬日暖阳一样让人感觉温暖的人,纯净,善良。      这些并不足以吸引我。      可却不知,他的魔力到底在哪里,似乎永远不卑不亢,却又比谁都自信骄傲。就是这样一种矛盾的感觉。      造化捉弄,几个月的挣扎过后,我自甘堕落到我所讨厌的行列之中,我承认我或许是世人所说的同性恋。为了他,我想试一试。二十多年来,我惟独没有去触碰爱情,我从小就知道我要成功必须要避讳的东西。我想知道,在感情上,我能不能全胜。      后来,我找到机会,欲强行逼迫他,我想击垮他那不知从何而来的自信。我承认,那是我一生中最重大的一次失误,至少,在我经历的这许多年里,给了十年悔恨的一件。      我早知道他行动不便,我以为他难以逃脱,那日他全无反抗,只瞬间变了脸色,他只说,你会后悔的。      我从来都是爱挑战的人,把他的话抛在脑后,狂妄地吻了他。      我的动作尤其地激烈,他脸上的表情,充满了鄙夷,却依旧冷静地不似凡人。      我都错觉地以为,我是十恶不赦的。      最后的关头,我止住了。我庆幸我的理智,也痛恨我的理智,否则没有接下来的十年的纠缠......      西联股票在交易时被人动了手脚,交易的最高峰股民纷纷抛售,剩下的股东像是一下子变成了亲兄弟般合股弹劾我。往日我断定了生性狡诈的他们断不会相信别人,冒这个险来制衡我,哪个都担心一旦失败,自己可能会被我啃得骨头都不剩。      这一次,破天荒地,我被弹劾了,手下的公司不是因为业绩不好,竟然阴沟里翻船,是在股市里被股民生生地剥皮抽筋。      各方面的危机迫使我不得不放弃西联的执行董事职位。      我调查了一年,发现了幕后主使人,竟然是一个我做梦都想不到的大学的老师,这种大门不出我二门不迈在几次闲地上误人子弟的腐朽家。      手下送来他的资料时,我先是被名字刺了一下,看完资料,我热血沸腾地,将这些东西全部烧掉,连带着将所有有关记载他资料的网站全部销毁。我知道支付一笔医疗费还有如此奢华高档医疗服务需要多少资金,我早该想到,他并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老师而已。也许,那只是为了赢得更多时间照顾病人的幌子。      僵持了许久,我始终没有获得西联的主权。      我的优点是狠,可是对于他,我下不了手。      他是一个对手,我竟然奈何不了。      我心中愤怒,上天似乎有意帮我,那个植物一般的男人居然颓萎地想快要死掉一般。      我从未见过他慌乱,像个孩子一样,时常发呆,然后又马不停蹄地为拯救言殷瓷奔波。      居然,我的肾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我有意屈辱提出了苛刻的条件,我让他与我出柜三年。      他居然答应了,听到这个答案时,我的心被狠狠地伤了,我在他心中竟不比一个要死不死的人,挖我的肾脏他眼都不眨一下。      他说:“你愿给,我需要。”      那时我终于知道,善良的外表下他比我,更狠毒。      那三年,我用尽各种手段想要降服他。我以为强迫是莽夫所为。      整整三年,我以为我的真心能打动他,他果真,与我出柜,他不在乎声明,却是我于心不忍,公众之人能避讳就避讳,我知道他与他父亲闹得很不愉快。      一切很平和,我们明里像朋友一样谈天说地,伐谋论战,那段日子,深深蛊惑了我,我没有知心的朋友,亦没有过看着眼里能给我温暖的人,黎岸,他都具备。可在暗地里依旧各凭手段,他要制衡我在郝氏家族里的权利,我要争夺。      他说,这是你犯错,必须赎罪,只要我没死,你就不能拥有西联。      我被麻痹了,我想,拥有了他,便等于拥有了西联,私下却还是要和他一争高下,这是男人的自尊。      三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这是一个坎,我一直以为,三年之后,凭我们的感情,他还会和从前一样。   我那时候胸有成竹地以为。      我又开始我人生的第二次失策,日子到了,他安静地对我说,以后还是不见了。这么轻松仿佛话家常一般的语气。他怎么能?      迫于有约在先,我不能强迫,他果真除了商战与我再无往来,我借口的邀约来了也均时而不见就事论事。他照样与我打招呼,却和他认识的任何一个其他的企业家没有区别。我想他若是故意不理会我,或是装作不认识我,会让我更好受一些,起码那证明他会在乎,心有芥蒂。      那段日子给予我的痛苦,是我生来所未有的。      一个人的手段,圆滑到如此程度,我深知在心术上,我不是他的对手。      我有耐心,我相信我可以打败他,除了我,没有人可以拥有他,那个植物人并不是对手。      可他毕竟有弱点,他曾经告诉我,无论发生什么,只要你郝坤琛有良心,你也断不能拿我的家人开刀,就像我从来不碰你那些为了生意创下的黑暗史,我只是个商人,不懂黑社会。      这是我们的底线,我知道这并不能破,他是极为护短的人,若是真去尝试,怕我们再也没有将来。      我想起了一件事,找肾源的时候,言殷瓷还有一个妹妹在。      也就是说,有一个现成的女人可以让我去利用。      我发现他居然在暗中帮助那个设计师,可让我矛盾的是,他只收买了那个设计公司的股权,其余一概不管,甚至那个设计师被同行排挤为难之时,他也只是观望并不出手。      那个女人,年纪轻轻居然爬到了很高的位置,北里最炙手火热最年轻的设计师啊,若是得到她,或者毁了他,都会让他觉得对不起那人吧,他亦是不会做出对不起他的事,那么,他会屈服的。      言殷瓷的宝贝妹妹,言布施。      他还有意识的时候居然写了一份遗书,据当时的护士说,言殷瓷委托她将遗书整齐地撕成了两份。      一份写:哥哥看着你成为最好的设计师。你是我最爱的妹妹,哥哥在天上为你加油。      另一份:请帮忙照顾我的妹妹和我的父母,她有些偏激,与家里有矛盾。如果有机会。请下辈子允许我去喜欢你,这是我一个人的错。我坚持不住,不要笑我,亦云,对不起.....      护士记住的内容大致这么多,说主要意思就是这样。      大概是迫于时间关系,两份遗言被写在一张纸上,后被撕了开。      所以,言布施那个女人一直被蒙在鼓里。      我与她交往,甚至诱惑她,我自信我的容貌对于女子,是最有杀伤力的。      那个女人不受蛊惑,我后来隐约地知道,她对自己的哥哥有非分之想,也深深自责,造就了这个女人不把一切男人放在眼里的怪异心理。      后来黎岸似乎知道了我的心思,在商场上屡屡与我为难,我为他这样的‘在意’高兴了许久,后来想想,这只是他转移我注意力的手段而已。      每次他的完胜,不过是他对我的狠。我失策,因为我更早的时候就把他视为唯一。      我最意想不到的,他居然结婚了,娶得是言布施。我一度以为是言殷瓷死去,他受的刺激太大。      那日,我喝了一夜的酒,他怎么可以结婚,为了几句断气的话,真的去将言布施娶到身边照顾。      黎岸,他够狠......。      因为我曾许诺不对他的家人动手的诺言,就把言布施列入家人之列吗?      那段时日,好像我的手脚都被束缚住,难过却无法动弹。      我有些麻木地将全部注意力转到生意上来,我想,他是不爱女人的,娶了有什么关系。婚结了,可以离,言布施那个女人甚至也并不喜欢这桩婚姻,而黎岸亦不会委屈言殷瓷的妹妹。      我等着他们离婚。      等到最后......      我发现自己有多蠢。      言布施她反悔了,哈哈,我早该料到,又有哪个女子不为他动心。      恰巧那时候,有一个人进入了我的视线,因为与言布施的绯闻,他长得,出奇地像黎岸念念不忘的那个废物!      我看着这一出好戏,等待它的上演。      那日我故意在生意上与几个朋友约到黎岸,那张报纸赫然摆在桌上,其他几个男人,被我事先安排好,像是将女人当做消遣一样,对言布施和简时愠评头论足,黎岸怎么会不知道言布施对言殷瓷的那点心思,简时愠,当真是可以影响她的。      而且,简时愠必定能影响到他。      我细细地观察他的表情,却平静得看不出端倪。      我开车远远地尾随,他一向非常警惕,这回竟然大意地没有甩开我。我发现他去找了简时愠,我并未从他脸上看出怀旧的情绪,只是他的脸色不好,对那个明星道:他是我妻子,你摆平,或者我替你摆平。   那时我并未多想,按理说,这样做正符合黎岸的作为。      可后来,他居然没有回家,去了一间不起眼的酒吧。      他那晚喝了许多的酒,甚至胃出血,在马路旁吐得尤其得狼狈,我多想去扶他一把,他怎么能允许自己如此落魄,可我并没有上前,因为旁边的路人发现了他,将他送到医院去。也许怕被言布施发现,他住了两天医院才敢回去。我不得不承认,黎岸有时候,比我更会演戏。      我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他会这么反常,难道是简时愠勾起了他的什么痛苦的回忆?      后来,生活渐渐趋于平淡门,我在策划我的计谋。      黎岸情绪低沉得很,对我并不给好脸色,我讨厌看到他那个样子,低沉,自责。但凡关于亲人,他总特别挂心,亲情是他的致命伤,也是他心中最宝贵的财富。这些如我这样的家庭如论如何都体会不到,也不理解。      我以那张画为诱饵,将他带到TONIGHT。      这个地方,他其实并不陌生。许多次那个女人在的时候,他亦在。我只当成他如一个长辈怕她误入歧途,或者被人欺负。      那张画是言殷瓷死前的遗物,听说画有两幅,一幅作为捐赠物挂在盛北大学的展厅里,而另一幅被一个妇人以一百元的价格当做便宜货卖掉,最后还被打了折扣,只卖了七十元,最后被我手下的一个经营名家字画的子公司里的人寻到。      黎岸找了很久很久,他并不知道这幅画在我这里。      我注意到它,因为无意中参加一次画展,这匹孤独的鸿马,脱了缰一般疯狂的背后那种绝望的压抑怔住了我,仿佛间,我觉得我就是那匹马。      当时它的价钱已经卖到一百万,更吸引我的,是它下角的提名,居然是言殷瓷。      我很早便查过这个人,一个被称为天才画家的少年,以画作极具感染力而出名。现在,谁能想到,他昔日的天才称为这个世界上最无用的人,躺在最奢华的医院里麻木地死去了。      黎岸还是被它诱惑了,这是自言殷瓷死后他疯狂寻找的遗物。      即便我提出那么无理的要求。      我说,‘黎岸,你能在言布施想起你之前喝不倒,我就放了你。否则,今晚你跟我走。”      一丝一毫有关于言殷瓷,都会让他失控,我不知道他是对自己的酒量有信心,还是对言布施特别有信心。他不会不知道酒里加了料。这里的酒,很少有干净的。      言布施她来了,我并未有过多的失望,我只想刺激他,让他重新找回自己,我看不惯在悲伤里沉沦太久,不管是为了使谁,只是我依旧一夜未睡,他和那个女人,这一夜......,我如何睡得下。      我最不能允许黎岸有孩子。      我开始对言布施下狠手。先让她身败名裂,最后再在混乱中消失。前面的动作是幌子,她与那个神似言殷瓷的男人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才是重点。      我差点杀了简时愠。      我以言布施的性命为要挟让黎岸交出她的画稿,公司都是黎岸的,言布施做梦都不会想到会被自己的丈夫出卖,那个敢爱敢恨的激烈的女子,他们的婚姻一定会因此破碎。为了杜绝后患,我违约地派人制造了一场混乱,让言布施在混乱中毙命,我有自信黎岸不会怀疑到我头上。      黎岸他将她保护地多么成功。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应该感谢言布施的误伤。否则,我不知还要深陷在这个泥淖里多久。      我将简时愠那个仅仅在相貌上与言殷瓷相似的人作为对手,却从来未将她当做一个敌人。      那场混乱,让他丢失了一条腿,完全地失去了。      他说,郝坤琛,她是我的妻子,你再动她,我先杀了你。一条腿作为我欺骗你的代价,如果不够,还有一条。      我听了他的话,如同五雷轰顶愣在当下,我十年的角逐,竟然是一个笑话。      哈哈哈,黎岸,他竟然是喜欢女人,怎么可能?我满脸愤怒地质问他。      他说,没有男人女人,喜欢就是喜欢,若让我心动的人,是个男子,我也会去喜欢。      ......      我没想到的是,黎岸知道我要去讥讽言布施一般,让我捎去离婚协议书。      他一心为这个女人,自信骄傲的黎岸,因为断了一条腿,不敢爱了。      原来他也有自卑的时候,这样的一面,却永远不会展现在我面前。      他怕自己牵连到她......,他竟然在一个女人面前,这么不像我认识的黎岸。      黎岸看着我怪异的眼神,亦有些涩然地笑,你把我与言殷瓷的过往,我的背叛,一并跟她说了,若是她执意签字,这是我的命,也是我的赌局。我也不知道,她的爱,与我对殷瓷的情感,哪个是她更看重的......。   我看着他一脸彷徨的表情,一股酸涩穿肠而过不知什么滋味,我笑了,这是我最虚假的表情。一时间我如鲠在喉,靠在墙上,并未拆穿他,我别过头。      黎岸又在撒谎,如他这种重度重复截肢的病人能存活到正常老死的概率极低,不到百分之三十。怕是言布施不离婚,他亦会有别的借口去破坏这场婚姻。      片刻后他复又抬头:我与你的一笔乱账,我会很认真地去算。      我站在那里许久,我问,黎岸,在你心中究竟一丝一毫我的位置都没有?      黎岸看着我,他给我面子,沉默了片刻,才淡淡地摇摇头,他说,我将你当做对手,我唯一的对手,我牵制你,你也让我过得并不快活。      我叹了口气:我们商场上见,我这次绝不会心软,黎岸,若你能再次与我较量,也不要留情。      我站立了良久,心里有一股恨意涌出来,转过头他苍白无颜色的脸便瞬间没入我的眼帘,说话竟然也轻的要散开的棉絮一般无力,我看向他的腿,万分心疼,我居然亲手短了他的寿命。我的恨意又不知何处去放。      他肯见我,与我说这么许多话,我已经很感激。      我与黎岸的情分,是被我亲手斩断的。我说黎岸,这一别你最好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永远不要出现在北里。你得从我的世界里头消失。      当然,知你如我,你亦舍不得她受一点委屈。你知道,当你决心要忘掉一个人的时候,最怕再次相遇。      站立良久,我一步一步踏出他的世界,步伐沉重如大梦归。      出了病房,阳光依旧明媚如十年之前,我被耀眼的光线晃了一下,心想用手去遮,又未抬起,晒得辨不清景物方向,眼前星星点点,恍然间好像这十年只是大梦一场。      我想好好清醒一下,告别这些糊涂的过去。      因为,相比之黎岸,郝坤琛不配拥有这种情感。      多年以后,我心中一直深藏着这么一个人的倒影,我曾经为之颠倒了我的世界。      他第一次教会了我如何去爱,亦第一次给了我莫大的伤痛。      他就如长在我心头的一根刺,久而久之化成了血肉,可轻轻一碰就会有致命的疼.......      陟彼崔嵬,我马虺颓。   我姑酌彼金櫑,维以不永怀。      陟彼高冈,我马玄黄。   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      诗经.周南.卷耳。 作者有话要说:想表达的意思,不知道大家明白木有。我简单说一下。 黎岸和言布施的这么些年,不是无意义的为分别而分别,别后的一两年里,言布施就差不多知晓真相,他们依然未能走在一起。黎岸心中,不是没有言殷瓷。这个恕我并未直接写出,本来黎岸的番外里想写。宋子衿告诉过言布施,言殷瓷死的时候,黎岸的心情,那差不多是跟爱情一样,可还是模糊的,言殷瓷死前,两个少年没有任何承诺和相爱的迹象。具体情况,言殷瓷对黎岸有异样情感,却在压抑,那时这个少年以为这是不伦的恋情,才有悲之画鸿的宣泄,自己亦是压抑地不能再压抑。后来,黎岸欣喜告诉自己的好友殷瓷,他有中意的女生,殷瓷万般挣扎之下说漏了嘴,黎岸心中并不明晰地拒绝,而后车上两人争执,出了车祸,因为言殷瓷的保护,黎岸只失去了半条腿,而言殷瓷险些丧了命。言殷瓷脑死亡后,黎岸自责和挂念,他迷茫地曾经向宋子衿哭诉,他连自己都不知晓对言殷瓷是什么情感,恍然明白过来,昔日烂漫如画的人已经这副模样。对言布施产生的一点点注意也被搁浅。他注意言布施,是因为一次际遇,爱上,是因为言殷瓷死后那么许多年的关注,看这个女子矛盾地在亲情和爱情之间挣扎,为了实现哥哥诺言的拼命。言殷瓷与他是传奇,云泥之别的言布施是凡人。黎岸实现因为不知自己往后时日,与言布施果断分离,九死一生后,并未改变原意,因为他发现,言布施是从心底未明白自己的心意,他断不会说出一番山盟海誓的话,这是黎岸式的坚持。因为他对言殷瓷,并不能说爱,也不能说不爱,他做不了欺骗,只是在赌言布施是否能不芥蒂这些与他度过未知的时日。而言布施,也在较量,她与言殷瓷在较量,这个她心中一度眷恋的人,她想让黎岸妥协。而黎岸,是一点点被言布施为他的改变而渐渐心软,最后.....,两人算是都有妥协吧。得到幸福,总需要先大彻大悟一番。 那个黎岸的番外,需要再写。 这篇文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今天回来较晚,更文匆忙,发现bug可以告诉我。 有兴趣继续看新文的亲,收藏作者会有通知。 过段时间后,会开新坑吧,民国长篇。 本文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zaxsw.org/ 或书本网(www.bookben.cn) .com)